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浙江图书馆浙江杭州310007）

摘要 文章介绍了长兴藏书家王修的生平，他对地方文献的重视和对版本学的研究，以及诒庄楼的藏书概况和版本特色。

关键词 诒庄楼 藏书家

王修（原名福怡），字季欢，一字修之，号杨弇（又作杨庵、杨盒），浙江长兴人。清光绪二十四年戊戌生（1898年）。1920年在京师做官，任北洋政府财政部佥事。夫人温甸，字彝罂，纤弱好学,工画能诗。夫妻伉俪在京期间喜藏书，公余常至琉璃厂隆福寺，搜求善本书籍，旁及钟鼎甲骨，盈屋充栋。王修去京师前所蓄书及祖居长兴仁寿堂旧藏甚富，后因购得七世祖王继贤知蒙城时所刻《古蒙庄子》一书，将藏书楼改名诒庄楼，以示不忘先祖之志。1925年，寓居上海，发起组织以研讨金石书画为宗旨的“巽社”，主编《鼎脔》美术周刊，于是年12月7日出版，销路甚广，远及朝鲜、日本及东南亚地区。1927年春，又创设王家印刷所，由巽社同仁钱一飞主持。10月16日举行巽社同人书画展览会，展出书画名家齐璜、黄宾虹等数十人作品，获得社会人士的赞誉。1927年5月8日，王家印刷所因印刷“打倒新军阀蒋介石”传单，被人告发，王修出逃至杭州，王家印刷所被洗劫一空，其在沪藏书、文物损失甚多。1929年，夫人去世。1932年，长兴仁寿堂不慎失火，旧藏图书、文物大多付之一炬。王修递遭变故，郁郁寡欢，终染肺疾，1936年5月病逝于杭州，年仅三十有九。

王修宏识博闻，著作极富，著有《杨弇诗存》（2册，稿本，早年所写）、《泉园随笔》、《抱蜀老人山水画》、《绥州金石志》（稿本）、《诒庄楼书目解题》、《杨弇集》若干卷，辑有《长兴诗存》40卷、《长兴文存》（未分卷，12册，稿本）、《长兴先哲遗著征》（稿本，6册）、《箬溪艺人征略》。又喜金石，早年将所刻印章400方辑成《薜庐印存》4册。后又辑《长兴金石志》、《峨锓碉石墨目》、《泉园藏印》、《仁寿堂金石》、《杨弇古陶留》、《伊阙石刻考》6种（未及刊行，稿本已佚）。

1.诒庄楼藏书概况

诒庄楼藏书中，有:宋刻《皇朝仕学规范》40卷，宋张镦撰。宋刻《狐首经》2卷，始见《直斋书录解题•形法类》，陈氏以后，已鲜见于著录。宋湖州刊《达摩大毗婆沙论》1册，是经在《藏经》收字帙，全书200卷，此仅存节字12张，为宋理宗嘉熙三年（1239年）安吉州思溪法宝资福寺所刊，世称安吉州藏者是也。旧流入日本,为宜都杨守敬所见，携归，分析零沽，兹即其一也。元刊14种（据书目），明刻本众多，其中宋苏轼《奕薮》4卷为明刻四色本、唐般刺密谛译《愣严经》10卷为明凌氏朱墨套印本、明神宗撰《草韵辨体》5卷为明崇祯闵齐伋刻本、宋姚铉著《唐文粹》（残本）为明嘉靖五年（1526年）晋藩刻本、元托克托撰《辽史》116卷为明嘉靖八年（1529年）南监张邦奇刻本，另外有元刻明修本、明覆宋书棚本、明覆宋本。汉赵君卿注《周髀算经》2卷、宋袁燮著《洁斋毛诗经筵讲义》4卷为武英殿聚珍本、梁顾野王著《玉篇》4卷为古逸丛书初印本、清林南葵撰《广金石韵府》5卷为清康熙二色套印本。还有许多稿本、名人抄校本如咫进斋钞《汇刻历代史志凡例》1卷，另有甲骨文19片。

