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物有灵”的民间信仰

生活在富川境内的瑶族人民认为万物有灵。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家有家神，树有树神，土有土地神，世间万物各有其神灵掌管。这些神灵的主宰力是人力无法抗拒的。人们只有顺从它们，敬奉它们，才能得到它们的体谅、恩赐和保护。瑶民认为，各种神灵都能主宰人们的吉凶祸福，必须对之敬奉，才能保证家人平安吉祥。富川瑶族普遍信奉的主神是“盘王”，又称“盘瓠王”。瑶族在长期的迁徙过程中，爬山越水，历尽千辛万苦，遭遇无数险阻。民间传说：某年大旱，深潭无水，竹木焦枯，瑶民被迫迁徙。途中，瑶民一起乘船渡海（湖）时，遇到狂风恶浪，万分危急。瑶民无计可施，求盘王保佑。并许愿说，如化险为夷，平安抵达彼岸，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将给盘王还愿，感恩谢德。瑶民于船头拜祭盘王，顿时风平浪静。从此，瑶民便谨守承诺，“还盘王愿”，以报拯救之恩。有关瑶族祭祀盘王的事迹，早在晋代就有记载，瑶族先民“用糁杂鱼肉，叩槽而号，以祭盘瓠，其俗至今”。⁽¹⁰⁾唐代著名诗人刘禹锡在《蛮子歌》中亦云：“蛮语钩輈音，蛮衣斑斓布。熏狸掘沙鼠，时节祠盘瓠。”刘禹锡在诗中记述了瑶族“还盘王愿”的祭祀活动。

据《评皇券牒》记载，盘王与二公主生下六男六女，从此传下瑶家十二姓。一天，盘王上山打猎，入夜未归，儿女十分焦急，四处寻找，发现盘王被羚羊触下山崖，悬挂于梓桐树杈身亡。儿女们悲痛欲绝，抬回遗体，忧奏平王，准下请恩，封棺埋葬。“叮嘱男女，莫违孝道，唯送死亡大事”，敕赐“盘王为始祖王，六男六女为王瑶子孙”。儿女伐下梓桐树，断成数节，每节雕空；猎来羚羊，剥皮蒙于两头做成长鼓；撷取树杈做小鼓和鼓棍，采来芦竹制成芦笙，买来铜铃和小云锣以配乐，全族子孙聚于一处，吹笙击鼓，隆重祭祀和安葬始祖盘王。从此，为了悼念盘王身遭不幸，缅怀其造福子孙的恩德，瑶家每年择秋后吉日（农历十月十六日）隆重祭祀盘王。立庙宇、雕神像，并确定该日为“盘王节”，沿袭至今。

在新中国成立前，祭盘王是富川瑶族人民最隆重的祭祀活动。十二姓瑶民，按照十二地支进行年份分配。当年逢着地支的某一字，就是某姓的祭祖之年，后来因年深月久，流水记丢失，所以只有大祭、小祭、中祭之分。⁽¹¹⁾在“还盘王愿”的祭祀活动中，除供祭品外，主要是跳盘王舞和唱乐神歌。为了使盘王高兴，瑶族人民把自己的创作，欢唱于盘王神像之前。他们一般以村寨为单位，每三年左右在农历十月至十二月间，请师公择吉日举行。届时四面八方的瑶族同胞都前来庆贺。(www.daowen.com)

在富川瑶族山区，除了还盘王愿之外，还非常重视祭祀本家族祖宗。每逢重要节日、祖宗生日或忌日，必摆上酒肉饭菜等祭品，焚香烧纸，以示纪念。瑶族人民认为已过世的所有祖宗都是家神。家中的一切事项顺利与否，都与家神有关。如果家中有人生病，则认为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家神，必须请师公到家里打醮“安神”，以求得家神的谅解和庇佑。

富川瑶山除信奉盘王和家神之外，也敬奉许多其他神灵。这种万物有灵的民间信仰现象随处可见。进山的山口，村寨的井边、溪边，立上一块石头或一节树根，系上一段红布或贴上红纸，那就代表山神、土地神或水神的居所。每逢年初，瑶族群众第一次进山耕作，必打一个草标或将香纸置于“山神”或“土地神”之前，并禀告山中神灵，本人要进山耕作，祈求山神土地保佑自己全年平安或保佑自己一天安全，希望神灵保佑耕作丰收或打猎有获。水井或水源是瑶族人民心目中的圣地和生命之源。正月初一去村寨的水井取水的第一个人，必烧香焚纸再用青茅草打一个“草标”放入井里，表示对水神的崇敬，祈求井水常年清凉可口，永不干涸。在山上耕作，口渴了，必找一处山泉。先清理泉边杂草，再喝水。喝完水后，要打一个草标放在喝水处，表示对水神的感激。同时也表示此处泉水可喝，他人无须怀疑。进山打猎，要在进山的路口打一个草标，以敬告山神，请赐予野兽，不至于空手而归，并保佑狩猎中人人平安。每年正月首次下地干活，必在田地边烧香纸并打草标，以示对农神、谷神、土地神的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在传统农耕社会极端低下的生产力条件下，在严峻的生存斗争中，“因不能理解自然界各种变化莫测现象的因果关系，从而产生恐惧、惊惶和神秘的感觉，认为他们周围的各种事物中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这种力量主宰着人们的生活。”⁽¹²⁾面对人力不可控制的大自然神秘力量和不可预期的各种灾难时，人们往往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把美好的愿望寄托于神灵的保佑，祈求风调雨顺、无病无灾。因此，世世代代在南岭山区生活的瑶族人民大都认为万物有灵，人的生、老、病、死和生活中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对神灵不敬而引起神灵的不满或怪罪。在重大灾祸面前，人的生命和力量显得那么渺小和脆弱，从而产生了对神灵的无限敬畏，由此便形成了协调人与神灵之间关系的需要。这种人神关系的协调主要是为了减少人们内心的忧虑与失望，使他们在应对命运和自然的挑战中增添几许信心和力量。在协调人与神灵之间的关系中，瑶族常用的方法是运用某种仪式向神灵祈祷和祭祀。普通人不具备降神驱鬼的能力，只有道士、师公等专门修习过法术的人才能与神灵沟通而自己又不受影响。请师公等专业人士与超自然的神灵沟通，以达到消灾灭祸、祛病驱魔的目的。但在许多日常生产生活的小事情上，普通人可以自己借助某种媒介实现与神灵之间的沟通，从而得到神灵的庇佑。例如，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疾病或不幸，瑶族人民常常焚香烧纸或以“草标”为媒介祈求神灵的庇护，也是沟通人与神灵之间关系的一种便捷的中介。“瑶民赋予香、纸钱、草标等以敬神、求神、酬神、驱魔逐邪、消灾避祸、求吉祈福等多重作用，在瑶民的风俗中就发挥着协调人与神灵之间复杂关系的重要功能。”⁽¹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