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恐惧与颤栗》:信仰的悖论的宗教哲学研究

《恐惧与颤栗》:信仰的悖论的宗教哲学研究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恐惧与颤栗》:信仰的悖论“信仰的悖论”是《恐惧与颤栗》的主题,它详细考辨了这样一个难题:凭信仰能否违背伦理或道德?这两种表述便构成了一个矛盾:亚伯拉罕的谋杀行为竟能被说成高尚的、神圣的。这个问题旨在澄清“伦理”和“信仰”的不同特征。与上述伦理原则相比,所谓的信仰不能不说是一个悖论。为确立上述论点,克尔凯戈尔排除了一种常见的误解,即把亚伯拉罕与悲剧英雄混为一谈。

《恐惧与颤栗》:信仰的悖论的宗教哲学研究

1.《恐惧与颤栗》:信仰的悖论

“信仰的悖论”是《恐惧与颤栗》的主题,它详细考辨了这样一个难题:凭信仰能否违背伦理或道德?这道难题出自西方社会家喻户晓的一个圣经传说,即“上帝考验亚伯拉罕”。克尔凯戈尔的考辨大致分为两步:先用四种栩栩如生的描述方式来表明,这则传说所包含的难题到底何在,接着对该难题层层展开分析。

上帝想考验一下亚伯拉罕,就对他说:带着你的儿子,就是你的独生子、你所爱的以撒,到摩利亚去,那里有座山,你要在山上把以撒献为燔祭。

于是,亚伯拉罕一大早便起身,备上驴,劈好柴,带着儿子还有两个仆人上路了。走了三天,亚伯拉罕远远望见了那座山,就对仆人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和以撒上山拜一拜,一会儿就回来。

父子俩往山上爬,以撒问:您看,火和柴都有了,可还没有燔祭的羊羔呢?亚伯拉罕答:儿子,上帝早就备好了。到了指定地点,亚伯拉罕搭起了祭坛,摆好了木柴,接着又把儿子捆了起来,放到了祭坛上。

最后,亚伯拉罕正要拿起刀来杀了儿子,忽然听到上帝使者的喊声。天使说:你不要杀这个童子,一点儿不要伤害他!现在我知道了,你是敬畏上帝的,因为你没把自己的独生子留下来不献给上帝。[20]

从以上记载来看,希伯来文《圣经》,即《圣经·旧约》里只是略述了“上帝考验亚伯拉罕”一事。克尔凯戈尔首先想搞清楚,这个传说里的几位主要人物,像亚伯拉罕、他的妻子撒拉和儿子以撒,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此,克尔凯戈尔在“绪论”里虚构了一个普通的思考者——“某人”。此人不是思想家,更不是一个懂希伯来文的圣经解释专家,但他自幼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很佩服亚伯拉罕的坚定信念,能经受住如此残酷的考验。他一生的最大心愿就是亲眼见见亚伯拉罕,成为这则传说的见证人。克尔凯戈尔所作的四种描述,就是通过这样一个虚构人物的见闻,在这样一种想像的时空里分别展开的。不过,下面摘要的只是关于亚伯拉罕的一些描写。

(A)亚伯拉罕没对家人说什么,便带着以撒上路了。父子俩默默无言地走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到达目的地,亚伯拉罕也没跟儿子说过一句话。父子俩开始爬山了,亚伯拉罕心想,我不再瞒着以撒了。于是,他把手放到以撒头上,为儿子祝福,此时他的脸上带着父爱,目光慈祥,话里也充满了安慰与鼓励的口气。

到了山上,就要开始燔祭了,亚伯拉罕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儿子,他的脸色变了,目光凶狠,动作恐怖,一把抓住以撒的领口,把儿子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傻小子,你还以为我是你父亲吗?你还以为这是上帝的命令吗?不,这是我的愿望!

