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家软实力
现在人们一般认为,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既包括由经济、科技、军事实力等表现出来的硬实力,也包括以文化、意识形态和制度发展模式吸引力、机制规则的控制力等所体现出来的软实力。软实力日益受到各国,特别是大国的重视。
那么,软实力到底指什么?
通常人们把权力定义为控制或影响他人的能力,或者是“某些人对他人产生预期效果的能力”。罗伯特·达尔(Robert Dahl)认为,权力是指那种让别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之能力。约瑟夫·奈给“权力”下的定义是:权力是指对他人的行为施加影响以达到自己所期望结果的能力。权力又分为两个层面: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传统国际关系理论既注重物质力量又注重非物质力量,但没有把两者分开进行系统的分析论述。
首先提出“软实力”概念并加以系统论述的是曾经先后担任美国助理国防部长、国家情报委员会主席、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院长的约瑟夫·奈。最早促使约瑟夫·奈产生“软实力”这一想法的一个事件就是20世纪80年代美国国内关于美国“衰落论”的辩论。当时,关于美国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衰落的论调十分流行,其中以历史学家保罗·肯尼迪1987年出版的《大国的兴衰》为代表。但约瑟夫·奈却认为美国的力量并没有衰落,而是其本质和构成正在发生变化。在对这种变化的观察中,约瑟夫·奈受到了经典政治思想家们关于权力属性中劝说、同化和吸引力论述的启示,注意到权力不仅仅是压迫、胁迫和利诱的手段和结果。他注意到,随着冷战的结束与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深化,作为劝说、吸引力和同化力的实力在国际政治中逐渐重要。这就是他对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区分。从1990年开始,他在一系列论著中集中总结和概括了他的软实力理论。
约瑟夫·奈把软实力概括为导向力、吸引力和效仿力,是一种同化式的实力。约瑟夫·奈认为,军事和经济的威力往往能让他人转变立场。硬力量可用引诱或者威胁得以实施。但是,有时候,你不用实实在在的威胁或报酬就能得到所想要的结果,以迂回方式达到自己所愿。一个国家有可能在国际政治中获得其所期望的结果,是因为其他国家仰慕其价值观,模仿其榜样,渴望达到其繁荣和开放的水平,从而自愿跟随其后。这种让别的国家也想达到你所愿结果的软实力,靠的是拉拢人而非胁迫人。约瑟夫·奈认为,在国际政治中,衍生软力量的资源很大程度上产自一个组织或国家的文化所表达的价值观、其国内惯例及政策所树立的榜样及其处理与别国关系的方式。约瑟夫·奈把国家的软实力来源总结为三种资源:能对他国产生吸引力的文化、言行一致的政治价值观以及具有合法性和道德威信的外交政策。在他看来,美国不仅是军事和经济上首屈一指的强国,而且在“软实力”上也无人与之匹敌,美国的霸权和优势地位取决于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充分必要条件。约瑟夫·奈一直呼吁美国要好好经营和发展自己的软实力资源,谨慎处理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关系。针对本世纪之初美国国内萌生的新保守主义倾向,约瑟夫·奈强烈呼吁人们保持清醒的头脑,警惕发生“胜利主义”盲目乐观的错误。伊拉克战争爆发后,他又批评美国没有谨慎使用自己的硬实力,毫无必要地将软实力挥霍一空,从而付出了代价。他认为,伊拉克战争引发了对美国出兵伊拉克合法性的质疑,以及对美国如何使用其处于绝对优势的力量的广泛焦虑。美国在全球威望的急剧下降使其难以在伊拉克的占领和重建中赢得支持。赢得和平难于赢得战争,软实力对于赢得和平至关重要。美国出兵伊拉克的方式虽然在硬实力上赢得了巨大胜利,但也使美国在软实力上付出了代价。
虽然约瑟夫·奈并不是第一个提出类似观点和方法的学者,经典思想家们和历史上众多的政治家都懂得使用文化、价值观和政策吸引力来提高和积聚自己的实力,但是,他毕竟首先提出了“软实力”的概念并且较为系统地论述了这一概念。约瑟夫·奈的“软实力”概念和论述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积极的响应和回应,正是他的影响促使人们认真思索和检视“软实力”的地位和功能以及“软实力”建设的战略和方法。在他之后,众多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来论证软实力的内涵和作用,掀起了一场世界范围内的“软实力”大讨论。
