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王光普的脸谱复原创作

王光普在收藏过程中发现，除了常见的戏剧脸谱、社火脸谱和傩面脸谱之外，还有大量的神话传说人物脸谱散落在民间古籍中或保存在民间艺人手里，鲜为人知。就王光普的收藏来看，这些脸谱有绘制在白油光纸上的，有绘制在黄麻纸上的，还有绘制在废旧的书籍背面的，其材质可谓是多种多样，其规格也是千差万别：有巴掌大小的，有一尺见方的，还有两尺以上的；其绘制水平更是参差不齐。为了不让这些脸谱遗失并能够使它们重新焕发出光彩，王光普对其中的部分脸谱进行了整理和复制。

“梁山一百单八将”是陇东群众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他们的脸谱形象在民间艺人的长期描绘和传播中形成了一定的规范，这种规范从整体上看与黄土高原上一般民间脸谱的特征相同：

如脸的造型——“整脸”为“三块瓦”式，是正常人的造型，表示始终如一的人格。“碎脸”则打碎了面部固有的结构，表示性情无常的人格。“斜脸”则有意破坏了人脸的对称，表示心术不正的人格……面部的色调——红为忠，白为奸，黑为正，绿为草莽，蓝为妖邪，金银为神仙佛道……眉眼亦有多种——凤眉凤眼为高深飘逸之人，梳眉凤眼为超凡脱俗之人，蚕眉蛋眼为威严暴躁之人，蚕眉牛眼为正直刚烈之人……还有另外许多符号，组成了一个“人品性格造型”的符号系统，从中可以根据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征选择，再做新的组合。⁽⁵⁾

王光普在这种规范化的基础上，依据自己所收集到的脸谱图样绘制出了一整套的“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并于2004年初将其公布于世。

这套“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共有600多幅，均绘于宣纸之上，每幅作品高约55厘米，宽约35厘米，以墨线勾勒，赋以重彩，人物造型朴拙，色彩浓重艳丽，构思奇特多变，具有浓郁的陇东民间乡土气息。

王光普将自己整理、绘制的这批脸谱的特点总结为“六绝”：

第一绝是说这些脸谱造型采用了中华民族古文化中固有的“意象”表现手法，其造像不受真人形象的局限，造型夸张多变。

王光普指出，“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的造型吸收了中国古代彩陶器、青铜器、瓷器以及绘画等造型艺术的特征，体现了中国古代艺术品的造型理念，是古代造型艺术的翻版。

如他们将鲁智深塑成项戴大佛珠、头部轮廓很像大酒缸、嘴巴眼眉好似禅杖头。这样，一个好酒、豪爽、手持禅杖的英雄人物，活灵活现地摆在了世人面前。又如把鲁智深脸面，塑在一棵连根带枝叶的柳树身上，表示鲁智深有倒拔垂杨柳的能量。这些奇妙的传统意象表现手法，是水浒人物脸谱的一绝。⁽⁶⁾

第二绝是说“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是中华吉祥图案之荟萃。“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中包含了大量的中华民族传统吉祥纹样，如火纹、水纹、云纹、太阳纹、牡丹纹等等，还巧妙地将梁山英雄们使用的兵器纹样融合进脸谱的五官形象之中，使梁山英雄的身份、性格特征具体化，易于识别和理解。这些纹样被群众视为镇邪驱恶、迎吉纳祥的符号。

第三绝是说“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的外轮廓多是动植物形象。这些脸谱将人物面容描绘在动植物身上，以此强调英雄人物的背景、来历以及神异法力。

第四绝是说“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中有一部分采取在额头处标注文字的方式表现英雄。如花和尚鲁智深的额头标以“酒”字，圣水将单廷的额头标以“水”字，小旋风柴进的额头标以“小旋风”等等。

第五绝是说“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的着色与人物的身份相匹配。“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的着色采用甘肃陇东民间“红为忠、粉为老、黑为耿直、黄为暴烈、蓝为草莽、绿为侠义、金银有神力异法”等传统色彩观念来表现梁山英雄的身份与性格。(www.daowen.com)

第六绝是说一位梁山人物可能具有几张不同的脸谱造型，以此表示该人物在不同时期、不同事件中的角色变化。比如宋江在衙门里做小官吏时他的脸谱是一种形象；等他到梁山做了寨主，他的脸谱又是一种形象；他被朝廷招安之后，他的脸谱又是另外一种形象。

其实，王光普所总结的这些脸谱特征不仅是“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的特征，也是甘肃陇东民间脸谱的共有特征，这也就是王光普所作总结的意义所在。

王光普绘制的脸谱由于立足于民间面具制作，因此轮廓清晰，用线方直，在外形和结构转折上均具有明显的雕刻意味。此外，多年的绘画功力也使王光普绘制的脸谱与民间工匠绘制的底稿有着本质的区别，这种区别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王光普绘的脸谱

第一个方面是线条：王光普绘制的脸谱，线条遒劲有力且富有弹性，显得收放自如，充满了画意，不像民间工匠所画线条那样粗糙随意；

王光普收集的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三位远古神话人物

王光普收集的脸谱《天地护法巨神》

第二个方面是设色：王光普绘制的脸谱虽然设色浓重，但讲究明度、纯度的灵活变化，在对比的基础上达到了和谐，呈现出雅俗共赏的效果。

提起王光普绘制的面具脸谱，兰州黄河奇石馆馆长宋志刚有着深刻的理解。他认为，从本质上说，王光普的面具和脸谱创作并不是创新，而是对传统的一种恢复。他说，假如说创新是“无中生有”，而恢复则是“有中生有”。在这里，“恢复”一词本身具有多层次的含意，有百分之百的恢复，也有某种程度上的恢复。也就是说，王光普对传统的恢复是在不同程度上进行的。

王光普在多年的收藏和研究的基础上，对甘肃民间脸谱和面具有着深刻的认识和了解。在这一传统的民间美术形式面临衰亡的紧要关头，他根据自己的经验， 对“梁山一百单八将”脸谱进行了复制，这一行为是对甘肃传统民间脸谱艺术的有力保护。

王光普对甘肃民间面具脸谱的恢复是在广泛意义上进行的，这种规模化的恢复涉及范围广，内容多，是个庞大的工程。王光普堪称是甘肃民间面具脸谱的集大成者，他的复制工作为甘肃民间面具脸谱的传承和发展作出了非凡的贡献。

王光普绘制的脸谱是对民间脸谱艺术的总结和升华，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和研究价值。因此，这套脸谱一问世，就引起了戏剧界、民俗界、民艺界有关人士的兴趣，有不少人联系询问，表示愿意收藏。但直至今日，王光普尚无出售这套脸谱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