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重庆城市人口变动的影响
抗战爆发前,重庆人民因列强侵夺,军阀混战,自然灾害等原因,生活与普通城市无异。而居住环境则因重庆为山水之城,多土木结构的吊脚楼,故火灾时有发生。抗战爆发前后,影响重庆人口变迁的因素一为人祸,二为天灾。人祸主要又是列强和军阀所为,天灾主要是瘟疫、火灾和旱涝等。但人口变迁有规律可循,人们生活比较稳定。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重庆市人口为473904人[37],增幅亦在正常范围。同年11月,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乘船抵渝,国民政府各机构陆续迁至重庆。国民政府迁渝,带动了重庆人口的急增,而重庆大轰炸更加剧了重庆人口的变迁。
(一)重庆人口的非正常死亡与流动
日机的轰炸,造成了重庆大量人口的非正常死亡。日机对重庆的轰炸,具有明显的大屠杀、大破坏性质,每次轰炸不仅投下许多爆炸弹,而且还投下许多燃烧弹,目标直指人口稠密和繁华地区。尽管重庆人民展开了英勇的反轰炸斗争,修建防空洞壕,进行人口疏散,重庆市民仍然遭受了重大的伤亡。
1938年2月18日,日军飞机第一次空袭重庆,在广阳坝及江北石船等地投弹12枚,炸伤4人,毁房2栋。1939年全年日机59批809架次空袭重庆达三十多次,据统计,投弹2213枚,人员伤亡9416人,其中死去4437人,重伤4979人,毁房4827栋又4012间。1940年,人员伤9643人,死4232人,重伤5411人,毁房6955栋,22197间。1941年日机165批3218架次袭击重庆72次,投弹5880枚,炸弹5005枚,燃烧弹875枚,造成人员伤亡4896人,其中死亡2455人,重伤2441人,损毁房屋5668栋又10876间[38]。1943年8月23日,日机27架飞抵重庆近郊,投弹151枚,毁房99间,炸死21人,重伤18人[39]。
表11-1 重庆大轰炸期间市民伤亡情况[40] 单位:人
上表是《重庆市防空志》一书对重庆大轰炸期间市民伤亡的不完全统计,其中1941年较场口大隧道惨案的伤亡人数是按官方统计数字计算的,与实际死亡人数有较大的出入[41]。另据1942年4月15日开幕的重庆空袭损害展览会统计,1938年至1941年间,日机空袭重庆达117次,投弹22312枚,炸死市民30136人,炸伤市民9141人[42]。虽然在大轰炸死伤人数的统计上存在较大的分歧,但即使是最保守的统计,死亡人数也超过1万人。事实上,日机的轰炸除直接炸死炸伤市民外,由于长期轰炸造成的环境污染,使重庆成为遐迩闻名的三多城市(即垃圾多、污水粪便多、老鼠多),市容卫生很差,加之防治工作落后,传染性疾病如霍乱、痢疾、天花、流行性脑炎等相当流行,又使大批市民间接病死。1939年“五三”、“五四”大轰炸后,重庆市区就曾发生严重的霍乱和痢疾,当时驻守机房街的新兵团就因痢疾流行导致数十人死亡[43]。6月,重庆化龙桥地区霍乱流行,当月死亡达200多人[44]。
日机的轰炸,还导致大量重庆人口的非正常流动。在此期间,重庆人口的流动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流向,一是大量沦陷区难民继续向重庆集中,二是大量已经居住重庆的人口为躲避日机轰炸纷纷向四周疏散,三是在雾季到来之后,又有不少疏散乡下的人口回流市区。其中后两种流向完全是受日机轰炸的影响和制约。
1938年初,重庆防空司令部已明令人民向四乡疏散,“而市民自动迁乡避难者,每日数十百起”[45]。据不完全统计,1939年3月以前,政府当局历次疏散的市民多达16万余人[46]。据当时居住重庆的外国友人王安娜估计,疏散人口约占市区总人口的80%[47]。在此后的几年中,每当雾季一过,疏散工作便被放到最优先的地位,政府当局为避免无谓牺牲,或劝导、或强制疏散市民,1940年和1941年疏散人口均在20万左右[48]。但是,由于不少疏散或迁建地区治安混乱、生活困难,“市民寄居市内尚可免维生活,离开市区即失其凭依”,“战区涌入难民,已财尽力竭,迫离市区即无家可归,政府救济,属杯水车薪,难以维持生计”[49],大城市毕竟比较容易谋生,因此雾季到来之后,不少疏散的市民又陆续返回城市。
日机轰炸下大量城市居民的非正常流动,从总体上讲,不仅大大增加了政府和市民的负担,而且还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此外,日机的轰炸还造成了无数的战争孤儿,据《儿童福利工作总报告书》记载,“重庆区空袭频仍,死伤枕藉,遗弃孤儿,随处皆是”[50],1940年2月统计,孤儿人数即达两万人左右[51]。
(二)重庆人口性别结构的变化
表11-2 1935年到1948年重庆市人口性别比例表[52]
