第三章 门巴族的迁入
门巴族的迁入
18世纪一个清晨,当太阳的一抹霞光照亮珞渝大地的山村时,地处下珞渝班戈的格波希日,神兵天降般的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说着珞巴人难以听懂的语言。从这些外来人的比画中,他们知道了这些人要表达的意图:想借道去墨脱县定居,过一种不种地有糌粑吃,不养牛有牛奶喝的生活。可珞巴人万万没想到,这群人的到来,远比那些零星的藏传佛教信徒更能改变他们的生活。
18世纪初,墨脱应是一个“世外桃源”,既没有行政机构,也没有瑶役差税,居住在这里的土著珞巴人,过着极其原始的狩猎生活。珞巴人为了换取一些食盐、日用品,每年在雪融开山季节,走陆路带些物品去米林、林芝、波密、门隅和朱隅(今不丹)等地交换。他们时常向那里的头人进献麝香、茜草,以求物品交换的顺利进行。正是这种物品交换,使得外界知道墨脱县是个佛乐胜境之地,在那里可以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朱隅和门隅一些不愿受苦的门巴人,便大规模向珞巴人世代居住的墨脱东迁。
18世纪初期,门巴人在封建农奴制的压迫剥削下。那时人们常说:哥哥支乌拉(门巴语意为差事)回家还没休息,弟弟又接过哥哥的背篓跟着去,妇女通宵点着松明灯织布,灰烬堆成了小山,可差还没支完。在沉重的乌拉重负之下,许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们渴望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去处。可是,每当他们不堪忍受朱隅王的残酷剥削和多如牛毛的差役赋税,起来反抗后,又遭血腥镇压。
活下来的门巴奴隶走投无路,听说遥远的东方有个美丽富饶的白马岗,是一处莲花生大师弘法数月选定的莲花圣地,地里长出的粮食像金盘那么大,玉米棒子像树那么粗。树上挂着畜禽肉,摘了又长,年年不断。森林是珍禽异兽的乐园,虎骨麝香俯拾皆是。在那里还有糌粑山和牛奶湖,是一个“不种青稞有糌粑,不养牦牛有酥油,不修房子有房住”的好地方,那里不支乌拉差税,人们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门巴族奴隶纷纷逃往珞渝地区,以摆脱朱隅王对他们的压榨。
一首墨脱门巴族民歌就很能说明问题。歌词是:“世界上的地方哪儿最好/最迷人的是白马岗/白马岗就像一朵硕大莲花/高山森林把它环抱/白马岗的姑娘都是天仙/白马岗的小伙都是英雄/白马岗的山顶像寺庙一样美/白马岗的土地像白云一样平展/白马岗的河里都是神水/白马岗的山上都是宝贝/白马岗的竹子可以架房/白马岗的芭蕉叶可以铺顶/白马岗遍地结果实/白马岗真是个好地方。”
门巴族的迁徙相当漫长,大概经历了10余代人,约有300年,最早到达的有14代人,最晚的也有10代人,大都由不丹和西藏门达旺迁来,主要居住在墨脱。传说在不丹的布南卡,有一户门巴人,家有两个女儿,共招一个藏族丈夫,姐妹俩生了三个儿子,兄弟分别成家后又组成三个不同的家庭,一是会编制竹器的桑珠,二是会打制银饰、铁器的东德尔,三是当喇嘛的扎西达吉,和村里的其他三户人一道,是第一批进入白马岗的门巴人,都来自朱隅的“门堆”村,即今天墨脱县门巴族妇孺皆知的“门堆6户”。他们一路上抗击过朱隅王的追兵,历尽艰辛从德阳山口来到了下珞渝,然后又沿雅鲁藏布江逆流而上,翻越更邦拉山到达班戈的格波希日,受到了当地珞巴人的极力阻拦。他们只好把所带珍贵珠子作为礼献,给珞巴人富户每家送一升,普通户每家送一把,才让他们通行。
