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教会反应与实验区的酝酿
长孙维廉很快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美以美会在上海的主教,建议教会立即要严肃对待,并尽快作出反应,否则,宋的兴趣会逐渐消失或转移。(89)之后不久,他又收到宋美龄的一封信,对他有兴趣改善江西农业表示赞赏,并说,“蒋委员长和我对乡村建设都很感兴趣,如果您能仔细研究教会如何才能帮助政府这项工作,我们将会非常高兴,因为我们都相信,教会一定能对江西的乡村建设有明确的贡献。如果有可能,你应该去南京和无锡,研究一下那里的农业实验站的情况,然后做一个报告,我们可能会帮助你在江西建立一个农业研究中心”。(90)长孙威廉从这信中看到保存豫章学校的希望,他立即动身去南京和华北考察乡村工作和共产主义的问题。
这时在牯岭休假的传教士正在史迈士(Lewis S.C.Smythe,金陵大学社会学教授)家举行一个讨论会,接着1932年的议题,讨论“基督教应如何才能如共产主义有号召当代青年的力量?”与会者得知了宋美龄的建议,讨论会邀请蒋介石夫妇在8月13日参加一次特别讨论。蒋介石因有公务不能出席,宋在谈话中认为,江西共产党曾占领的地区对基督教会构成了真正的挑战,教会应该尽最大努力,做好重建工作,她说政府欢迎教会对这些地区提出有实质性的计划,建议会议考虑她的请求。(91)
8月18日,会议临时决定,此消息将通过汉口吴德施主教(Bishop Logan Roots)传到上海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8月19日,吴德施和史迈士及米尔士(W.P.Mills)在牯岭会见了宋美龄,宋点了江西和福建之间的一个县,认为教会可以在这里开展工作,虽然还仍在共产党控制之下,但很快会被收复。宋再一次要求教会承担建设工作,她说:“如果我们的基督教是充满活力的,就应该担负起这个服务。”同时,她也答应催促政府进行土地调查。至于服务组织的结构,她建议在南昌组织一个委员会,她和蒋都会做其中的委员;管理机构将包括协进会的乡村委员会。(92)
长孙维廉为了完成宋美龄交给的研究计划,奔走大江南北,参观了很多试验区,包括教会和非教会组织举办的,如南京金陵神学院淳化镇试验区、江苏省政府在徐州办的试验区、齐鲁大学龙山镇试验区、燕京大学在清河镇试验区、平教会定县试验区等。到1933年9月,他拿出了一份乡村建设计划。该计划包括三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建立一个农业实验站,二是通过一组专家对某个地区进行短期的精深的农村改良,三是通过对当地领袖的训练把这种服务推广到更广泛的地区。(93)长孙维廉在计划中区分了政府和教会不同的职能:政府应在这个领域担负主要的责任,如交通、土地租佃制度和捐税方面;教会的活动只能是政府行为的一个补充,不能与政府或其任何一个部门竞争,教会只是以服务他人的精神加入,一旦政府可以接收,教会应随时准备放弃全部或部分工作。(94)(www.daowen.com)
长孙维廉的计划引起长时间的讨论,一个主要问题是经费,估计预算为每年20万,连续三年。这对遭受经济危机的教会来讲是个庞大的数字,教会必须寻求与宋美龄合作。8月26日,协进会执委会讨论了宋美龄的建议,考虑了经费、人员、教会和政府关系等一些重要问题后,同意由吴德施和协进会主席给宋写一封信,表示对这些建议很感兴趣,并将由协进会采取正式步骤来实施。为慎重起见,在随后两周里,协进会的副总干事罗炳生北上济南和北平,同那里的教会团体协商。罗发现济南和北平的意见一致,都认为“此邀请是一个不能忽视的挑战”,同时也考虑了两个随之而来的危险:一是基督教团体可能会和政府关系太密切;第二,教会可能会表现为南京政府经济理论的代表。华北各代表中,燕京大学司徒雷登和齐鲁大学张伯怀最热心,而华北基督教农村事业促进会的重要人物,也是富有乡村建设经验的胡本德却最为审慎。(95)
到9月19日,协进会临时委员会讨论了宋的建议和长孙维廉的计划,最后形成8条意见:应该做这件事;应由独立的机构来实施;应保持浓厚的基督教气氛;如有可能,不用政府的补贴;要有确定的人员;要事先筹募经费;严格限定范围;计划一开始不要太大。(96)但仍有一个主要问题没有解决,即如何处理教会与政府的关系,似乎让协进会感到颇为棘手:如果教会接受政府的资助,福音工作是否会受到影响;如果不接受资助,教会能否有能力支持这个项目。更有趣的是,协进会还非常担心另外一个问题,“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防止人们把教会的立场与共产主义的经济理论联系起来呢?”最后,吴德施提出教会与政府之间应实行“合作式的独立”(cooperative independence)政策,在和谐的工作关系中教会应保持主动权和行动自由。(97)
随后协进会邀请福建公理会传教士牧恩波(G.W.Shepherd)和张福良到南昌进行为期两周的调查。10月31日,基督教协进会在南昌开会,蒋介石夫妇和一些省里官员参加,会议成立“江西基督教农村服务联合会”,成员有美以美会江西大会、皖赣教区中华圣公会、南昌青年会、美以美女部会、中华基督教会闽北大会,由长孙维廉担任联合会主席。原拟聘安庆圣公会陈见真会长为总干事,但后来陈未能赴任,由牧恩波担任总干事。会议要求协进会支持新成立的联合会,发起一个乡村建设项目,如果可能,可以安排在曾由共产党统治过的地区,建议项目限制地区范围,可能只在一个县的一个区进行。蒋和宋在这次会上答应认捐一半经费。(98)
至此,从宋美龄对长孙维廉的请求开始,协进会费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总算作出明确的回应,才开始具体的组织运作,教会反应的时间不可谓不长。究其原因,主要是政府的邀请对教会而言是不曾预料到的。协进会对如何摆正教会和政府关系,颇费不少斟酌,虽然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和政治沾边,但教会还是觉得远离政治为好,采取所谓“合作的独立”模式,尽可能保持它是基督教的事业。另外,教会对自己是否有能力发起这样一个规模的项目有很多保留。(99)教会从事乡建工作虽然至少已有十年历史,但也体会到工作的艰巨性。罗炳生就说,如果认为教会现在可以从事一项大规模的乡建工作是非常愚蠢的。(100)很显然,教会非常清楚自己的局限,但政府的热情邀请也是不可拒绝的,因为这将影响到将来两者之间的关系,更何况这个邀请也给了教会一个难得的机遇,如同张福良在1933年圣诞信中所说:“对这个挑战的成功回应将振兴我们的基督宗教,而且也为充满理想、冒险和爱国精神的年轻人指明了服务国家的方向;同时希望在乡村建设中,教会能找到应对共产主义挑战的明确具体的答案。”(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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