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金枝:阿多尼斯与塞浦路斯

金枝:阿多尼斯与塞浦路斯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塞浦路斯岛距叙利亚海岸只有一天的路程。他们供奉黎巴嫩的巴尔,也许就是阿多尼斯,他们在南部海岸的阿马修斯奠定了阿多尼斯和阿芙罗狄特或阿斯塔特的仪式。不过,塞浦路斯岛上崇奉阿芙罗狄特和阿多尼斯的最大地点是该岛西南面的帕福斯。塞浦路斯古时的习俗,妇女结婚必须在阿芙罗狄特、阿斯塔特,或其他女神的圣殿里失身于外乡人。

金枝:阿多尼斯与塞浦路斯

塞浦路斯岛距叙利亚海岸只有一天的路程。的确,在晴朗的夏天黄昏可以看到塞浦路斯的山脉,又低又暗,映着落日的红火。岛上有丰富的铜矿、枞树和高大的杉树的森林,自然吸引住腓尼基这样经商航海的民族。岛上又盛产谷物、酒和油,在腓尼基人眼里拿它与他们自己的、一望无际的山和海、高低不平的海岸这些吝啬的大自然比一比,它必然是一个天国。因此,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定居在塞浦路斯,当希腊人也在该岛沿岸定居之后很久,他们仍然留在那里,因为我们从铭文和钱币上知道腓尼基王统治西提厄姆,即希伯来人的奇提姆,一直统治到亚历山大大帝时代。闪族殖民者自然把他们的神也随身从祖国带过去。他们供奉黎巴嫩的巴尔,也许就是阿多尼斯,他们在南部海岸的阿马修斯奠定了阿多尼斯和阿芙罗狄特或阿斯塔特的仪式。在这里跟在比布勒斯一样,这些仪式很像埃及人对奥锡利斯的崇奉,有些人甚至认为阿马修斯的阿多尼斯就是奥锡利斯。

不过,塞浦路斯岛上崇奉阿芙罗狄特和阿多尼斯的最大地点是该岛西南面的帕福斯。从最早的时候直到公元前的4世纪末,塞浦路斯一直被分成许多小王国,帕福斯想必是其中最好的一个。这里是一片波浪形的丘陵地带,点缀着田野和葡萄园,横截着河流,经过多少世代,河床洗得极深,在内陆旅行很困难很麻烦。奥林匹亚山(即现在的特罗多斯山)高高的脊岭,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盖着雪,为帕福斯挡住北风和东风,把它和岛上其他地方隔断。最后的塞浦路斯的松林还残留在山坡上,东一处西一处地掩盖着修道院,真和亚平宁山的情景不相上下。帕福斯的旧城在一个山顶上,距海大约一英里。新城则在海港上,相距大约十英里。老帕福斯(现代的库克里亚)阿芙罗狄特神殿,是古代世界上最著名的神殿之上。据希罗多德说,它是从阿什克伦来的腓尼基殖民者建立的。不过在腓尼基人来到之前,该地可能崇奉一个本地的丰产女神,新来的人把她当作自己的巴拉斯或阿斯塔特,这个丰产女神可能很像巴拉斯或阿斯塔特。如果这两个神这样结合成一个,我们就可以假定雨个神都是一个母性和丰产的伟大女神的变异,从很古的时候起,整个西亚似乎都供奉这尊伟大的女神。她的偶像的古代形象和她的仪式中淫乱性质了证实也这种假定。因为那种形象和那些仪式是她和其他亚洲神祇所共有的。她的偶像只是一个圆锥或锥状物。比布勒斯的阿斯塔特的徽志也是一个圆锥,在潘菲利亚的珀迦希腊人称为阿尔忒弥斯的地方女神是如此,叙利亚埃美莎地方的太阳神赫里奥盖布勒也是如此。显然供作偶像用的锥形石块在塞浦路斯的戈尔吉和马尔他的腓尼基人庙宇里也有发现。在西奈的荒山悬崔中的“托奎斯的女神”的神殿里也发掘出沙石的锥形物。

