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魏晋河西墓室壁画的艺术特色

魏晋河西墓室壁画的艺术特色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魏晋河西墓室壁画的艺术特色甘肃省博物馆孔德众一、河西魏晋时期的文化背景及墓室壁画的概况魏晋时期是继春秋战国以来,中国历史最为纷繁动荡的时期,在中国美术史上处于继往开来的变革时期。

魏晋河西墓室壁画的艺术特色

魏晋河西墓室壁画艺术特色

甘肃省博物馆 孔德众

一、河西魏晋时期的文化背景及墓室壁画的概况

魏晋时期是继春秋战国以来,中国历史最为纷繁动荡的时期,在中国美术史上处于继往开来的变革时期。这个时期产生了《洛神赋图》《女史箴图》等一部分经典的绘画作品;产生了为后世崇奉的顾恺之、张僧繇等画坛宗师;一些在中国美术史上有着重要意义的绘画理论,也应运而生。绘画的装饰性减弱而独立性增强,显示了自己独立的审美价值。中国绘画从附属经史而行的被动地位中初步挣脱出来。同时,由于民间画工长期的创造实践,艺术分工日益精细,他们继承和发展前代绘画艺术受佛教艺术的影响,在墓室壁画、石窟一书中创造了辉煌的艺术成就。

墓室壁画在甘肃河西地区出现的比较早,新莽或东汉早期已由中原传入,磨嘴子汉墓(编者注:位于武威市)就有壁画遗存。东汉末年至汉魏之际得到了较大的发展,并形成了中心。魏晋十六国时期,中原地区战乱频繁,民不聊生,丧葬文化走入低谷,墓室壁画随之衰退,几近灭绝。而河西地区相对安定,史书载:“凉州之畜为天下饶”,“家家丰足,仓库盈溢”,是当时乱世里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乐土。中原人士纷纷移居河西,带进中原文化。此时河西与西域交通得到了恢复,中西方文化相互交融,特殊的地理位置又使这里接受着多元文化的熏陶,促进了文化艺术的发展。加之墓室壁画在当地有传统,所以魏晋十六国时期,墓室壁画在河西地区呈现出繁荣的景象。酒泉、嘉峪关、张掖、敦煌等地皆有壁画墓发现,这些壁画墓在墓室形制、壁画的图像和风格上,同该地区的汉代墓室壁画都是一脉相承的。

“不同时期、不同区域的墓葬虽然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一些差异,但从总体上看其共性是第一位的。说明河西地区在公元3世纪初至5世纪初的几百年虽然经历了许多政权的更替,社会经济仍然持续发展,文化传统得以延续”[13]

目前在河西发现的大部分壁画墓是曹魏至西晋时期的,个别为十六国时期,其中主要有嘉峪关新城壁画墓、高台骆驼城壁画墓、敦煌佛爷庙湾、敦煌祁家湾等。在魏晋墓室壁画中,汉代壁画中常见儒家帝王、忠臣、孝子、烈女等题材已很少见到了,壁画题材几乎都是现实生活。一方面直接表现墓主人的生活,“这种现世清净的再创题材寄托着对人生的怀恋,贯穿着入世思想,受儒家观念支配”[14]。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画工们内心重视现实的生活,渴望过上男耕女织的太平日子。魏晋时期正是人们精神上自由而浪漫的时代,因此魏晋墓壁画也充满了人性化和自然主义色彩。

二、河西魏晋壁画墓的艺术特色

河西地区的壁画墓在魏晋时期是一个独特的文化艺术现象,它继承和发展了汉代墓室壁画的传统,形成了具有该地区独特面貌的艺术风格。这种风格有别于中原地区文人和专业画家的画风,画工们大多来自民间,他们熟悉和热爱的民间生活就是他们创作的最好来源,其表现形式单纯、质朴、精炼、概括,笔简而意周,挥写自如,自由浪漫。