这时,以撒恐惧万分,不断呼喊着天父——上帝同情同情他,而亚伯拉罕则在一旁默默自语:哦,天主,谢谢您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以撒相信我是个恶棍,使他不失去对您的信仰……

(B)上路前,亚伯拉罕向妻子、他那年迈的新娘拥抱告别。父子俩一路上默默无言,亚伯拉罕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来到山上,亚伯拉罕默默地把柴火摆在祭坛上,接着默默地把以撒捆了起来,最后默默地抽出了刀……

(C)上路前,亚伯拉罕向妻子、儿子那年轻的母亲吻别。一路上,他心事重重,惦记着自己的妾——夏甲还有他俩的儿子,这娘俩早被他赶到荒漠里了。到了山上,亚伯拉罕马上就抽出了刀……

事过之后,一个宁静的傍晚,亚伯拉罕独自来到山上。他一头就趴在地上,祈求上帝宽恕自己的罪恶,告诉上帝他一直情愿献出以撒,他早就忘了父亲对儿子的义务……

(D)上路前,亚伯拉罕向妻子告别。父子俩一路上很融洽。到了山上,亚伯拉罕平心静气地做好一切准备,然后转过身来,抽出了刀……

总结:在这个普通的思考者看来,上帝考验亚伯拉罕一事,大致有以上四种说法。但无论如何,“每次漫游摩利亚山后回到家里,他总是精疲力竭地坐下来,合起双掌说:‘没人像亚伯拉罕那么伟大!可谁能理解他呢?’”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思绪愈是萦绕于这则古老的传说,他就愈难理解。[21]

那么,始终困扰着这位普通思考者的难题到底何在呢?对亚伯拉罕的行为可从两方面来解释,即伦理的或宗教的,其伦理行为可表述为:他意图谋杀以撒;其宗教行为则可表述为:他情愿献出儿子。这两种表述便构成了一个矛盾:亚伯拉罕的谋杀行为竟能被说成高尚的、神圣的。

克尔凯戈尔指出,以上矛盾实际上是一个“信仰之悖论”;所谓“信仰之悖论”也就是“生存之悖论”;由于信仰始于“思想的尽头”,生存意义上的信仰之悖论显然无法靠思想来把握。那么,能否领会信仰之悖论呢?克尔凯戈尔的答复是肯定的,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通过一连串问题来揭示出这则古老传说所蕴涵的辩证法。

(a)信仰者能靠神学来怀疑伦理吗?

这个问题旨在澄清“伦理”和“信仰”的不同特征。在克尔凯戈尔看来,伦理具有普遍性,适用于一切人或任何时代。因而,作为普遍的准则,伦理内在于其自身;也就是说,伦理不以外物为目的,而是为万事万物设立目的的。这就要求大家接受同一个“普遍的目的”,人人都按伦理行事;或者说,放弃个体性而服从普遍性,这是摆在每个人面前的伦理任务;反之,如果某人因维护个体性而跟普遍性作对,那么,他的行为就是犯罪。与上述伦理原则相比,所谓的信仰不能不说是一个悖论。(www.daowen.com)

信仰正是这样一种悖论,单独的、个体性的东西比普遍性的东西更高;它在普遍性的东西之前得到辩护;但不是作为低于后者而是作为高于后者的东西得到辩护;不过,请记住,其表现方式为:个人在作为个体而从属于普遍性的东西之后,又借助普遍性而成为比普遍性的东西更高的个体;此外,作为个体的个人与绝对处于一种绝对的关系中。这种立场是不可调解的,因为一切调解都只有通过普遍性来进行;它是而且仍将继续是一个悖论;对于永恒而言,它简直不通情理。信仰即是这样一个悖论……要不然信仰就根本不曾存在,因为它一直存在;要不然我们就已失去了亚伯拉罕。[22]

