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种演化论的观点
从第二节对“演化”思想的历史审视中可以发现,工程演化是在人工自然系统(人工界)演化的一种理性的“复归”与抽象意义上提出的。从古代哲人对宇宙起源的思辨,到近代从自然科学(物理学、地质学和生物学)上的演化理论,再到现代的社会进化论、广义进化论、复杂系统演化论等,演化现象的研究在“谁”演化这一主体对象上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回归”,即由古代笼统意义上的宇宙万物,到近代对无机界(如地质渐变论)和有机生物(如生物进化论),再复归于自然系统(宇宙范围内的自然界)和人工系统(如社会经济系统、技术系统等)。这经历了一个理性的“否定之否定”过程,即经验性认识与思辨——理性认识——理性的抽象。人工自然系统(或人工界)是生成和演化的,工程作为人类通过集成而构建从未有过的人工自然系统的实践过程及结果,其“造物”的社会化过程也是人工界的生成过程,而且工程人工物的不断社会化也促使人工界不断演化。
工程是造物实践活动,是在一定边界条件下,时间—空间、物质、能量、信息等基本要素(参数)经过动态集成,通过技术性要素与非技术性要素的优化、集成与选择,从而构建一个具有特定功能的有序、有效系统的活动过程。考察整个人类工程活动的历史可以发现,工程演化在时间—空间、结构—功能,以及过程—结果等方面呈现出一些重要特征,它是一个现实的直接生产力的演变与人之为人的本质的不断“展现”过程。
工程活动的集成与构建过程及其集成体的存在与运行共同组成具有结构、功能、效率、价值的动态有序系统。根据对演化概念的梳理,人类历史的工程演化,是作为系统的工程在内外动力机制的作用下,其动态有序系统在时间上的渐进性、空间上的整体性、功能上的超越性和动力上的内生性的发展、进步过程。(www.daowen.com)
对工程演化本质的理解,需要从两个方面去把握:第一,从构词上看,工程演化由“工程”与“演化”两个词结合而成,“工程”限定了“发生域”,工程是人工界的,这指明了人工界是工程演化的“发生域”。在这个意义上说,工程演化论是人工界的演化理论,属于“进化认识论”的范畴,是工程哲学的重要领域。第二,从自然—工程—社会三元关系看,工程演化既是自然演化的范畴,又是社会演化的范畴。恩格斯指出“自然界不是存在着,而是生成着并消逝着”[57]。人类作为自然界“生成并消逝着”的一部分,所创造的人工界总是依赖于自然,并影响着自然的生存与消逝。而人类又是通过工程活动来创造人工世界的,从而人工界同样地“生成并消逝着”。值得注意的是,在人工界的演化过程中, 自然界既为人工界“生成”资源(材料、能源等)和信息(自然物的物理、化学属性以及其他知识等),也为人工界带来“消逝着”的制约因素,如自然规律的不可违背,或者地质、气候的变化等。因此,工程演化研究必定要反映和考虑自然界及其演化的因素。工程演化又是社会演化的范畴,工程的目的性、价值导向性决定了工程更多地彰显了社会性要素的作用。社会性是工程的重要属性,这是工程活动主体的社会性及其对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等直接的、显著的影响和作用的结果。反之,一定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和军事等因素总是对工程演化产生不可忽略的影响,如直接决定工程的目的或价值导向。如此,工程演化又是一定社会境域中的演化。
从价值论角度来看,工程演化中,工艺、装备和产品等的更新换代,不仅实现了生产力的不断演变,同时还促成了价值的实现与演化。在这里,价值包括两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指当时当下的价值。工程都是价值导向的,对于同一类型工程而言,每一工程中工艺流程的工序功能集的解析—优化、工序关系集的协调—优化,以及流程系统工序集的重构—优化,总是贯穿着价值的调整与协调,或者是价值的正向迁移,一旦工程实现系统跃迁,其负载的价值也会随着实现。
第二个层次指终极价值。就整个人类工程活动的价值而言,工程演化又是人之为人的本质——人的自由、自觉、自为的类本性—的不断展现过程。工程都是为人的、属人的,是为人的生存和发展服务的,通过物质化、结构化强化了对人的关怀。“工程是‘知道的做’,是工程主体自我意识——类意识的对象化过程,是人的‘自为本性’的自觉实现方式”[58]。工程又是自为的,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既按照规律建造,又体现合目的的自觉。马克思认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建造”[59]。工程就是集成性的建造,它反映出作为主体的人的“内在尺度”和“美的规律”,这种“内在尺度”和“美的规律”就是一种形而上的本质——类本质,工程演化就是对这种形而上的本质的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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