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的选择
关于避免乱伦行为的争议在经验上是可化解的,至少在伦理理论的冲突上是如此。事实上,韦斯特马克或弗洛伊德都是正确的。目前的证据强烈偏向韦斯特马克的看法,然而乱伦禁忌不只是转嫁到个人偏好上的一种文化传统。人们也可以直接观察到近交的后果,至少能够模糊地认识到,有残障的孩子经常来自乱伦的结合。沃尔夫在斯坦福大学的同事达勒姆(William H. Durham),在世界上任意挑选了60个社会,搜寻其中的民族记录,查看他们对乱伦后果有什么样的了解,结果,其中有20个社会显示出某种程度的理解。例如,太平洋西北部的美洲印第安人特里吉特族(Tlingit)就直接指出,残疾的孩子经常是极近亲交配所产生的。其他有些社会不仅了解到这个事实,还同时发展出加以解释的民俗理论。斯堪的纳维亚的拉普兰人(Lapp)提出“坏血”是来自乱伦。波利尼西亚的提冠皮恩人(Tikopian Polynesian)则认为,乱伦造成的“死魔”会传到后代的身上。新几内亚的卡保库人(Kapauku)也具有类似的理论,相信乱伦的行为会导致罪人身上的重要物质败坏,并且传给孩子。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岛的托拉加人(Toradja of Sulawesi)的解释更为绝妙,他们说,如果具有冲突特质的人相交配,例如近亲之间,大自然会陷入混乱。
令人好奇的是,在达勒姆研究的60个社会中,虽然有56个社会的某个或数个神话中出现了关于乱伦的故事,但其中只有5个产生邪恶的效应。大多数反而具有正面的效果,尤其是创造出巨人和英雄。然而,即使乱伦在这些神话中不被视为异常,却仍然是特殊的。
总而言之,从人类避免乱伦行为的研究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包含重重阻碍的真实情节。首先是韦斯特马克效应,这是出现在所有已知灵长类动物身上的一种古老的去性欲现象,因此对人类而言也极可能是一种普遍效应。接着是灵长类动物的另一项普通特色,新生一代在性成熟之前会离群而去。这显现在人类身上,就成了青少年的焦躁不安和异姓通婚的习俗。然而,我们仍然不知道离群行为的心理动机,以及构成这种行为的外遗传法则。最后则是文化上的乱伦禁忌,这进一步强化了韦斯特马克效应和离群行为。这个文化禁忌似乎是从韦斯特马克效应中产生的,但在少数社会中,也可能是起因于观察到近亲交配所造成的毁灭性后果。(www.daowen.com)
当韦斯特马克效应转译成乱伦禁忌时,人类似乎已经由纯本能的阶段进入了理性选择的阶段。但真是如此吗?理性选择又到底是什么?我认为理性选择是在不同的心理情节中挑选出一个以便在特定情况下能够满足最强势的外遗传法则。人类之所以能够成功地生存和繁衍数十万年,就是靠着这些法则以及它们的层层节制。避免乱伦的这个例子,或许说明了基因-文化协同进化是如何把所有的(而不是部分的)人类社会行为编成一张多彩的织锦的。[1]
[1]关于人类以及其他灵长类动物避免乱伦的行为,见极具权威的Arthur P. Wolf, Sexual Attraction and Childhood Association: A Chinese Brief for Edward Westermarck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5)。使我们能够确认传统社会中近交衰退的证据,以及这个作用把韦斯特马克效应提升为乱伦禁忌的推论,见William H. Durham, Coevolution: Genes, Culture, and Human Diversity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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