以上鲜明对比表明,“上帝考验亚伯拉罕”这则传说,的确从神学上对伦理提出了怀疑:作为个体的亚伯拉罕,高于普遍性的伦理。克尔凯戈尔强调,这是一个既不可思议也不可调和的悖论,因为要么认定亚伯拉罕是个杀人犯,要么承认他不仅是个信仰者,而且是“信仰之父”。

为确立上述论点,克尔凯戈尔排除了一种常见的误解,即把亚伯拉罕与悲剧英雄混为一谈。悲剧英雄是精神考验的产儿,是为民族大业而无私奉献的道德楷模。例如,古希腊传说里的阿伽门农(Agamemnon),为了让女神息怒,为使希腊舰队扬帆远征特洛亚,痛将美丽的女儿献为燔祭;又如,《旧约》里的耶弗他(Jephthah),为了求得耶和华保佑,为信守出征前的诺言,凯旋而归时也痛将心爱的独生女献为燔祭;再如,古罗马史上的布鲁图(Brutus),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大义灭亲,把堕落为卖国贼的儿子送上了断头台。

上述几例酷似亚伯拉罕的所作所为,但在克尔凯戈尔看来,这只是貌似。悲剧英雄的壮举局限于伦理领域,而亚伯拉罕的行为却不但超越了伦理,而且有更高的目的,正是这一高尚的目的令他背离了伦理,并动摇了普遍性。由此可见,亚伯拉罕的行为纯属个体性的,与普遍性一点没有关系,因为他的动机不是为了挽救某个民族或维护某个国家,也不是为了安抚神灵。一语概之,悲剧英雄因伦理德行而崇高,亚伯拉罕则因个人德行而伟大。

克尔凯戈尔认为,通过以上讨论可解除如下两个疑点:

其一,亚伯拉罕的动机到底何在呢?答案是:既“为了上帝”又“为了自己”,二者完全统一。“为了上帝”是说,上帝要亚伯拉罕拿出信仰的证据;“为了自己”则是指,亚伯拉罕身体力行,能证明自己的信仰。这二者的统一关系可用两个词充分表达出来,“诱惑”和“职责”。所谓的“诱惑”是指“使某人不履行职责”,就“上帝考验亚伯拉罕”一事来说,伦理便扮演着诱惑者的角色;而“职责”则是指“服从上帝的意志”。

其二,亚伯拉罕的行为是对伦理的怀疑,或者说,对伦理目的的否定,那么,他的生存状态及其依据何在?克尔凯戈尔解释道,亚伯拉罕是作为与普遍性对立的个体而存在的,他的生存依据就是信仰。这就构成了信仰之悖论。作为个体的亚伯拉罕处于“与绝对的绝对关系”,这种生存境界是悲剧英雄达不到的;但正因为这样,亚伯拉罕无法为自己辩护,也无法像悲剧英雄那样让人理解。显然,对他来说,自我辩解本身也是一个悖论:其依据只能是个体性而不是普遍性;换个角度讲,他根本就开不了口,一开口就在表达普遍性,若不开口则无法令人理解。

关于第一个问题的讨论,克尔凯戈尔总结如下:

亚伯拉罕的故事包含着一种在神学上对伦理的怀疑。作为个体,他比普遍性的东西更高。这是一个悖论,它无法进行调和。他何以进入这一悖论与他何以停留在这一悖论之中一样令人费解。[23]

(b)信仰者对上帝是否负有绝对义务呢?到底有没有这种绝对义务呢?