墨脱原是珞巴人的地盘,那时的社会还处于原始社会父系氏族阶段。一路上,珞巴人设置许多障碍不让逃亡的门巴人通行。在多吉村,其通行又受阻,6户门巴人向珞巴人显示了自己的武功,一人将坚硬的石块劈成两半,另一人运足力气将拐棍插入地里。珞巴人见后大骇,不再阻拦。他们来到墨脱村附近,向珞巴族头人说明来历并且送了礼,借到耕猎的土地和山林,组建了自己的村庄。
珞巴族狩猎、捕鱼、种庄稼,相比门巴族还较为原始,他们十分羡慕会种庄稼、编竹器和织粗布的门巴族,允许他们在指定的地方居住。
事隔不久,又有上百户不堪忍受繁重乌拉的门巴人,在门巴族首领贾班达哥的率领下,集体从朱隅王管辖的村寨里逃出来,沿途还英勇地抗击过朱隅王派来的追兵。他们到达墨脱定居后,仍沿用了一些原来的村名和地名,诸如地东、德尔工等。
这时,与不丹一山之隔的门隅地区,一些不愿受奴役的门巴人在首领列尔欠的率领下,集体向墨脱东迁。一路上,当地首领派兵追赶拦截,列尔欠率众多次将追兵击退,当他用刀砍断追兵头目的右腿后,自己头部也受重伤。后来行进到西藏林芝工布地方,列尔欠的伤势更加重了,便叫人取来大米放在嘴里,对众人说:我若能把大米嚼烂,还有活的希望。结果他无法嚼动大米,很快就死了(他们这批的迁徙要比朱隅的门巴人晚些)。
诗画般的墨脱背崩梯田(张江华摄)
可这些门巴人不管从哪条路线逃往墨脱,他们在翻越喜马拉雅山的崇山峻岭时,都经历了攀悬崖、战风雪、穿密林、涉急流、斗猛兽、断粮断炊等艰难,在逃亡途中许多人饿死、摔死、冻死。
珞门械斗的原因
按常理来推论,门巴、珞巴两族械斗的主要原因应为争夺土地,这种推理只对一半。在门巴族迁移的初期,得到了珞巴族的友好接待,给他们提供口粮、耕地和广阔的猎场,门巴、珞巴两族的关系比较融洽。
可随着时间推移,门巴族迁居的人口愈来愈多,所占耕地和狩猎范围也愈来愈大,加之由于门巴人长期受西藏强有力的管理,生产力水平远比珞巴族要高,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水平后来居上,使得珞巴族的利益直接受到影响。为此,珞巴人要求门巴人交差赋和狩猎税。门巴人不仅没有拒绝,还接受了这个苛刻要求,暂时使门珞两族之间的矛盾得到缓解。
门巴、珞巴两族在思想意识领域所存在的巨大差异,才是他们聚众械斗的真正原因。珞巴族信仰原始宗教,把不少地方当成鬼地,不让门巴人开垦。珞巴人以狩猎为主,认为开荒种地会赶走野兽,对狩猎不利,往往以鬼地为借口,不准门巴人耕种。
门巴族虽信仰珞巴族的原始宗教,但他们长期生活在西藏农奴制统治下的朱隅和门隅,深受藏传佛教的影响,特别受宁玛派的影响,不相信鬼地的说法,希望多开垦耕地,种植五谷,不愿多杀生。为此,珞巴人坚决反对,并说:我们活着不要头人,死后也不要喇嘛。这样,随着人口增加,两族之间在经济、思想和信仰上的矛盾日趋激化,常因相互争夺猎场而械斗、风俗习惯不同而闹矛盾。
1780年前后,八世达赖强白嘉措时期,工布地区的藏族喇嘛干布巴来到墨脱传教建寺,受到了门巴人的欢迎。当他要在墨脱村附近修建喇嘛寺时,却遇到珞巴人的坚决反对。门巴族多次派代表与珞巴族协商,仍未达成协议。门巴族代表又提出在仁钦崩建寺,仍遭到珞巴族的极力反对。后来门巴人只好向珞巴人送了许多财礼,其财礼“可阻断雅鲁藏布江的流水”,才获得了修建寺庙的土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干布巴将寺庙建在风景优美的仁钦崩上,而主持寺庙者既有格鲁派的势力,也有波密土王的势力,这样就为西藏地方政府和波密地方割据势力埋下了相互争夺的种子。一向以“受命于天”自居的波密土王,借以扩大势力,进一步与拉萨的西藏地方政府抗衡,便抢在西藏地方政府的前面支持门巴族,通过宁玛派吉色任寺庙活佛,谋杀珞巴族头人。