第一,形象生动传神,完全摆脱了汉代墓室壁画中略带稚拙的表现方式,尤其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充分体现“以形写神”的绘画原则,造型简练准确,人物的面部表情虽然比较简单,但能通过姿态来体现人物的神韵,传达对象的内在气质和精神。敦煌佛爷庙湾伯牙抚琴、子期听琴图的画像砖,人物的面部虽已模糊不清,但俞伯牙手指飞动,衣衫飘飞,钟子期附耳聆听,两只小鸟斜飞身旁,使人隐然置身于高山流水,琴声悠扬的境界中,产生出无限的遐想。送别题材是魏晋时期常见的题材,江淹在《别赋》中写道:“黯然销魂者,自古唯别而已。”酒泉西沟出土的羌女送行图,绘一男骑骝花马在前,一女身着灰色曳地长袍送行,披发垂首,羌女默然伫立,一动一静,形成强烈的反差,衬托出离别的哀愁。

壁画砖对动物的描绘非常精妙和生动,1972年嘉峪关新城5号墓出土的守门犬,前腿正离地奔出,后退使劲蹬地,怒目圆睁,粗大尾巴向后飞扬,似乎怒不可遏地警告敌方,拴在颈部的铁链用力后拉,反而使狗的前冲之势显得很有力度、势不可挡。画工十分敏锐的抓住瞬间的动态,运用准确而又简练的线条,表现出生动传神的艺术形象。充分显示出画工们敏锐的观察力和高超的技法。这种技法更接近于“笔才一二,像以应焉”疏体画风。这些形神兼备的作品,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当时“六法轮”、“传神论”的产生,并非只是在文人和专业画家的理论中形成,而是在当时已经普遍存在并广泛应用的艺术实践之中。

第二,线条有丰富的变化,比较秦汉时期有了很大的发展,以线造型是中国传统绘画的最主要的特征之一,河西壁画墓能够熟练地运用线条的粗细、轻重、刚柔、节奏变化来表现描绘形象的特征,可以看出,画工们对工具具有很好的驾驭能力,线描的起笔收笔明显,波磔分明,多用富于弹性的圆弧线,运动感很强。线条流畅自然,具有行草书的韵味。这也是同当时书法艺术的发展息息相关的。在对于祥瑞灵异形象的造型,保留着汉代墓葬画用线的基本特点,嘉峪关新城5号墓壁画的双虎图,绘于门楼阙门的门扉之上,左右对称,竖式构图,躯体屈伸如龙状,侧有飞翼,木管如电,昂首怒吼。通砖以朱砂为底,与虎身的赭石色形成强烈而又和谐的艺术效果。线条显得更为遒劲飞动,夸张、变形、充满张力。嘉峪关新城5号墓的双驼图及高台骆驼城出土的神羊、白象图,体现了另一种面貌。造型准确,结构严谨,线条如春蚕吐丝,紧劲连绵,都是这种风格的精品之作。有些线条表现出了令人回味的意蕴。在驿使图中佐吏乘骏马飞驰而来,有如风驰电掣。线条流畅洒脱,尤为精彩的是马尾系一笔信手画成,似不经意,却神采全出。笔墨呈现出浓、淡、飞白的自然变化,深得骨法用笔之妙,生动刻画出马在急速奔驰时的动势。另有一副是高台骆驼城出土的坞堡射鸟图,描绘的人物造型极其简练,线条舒展自然,身体左右两侧的线条明显粗细、轻重变化,一张一弛,形成节奏的变化。这种笔法在河西壁画砖中颇为多见,有类于后世大写意笔法,在魏晋之后,随着绘画技法的发展,线描日益规范和具有法度,这种生动活波的线条却逐渐销声匿迹了。

第三,壁画的分布和构图。墓室壁画作为墓室建筑的组成部分,在布局、内容、构图上都有其特殊性,河西魏晋墓壁画的构图基本上分为以下两类.(www.daowen.com)

一类以嘉峪关新城壁画墓为代表,河西壁画墓大多属于这种类型。这种类型,壁画分布于照墙、墓室四周,多为一砖一画,大部分构图虽然较为简单,绘画的装饰性已大为减弱,画面具备可叙事性、情节性。其中不乏精妙之作。出土于嘉峪关新城1号墓的狩猎图,描绘了士族郊外狩猎的情景。图中绘三人三骑追逐着两只野兔,马匹的颜色为黑、红、青三色,强烈而明快。人物和动物都呈动态,在这一瞬间,飞奔的兔子突然向回逃窜,狩猎的人勒住马的缰绳,骏马前蹄腾空而起,年轻的猎手迅速返身弯弓搭箭,饱满的构图充满了动势,表现出丰富的想象力和巧妙的构思,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受。