塞浦路斯古时的习俗,妇女结婚必须在阿芙罗狄特、阿斯塔特,或其他女神的圣殿里失身于外乡人。类似的习俗在西亚许多地方都很流行。无论这种习俗的动机如何,人们显然并不认为这是淫乱放荡行为,而是神圣的宗教义务,是为西亚伟大的母性女神服务。这位女神的名字各地不同,其类型则是一致的。例如,巴比伦的每个妇女无论穷富一生中必须有一次在糜丽塔的圣殿里接受陌生人的拥抱,并将这样神圣的失身所得的钱财奉献给女神。这糜丽塔的圣殿,也就是伊希塔或阿斯塔特的圣殿。许多妇女挤在那个神圣的地方等着履行这一习俗规定的义务,有的甚至在那里等待了多年。古代以壮丽神殿著称的叙利亚的赫利奥波利斯或巴勒贝克两个地区,其习俗要求每个少女在阿斯塔特的神殿里失身给一位外乡男人,为了表示对女神的虔诚献身,不论出身之贵贱一样需要这样做。康斯坦丁皇帝废除了这个习俗,毁了这个神殿,并在其处另建了一座教堂。在腓尼基的神殿里,妇女受雇为宗教义务而卖淫,她们相信这样做能得到女神欢心、赐予福佑。阿莫拉特人有一习俗,“凡是就要结婚的姑娘,都将在门前与人私通七日”。比布勒斯每年哀悼阿多尼斯时都剃去头发,凡妇女不愿奉献头发者必须在节间的一天与陌生人行淫,然后将所得钱财献给女神。利迪亚的特拉勒斯地方发现一篇希腊铭刻的文字,证实公元2世纪时宗教性卖淫习俗仍在希腊残存。该文记载一位妇人名叫奥瑞莉娅·阿密丽亚,不仅本人以神妓的身份供神御使,而且她的母亲和其他女性祖辈也都如此供役。这篇铭文刻在大理石的圆柱上(该柱为还愿的供物),说明那时人们对于这样的传统和这样的祖先亲属并不认为是不光彩的。亚美尼亚最尊贵的人家都把女儿送到阿西里森纳的女神安乃绨斯的神殿里为女神服役,这些闺秀就长期在那里充当神妓直到结婚时为止。当她们服役期满以后,没有人感到迟疑不愿娶她们为妻。庞特斯的科莫纳地方有一位人们称之为玛的女神,这尊女神拥有大量神妓为她服务,附近城乡男男女女都赶来参加两年一度为神举行的盛会,求神许愿。

如果我们综观这个题目的全部证据(有些证据还有待向读者交待),我们可以作出这样的结论:一切自然生产力的化身,一个伟大的母亲女神为西亚的许多民族所供奉,名字不同,而神话和仪式则实质类似,和她结合的有一个爱人,或说得准确一些,有一系列的肉身的神灵爱人,她每年与他们交合,人们认为他们的结合是促进各种动物植物的繁殖所必需的,还有,按照神话中这一对神灵的结合方式,人们以男女两性真正的,虽是暂时的结合来模仿,扮演的地方就是女神的神殿里,为的是要用这种办法保证大地丰产,人畜兴旺。

据说在帕福斯这种宗教卖淫制是由辛尼拉斯王订立的,由他的女儿,阿多尼斯的姊妹付诸实践,原因是她们曾经激怒了阿芙罗狄特。她们与外乡人行淫,后来死于埃及。在这个习俗做法的形式中,阿芙罗狄特的愤怒这一点也许是后来某权威加上去的,他自己的道德观念为这种行动所震惊。他认为这是女神加给崇拜者的一种处分,而不是她在她所有的敬奉人身上定期享受的一种祭献。无论如何这个故事表明帕福斯的公主们也和出身低微的妇女一样必须遵从这个习俗。

关于帕福斯祭司王的祖先和阿多尼斯的父亲辛尼拉斯的这些故事,其中有一些是值得我们注意的。首先,据说他生他的儿子是在一次五谷女神的节会上与他女儿弥尔赫乱伦而生的,在这个节会上,妇女身穿白色衣服献祭五谷花环,作为第一批收获物,并严格地斋戒九日。据材料看,许多古代帝王都有和女儿伦乱的类似情况。若说这类材料毫无根据,似乎是不可能的,若说这些情况全是反常淫欲的偶然爆发,似乎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猜测它们本来就是在某一特定情况下为了一定原因而实际遵守的惯例。有些国家是根据妇女来推算皇家血统的,结果皇帝掌权只有依靠他与继承权的公主结婚,公主才是真正的君主,在这些国家里,似乎常常有这样的事,一个君王与他自己的姊妹皇家公主结婚,以便从她手里得到王冠,否则王冠就落到别人手里,或者落到一个陌生人手里。这种继承的原则是不是也为和女儿乱伦提供了一种动机?因为从这个原则里似乎自然可以得出一种结论,国王在他妻子皇后死时必须退位,原因是他是靠和她结婚才坐上王位的。当这种婚姻关系结束时,他的王位权利也随之终结,并立即转到他女儿的丈夫手里。所以国王如果希望在他妻子死后继续统治,他可以合法继续统治的唯一办法就是和他女儿结婚,因而通过他的女儿而延续皇帝称号。他原先就是透过她母亲才得到这个称号的。