注:比例数据为男女比,女=100(www.daowen.com)
由以上数据分析可知,1938至1943年重庆大轰炸期间,性别比例一路攀升,再结合当时的社会现象分析,我们可得出大轰炸加剧了性别比例失衡的结论。
究其原因,首先大轰炸中,最易受伤的和死亡的是妇女和儿童,妇女和儿童因体力因素在逃生过程中处于劣势。就心理方面分析,妇女和儿童在轰炸中更容易惊慌失措,遭遇不测。另外,战争期间,很多男人到重庆谋生,加之人们遗弃女婴等因素,故大轰炸期间,重庆男性比例比较高。大轰炸结束的1943年性别比例开始有下降趋势。而有关区县的性别比例,如永川、巴县、江津、璧山、北碚等地,人口性别比例亦很高。“其主要原因是为防日本侵略军飞机空袭,减少人身伤亡,许多党政机构、大众小学、工矿企业均分散于此,而这些团体是男性人口远远多于女性”[53]。
(三)重庆人口总量变化的起伏
抗战时期,由于国民政府西迁,大量的党政军机关和群众团体、文化教育机构、公私企业、外国朝野在华机构随之西迁重庆,使重庆人口数量急剧变化。
表11-3 1937—1946年重庆市人口变化
资料来源:重庆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总编辑室编:《重庆市志》,四川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
由这些数据结合相关史料分析可见:1937年到1938年重庆人口数量猛增,但据《重庆市志》中大事记记载:“1938年11月13日,全市人口为496798人,比1937年增加了2.3万。”[54]这并不矛盾,这是因为虽然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人口统计更加精确,但战争年代,流民较多,进城务工的流动人口季节性较强,统计误差较大。“加上流动人口和江边船户”,实际“全市人口约60万人,具体数据分布为:上城分局86340人,中城分局88226人,下城分局96322人,新市区84430人,江北64413人,南岸77067人”[55]。1938年12月,由于武汉、广州的相继沦陷,国民政府在武汉中枢机关及在武汉朝野机构悉数迁渝,及沿江沿岸迁渝工厂已经达124家,带来了大量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及家属,这也是1938年重庆城市人口猛增的又一因素。
从1938年的人口数据与1939年、1940年的数据对比来看,重庆城市人口大幅下降,减少了十多万人。这是因为这两年因为日本战机空袭频繁,政府采取措施疏散人口下乡。从1938年6月10日起,重庆开始疏散人口,以对付日机空袭,1939年3月底,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成立迁建委员会,决定各机关疏散至重庆周围100公里的范围内。同时,成渝、川黔公路两侧80公里的范围划归重庆市区,而大批内迁企业则沿长江、嘉陵江两岸疏散。1939年4月10日,以刘峙为主任委员的重庆疏散委员会成立,1939年5月5日,政府动用各机关公私汽车输送难民下乡,三天时间里,全城疏散下乡人数达25万。1939年12月26日,国民政府重新勘定了重庆市界(市区),面积约300平方公里,人口超过40万。郊区也建设发展起来。1941年2月1日,据国民政府军政部的统计:重庆市有防空壕15个,避难室19个,防空洞664个,掩体38个,共可容纳223695人避难。可见,大量的人员还需疏散。
到1941年,重庆城市人口又速猛增长,这是因为:一是市区范围进一步扩大,故而城市人数增加;二是到这年全国抗战进入相当艰难的时期,日伪区的难民大量涌入重庆,加之全国各地的自然灾害,难民涌入战时首都。同时,由于中国人传统的乡土观念,迁往乡下和市外者的城里人有回迁现象。因此重庆市的人口骤增。
从1941年到抗战结束,重庆人口数逐年增高,1945年时已经达到125万,这深刻地反映了抗战后期,前线抗战的艰辛和战争给中国带来的苦难,难民大量涌入战时首都避难。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重庆大轰炸”一年比一年剧烈,而重庆人口却一年比一年增多,这充分表明了同胞们不怕牺牲和坚决抗战的意志和决心。
然而,随着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1941年底美国志愿人员组成的“飞虎队”投入对日作战,加之中国空军的发展和防空力量的增强,空中优势已经不在日方,1943年8月23日,日军最后一次轰炸重庆近郊,此后再没有飞抵重庆主城,这也是大轰炸期间重庆人口逐年增加的又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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