也有少数壁画为两砖乃至数块砖绘成,还出现了一些如出行图等组合式和长卷式的构图。“过去的绘画史把卷轴画的兴起归功于东晋文人画家,实际上是自汉以来无数专业画工长期的创造性的艺术实践的结果”[15]

在壁画分布上,应该注意这样一种倾向,郑言认为:“已经出版的许多报告和图录为了便于观察者观察到画面细部的特征,往往以砖为单位,尽量把砖印刷的较大。因为图版的限制,编写者不得不对画像进行选择。并按照题材重新进行编排。但是对于画像砖题材的确定常常从比较直观的特征出发,由此产生的问题是,这些画像砖原有的排列方式得不到充分表现,借助于出版物进行研究的学者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忽视了这些画像砖之间的原有联系,将目光局限在小幅的画面之中。”[16]

这种观点是很有道理的,其实这些壁画砖的分布是会指着设计规划,统一布局的结果。以嘉峪关新城5号墓为例,东壁所描绘的庄园坞堡中的农业畜牧业,西壁描绘的是庖厨宴饮的室内生活。相邻的砖之间是互相关联的,在考察时就不能只将视野局限在单个的壁画砖上。同样我们在欣赏壁画砖的同时,也不能孤立地去通过一幅幅壁画砖来评价它的意义和艺术价值

另一类构图方式是以酒泉丁家闸墓为代表的分层、分栏的大场面,全景式的构图。墓室全部用砖垒砌,墓为前后两室,四壁、顶部均绘彩色通栏壁画,内容分为天上、人间、地下三个境界浩繁复杂的景象,画面翔实逼真,场面宏大,气势壮观。对人物的描绘,摆脱了概念化、程式化。人物之间的联系通过表情和神态传递。人物、动物的形象更显得细腻。在继承河西壁画优秀传统的同时,在绘画的形式技巧、造型布局上有了新的突破和发展。

第四,色彩热烈明快,单纯和谐。画法大多用土红色起稿,然后用墨线勾出轮廓,再用赭石红色等色填入,颜色基本上以红色为主,间以土黄、石绿等色。大多用土红色外框分割画面。不同地域的壁画砖在用色上也有所不同,如嘉峪关新城壁画墓色彩热烈奔放,对比鲜明,而高台骆驼城和敦煌佛爷庙湾出土的砖画用色朴素,相对雅致了很多。

三、河西墓室壁画在中国美术史中的地位

与汉代的墓室壁画繁缛复杂而又庞大的图像体系相比,这些壁画单纯简朴,其艺术风格于稚拙中蕴含浪漫。画工所描绘的是自己熟悉的生活,因而显得十分的活泼感人。采桑的妇女,守林护园的孩童,跃马打猎的猎人,牵驼行走的商旅,乃至麦堆间啄食的鸡,将要被宰杀的猪,无不惟妙惟肖、真切动人。我们应该看到,从来没有一个时期的艺术作品,能够如此生动完整的在现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是一卷充满着横祸情趣和自由浪漫精神的风俗画卷,是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的生动写照。在这些作品中,既有驿使图这样的精妙之作,也有丁家闸壁画气势宏伟的史诗画卷。

河西墓室壁画在中国绘画史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其意义需要进一步确认。中国绘画史的发展,其实从一开始肇于民间,其后就有职业和民间艺术两条线并行发展,相互辉印,构成灿烂辉煌的中国艺术。但自魏晋以来,画史则专注于职业画家,至宋元后文人画作一统天下,民间画匠以及他们的艺术则难以得见诸史册。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魏晋美术史中留下来的被后世崇奉为画坛宗师的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等,只有著录中的描述,如今存世的《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只有唐和宋人的摹本,尚存许多争议。这些摹本和著录,对我们研究魏晋绘画艺术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意义,但它们不能还原魏晋绘画艺术的本来面目。魏晋墓壁画的发现,说明了河西地区在北朝佛教壁画之前,传统的壁画艺术已经有了成熟的面貌。这不仅是重要的史料,有重要的艺术价值,而且填补了中国美术史上的空白,因而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需要我们进一步研究。

(原文刊载《高台魏晋墓与河西历史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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