据说辛尼拉斯十分美貌,阿夫罗狄特本人也向他求过爱。那么,看起来,正如有些学者已经观察到的,辛尼拉斯在某种意义上与他漂亮的儿子容貌一样,这个容易激动的女神对阿多尼斯也是曾倾心过。更进一步,这些阿芙罗狄特爱过帕福斯皇家的两个成员的故事很难与皮格马利翁[1]的相应传说分开,皮格马利翁是塞浦路斯的腓尼基王,据说他爱过阿芙罗狄特的一尊偶像并将偶像带到床上同睡。我们考虑到皮格马利翁是辛尼拉斯的岳父,辛尼拉斯的儿子又是阿多尼斯,他们三个一连几代都传说与阿芙罗狄特有爱情瓜葛,那么,我们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帕福斯的古代腓尼基王,或王的儿子们不仅常常自称是这个女神的祭司,而且是她的爱人,换句话说,在他们的职位上,他们是体现阿多尼斯的。无论如何,据说阿多尼斯曾在塞浦路斯统治过,看来可以肯定,岛上所有腓尼基王的儿子通常都具有阿多尼斯的称号。不错,严格说来,这个称号的意义不过是“主”而已。但是,把这些塞浦路斯的国王与爱的女神联系起来的传说使他们有可能宣称阿多尼斯具有神的性质,同时也有人的尊严。皮格马利翁的故事表明一种神婚的仪式,国王在这个仪式里与阿芙罗狄特的偶像结婚,或说得准确一点,与阿斯塔特的偶像结婚。如果是这样,这个故事在某种意义上就不只是对某一个人来说是真实的,而是对整整一串人来说是真实的。如果皮格马利翁是整个闪族诸王的共名,尤其是塞浦路斯诸王的共名,那么说这个故事是谈皮格马利翁的,就更有可能了。无论如何,大家都知道皮格马利翁是著名的泰尔国王的名字,他的姐妹戴多就是离开他而逃走的,在亚历山大大帝[2]时代统治塞浦路斯的西提厄姆和伊达里厄姆的一个君主也叫做皮格马利翁,或说得准确一点,叫做浦米雅索恩,这是个腓尼基的名字,希腊人误译为皮格马利翁。还有,值得注意的是皮格马利翁和阿斯塔特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一枚刻着迦太基文字的金质大徽章里,徽章是在迦太基的一个坟墓里发现的,铭文的文字字体极为古老。既然说帕福斯的神妓习俗是辛尼拉斯王创始的,他的女儿也都遵照实行,我们就可以这样推测,帕福斯诸王扮演神的新郎角色时,其仪式并不是像与偶像结婚那样天真无邪。事实上,在某些节会上,每个君王都必须与庙里的一个或多个神妓婚配,神妓扮演阿斯塔特,他是阿多尼斯。如果是这样的话,则基督教的长老们贬称辛尼拉斯敬拜的阿芙罗狄特是个普通妓女,就此一般想象的要真实得多了。他们婚配所生的子女,地位是神的儿子和女儿,像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以前的地位一样。帕福斯就这样充满了人神,都是神王的妻妾和庙妓所生的后代,也许这位亚洲大女神的所有的神殿都是如此。这些人神中也许任何一个都可以继承他父亲的王位,或者每当战争或其他严峻时刻需要(有时真有这种需要)皇家牺牲送死,他就代替他父亲被当作祭品奉献。为了国家的利益对国王的大量子孙偶尔提出这种要求既不会使神灵家族绝种,也不会使做父亲的伤心,他是把父爱分予众人的。无论如何,如果常常把闪族诸王同时看作神祇的继承者(似乎有理由相信这一点),那就不难了解闪族人的名字常常表明该人是神的儿子或女儿,兄弟或姊妹、父亲或母亲,我们无需采用某些学者所使用的办法以避开这些字的明明白白的意义。埃及有个类似的称呼,也能肯定这种解释。在埃及,国王被尊为神,皇后被称作“神的妻子”或“神的母亲”,而“神的父亲”这个称号不仅国王真正的父亲有,连他的岳父也有。同样,在闪族人中也许任何人只要把女儿送去帝王的后宫,他就可以称自己为“神的父亲”。(www.daowen.com)

