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刘鼐与《新解老》:中西会通思想的研究成果

刘鼐与《新解老》:中西会通思想的研究成果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刘鼐和《新解老》之“新”首先表现在,刘氏第一次将《老子》之书冠以“哲学”之名。刘鼐和《新解老》之“新”的第二个表现就是,刘氏将老子之“无为”论与达尔文的进化论相比较,认为老子之无为论不仅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而且还胜过达尔文的进化论。

刘鼐与《新解老》:中西会通思想的研究成果

一、刘鼐和《新解老》中的中西会通思想

从郑沅为刘鼐和《新解老》所作的叙言中可知,刘氏的《新解老》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郑氏说:

予言佛而少珊喜言老,疑于各立门户,然论理至极处又未尝不同;予尝与西人哲学始终不离物理,不能入于第一义谛,少珊又深韪予言,故予于少珊注老以为古人未有及者,此非佞少珊而薄视古人。少珊所生之时为瀛海交通学术竞争之时,而身膺家国之变,感触于中国情不自已,故能本其特有之智慧,冥心孤往深造,自得如此,此所以超越于古人也。而少珊之学决不从西人哲学出,此又予之能知少珊之深也。老氏之言至于无而止,少珊之注亦至于无而止,此外不更溢一词焉,世有能解此意者乎,予敢为读少珊之书者之先导也。[1]

从这段话里可以看出,刘鼐和是一个老学酷爱者。他“身膺家国之变”,身处西方哲学传入中国之时,本着一颗赤热的爱国之心,发挥其“特有之智慧”,“冥心孤往深造”,深得老氏“无”字之旨,并将西哲与《老子》之书对比研究,著《新解老》。此著有西方哲学之特点,却“决不从西人哲学出”,有传统老学之特色,却将西哲之思想及浓郁的爱国热情寓于其中,其注解之新颖又“超越于古人”。

刘鼐和《新解老》之“新”首先表现在,刘氏第一次将《老子》之书冠以“哲学”之名。他说:

老子之书,实吾国最古最高之一种哲学书也。往昔欧美学术未流入中国,哲学之名不立,哲学之理不宣,读是书者彷徨解释,莫得其指归,或混入于宗教,或牵入于政治,或拘孔子之儒学而溯及之,譬使离朱吃诟寻索玄珠,愈摸索愈远。

道家支分派别甚多,就余所记忆者举之有清谈无为说,有猖狂放肆说,有服食导引修炼神仙说,有烧丹炼汞说,有阴阳占验说,有符录斋醮说,有房中说,其旁出则又有儒家问礼说,有法家刑名说,有兵家阴谋说,而皆出于老子,此老学所以为大宗也,然老子道德经本身确是最高之纯正哲学说。[2]

这两段话的意思是说,虽然在欧美哲学传入中国之前,中国无“哲学”之名称,虽然老子之学说随时间的推移而分化成很多流派,它们“或混入于宗教,或牵入于政治,或拘孔子之儒学而溯及之”,但《老子》之书本身却是中国最古最高最纯正之哲学。那么,为什么说《老子》之书是哲学书呢?刘氏是根据西方哲学家对哲学的定义而得出的结论。他说:(www.daowen.com)

哲学者何,即研究宇宙万事万物而求出一个最大共同原理之学也。昔欧洲哲学家有以小为万化之原者,有以气为万化之原者,有以火为万化之原者,有以数目为万化之原者,有以阿屯(即极细微之质点亦谓之原子)为万化之原者,有以生为万化之原。其共同所求之目的无非推理准情欲于万物万事中,得一无所不包、无所不胜之妙理。吾国老子则既积柱下之史识,又享人间之上寿经验,推索冥思有会,乃发见一包括万物万事之最大原理,即无字为万化之原是也。此原理虽一,而分体用两层,盖天下无论何理,皆必有此两层,在己者则为本体,对他者则为应用。易之言静动,中庸言大本达道,悉是此例。老子于万化之共同本体则认无字为其原理,于万化之共同应用则认无为二字为其原则,此则老子独得之秘奥,五千言之中心点,千方百面不离其宗者也。[3]

这就是说,根据西哲的定义,哲学就是探求宇宙万事万物最大共同原理的学说。而《老子》之书就是关于“道”的学说,这个“道”,也就是宇宙万事万物最大的共同原理。“道”的别名亦称“无”,因此刘氏称“老子于万化之共同本体则认无字为其原理,于万化之共同应用则认无为二字为其原则”。可见,《老子》之书就是一本哲学书。

刘鼐和《新解老》之“新”的第二个表现就是,刘氏将老子之“无为”论与达尔文进化论相比较,认为老子之无为论不仅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而且还胜过达尔文的进化论。他说:

何言乎无为二字为万物万事应用之原则也?天演竞争西儒达尔

文进化论已阐明其原则,按达氏之进化论首重自然进化。老氏之无为论,亦曰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是二说外观是似反对,内旨实为同归。且达氏之言不足兼充老氏之言,而老氏之言则可包含达氏之言。二人同是说明宇宙万物万事竞争经过之现象,达氏以进化标题而诂之其说,终当有穷期,不如老氏以无为标题而诂之可以永为无穷之解释,盖随顺自然进化即是老氏无为之真谛。譬如某物某事及时当进化,而强自不进化此即是有为,而非无为,即是老氏所谓坚强者死之徒。须知老氏所谓无为,所谓柔弱,所谓不敢为天下先,纯是以不与世抗为意味,而非后世故作虚静懒散者可同日可语也。

达氏认竞争,老氏亦认竞争,达氏认积极竞争为积极,老氏则认消极竞争为最大之积极。总之,竞争必以胜利为究竟,则同然有意为积极竞争只能胜消极者,一面倘遇更能积极竞争者,则挫败矣。不若以消极竞争遇消极者,固彼我相忘,即令遇何等积极者我亦早自不以竞争为念,无所谓相形见绌,即无所谓挫败也。譬如刚刀遇更刚者必缺折,若如皮球则柔物固已无损,即遇至刚之物我已早自可以缩让,彼亦无能损我也。刚之利仅能胜柔,柔之利则于刚柔两面皆能胜,有为之竞争有胜,有不胜,无为之竞争则无所不胜。二者应用孰优孰劣,显然可判矣。故老子此说或不明其本原,辙流为权变狡猾之术,然此只是人事之流弊而已,若探宇宙哲理之大原则,实是如此。此是在善读书学道者自别其学说之种类而领会之耳。[4]

这里刘氏将老子之“无为”论与达氏之进化论进行了较为深刻的比较,它们的共同点是:两者都赞同“自然进化”与“竞争”。它们的不同点有二:一是老子的进化是无为之进化,是虚静中之进化,因而无期;而达氏的进化是实有之进化,是动中之进化,因而有期。因此,老氏之无为涵盖了达氏的进化。故刘氏说“达氏之言不足兼充老氏之言,而老氏之言则可包含达氏之言”。二是老子之竞争是认消极竞争为积极;达氏之竞争认积极竞争为积极。而积极竞争终究要遇更积极者,且竞争的积极性是有限的,故有胜亦有败;但消极竞争本已将自己置于无竞争对手的境地,即不与任何人相争,故终无败。由此可见,老子之无为论远胜于达尔文的进化论,故刘氏称老子的无为之论是“宇宙哲理之大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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