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热河沦陷时:抗日与“剿共”两难
当日军分三路猛攻热河,逼中国军队退出热河时,3月3日,蒋介石电军政部长何应钦,告以“此时成败关键,在使张学良速赴热河,务请于今夜乘车北上,协同张学良抵御外侮”。(69)此时,国民党军队因抽调部分中央军北上,“剿共”遭遇了重大失利。3月4日,陈诚统率之第52师、59师被红军全歼,蒋介石特致电陈诚予以慰勉。(70)不过,蒋并未因此而放缓北上抗日的准备。蒋决定3月5日亲自乘机北上保定。因天气恶劣,蒋电张学良:“明日恐不能起飞,而热战紧急,兄须速往承德督战,不必待弟到平,免误时机。诸事请与敬之兄直商,勿稍客气,兄既赴前方,则后方诸务,弟必负责,请兄放怀。天气稍好,弟必北来,决勿使兄在前方独任其难也。兄能早行一刻,则战事即早得一分之胜利。”(71)3月4日,日军侵犯热河省会承德。当天,承德失陷。次日,张学良电蒋介石,告以此事。
早在日军进攻山海关之时,全国人士纷纷宣言抵抗,许多军人纷纷打电报给蒋请缨抗日。丁文江认为,面对热河危机,蒋应当“立刻完成国民党内部的团结”,“立刻谋军事首领的合作”,“立刻与共产党商量休战”。(72)3月3日,丁文江、翁文灏与胡适三人会商,即拟了一个电报,用密码打给了蒋介石:“热河危急,绝非汉卿所能支持,不战再失一省,对内对外,中央必难逃责。非公即日飞来指挥挽救,政府将无以自解于天下。”次日,翁文灏即收到了蒋介石复电说将于3月5日北上。3月13日,丁、翁、胡三人同到保定去看蒋介石。(73)然而,旬日之间,热河沦陷,舆论大哗,朝野震惊。孙科对记者发表谈话:“热河天险守军达十余万,中央虽明知结果必败,然无论如何以为至少当能支持二三个月。闻张汉卿对人言,亦以二月为期,……不料战事竟未及十日而全线崩溃……承德陷落。余个人主张,中央应具决心,下令将其(张学良)免职。”(74)
热河沦陷对蒋介石的战略选择是一个两难问题。如全力对日一战,力争收复热河,必然影响“剿共”,且对日作战并无胜算;如任日军占领热河,威胁华北,易于激起民愤,在民族主义不断高涨的情势下,影响国民政府的稳定,各方反对势力亦会以抗日为名,挑战中央政府的权威。3月6日,蒋介石由南昌乘机飞抵汉口,晚上乘火车北上指挥抗日军事,致电杨杰,请其电告张学良、何应钦反攻的战略,并转告宋哲元、商震及庞炳勋诸将领,请他们协同一致力图反攻。同时,蒋责成“剿共”中路军总指挥陈诚及“剿共”司令部参谋长贺国光负责继续进剿中央苏区。(www.daowen.com)
对于蒋北上抗日,时人期望甚高。王子壮认为:“蒋委员长乘车至新乡北上,北方军事或稍有办法也。”(75)3月7日,张学良因承德失陷向国民政府引咎辞职,蒋照准并令所有部队归军事委员会直接管辖,令何应钦暂代北平军分会军事委员会代委员长。蒋介石过郑州时发表讲话,表达了收复失地的决心,云:“失地一日不复,则抗战之责任,绝不敢一日放弃。”(76)3月8日,蒋至石家庄。晚上与何应钦等商定:(1)准张学良辞职;(2)取消北平军分会,归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直接指挥各部;(3)在北平、天津、察哈尔设戒严司令;(4)编配于学忠、庞炳勋、商震、何成浚、宋哲元、冯钦哉、万福麟、孙良诚、傅作义等部队。3月12日,国民政府令准张学良辞职,由何应钦兼代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长。3月16日,蒋决定华北作战方略,重新部署区分指挥系统。3月20日,蒋考虑到抵抗日军的策略,“对日只有抵抗到底,对内只有开放政治,以政治奉还于民,由此完成国民革命,实现三民主义之大业而已”。(77)
蒋之北上或许表达了一种抗战姿态,但南方“剿共”失利,使其认为因共产党的存在而导致政府抗日分心,甚至迁怒于共产党而痛下“剿共”决心,以挽回因抵抗外侮失利所丧失的自尊。3月23日,蒋介石接陈诚来电,称“剿共”失利。次日,蒋在北平召开军事会议,明确宣布第四次“剿共”失败。由于热河的失陷与“剿共”的失利,蒋介石陷入了困境之中。再三权衡,蒋认为:“此时以稳定抗日战线,加强北方防御,为目前之急务。至对江西剿匪,则只有付诸湘、粤各军,逐渐紧迫而扑灭之。其根本问题,乃在整理部队,培植地方民团,消灭反侧,严防变乱,于寇患与共匪两者,对前一项,应取守势,对后一项,应准备速剿也。”(78)蒋对日军入侵决定采取守势,战略重点重新转移至“剿共”。此种选择的出发点,在于张学良未能在热河进行成功防守,迫于强大舆论压力作出北上抗日的危机应对。因抽调中央军北上,国民政府未能获得热河战事的胜利,又削弱了南方的“剿共”力量。蒋需要寻找北方军事失利的借口,一面以张学良辞职作为热河失陷的负责对象;一面使民众相信,因共产党对政府的武装进攻导致了中央军无法大规模集结北上抗日,再次将矛头指向共产党。
热河既已沦陷,重新编组的中国军队在沿长城一带进行了艰难抗战。蒋于3月26日返抵南京,决定重新部署“剿共”战事。4月4日,蒋由南京乘舰赴赣,主持“剿共”军事。4月15日,电告陈济棠,请其负“剿共”全责。对于“抗日”与“剿共”两难兼顾的局面,大员们多表示担心。王子壮认为:“近日人又以全力向长城各口进攻,滦东亦发生激战,似颇失利,然则北方战事急头,江西共匪仍无清剿之希望,兵力仅如此许,然则著何?”(79)5月1日,蒋介石电福建省主席蒋光鼐,告以不宜分兵北上,“剿匪即为抗日,义无二致”,“中意此时北上兵力,应即中止,先清匪患,以固根本为上”。(80)再次体现了蒋在抗日与“剿共”的矛盾心态。对于在北方抗日的兵力,蒋不愿再抽调大批中央军北上。4月25日,蒋电北平何应钦,“华北局势无论能否缓和,我军不能不积极筹防,其范围之可以中央军在北方之兵力为度,切勿过大,盖危机时,各部未必皆听从指挥。故只可能切实指挥之部队,使之共死生同存亡”。(81)同时,决定以保平津为对日长期抵抗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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