伦理具有普遍性,这就要求人们放弃各自的“内在性”而表现“外在性”。因此,黑格尔哲学主张,“外在的”高于“内在的”。然而,就信仰或亚伯拉罕的事例而言,这位大哲学家的判断错了,他没有意识到信仰与伦理的矛盾:在信仰那里内在性高于外在性。

信仰的悖论在于,存在着一种与外在性不可通约的内在性,而且请记住,它不等同于原先的内在性,而是一种新的内在性。人们决不可忽视这一点。[24]

从克尔凯戈尔的论辩过程来看,“内在性高于外在性”这个命题,意在强化并推进前述信仰之悖论:“个体性高于普遍性”。这种强化的表达方式挑明了生存个体所面临的两种对立关系——“与信仰的关系”和“与伦理的关系”。前一种关系涉及“个人与绝对存在”,后一种关系表现为“个人与普遍性”。克尔凯戈尔指出,对作为信仰者的个体来说,他是靠前者来决定后者的,而非相反。因此,信仰之悖论可换种说法:作为个体的信仰者对上帝负有“绝对的义务”,这就使个体与绝对存在处于“绝对的关系”。

这就进一步表明,信仰之悖论是不可调和的。就作为信仰者的个体而言,一旦想靠普遍性的伦理来履行绝对义务,势必卷入了精神考验。矛盾在于:是否接受伦理意义上的精神考验呢?假如拒绝考验,便无法履行绝对义务;如果经受的话,则肯定会犯罪。亚伯拉罕传说所包含的悖论就是如此。根据伦理,亚伯拉罕必须爱儿子;可比起他跟上帝的绝对关系,父子关系却变成相对的了。如前所述,亚伯拉罕的行为,既是“为了上帝”也是“为了自己”;“为了上帝”,这是绝对意义上的献身,“为了自己”则是自我主义的最高体现。因此,信仰之为信仰,就是因为不能被任何普遍性的东西所调解。信仰之悖论就在于:作为信仰者的个体,根本无法让别人理解自己;要么接受悖论而成为“信仰的骑士”,要么便无信念可言。

(c)亚伯拉罕的做法能否在伦理上得到辩护呢?

凡有普遍性的东西都是“敞开的”,伦理也是如此;可具有直觉性、感受力、活生生的个人却是“隐秘的”。因此,伦理要求个人走出隐秘,令个体生存于“普遍或全体”。这就引出了亚伯拉罕传说中的又一个问题:亚伯拉罕对妻儿以及仆人隐瞒自己的意图,这种做法能否在伦理学上得到辩护呢?

“个体高于普遍或全体”,这是亚伯拉罕传说中的事实。按克尔凯戈尔的推论,假如这件事没有隐秘,亚伯拉罕的行为便无须辩护了,因为他不必在意那些道德学家——个体性与普遍性的调解者;反之,如果确有隐秘,我们便会面对一个无法调解的悖论,因为普遍性的伦理调解不了前述事实——个体高于普遍或全体。

正是出于上述原因,亚伯拉罕对自己的意图一直闭口不谈,他没对妻子撒拉说,没对仆人以利以谢说,也没对儿子以撒说。这种缄默或隐瞒,既超出了美学意义,更不能为伦理学所容。克尔凯戈尔分析说,假若某人隐瞒某事,而此事又能拯救什么,这一类沉默无疑具有美感。美学不仅容许而且要求沉默,美学意义上的英雄可谓“沉默的英雄”。然而,亚伯拉罕不在此列,他保持缄默并非“为了以撒”,完全是“为了自己和上帝”。这就冒犯了美学,因为“自我牺牲”是可理解的,“为了自己而牺牲他人尤其是亲生儿子”则是绝对不可理解的。若从伦理学上来判断,亚伯拉罕拒绝对其独特的意图作出任何解释,那就更不可原谅了。伦理学要求每个人敞开其个体性,追随普遍性。因此,真正的悲剧英雄总是为“全体”而牺牲自我、奉献一切的,其情感与行为非普遍性的伦理原则莫属,这就是伦理学家宠爱悲剧英雄的理由。亚伯拉罕显然也不属于此类英雄,他根本就没有顾及“全体或普遍性的伦理原则”。

现在我们与那个悖论正面相对。要么作为个体的那个人处于与绝对的绝对关系之中,其结果是,伦理的东西并不是最高;要么亚伯拉罕就是输掉,即他既非悲剧英雄,也非美学英雄。[25]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