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活脑
大脑科学革命性发展的早期基础,是由19世纪的医生建立起来的。他们发现,大脑特定部位受创时会导致特殊的残障。其中最著名的例子或许要数1848年发生在盖奇(Phineas P. Gage)身上的事件。盖奇是一位年轻的建筑工头,负责带领一班人马铺设穿越佛蒙特州(Vermont)的铁道。他的工作中有一项是把露出地面的岩层炸开,好让铁道能直线行进。有一次,当盖奇把炸药塞入新开钻的孔道时,不料炸药提前爆炸,于是他用来封包炸药的铁棒像飞弹般朝他的头部射过去,由左颊穿入,从头顶穿出,带走了相当大一部分的额前叶大脑皮层,并且沿着弧线一直向前飞行了100多米后才着地。盖奇当时立即倒地,但很神奇地仍然活着。几分钟之内,他就坐了起来,甚至可以在旁人协助下行走,这期间他没有丧失意识。这个情景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佛蒙特信使报》(Vermont Mercury)把这个消息当头条报道,称之为“神奇的意外”。过了一段时间,盖奇的外伤痊愈了,他依然保有语言和理性分析的能力,个性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早先,他是一个个性开朗、负责而有礼貌的人,是拉特兰-伯灵顿铁路公司(Rutland&Burlington Railroad)评价极高的雇员;现在,他成了习惯性的撒谎者,工作不负责,并且经常做出反复无常、自我伤害的举动。之后多年,人们继续研究脑部同一部位受创的病人,结果和盖奇不幸的事件所显示的一般结论相同:额前叶是控制动机和情绪平衡的中枢。[1]
两个世纪以来,充满了医学文献的各式逸闻中,有许多都在描述大脑局部受伤所导致的后果。这些资料使神经学家能够拼凑出一幅对照图,描绘大脑不同部位的功能。脑部所受的伤害包括物理创伤、中风、肿瘤、感染和中毒,这些病因所涉及的脑部范围可能很小,只能勉强观测到的定点也可能很大,比如大块切除脑部。依照病因所在的部位和大小,思想与行为也会受到各式各样不同的影响。
近年最引人注目的病例,就是发生在昆兰(Karen Ann Quinlan)身上的事件。1975年4月14日,新泽西州的一个年轻女子在服下镇静剂安定(Valium)和止痛药达而丰(Darvon)之后,误饮了琴汤尼酒(gin and tonic)。这个组合听起来虽然不危险,却是昆兰致死的主要原因。昆兰从此陷入昏迷,直到10年后才死于严重的感染。尸体解剖显示她的大脑大部分完整无缺,这解释了为什么她的肉体能够存活,甚至能够继续维持清醒和睡眠的日常节奏。即使昆兰的双亲在全国的争议声中,安排医院把她的呼吸机拔掉,她的身体仍然继续活着。尸体解剖显示,昆兰的大脑所受的伤害是局部的,但极为严重:其中的丘脑像被激光烧尽般一扫而光。我们并不了解这个特殊的脑中枢为什么会腐朽。通常,当大脑承受严重的碰撞或中了某种毒时,一般反应是全面性地水肿;如果反应太过剧烈,就会压迫到控制心跳和呼吸的中枢,阻断血液循环,不久后,整个肉体就会死亡。
单单摘除丘脑,其后果是导致大脑死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导致心灵死亡。丘脑位于大脑中心,由神经细胞构成的两团完全相同的卵形结构组成。它的功能就像转播站,能把嗅觉之外的所有感觉信息传送到大脑皮层,也因此传入有意识的心灵。就连做梦也是由通过丘脑线路的神经脉冲激发而生。昆兰因为用药而发生的意外事件,相当于炸毁了一个发电厂,由此发出的光线都灭了,她因此进入了一个永远没有机会再清醒过来的睡眠状态。她的大脑皮层却继续活着,等待接受刺激。但是,昆兰再也不可能具有意识,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可能。[2](www.daowen.com)
以大脑创伤所导致的后果来从事大脑研究,虽然提供了极多的资料,却要仰赖偶发的事件。过去数十年当中,实验性的大脑手术大大改进了这种状况。神经外科医生按惯例会让病人处于有意识状态,以电流刺激他们的皮质来测试他们的反应。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哪些组织是健康的,以免在手术中把它们切除了。这个测试的程序并不会令人感到不舒适,因为大脑组织虽然能够处理来自全身各部位的刺激,本身却不具备任何感受器。四处探测的探针所引发的并不是疼痛,而是各种感觉和肌肉收缩。当皮质表面某处受到刺激时,病人会体验到一些图像、音乐、不协调的声音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感受。有时,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移动手指或身体的其他部位。
潘菲尔德(Wilder Penfield)和其他先驱在1920年代和1930年代,开始进行大脑手术实验,自此之后,研究人员已经把大脑皮层所有部位的感觉功能和运动功能记录了下来。但是从两方面看,这个方法却是受限的。它不能轻易穿透皮质,探测大脑内部的黑暗区域;它也不能观测随着时间变化的神经活动。为了达到这些目标,也就是产生大脑在工作时的整体连续图像,科学家向物理学和化学借来各式各样的复杂技术。由1970年代开始,脑显像术(brain imaging,这类方法的总称)的发展就和显微镜一样,逐渐缩短每两幅图像之间的成像时间,不断趋向更精细的分辨率。科学家最终的希望,是观测个别神经细胞所组成的完整网络上的活动;他们希望看到一个包含整个活脑的连续图像。
[1]盖奇的例子与额前叶的功能,见Hanna Damasio et al., “The return of Phineas Gage: clues about the brain from the skull of a famous patient,”Science, 264:1102-1105(1994),以及Antonio Damasio的Descartes’Error。
[2]昆兰的例子与丘脑的功能,见Kathy A. Fackelmann, “The conscious mind,”Science News, 146:10-11(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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