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兵变　被逼入伙

文明元年（684）二月，武则天改易官员，裴炎任内史。秋天，徐敬业在扬州起兵，讨伐武则天专权抑李。大唐此时仍处于鼎盛时期，政治军事都很强盛，经济繁荣，官民都有大量存粮，百姓不存在吃不上饭的问题，他们只要有饭吃，生活安定，谁来做皇帝一般不在乎。所以徐敬业起兵反武不可能出现一哄而起的局面。徐敬业唯一可利用的，就是朝野都有一批对武氏专权不满的人，但这只是意识形态的信念问题，还没到真正动手的份上。几个光杆儿文官，要想拉杆子起义，人在哪里？钱在哪里？刀枪、马匹、经费哪里来？这些问题，拥戴李唐的铁杆保皇派裴炎当然不可能想不到。

但徐敬业看准了裴炎至少在思想上是个同盟军，把准了他的脉，就千方百计拉他下水。徐敬业先把裴炎的外甥、监察御史薛仲璋发展为同党，让其加入组织，参与造反。薛仲璋对太后专权久已不满，当然愿意共举大业。就在九月初改元“光宅”之后没几天，薛仲璋以中央特派钦差大臣身份出使江都（今江苏镇江一带）巡视。他刚到江都，匡复李唐党的党羽韦超跑到薛伸璋的临时官衙，揭发检举扬州都督府指挥驻军的司令员（长史）陈敬之谋反。司令要造反，这还了得吗？其实这派人告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薛仲璋心领神会，立刻下令把陈敬之收捕入狱。如此一来，扬州的兵马群龙无首。匡复党立刻抓住这个空当登场，一把就抓过扬州的军政大权握在了自己手中。总后台徐敬业早已准备妥帖，几天后就堂而皇之来到扬州都督府门前，自称是奉密旨前来担任扬州司马。薛仲璋闻讯，装模作样前来迎接。徐敬业，一个失意官僚，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掌握了扬州的军政大权，为匡复党白捡来一个司令部。这时候，有权、有兵、有粮草、有行政机构，可称得上空手套白狼的最佳案例。有了基本的武装力量，又能够调动扬州一州之兵，就有了起事的本钱。徐敬业于是伪造“最高指示”杀了陈敬之，又诈称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皇帝有密诏要他“募兵进讨”，这谎越扯越大了！(www.daowen.com)

当日，徐敬业命人打开兵器府库、释放囚徒，招兵买马，招募在押犯、民工、壮丁，统统发给武器盔甲，正式打出“匡复李唐”的旗号，以骆宾王为秘书长（记室）、魏思温为军师，迅速搭起了一个领导班子。造反可真是一件大大的快事，所有因为各种缘故对当局不满的人，都为之一振。据史载，旬日之内，徐敬业竟招募、裹胁了十几万人，就连“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也跟着凑热闹。官有了，兵也有了，徐敬业还缺造舆论这个环节。他决定“传檄四方，疏武氏过恶”。这写讨伐书的任务，自然是非骆宾王莫属。这就是留传青史的古今第一檄文——《为徐敬业讨武望檄》。开篇一句，就大义凛然，说“伪临朝者武氏，人非温顺，地实寒微”，这是说她性格不好，出身微贱。接着就是一句批判武氏的千古名句：“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文章最后，是对大唐衮衮诸公使出攻心战术，给诸君指出一条弃暗投明的光明大道。最后，骆大才子激情奔涌，气吞山河，以无比豪迈之句收篇：“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这篇短小精悍的告全国官民公开信，既文辞华丽，又气势磅礴；既晓以大义，又诱以大利，做足了讨逆先攻心的文章，端的是人间极品！整篇文章仅五百余字，却写得翻江倒海，狂舞龙蛇，简直当得百万雄兵。徐敬业等一干义军头领看了文稿，惊喜之余赞赏不已，命抄写数千份，发往各地。雄文一出，应者影从，一些对武氏专权不满的官员和士绅也被打动，纷纷前来投效。扬州这个猗丽繁华地，一时间势倾东南、震慑神州！据说，当《讨武望檄》传至京都，武则天初读时微笑平静，但读到“一杯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一句时，不觉耸然一惊，问侍臣：“此语谁为之？”有人答日：“骆宾王之辞也。”武则天便叹道：“此乃宰相之过，安失此人？”骆宾王的才华可见一斑。

为了倒逼裴炎入伙，徐敬业令骆宾王策划如何让裴炎一同起事。人在狂热的时候，文思是十分的活跃。骆宾王本来就满腹锦绣，当此之际更是挥毫如飞，倚马立就，出口就编成一段小童谣，裴炎所住小区以及其家乡的小孩们、本辖各军干部家属子弟广为传唱：“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骆宾王这一招厉害，真是太有才了！传说这童谣一传十，十传百，京城里的小儿都会唱了。童谣不久也传到了裴炎的耳朵里，他不知作者是何人，想找人来破解一下，找来找去竟找到了骆宾王。裴炎给他许多宝物锦绮，骆宾王一言不发。裴炎又用美女骏马诱惑他，骆还是不说话。裴炎又与骆一起观看家藏的古忠臣烈士图，骆宾王神色很严肃地说：“此英雄丈夫也。”于是说起自古大臣执政，常会改换社稷。裴炎问谣言中的“片火”、“绯衣”是什么意思，骆宾王北面而拜说：“一片火，两片火”就是“炎”字，“绯衣小儿”就是“裴”字，“当殿坐”当然就是做皇帝。你就是人主啊。原来骆宾王只是想借此迫使裴炎倒戈，与徐敬业联手，其才华真是令人不得不服。还有人传说扬州起兵后，裴炎给徐敬业写了一封信，内中只有“青鹅”二字，被人告发送至朝中，官员都不能破解，武则天看后说：“这个‘青’字，拆开来就是十二月；‘鹅’字，就是‘我’与，即我参加的意思。想要等到十二月，和徐敬业里应外合一起动手。”这些绘声绘色的传说，使一些人相信裴炎的确谋反了。而面对徐敬业通过各种方式传递来的联手反武的召唤，裴炎不是热血青年，他考虑的要深刻得多。作为朝中大佬，与小儿辈徐敬业谋划这些事，不免要为天下笑。且徐敬业这个人桀骜；一旦成功，掌握军队的他还不是要一人独大？裴炎想到这儿，就不打算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