概括起来,“软实力”可以包括以下几种形式:
第一,文化的吸引力和感染力。文化指的是广义文化,宗教、语言、教育、生活方式、电影、电视、报纸、网络、服装、饮食等都可以包括在文化的范畴之内。从层次上看,文化既包括浅层的通过器物和风俗表现出来的文化,也包括文化深层所贯穿的思维方式、宗教、价值观;既包括娱乐文化和大众文化,也包括精英文化。(www.daowen.com)
第二,意识形态和政治价值观的吸引力。如果一国所提倡的意识形态和政治价值观具有吸引力,就会很容易造就对本国政治合法性的认同。
第三,外交政策的道义和正当性。一国外交政策的内涵是否包含道德感和具备正当性是他国对本国认同的一个重要指标。在国际关系发展过程中,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流派交互替代,分别在某个时间段占据上风,但是,理想主义无论是否占据上风,人类追求理想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帝国,其外交政策都需要寻找合法化的依据。即便是强大的美国不断追求实施单边主义,它也要给自己的行动披上联合国的外衣。
第四,处理国家间关系方式的亲和力。同他国打交道的方式是否具有亲和力,是否尊重他国的感受。
第五,发展道路和制度模式的吸引力。这是指一国的经济社会发展道路和制度模式对他国具备的借鉴意义和吸引力。
第六,对国际规范、国际标准和国际机制的导向、制定和控制能力。在国际关系中,尤其是在多边外交舞台上,国际规范、国际标准和国际机制是很重要的软实力,它们决定标准和议程,塑造成员的行为规范。如果一国对这些资源拥有影响力,它就会把自己的喜好和优势转化为软实力。
第七,国际舆论对一国国际形象的赞赏和认可程度。
关于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关系则是一个较为复杂、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问题。相对而言,硬实力是指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力量;软实力所指的是不易测量和把握的吸引力和感召力。硬实力和软实力构成了竞争主体实力的不可或缺的两个方面,它们既互相区别,又紧密联系、相辅相成、相互制约和相互转化。很多情况下,硬实力是软实力的物质基础和有效载体,软实力则是硬实力的精神和制度支柱,是硬实力的无形延伸。一方面,硬实力是软实力背后的支撑力量,有了强大的硬实力作为物质后盾,软实力才有可能得到迅速提升,这样,硬实力就可以转化为软实力;另一方面,软实力可以反过来补充硬实力的不足,通过软实力的影响和感召力,达成政策愿望。但是,硬实力和软实力并不总是成正相关关系。硬实力使用不当,可以大大减损一国的软实力,软实力减弱,硬实力也不能补救。比如,苏联的衰落和最终解体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又比如,布什采取单边主义政策,发动伊拉克战争,与欧洲传统盟友关系恶化,与穆斯林世界关系紧张,国内反战运动兴起,导致布什政府的国内外政治动员能力都下降。对硬实力的盲目使用和迷信大大损害了美国的软实力。反过来,软实力并非仅仅依赖于硬实力,它有自己的独特性。有些国家硬实力并不突出,但是其软实力却较强,在国际社会中有着较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另外,还应该准确把握硬实力和软实力各自最适合的使用场合和情境。当一国受到军事入侵的威胁时,在敌国蛮横的硬实力面前,必须运用自己的硬实力才能确保生存和安全。在贸易谈判中,经济利益的胡萝卜可能是最适合的讨价还价的手段和工具。在国际舆论的竞争中,只有软实力才是舆论环境的主要构建力量。所以,不同的游戏要有不同的游戏规则,国家必须准确判断和把握硬实力和软实力的最佳适用场合,同时能够做到交替或者综合使用两种不同的实力。此外,还需要清醒把握的是,软实力作为一种实力的形式,其使用和投放遵循实力的所有特性和原则。在国际竞争中总是存在着软实力的竞争。软实力的增长同硬实力的增长一样,也会引起竞争者的不安和猜疑,引发安全和信任困境,从而引发国家间的对抗和冲突,诱发硬实力的投放。所以,一国综合实力的大小和竞争能力取决于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平衡发展。两者同等重要,不可偏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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