如果我们可以根据名字判断,具有辛尼拉斯这个名字的闪族国王,像大卫王一样,也是一个竖琴手。因为辛尼拉斯这个名字显然与希腊文的西尼拉cinyra[竖琴]一字有关,这个字又是从闪语金诺kinnor[竖琴]一字变来的,大卫在扫罗[3]面前奏的乐器就是用这个字称呼的。我们也许可以大致不差地假定,在帕福斯跟在耶路撒冷一样,奏竖琴或七弦琴并不只是供作休闲的一项娱乐,而是宗教活动的一部分,琴曲的感动人也许和酒的作用一样,被看作是直接得之于某种尊贵的灵感。的确,在耶路撒冷,庙里的正规祭司是伴随着竖琴、弦琴和铙钹的乐声进行预言的。看来,非正规的祭司(我们可以称之为预言家)也依靠某种这类的刺激产生兴奋状态,他们把这种状态看作是直接与神灵的交谈。所以,我们读到一分材料,说有一批预言家从一块高的地方走下来,他们前面带着一张弦琴、一面手鼓、一根笛子和一把竖琴,他们边走边作预言。又如犹大和依弗拉姆联军跋涉莫阿荒原追赶敌人的时候,他们一连三天找不到水,人和驮重牲口都可能渴死,在这个紧急关头,随军的预言家伊利沙请来一位乐师命他奏乐,在音乐的影响下,他命令士兵在无水的山谷沙地上挖掘壕沟,行军路线就从这个山谷通过。士兵挖好沟,第二天早上沟里充满了水,水是从两边荒凉陡峻的山陵中渗出来的。预言家掘水成功很像现代所谓水脉占卜者的成功,尽管他用的方式不同。他还因此意外地为他的国家办了另外一件事。隐藏着的莫阿人从山岩间的洞窟里看见沙漠上热红太阳映照在水里,以为是敌人的血,或说得准确些,是敌人血的一种征兆,他们壮起胆子攻击敌营,结果失败,死伤很大。

又如,由于时时有忧郁挥之不去的愁云惨雾加重不快的心情,人们认为这是上帝遣来的恶魔在干扰他。另一方面,竖琴庄严的乐声则平复、镇定他纷乱不安的思路,在忧烦的国王看来,却像是上帝自己的声音或上帝善良天使的声音,在低声诉说着平静。甚至在我们今天,有一个伟大的宗教作家,他自己对音乐的诱魔力很敏感,他曾经说过,乐曲有极大力量能使血脉沸腾、心灵融化,它们不可能只是空洞的声音而已,绝非如此,它们来自某个更高的天体,是永久和谐感情的洋溢,是天使的声音,是圣人所唱的圣母颂。这样,原始人朴质的想象得到转变,他那无力的幼儿似的声音在纽曼如音乐般的散文里翻腾回旋。音乐对宗教发展的影响倒真是一个课题,值得平心研究一下。因为我们不能怀疑,一切艺术中这个最亲切动人的艺术在表达宗教感情,乃至创造宗教感情上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初期看来它似乎只是为宗教信仰服务,它却或多或少地修改了信仰的结构。乐师也和预言家、思想家一样,都在宗教的形成体,做了自己的一份工作。每一种信仰都有其相应的音乐,信条的差别几乎可以在乐谱里表达出来。例如,西比尔粗野的狂欢和天主教庄严的仪式之间的差距就可以从铙钹和手鼓的杂乱敲打同巴勒斯特利那与韩德尔音乐作品的庄重和谐两者的悬殊来衡量。不同的精神表现在不同的音乐之中。

[1] 皮格玛利翁(Pygmalion),希腊传说中的塞浦路斯王,又为雕刻家,他爱上自己所雕的一座象牙雕像(一说即是阿芙罗狄特像),爱神将之变为活人,配予他为妻。

[2] 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前356–前323),菲力普二世(Philip II)之子和继承人。

[3] 扫罗(Saul)是以色列第一个国王,在同非利士人的争战中非常赏识了大卫,大卫容貌俊美,英勇善战,又善弹琴。弹出美妙的乐曲,能使扫罗解除烦闷。大卫后来成了犹太人的王。故事见《圣经·旧约全书·撒母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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