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宗教经验研究

这一章的研讨主题是宗教经验。该课题称得上是现代宗教哲学里的“热点加难点”。对学术研究来说，越是重要的或关键的问题才会既“热”又“难”。那么，为什么宗教经验研究如此重要呢？其重要性大致可从下述几方面体现出来。

首先，从比较宗教史的角度来看，现存几大宗教传统的缘起都跟其创始人的经验相关。例如，探讨佛教的起源，不能不从乔答摩的经验谈起；犹太教的出现可追溯到亚伯拉罕和摩西的经验，据说这两位以色列人祖先曾和耶和华相遇，得到了启示并签下了契约；基督教的形成始于耶稣的经验，他是受上帝派遣来扮演基督或救世主的角色的；伊斯兰教则萌发于穆罕默德的神秘经验，他深信自己亲聆真主安拉的教诲，这些教诲记载下来便有了《古兰经》。对宗教经典或文献里的上述种种说法，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异议，但不影响我们作出一个判断：就宗教传统的形成过程而言，经验在先，教义或神学在后。

其次，从宗教经验及其功能来看，宗教经验应该说是信徒特有的一种精神活动，其最高追求在于达到某种超自然的或超宇宙的境界。譬如，佛教所说的“涅槃”，道教所讲的“道”，犹太教徒或基督教徒所描述的“与上帝相遇”等。在大多数信徒的心目里，上述意义上的经验显然要比教义或神学珍贵得多也重要得多，因为此类经验是对信仰对象的内在直观或直接见证，而教义或神学属于外在表达或间接论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说宗教信仰主要不是抽象的信念而是一种生存方式，那么，宗教经验对信仰实践的重要性就更不必多言了。(www.daowen.com)

最后，尽管研究者对上述两方面的重要性早就有所意识，也作过这样或那样的探索尝试，但严格说来，宗教经验研究作为一个不可忽视的重大课题，直到20世纪才被迟迟地提上了宗教哲学的议程。这虽然可直接解释为以往缺乏诸多考察精神活动的现代方法，像心理学的、现象学的、比较文化研究的等，但根本原因还在于传统的宗教哲学观念。或许这么说更符合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原则：宗教经验研究是在一种新的学术背景下被提出来的，该课题的研讨有助于反省传统的或主流的宗教哲学观念。这一点将是本章最关注的。

出于以上考虑，我们的研讨步骤大致安排如下：先来回顾一下该课题的几位开拓者或代表人物的探索成果，这是前四节的内容；然后试从两个角度来进行概要性的评述，一是第五节所作的类型学分析，再就是最后一节重点展开的方法论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