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道而不轻器

近代社会，“器”学高度发达，这是人类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的象征，也是西学的优势所在。近代老学如果要吸收西方的先进文化，以创造一种超越西方的先进文化去挽救中国的危机，就要重“器”学，因此近代老学在“道”与“器”的关系上，重道但也不轻器。

近代老学论述“道”“器”关系的地方很多，如高延第说:

人造车制器作室，欲使利于人也，然车必以空虚而后能运，器必以空虚而后能盛，室必以空虚而后能居，是用处适当其无，处三者皆发明无为乃可有为，即庄子所谓无用之用也。^[99]

这里的“车”、“室”其实都是指“器”，而“器”是与“道”相对而言的。如果“道”为“本”的话，那么“器”就是“用”，如果“道”为“无”的话，那“器”就是“有”。

江希张对此也有较精辟的论述，他说:

以有形的论，其用处也全在无形，因为形下的器，本于形上的道，无形非有形不能有利益，有形非无形不能有用处，道必借器才能明显，器必本道功用才大。是老子不但发明道学，并且申明器学。^[100]

这里阐述了“道”与“器”的辩证关系:“道”是形而上的，是本质的抽象，“器”是形而下的，是具体的运用。“道必借器才能明显，器必本道功用才大”。

又说:

后世羽流，未必即是老子的嫡派真传，然而炉火家烧铅炼汞，即是科学家分解化合的道理;方家术士多有奇技异能，制造战具守具等，即是科学家制造的功用……足以证明道家不是无用，有真道学的自然明白器学。^[101]

这就指出，老学不仅重“道”学，而且有很多“器”学之发明和运用。(www.daowen.com)

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道与器的关系其实就是道与德的关系。刘鼐和说:

得一，乃德字之真实性注脚，盖道之作用当以之应付万事万物而无不宜。^[102]

这就是说，世界上的一切器物都是道的表现形式，而德就是道的具体表现，故道与器的关系就是道与德的关系。故刘鼐和又说:

执无以盖天下，则天下万物皆无异陈设之器具矣。^[103]

此章专释德字，即纯言无为之作用也。^[104]

“无”是道，“无为之作用”是德，“无”以外的世间所有之物都是“器具”，则德亦为“器”。老学一向遵道重德，故必尊道而重器。

在论述老子的“无为”之“道”时，江希张又说:

世人说老子无为是无用，阻人进化的，不但是不知老子，不知无为，并进化的道理也不明白。器学的进化是从先天化成后天，有为的进化，进化到极点，将这特质原子发泄尽了，地球上一切人物就都坏了，虽名为进化，其实是退化。老子说的处无为以用有为，功成不居，摄有为归到无为，是道学的进化，才是真正的进化呢!这道学合器学的进化退化，却是互相循环……道学退化，器学就进化。欧洲的新学就从汉朝发端，老子的道学就从此一变为魏伯阳的丹法，再变而为寇谦之的符录……到了今日，西人器学进化到了极点……老学退化到了极点，就又要进化。先前老子的一部分道既能救中国的战杀，今日老子全部的大道，必能救全球的战杀。这妙这徼是小子从数年前观察好了的，窃愿天下人人讲道论德，随着大道一同进化，要只知崇尚竞争，便随着器学退化了，西儒发明器学，使天下人人享物质文明的幸福，小子窃愿与好道之士，发明道学，使天下人人共享道德文明的幸福呢。^[105]

这里江希张又根据“反者道之动”的规律，将“道”学与“器”学说成了是相互循环、“彼消此长”的关系，即器学进化的尽头，便要退化，器学退化之时，就是道学进化之日。并认为“器”学的进化只能使人们享受物质文明的幸福，这是低级的进化与享受，“道”学的进化才是“真正的进化”。因为它能削除“器”学进化带来的战杀和动乱，使人们真正享受道德文明的幸福，因而是高级的进化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