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求真态度

长期以来，在中国共产党内部总会不时出现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和主观主义的错误思想，这些思想倾向自然有其历史根由，当然包括共产国际各种教条指令对中国共产党各项方针政策的影响。这些错误思想严重地干扰了中国民主革命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甚至给革命造成了巨大损失。党内坚持这种错误思想观念的人，或是只凭主观意志上的“想当然”思考问题，或是完全照搬国内外的各种“本本”去面对复杂多变的社会实际，其结果必然是理论与实际毫不相干，将中国革命引入歧途。受教条主义错误思想影响的党员干部，不愿深入社会做艰苦细致的具体工作，不了解革命战争中的实际情况，忘记了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实事求是原则，只是机械、教条地照搬照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语录。他们在教条主义指导下进行的盲目行动给革命战争带来了重大的而且是难以挽回的损失。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这种错误思想倾向尽管也曾多次被纠正过，但却从未被彻底清除。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主观主义、经验主义和本本主义思潮在党内又沉渣泛起，严重威胁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战争。1940年3月，有“党内理论家”之称的王明把自己所写的《为中共更加布尔什维克化而斗争》一书翻印了三版，并在党内发行。此文极力散布主观主义、本本主义和教条主义的错误观点，在党内造成了很大的不良影响。面对王明这种混淆视听、误导全党的做法，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决定集中力量在党内进行历史问题的大讨论，以铁的历史事实驳斥王明等人的错误宣传，告诉人们这样的事实:什么时候能够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中国共产党的事业就取得胜利;什么时候被教条主义、主观主义等错误思潮所左右，中国共产党的事业就会遭遇失败。所以从1940年下半年开始，毛泽东亲自主持收集整理了中共六大以来的重要历史文献，编辑成一本历史文献集——《六大以来》，以便于广大党员认清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的错误在历史上给中国革命造成的巨大危害和带来的惨痛教训。《六大以来》在党内发行以后，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党的高级干部通过学习，认清了主观主义和教条主义错误给党的工作带来的巨大危害。对此，胡乔木后来回忆说:“当时没有人提出过四中全会后的中央存在着一条‘左’倾路线。现在把这些文件编出来，说那时中央一些领导人存在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就有了可靠的根据。有的人就哑口无言了。毛主席怎么同‘左’倾路线斗争，两种领导前后一对比，就清楚看到毛主席确实代表了正确路线，从而更加确定了他在党内的领导地位。编辑《六大以来》就是为了解决政治路线问题，《六大以来》成了党整风的基本武器。”^[17]

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遭受了重大损失。“皖南事变”不能不让人们对党内这种理论脱离实际的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进行深入的反思。为了引起广大党员干部对这一实际问题的高度重视，毛泽东决定出版《农村调查》一书。在此书的出版序言中，毛泽东写道:“出版这个参考材料的主要目的，在于指出一个如何了解下层情况的方法，而不是要同志们去记那些具体材料及其结论。”^[18]在毛泽东看来:“实际工作者须随时去了解变化着的情况，这是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也不能依靠别人预备的。所以，一切实际工作者必须向下做调查。对于只懂理论不懂得实际情况的人，这种调查工作尤为必要，否则他们就不能将理论和实际相联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虽然曾经被人讥为‘狭隘经验论’的，我却至今不悔;不但不悔，我仍然坚持没有调查是不可能有发言权的。”^[19](www.daowen.com)

毛泽东撰写的《农村调查》一书，资料翔实，论证严密，从具体工作的实际出发，指出了解决重大问题的基本思路和工作方法，对于纠正党和军队工作中存在的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错误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在我们的实际工作中，“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一个基本常识，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1941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了《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再次集中批评了主观主义的错误思想，他认为主观抽象地、教条主义地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危害极大，“这种作风，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20]。毛泽东在报告里特别强调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正确态度，即实事求是。他说:“‘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我们要从国内外、省内外、县内外、区内外的实际情况出发，从中引出其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规律性，即找出周围事变的内部联系，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而要这样做，就须不凭主观想象，不凭一时的热情，不凭死的书本，而凭客观存在的事实，详细地占有材料，在马克思列宁主义一般原理的指导下，从这些材料中引出正确的结论。这种结论，不是甲乙丙丁的现象罗列，也不是夸夸其谈的滥调文章，而是科学的结论。这种态度，有实事求是之意，无哗众取宠之心。这种态度，就是党性的表现，就是理论和实际统一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作风。这是一个共产党员起码应该具备的态度。”^[21]

毛泽东的这篇讲话，观点突出、立场鲜明、富有逻辑、有理有力，对于主观主义的错误思想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同时，也借用中国传统文化创造性地提出了改正这种错误思想的指导原则。除了从思想理论上极力纠正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等错误思想，毛泽东还积极主张建立专门的调查研究机构，真正在具体工作中践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工作作风。1941年7月中共中央决定成立调查研究局，毛泽东亲自担任主任。调查研究局下设情报部、政治研究室和党务研究室，毛泽东又兼任政治研究室主任，并提议中央发布《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和《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以提高全党特别是党的领导干部对调查研究、求真务实作风的认识。

通过一系列从实践到理论的分析、批判，广大干部群众的思想理论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对于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等错误思想有了清醒、正确的认识，为之后全面开展的延安整风运动确定了理论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