尤以日本、朝鲜刻本为富。据书目统计，日本刻本为72种，朝鲜刻本有100种。日本刻本还注出换算年号，如宽政己酉当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也。日本、朝鲜刻本向来不为藏书家所著录，王氏藏书中保存这么多的外国刻本，为研究中日、中韩图书交流提供了大量材料。其中《文选》60卷为朝鲜世宗十年（明宣德三年，1428年）铜活字印本，为国内罕见。

还有许多书可正《四库全书》之误。如明郑晓《四书讲义》6卷，四库本“讲义”作“讲意”，著录为“无卷数”;明吴疏《太乙统宗宝鉴》20卷，四库本有“大德癸卯晓山老人序”文字，据王氏所藏，“大德”为“正德”之讹，“癸卯”为“癸酉”之谬，四库本失考。又可补《四库全书》，明万民英《三命通会》12卷，民英字育吾，宁都司人，嘉靖庚戌进士，官福建布政使参议，四库本不著撰人。明朝鲜国所刻使臣唱和之作曰《皇华集》，有正德元年，嘉靖十八年、二十四年、二十五年，隆庆元年、二年，万历元年、十一年诸本，四库本未收。

王氏藏书中版本类别较多，有刻本、抄本、稿本、套印本、翻刻本、递修本、初印本、聚珍本、校刻本、梵夹本、拓本、批校本、影宋本、袖珍本、朱印本、重刻本、写刻本、活字本，几乎包罗万象。藏书印有长兴王氏诒庄楼藏”、“诒庄楼藏书印”、“王修之印章”、“王修”、“王季欢”、“杨弇”、“诒庄楼”、“长兴王氏藏书”、“王修鉴藏书画”、“长兴王修考藏善本”、“杨弇秘笈”、“杨弇手校”、“修之审定”、“杨弇眼学”、“王杨愈”、“王杨弇”、“长兴王修考藏乡先哲遗著录”、“长兴王氏季欢彝罂夫妇印记”、“长兴王氏季欢彝罂夫妇之印”、“长兴王氏校藏经籍碑版印记”、“长兴王氏季欢夫妇印记”、“长兴王氏考藏善本”、“泉园”、“长兴王修二十年精神所积”、“温甸”、“王温甸”、“彝罂”。

王氏藏书往往加校、跋语、题识，据统计，《浙江图书馆古籍善本书目》著录有王修题识或跋的图书有36种之多。1933年，浙江图书馆举办文献展览会，王季欢从诒庄楼藏书中挑选149种珍藏善本及甲骨文物，亲自撰写说明参加展出，引起社会人士重视。

2.辑佚地方文献

王修尤重地方文献的收集，曾费不少心力辑成《长兴诗存》、《长兴文存》、《长兴先哲遗著征》，夫人温甸又辑成《长兴词存》、《长兴志胜》，为保存长兴历代文著不遗余力，功不可没。除《长兴诗存》、《长兴词存》外，其他均未能刊行，实是一大憾事。

《长兴诗存》40卷，收录清代邑人诗370家计1430首，按韵编次。《长兴文存》录存长兴人之文上溯梁陈，下迄明清，得吴1人,梁1人，陈2人，唐13人，宋32人，元15人，明63人，清7人，共134人327篇。网罗放失，凡有专集行世或载长兴志辑采从略，散见他书，不论骈散，有见必收，甄综颇富，唯尚未编定体例次序。

《长兴先哲遗著征》罗列长兴人著作目录，存佚不问，各著提要，并列题跋，且详列各种书目著录之语，体例颇善，搜罗亦备，按四部分类，曾经送1936年浙江省文献展览会陈列。辑用书目达85种之多。(www.daowen.com)

《长兴丛书》17卷，浙图藏有梁吴均撰《吴朝请集》1卷、元朱晞颜撰《瓢泉吟稿》5卷、明刘麟撰《刘清惠公文集》4卷、清朱紫贵《枧江草堂诗集》6卷（4种，长兴王氏钞本），从书口下方有“述庐王氏长兴丛书”8字来看，内容为长兴乡贤著作集。