墨脱格林村门巴族曲结兄弟俩因分家争夺财产引起的斗争,是珞巴、门巴两族械斗的直接导火索。在分家的过程中,曲结深感不均,吃亏不小,愤愤不平,便到下珞渝的希蒙部落,向珞巴族头人吉白寻求支持。珞巴族头人认为,这是攻击门巴人的好机会,就派出了大批战斗人员乘夜攻占格林村,随即把通向雅鲁藏布江西岸的四座藤网桥砍断,以防止其他地方的门巴人前来支援。
希蒙部落的战斗人员,在曲结的近亲白马的带路下,一直向北推进,并乘夜攻占了米滚村。当地的一户珞巴人达波与同村的门巴人罗布是好友。当他知道大批珞巴人即将前来杀害村里的门巴人时,便在门巴人住区附近大声叫喊:“希蒙人来了,你们赶快送粮来!”门巴人听到这一报警,便乘夜逃跑。大批门巴人北逃到东布村,珞巴人亦追到那里,并遇到门巴人的抵抗,头领被火药枪打死,进攻队伍不能再前进。
仁钦崩寺坐落在风景秀丽的神山之中(潘慧敏摄)
波密土王的统治
在门巴族漫长的迁移和多次门巴、珞巴两族械斗中,位于墨脱大山北部的波密土王嘎朗巴对门巴人表示亲近和支持,处处站在门巴人一边,赢得了门巴族头人的好感。门巴族深感势单力孤,不能抗御珞巴族的追逐,而波密土王早就有统一珞渝地区的企图。当门巴族头领诺诺拉求助时,波密土王立即派兵支援,从波密南下与门巴族会合。拥有火药枪的波密军队支援门巴人后,火药枪的巨响和枪口喷出的密集铁砂,使珞巴人的弓箭盾牌难以招架。波密军队和门巴人兵分三路,直压北上的珞巴人。珞巴人无法抵御,迅速撤退,原在墨脱境内的珞巴人,因害怕门巴人的报复,纷纷南逃。波密军队迅速占领现墨脱全境,一路还杀到仰桑河流域。
这期间,珞巴族曾组织过几次反攻,但都以失败结束。最后,珞巴族在仰桑河北岸的阿米、吉刀一带,按规矩派了一位老年妇女摇着树叶前来讲和,门巴、珞巴两族代表在今地东村谈判。双方共同确认两个珞巴人和一个门巴人为械斗的挑起者,对此进行严厉惩罚,其中一人闻风逃跑,一人被迫交出大量财产,希蒙部落把珞巴人首领吉白交出来后,被波密土王绑上四肢抛入江中。在谈判期间,杀了一头牛,相互喝热血,吃生肉,以石为证,共同发誓,永世修好,门巴、珞巴两族方才和解。
两族械斗前夕,门巴族在势弱无援的情况下,曾请求波密土王做他们的首领,并立下接受波密土王管理的口头协议。械斗结束后,波密土王病逝,其子旺秋绕顿即位,他在地东村建立地东宗,确定更邦拉山以上的白马岗(即上珞渝)由波密土王管理,宗以下设五措(区),即卡布措、东布措、荷扎措、背崩措和萨嘎措。
1881年,波密土王在墨脱建地东宗,曾到波密去搬救兵的门巴族头人诺诺拉担任第一任宗本。波密土王来到今墨脱县背崩村,召集附近村子的一些门巴人,把土地分给他们,却要求他们支相应的劳役和实物,在这里确立了非庄园性质的农奴制经济,从而也标志着墨脱没有瑶役差税时代的结束。
诺诺拉担任宗本后,下大力整顿社会秩序,健全了地东宗的行政建制,制定每户担负的乌拉差役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可到乌金任地东宗宗本时,差役负担加重,每户加收大米10升。他明确裁定村、区边界,同时还丈量土地,把水稻地、熟地和刀耕火种地按劳力多少分配到各户,并根据土地多少来承担一定的乌拉。墨脱全宗规定为600个差岗,农奴制度进一步完善,波密土王对门巴、珞巴两族人民的统治进一步加强。(www.daowen.com)
