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唐诗评诗:用直感语言评诗歌艺术风格

唐诗评诗:用直感语言评诗歌艺术风格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运用直感语言唐诗本事评诗有时径下评语,如果是品评诗歌的艺术风格,则此一诗评形式往往采用直观感性的语言。一般来说,直感语言具有以下特性:第一,直感语言本身具有形象性,因而常与具体可感的形象相联系。直感语言的另一特性是其形象的概括性,一个词语可以概括某一类形象的特质,用于诗文评,则可以表示某一类文学风格。以直感语言评诗,首先是受传统的“人文合一”的文学观念的影响。

唐诗评诗:用直感语言评诗歌艺术风格

第一节 运用直感语言

唐诗本事评诗有时径下评语,如果是品评诗歌的艺术风格,则此一诗评形式往往采用直观感性的语言。从下列诗评片段可概见这种直感语言运用的情况:

上官仪)尝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辔,咏诗云……音韵清亮,群公望之,犹神仙焉。(《隋唐嘉话》卷中)

刘希夷一名挺之,汝州人。少有文华,好为宫体,词旨悲苦,不为时所重。(《大唐新语》卷八)

闻其评曰:“二诗工力悉敌,沈(佺期)诗落句云:‘微臣凋朽质,羞睹豫章材。’盖词气已竭。宋(之问)诗云:‘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犹陟健举。”(《唐诗纪事》卷三“上官昭容”)

近日举场为诗清切,而鄙元和风格,用高往式乎?然由工用之不同矣。(《云溪友议》卷下“巢燕词”)

李洞……时人但诮其奇峭,唯吴子华深知之。(《唐摭言》卷一○)

崔橹慕杜紫微为诗,而橹才情丽而近荡,有《无机集》三百篇,尤能咏物。如《梅花》诗曰:“强半瘦因前夜雪,数枝愁向晚来天。”复曰:“初开已入雕梁画,未落先愁玉笛吹。”《山寺》诗曰:“云生柱础降龙地,露洗林峦放鹤天。”如此数篇,可谓丽矣。(《唐摭言》卷一○)

张乔,池州九华人也,诗句清雅,夐无与伦。咸通末,京兆府解,李建州时为京兆参军主试……其年府试《月中桂》诗,乔擅场。(《唐摭言》卷一○)

唐进士曹唐《游仙诗》,才情缥缈,岳阳李远员外每吟其诗而思其人。(《北梦琐言》卷五“李远讥曹唐”)

李廷璧二十年应举,方于蜀中策名,歌篇靡丽,诗韵精能。(《太平广记》卷二七二引《抒情集》)

此外,还有前文所引《本事诗》称骆宾王诗“遒丽”等。以上诗评片段均出自本事,有的是对篇句的品评,有的是对包括具体篇句在内的整个诗歌创作的评价。作为诗歌评语的所谓“清亮”、“悲苦”、“健举”、“清切”、“僻涩”、“奇峭”、“丽而近荡”、“清雅”、“缥缈”、“靡丽”等,无一不是直观感性的语言。

用直感语言评诗在唐代其他文体中也普遍存在,诗如“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1],文如“近岁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澹,自成一家之体”[2],“王右丞、韦苏州,澄澹精致,格在其中,岂妨于遒举哉。贾浪仙诚有警句,视其全篇,意思殊馁。大抵附于蹇涩,方可致才”[3]。其他诗学著作如李峤《评诗格》中十体、皎然《诗式》中十九体的一些名目以及司空图《二十四品》中的名目。唐人笔记中此类诗评极多,如《唐国史补》卷下云:“元和已后,为文笔则学奇诡于韩愈,学苦涩于樊宗师。歌行则学流荡于张籍。诗章则学矫激于孟郊,学浅切于白居易,学淫靡于元稹。俱名为‘元和体’。大抵天宝之风尚党,大历之风尚浮,贞元之风尚荡,元和之风尚怪也。”可见,以直感语言评诗乃唐时风习,本事不过其中一体。(www.daowen.com)

一般来说,直感语言具有以下特性:第一,直感语言本身具有形象性,因而常与具体可感的形象相联系。如《世说新语·赏誉》云:“世目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注引《李氏家传》云:“膺岳峙渊清,峻貌贵重。华夏称曰:‘颍川李府君,頵頵如玉山。汝南陈仲举,轩轩若千里马。南阳朱公叔,飂飂如行松柏之下。’”又云:“王公目太尉‘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又引王戎语云:“太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容止》云:“有人叹王恭形茂者,云‘濯濯如春月柳。’”上引“谡谡”、“高彻”、“岩岩清峙”、“濯濯”等直感语言均有具体形象比拟形容,语言与形象互为表里。这种人物品评式的语言后来影响到文学批评的语言,如下列文学批评:

(张)说曰:“韩休之文,有如太羹玄酒,虽雅有典则,而薄于滋味。许景先之文,有如丰肌腻体,虽秾华可爱,而乏风骨。张九龄之文,有如轻缣素练,虽济时适用,而窘于边幅。王翰之文,有如琼林玉斝,虽烂然可珍,而多有玷缺。若能箴其所阙,济其所长,亦一时之秀也。”(《大唐新语》卷八)

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曹子建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鲍明远如饥鹰独出,奇矫无前;谢康乐如东海扬帆,风日流丽;……李义山如百宝流苏,千丝铁网,绮密瓌妍,要非适用;本朝苏东坡如屈注天潢,倒连沧海,变眩百怪,终归雄浑;……秦少游如时女步春,终伤婉弱;后山如九皋独唳,深林孤芳,冲寂自妍,不求识赏;……吕居仁如散圣安禅,自能奇逸。(敖陶孙《敖器之诗话》文引涵芬楼本《说郛》)

在上述诗文评中,具体形象通过对直感语言的形容拟喻诗文风格,直感语言是形象喻诗拟文的中介,这种中介性正好说明直感语言的形象特性。

直感语言的另一特性是其形象的概括性,一个词语可以概括某一类形象的特质,用于诗文评,则可以表示某一类文学风格。《文心雕龙·体性》将文学风格分为典雅、远奥、精约、显附、繁缛、壮丽、新奇、轻靡八种,其中繁缛、壮丽、新奇、轻靡即为直感语言。在唐诗本事诗评中,一些直感语言,如“遒丽”、“悲苦”、“清切”、“僻涩”、“奇峭”、“清雅”、“靡丽”等,也可作为风格类型的标示。

以直感语言评诗,首先是受传统的“人文合一”的文学观念的影响。传统文学观念认为,文学是作家“情性”的表现,文学风格与作家的个性之间存在必然联系,有其人必有其文,因其文可见其人,文如其人。《文心雕龙·体性》论其事说:“是以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子云沉寂,故志隐而味深;子政简易,故趣昭而事博;孟坚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平子淹通,故虑周而藻密;仲宣躁锐,故颖出而才果;公幹气褊,故言壮而情骇;嗣宗俶傥,故响逸而调远;叔夜俊侠,故兴高而采烈;安仁轻敏,故锋发而韵流;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辞隐。”此谓文学反映作家的气质性情,故文品即人品。这种观念也反映到唐诗本事中来,一些本事由诗风推原诗人的风神气质。如《隋唐嘉话》卷中记上官仪入朝时巡洛水堤步月咏诗,“音韵清亮,群公望之,犹神仙焉”,由清雅的诗风想到诗人从容的意态和潇洒的风姿,论人论诗实二而为一。如果说上述故事中的文、人关系尚隐而未彰,那么,下列本事对此一关系则有明确的揭示:

张宣明有胆气,富词翰,尝山行见孤松,赏玩久之,乃赋诗曰……凤阁舍人梁载言赏之曰:“文之气质,不减于长松也。”(《大唐新语》卷八)

孟浩然字浩然,襄阳人也。骨貌淑清,风神散朗。……诸英华赋诗作会,浩然句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举坐嗟其清绝,咸阁笔不复为继。(王士源《孟浩然集序》)

本事所谓“有胆气”,指人之气质,见于咏松诗的“文之气质”正是这种人之气质的表现。在这里,人之气质、文之气质与长松之特质实具内在的同构关系。本事所谓孟浩然“骨貌淑清,风神散朗”并非闲笔,这一隐含人物气质的形象刻画实为“清绝”诗风的确切注脚。

唐诗本事以直感语言评诗,受人物品评的影响。魏晋时期盛行人物品评,而人物品评多用直感语言,除前文所引之外,还有所谓“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籍子浑,器量弘旷。康子绍,清远雅正。涛子简,疏通高素。咸子瞻,虚夷有远志。瞻弟孚,爽朗多所遗。秀子纯、悌,并令淑有清流。戎子万子,有大成之风,苗而不秀”,“杜弘治标鲜,季野穆少”,“苟子秀出,阿兴清和”等等[4]

人物品评采用直感、形象的语言,而“人文合一”又是传统的文学观念,因此,直感语言用于文学批评乃势所必然,《文心雕龙》如此,唐诗本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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