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都市化的进程,女性的身份早已突破了传统的“妻子”,职业女性成为一种时尚的象征与社会现实。但身兼两个角色的女性及其家庭往往陷入错乱的困境,《各有千秋》正是表现这一困境的一部力作,深刻展现出了现代女性在家庭与社会两个空间中的矛盾与困境。
影片由大中华电影企业公司于1946年10月开拍,公映于1947年2月,编导朱石麟,主演周璇。影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余碧华是一名女大学生,她希望毕业后能自食其力,与男子一拼高下。她的同学杨聪家境贫寒,但十分努力,亦希望凭借自己的奋斗能有所作为。二人志趣相投,谈起了恋爱,碧华的父亲十分赞同二人的关系,而碧华的母亲稍有微词。毕业后,二人完婚。碧华在厂里做化验员,不久便升任化验部主任。经理要求她尽量不要请假。杨聪也有稳定的工作,但同事不断唆使他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碧华强调男女平等,处处要强,连房租都要与丈夫平摊。二人的生活十分甜蜜温馨。然而,碧华因怀孕而不得不请了三个月的产假,留职停薪,物价飞涨,二人的生活陷入窘境。不久,碧华产下一女。夫妇俩想请个奶妈,不想奶妈漫天要价,二人无法承受,只得请个老妈子来带孩子。老妈子对孩子十分粗鲁,还不小心烫伤了女儿。碧华向经理请假,未获批准便私自回家看孩子。不得已,碧华请来母亲照顾孩子,不想父亲与家里孩子们生活陷入一片混乱。杨聪上报的农场计划获批,但同事们在设备购进中暗中做了手脚,杨聪因此拒绝签字。碧华找同学求助,不想她们或是沦为男人的玩物、家庭的囚徒,或是丈夫的奴隶。回到家中,杨聪大醉,因经济窘迫而决定与同事同流合污,碧华追赶杨聪时被汽车撞倒陷于精神失常,在绝望中呼喊:“唉,可怜的女人!经过了多少年的奋斗,男女还是不能平等,这是什么缘故?!妈,你的话是对的,女孩子念书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国家费了多少财力,父兄费了多少心血,教育出来的女子,还是只配关在家里!”
影片的叙事中存在着双重矛盾:女性的社会角色(职业)与家庭角色(妻子、母亲)之间的矛盾;不公的现实与知识分子的坚持。《各有千秋》中的妻子碧华,并未遇到如《脂粉市场》中翠芬所遇到的困境。后者挣扎于消费空间之中,尽力避免沉沦,妻子身份是其渴望但尚未实现的身份;前者则无须担忧沉沦于男性的欲望之中,碧华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在社会角色(部门主任)与家庭角色(妻子、母亲)之间取得平衡。而问题并非通过空间来表现,而是体现在时间之上。碧华无法在完成工作的同时,照看自己的孩子。然而,这个问题并非没有解决之道,一如碧华所言,“请奶妈、送幼儿园”便可解决这一问题。于是,影片的第二重矛盾出现——如何赚钱。碧华由于请假过多而被辞退,赚钱的重任便落到了杨聪身上。但是,自影片开头,我们便可以看到杨聪对于企图同流合污、中饱私囊的同事保持距离,而现实的窘境迫使其不得不就范。于是,配合着不断设置的关于物价飞涨的信息,朱石麟将批判的矛头指向了社会,“好人到处吃亏”(碧华的台词)。整个叙事的矛盾从“男女平等”开始,到职业女性与家庭妇女的矛盾,至最后的“好人受难”。(www.daowen.com)
这样的跨越受到了学者的批评:
影片的“结局更近乎歇斯底里;此片的灰暗绝望,大抵也反映了其时的处境和情绪”[32]。抗战胜利后,朱石麟迫于形势离开上海到香港工作。由于上海沦陷后他仍留下工作[33],一度参加日本人控制的“中联”、“华影”当编导。但胜利后国民党当局未有加以澄清,致令他和一批影人蒙上与敌合流嫌疑,“对外则受人指摘,对内则生活困苦,靠典当养家,经过一年多的据理力争,才得清白。因此朱石麟决定赴港另辟途径”[34]。从他南来香港直到1949年的四年时间里,他顺次完成了《同病不相怜》《各有千秋》《春之梦》《玉人何处》《第三代》《清宫秘史》《生与死》等七部影片。这些作品都展现着他对大动乱下变幻的世道人心的多愁善感,那悲观失落的心绪。[35]对国民党政府的愤怒与失望[36],促使朱石麟的政治立场转向左倾[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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