地东宗建立后,宗本由波密土王委派,其中多数人由当地门巴族担任。每届3年,共委任宗本13届,最后一届为13年。另有一说,到1931年,波密土王只委任宗本11届。1911年秋,清朝军队进驻地东宗,宗本道布将波密土王杀掉,献首级于清军首领。卷土重来的波密王朝从此不再信任门巴人,改由藏族人担任宗本。1919年,波密土王聂巴(管家)朗杰任宗本后,为控制墨脱最大的寺庙——仁钦崩寺,把宗政府从地东村迁至墨脱村。
波密土王建地东宗后,在下珞渝地区的政治影响也随之大增。他不仅对地东宗内的珞巴族加强管理,而且也成了下珞渝广大地区珞巴族各部落之间纠纷的仲裁者。19世纪末,下珞渝地区的希蒙和达额木两部落发生冲突,希蒙部落凭借自身的优势,把达额木部落的住地全部占领。达额木抵抗不住,只好一边向上珞渝撤退,一边派人向波密土王求救。
波密土王担心希蒙部落强大后难以驾驭,一边派兵经随拉山口,过卡布直抵背崩,堵住了向上追赶的希蒙人;一边派察隅人居美前往希蒙部落,说服部落首领必须退回原地,让达额木人返回故土,不得再杀达额木人。希蒙人惧怕波密土王的势力,接受这一干预退回原地。为加强对下珞渝地区的控制,波密土王拟在这里设宗,管理下珞渝地区珞巴族的事务。
为长期得到波密土王的保护,达额木人答应了这一要求,在其居住地仰桑河流域阿米、吉刀附近的地方设立嘎朗央宗,管理该宗的行政事务,每3年一届,并让在这次珞巴部落纷争调解中有功的居美,担任嘎朗央宗第一任宗本。波密土王还规定,希蒙、嘎哥以上地区的珞巴人,每年要向他们交纳一定的赋税。
嘎朗央宗位于非法的“麦克马洪线”以南,北起更邦拉、高尤拉,南至喜饶巴登河与仰桑河,有更仁、卜浪、哥布、都登、林根、班戈、阿朱、吉刀、古根、哥仁、牛岗、月尔冬、蒙果扎、扎西岗、马勇、果尔普16个村庄。嘎朗央宗宗治位于仰桑河流域,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仰桑河的水清得发蓝,味甘甜,故有美名。靠仰桑河的山上有一巨石,藏族人称它为神石。这里还是一转经圣地,很早以来,到这里转经的西藏香客和喇嘛就没有间断过。他们把这里的山誉为糌粑山,仰桑河誉为牛奶河,信仰藏传佛教的人,把能来这里转一次经视为一生的幸事。
这块圣地在藏民心目中的历史由来已久,在波密土王统治这里以前,昌都的帕巴拉·查加滚活佛就到过这里,并对珞巴族说,经典上有文字记载,这里需盖一个宗房。帕巴拉活佛把这个宗命名为嘎朗央宗,“嘎”是“命令”之意,“央”是仰桑河的头一个音。帕巴拉活佛在这里修建了宗房,这就是嘎朗央宗的来源。
由于珞巴人的争取,自第三届起,嘎朗央宗宗本改由珞巴人担任。波密土王对嘎朗央宗管理,没有像管理地东宗那样严密,宗以下也没有设措,只在村子里设一名学本(相当于村长),定期负责催交差赋。1905-1928年,波密土王向嘎朗央宗一共派出了8任宗本。8任宗本中6任都是珞巴族,说明波密土王注重用珞巴人管理珞巴族事务的措施。
嘎朗央宗宗本大都住在家里,群众有事到宗本家去解决,宗房大多时候成了转经香客的住房。宗本每年负责向地东宗交税,每隔3年要去觐见一次波密土王,报告工作,听取指示。波密土王则给宗本一般的新衣服和其他用物以示关怀,采取这样的政策来统治雅鲁藏布江下游的珞巴族。可是,后来因宗房年久失修,无人过问。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发展阶段的珞巴族各部落,尚不适应封建农奴制的政权机构,也表明了嘎朗央宗政府的松散性。