《长兴词存》6卷，赓长兴诗存而作，自宋迄清，有词人23人,词300余首。

王修非常重视乡贤著作，曾抄录不少文集，还保存着一些乡贤稿本:《瓢泉吟稿》5卷，就是从《永乐大典》所载抄撮编次而成;清抄《环龙居诗稿》1卷，长兴施恩溥撰；《友云诗》1卷，长兴臧吉康撰。稿本有《艺香诗草略存》1卷，清长兴倪沣撰。

除长兴一地外，有清萧山毛奇龄著《毛西河诗》不分卷、明慈溪赵文华著《赵氏家藏集》8卷、明四明董德镛著《可知》3卷、明嘉善钱士升著《南宋书增削定本》68卷等旧抄。

3.版本述及其他

1934年，王季欢应邀来浙江图书馆讲版本学两次，后其弟子童书业、叶笑雪按记录稿整理成《版本述》一文，刊登在《浙江图书馆馆刊》第二卷第三、四期上。

《版本述》一文重点讲了自唐至清刻本概况、日本刻本、朝鲜刻本、活字本。王修不单单是纯粹的收藏家，也是精通版本之人，深识书之价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还专门讲了日本、朝鲜刻本情况。“日本之习汉学，盖始应神天皇时（当中国晋时），然汉籍初来时，仅令王子大臣受学，行于官府而已。及通使隋唐，典章日备，教化益隆，逮大宝（当中国有唐初叶）益崇斯文，自京师至邦国皆有学，学必藏书。迨及保元（当中国南宋初叶）以降，彼国日寻干戈,士夫皆从事金革，学术乃微，惟足利氏尝建校藏书，文明赖以不坠。然当元以前，彼国所谓书籍，除从中国稗贩刻外，均为钞本。德川氏兴，投戈讲艺，文教复隆。典籍既繁，雕镌乃盛，翻印汉籍，流风弥畅，于是日本刻书流传始多。其本土著作，亦朝事丹铅，暮悬国门，颇沿明季之风，无与重轻。其所刻吾国佚籍，则有《皇侃论语疏》、《群书治要》、《一切经音义》及《佚存丛书》，当久已传播中土。……至朝鲜则因以久为我国藩属，一切文化多同我，其明以前之刻本多被焚掠于日本平秀吉内寇之役，故多有流传于日本者。明以后之刻本，则国内外多传其本，行款装式，略如我国云”。从“清代黄丕烈喜获日本正平本《论语集解》，却不知‘正平，为何国年号;鲍廷博跋太宰纯校《古文孝经孔氏传》将享保十七年（1732年）的刊年换算成康熙十一年（1672年），整整误差六十年;李慈铭“见日本所刻书，行字之旁，皆有钩勒，或小注数目字，不解其义，问日人冈鹿门，始恍然大悟;傅云龙编《簋喜庐丛书》将江户时代赝品《文选》和《陶渊明•归去来辞》误为平安初期刻本”等来看，进入20世纪的王修已经对日本历史和日本出版史知之甚多，较早重视日本刻本。

1927年，王氏藏书遭受灾难，损失大半。1932年，长兴仁寿堂不慎失火，旧藏图书、文物又都付之一炬。遭此变，王修念书之聚散靡恒，1933年将明刊《南藏》4332卷及《长兴诗存》木刻板500余块寄存浙图。1934年又从诒庄楼所藏善本中选出600余种寄存。1952年，王氏后裔王新向浙图捐赠寄存图书计667种3716册，其中宋元刊本5种12册，明刊本298种2272册，稿本抄本149种463册，日本刻本50种62册，朝鲜刻本、活字本66种297册。王氏诒庄楼藏书从此成为浙图古籍部一份宝贵的资源财富。

参考文献：

1.王宝平.中国馆藏和刻本汉籍书目.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5

2.《浙江图书馆志》编纂委员会.浙江图书馆志.北京：中华书局，2000

3.王修.诒庄楼书目.刻本

（原载200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