藏波战争
波密土王的地方势力伸向门巴、珞巴族地区,尤其是地东宗和嘎朗央宗的设立,使波密土王在珞渝地区的政治势力不断加强,引起了西藏地方政府的严重关切。为消灭波密土王这个地方势力,西藏地方政府可谓是煞费苦心。
1924年,波密土王妻子次仁卓玛以省亲为名,不仅携带了大量金银财宝,还窃走了波密土王辖区内的差赋机密,从此一去不归,上演了一出让波密土王哑巴吃黄连的“美人计”。
1926年,西藏地方政府命令昌都总管派汝察·堪穹(四品官)贡布索朗以“商务总管”的名义进入波密,对波密和门隅地区人口、地形、物产等进行登记。还到墨脱并深入下珞渝的阿米、吉刀等地,进行人口、户籍、地形和物产等调查,把这一带各村寨的交通、差户、物产等情况搞得一清二楚。
珞巴族武士演练战斗技巧(李坚尚摄)
此时的波密土王旺钦顿堆认为,这是西藏地方政府准备夺权的开始,决定把汝察·堪穹贡布索朗和他的佣人一齐干掉,贡布索朗事先得知此消息,潜回昌都,留在驻地的管家曲桑被杀。昌都总管得知后,派藏军第七代本达那瓦率藏军500进驻波密达兴。后因强派乌拉差役,统一升、斗、秤等问题激起了波密人民的反抗,波密土王旺钦顿堆亲率3000名波密士兵和民众围攻达兴。达那瓦代本被击毙,残部逃回类乌齐。
达兴事件后,1927年西藏噶厦政府对波密地区采取了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由昌都基巧噶伦门堆巴为总指挥,由堪穹达娃率硕般多、达尔宗、洛隆宗民兵翻倾多拉山向倾多进攻;由多卡代本率兵500经岗仁拉直进;另500名定日军,经波堆林东拉山进攻;凯墨代本率500名扎什兵经工布、鲁朗由西向东进攻;崔科代本率领500名嘉唐士兵经廓则拉山进攻。以上总兵力约3000人,兵分五路血洗波密,杀敌1000多人。
波密土王旺钦顿堆终因寡不敌众,被困在一座寺庙里。他只好化装成百姓,带着娇妻、随从经嘎隆拉山口,乘夜潜逃到墨脱的朱村,受到了当地群众的接待。他趁此组织门巴人、珞巴人企图东山再起。
藏军逮捕了尼洛第巴、卡达第巴、贡扎第巴、喀多第巴、宗达第巴、噶朗第巴6人,没收了房屋和财产,押到拉萨功德林拉章严加监禁。
西藏地方政府趁波密土王立足未稳之机,派出军队穷追不舍,波密土王无从驻足,在珞巴族钦密次仁的带路下,改道察隅进入珞巴人居住区扎嘎,不久因食物中毒身亡,波密土王势力至此覆灭。对于波密土王逃跑的这一史实,在今天墨脱的地名上,还留下一段有趣的传说。墨脱北边有个山口叫宿瓦拉,藏语的意思是“耽误山”。据说波密土王兵败逃至该山,属民设宴执意挽留,险些被追兵抓住,耽误了其逃跑时间。
噶厦政府对波密地区的进攻,波密王旺钦顿堆战败逃跑,到底是怎么死的,传说较多。有的认为,当波密土王旺钦顿堆向国外逃跑时,有一名藏军连长率领50多名士兵,经玉普峡口、桑安曲宗、察隅三处跟踪追击到边境。这时,已逃入印度境内的旺钦顿堆被印度人安置在一间破陋的房屋里,只让进来的藏军看望,不许交谈,也不移交人,藏军头目无奈,只好带一个假人头回来示众。但波密人认出这不是旺钦顿堆的人头。因为噶朗第巴的两个门牙是露在嘴唇外边的,这个人头的牙齿是整整齐齐的,显然是假的。波密土王佣人索朗旺扎随他一起逃跑,后来回到家乡时对群众说:“旺钦顿堆逃到印度后,被英国人利用,还封其为‘赫哲’(先生)称号,然后派回到珞渝。后来,英人声称,旺钦顿堆经常酗酒,以致中暑而死亡。”
有人说,“波密王旺钦顿堆战败后,经下察隅逃到萨地亚,被印度人软禁,后逃出,拟自雅鲁藏布江下游逃回西藏,途中为其同行者土登降措所杀,至此波密王朝灭亡。”
波密土王被彻底推翻,墨脱宗转归西藏地方政府统辖。为了奖励有功之臣,将波密土王统治的地东宗划归色拉寺管理,帮辛、加拉萨两区划归倾多寺,金珠区划归松宗寺,各寺派一名上层喇嘛任宗本。
为加强对下珞渝的统治,噶厦政府撤销了嘎朗央宗的建制,并入墨脱宗,改为达岗措。自下珞渝归入墨脱宗管辖后,西藏地方政府对这里的统治更加强化。从1933年墨脱宗关于达岗措差户名册的一项文件中看出,达岗措管辖的范围包括更仁、阿米、古更、卡朵珞顶、林根、邦果等数十个村庄。墨脱宗本收取差税还超出了达岗措的范围。如1952年,墨脱宗本派出官员到达岗措及其以下的地方收取差税,在达岗措至邦勾每户交大米3升;邦勾至嘎哥之间每户交黄羊皮1张或粗绸3米;雅鲁藏布江东岸亦收差至嘎哥对面的许木村。
噶厦政府对波密地区的进攻结束后,未立即进入白马岗地区。因色拉寺在对波密作战中有功,噶厦政府决定将墨脱宗划归色拉寺管辖。据墨脱县统战人士白嘎回忆,大约在1933年色拉寺派罗布顿珠任第一任宗本时他已13岁,给宗本当佣人,当年就随宗本去达岗措嘎哥收税。同去的还有协敖(藏军排长)彭错,他带领藏兵10名,另有墨脱宗其他措抽调人员共约40人。
1957年9月,冀文正同珞巴族猎人(左一)、门巴族猎人(右一)、汉族干部合影(冀文正提供)
罗布顿珠宗本途经各村时,当地百姓要敬酒、献哈达、送钱(3个“学巴”,当时可买10升大米)表示欢迎。他们每年到达岗措时,该措每村要向宗本献“结达”(即见面礼物):蓝绸一段(长2米,宽1米)、野羊皮6张、土布约8米、学巴10个、哈达1条、白酒1竹筒。此外,向宗本的阿珠(共16人)献野羊皮3张、土布约4米、学巴10个、哈达1条。同时每户每年还要向宗政府缴大米12升。每村还要缴纳“松村”(白酒1竹筒、学巴3个、哈达1条)。收完税,由缴税人送至西让或地东,然后支派乌拉运往墨脱宗。宗本离开达岗措返回时,群众亦需备酒、哈达等送行。
达岗措以南地区如格底、西蒙、莫布等差税较轻,不收大米,只收皮子或土布,大村按户收,每户皮子一张或土布一段(约2米);小村按村收,每村土布约60米,无土布则收60张野羊皮。税收完打好包后,由学本(珞巴人叫“岗姆”,即村长)派乌拉运送。他们到珞巴村庄均住公房(每个珞巴村庄皆有专为外地人和村里单身男女修的公房,藏语称“吉康”),按公房中的炉灶数目付给盐巴,每灶送盐巴9升。小吉康有3~5个灶,大的有7~9个灶。他们收完税离开后,珞巴人则召集会议,每户出一人,将盐平分。
达岗措以南各村均有学本,小村一般一个,大村有两个,学本以下是足本。收税时,宗本或其代表一般住在较大村庄。自罗布顿珠以后,每年都派人到莫布收税,最远到过巴当。收税人的伙食由沿途各村供给。
罗布顿珠任职3年,期满后回拉萨。1933—1962年,色拉寺委派了11任宗本,均为色拉寺的僧官、上层喇嘛。色拉寺统治墨脱期间,下发行文和使用的图章均称该宗为“赛杰白宗”——色拉隐秘宗。但人们口头一直称为墨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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