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清代陆王学研究及其家学对陆九渊的影响

清代陆王学研究及其家学对陆九渊的影响

时间:2023-1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见,陆九渊不只是一个道统传人,而是一个道统传承功臣,其功劳不可磨灭。[40]李绂认为,陆九渊学术,一方面,“固由心得”;而另一方面,是得益于家学。李绂认为,陆氏家世的源远流长以及其诸多先人的生平事迹,无不影响着陆九渊的成长。所以,李绂在叙述陆九渊家学时,先序列陆九渊先世世系。其目的也就是为陆九渊的躬行实践埋下伏笔。论陆九韶则大量引用其著述。

清代陆王学研究及其家学对陆九渊的影响

李绂在叙述完陆九渊为学取向后,又叙述陆九渊家学、门人、弟子和私淑,从宋一直序列到明代,上下几百年连绵不断。李绂为陆子修史旨在阐明:陆九渊不仅仅继承了孔孟之学,成为其传人,而且还把孔孟之学继续传延下去,使得圣学得以不绝。可见,陆九渊不只是一个道统传人,而是一个道统传承功臣,其功劳不可磨灭。

李绂于《家学》篇,首先讲道:“先生之学,固由心得,然家世授受,不可略也。自其高曾以来,世有令德。厥考宣教公,尤瑰伟,慈湖称其生有异禀,端重不伐,究心典籍,见于躬行,酌先儒冠、婚、丧、祭之礼行于家,不用异教。家道整肃,著闻于海内,其渊源固已奠矣。诸兄皆恂恂儒素,梭山、复斋并称海内大儒,至先生而集其成耳。子持之,负经世略,《宋史》列在特传。从子槱之、麟之、焕之,至从孙濬、冲并能世其学,不特十世同居之盛已也。故叙其《家学》,继《友教》之后。”[40]李绂认为,陆九渊学术,一方面,“固由心得”;而另一方面,是得益于家学。

李绂在考察陆九渊长兄陆九思时,简略地叙述了陆氏先世,李绂写道:“陆出妫姓,周武王封妫满于陈。春秋时,陈公子敬仲适齐,别其氏曰田,后田氏有齐。至宣王时,封其少子通于平原陆乡,又别其氏为陆。通裔孙烈为吴令,子孙遂为吴郡吴县人。烈三十九世至希声,论著甚多,晚岁相唐昭宗,卒谥文公。生六子,次子崇,生德迁。五代末,避地于抚州金溪,解囊中资装,置田治生,赀高闾里,为金溪陆氏之祖,居延福乡之青田。第四子讳有程,从政高祖也。博学,于书无所不观。曾祖讳演,能世其业,宽厚有容。祖戬为第四子,趣尚清高,不治生业。考讳贺,字道卿,究心典籍,见于躬行,家道整肃,著闻海内。”[41]陈国公子敬仲适齐,凭借自己的谦躬和勤劳,为田氏代齐奠定了基础。希声则是“论著甚多”,到了晚年更是高居相位,死后得谥“文公”。德迁于金溪也是“解囊中资装,置田治生,赀高闾里”。演“则能世其业,宽厚有容”。尤其是陆九渊的父亲,更是“究心典籍,见于躬行”,使得“家道整肃,著闻海内”。从陆九渊远祖,直到其父,经过许多代的辛勤劳作,身体力行,使得陆氏家族逐渐繁衍壮大。李绂认为,陆氏家世的源远流长以及其诸多先人的生平事迹,无不影响着陆九渊的成长。所以,李绂在叙述陆九渊家学时,先序列陆九渊先世世系。

陆九思尝著《家问》一卷,《陆子学谱》载朱子为之序,其序云:“《家问》所以训饬其子孙者,不以不得科第为病,而深以不识礼义为忧。其殷勤恳切,反复晓譬,说尽事理,无一毫勉强缘饰之意,而慈祥笃实之气蔼然。讽味数四,不能释手。”[42]随后,李绂引用《嘉靖抚州志本传》,叙述了陆九思抚养陆九渊一事,其中讲道:“九思举进士,幼弟九渊始生。乡人有求抱养为子者,二亲以子多,欲许之。子疆力请,以为不可。是年,子疆适生子焕之,因语妻曰:‘我子付田妇乳,尔当乳小叔。’妻忻然从之。九渊既长,即象山先生也,事兄嫂如父母。及守荆门,迎侍以往,不半年而归,后因书以郡政告。子疆犹责其矜功,其严毅如此。”[43]于此,李绂并没有介绍作为举人,后“以恩封从政郎”的陆九思的任何学问,而是介绍了其治家严谨,抚养幼弟的事迹。可见,李绂是想让人们从这一事实当中,能够体会到陆九渊从一出生就受到这一氛围的影响。

陆九渊世系表:

不惟如此,李绂又考察了陆九渊仲兄陆九叙。陆九叙虽为处士,但人品极为人称颂,去世后,陆九渊为其作墓志铭,铭文曰:“公气禀恢廓,公正不事形迹。群居族谈,公在其间,初若无与,至有疑议,或正色而断之以一言,或谈笑而解之以一说,往往为焕然。家素贫,无田业,自先世为药肆以养生。兄弟六人,公居次,伯叔氏皆从事场屋,公独总药肆事,一家之衣食百用,尽出于此。子弟仆役分役其间者甚众,公未尝屑屑于稽检伺察,而人莫有欺之者。商旅往来咸得其欢心,不任权谲计数,而人各献其便利以相裨益。故能以此足其家而无匮乏,后虽稍有田亩,至今计年收仅能供数月之粮。食指日众,其仰给药肆者日益重。公周旋其间,如一日也。”接着,李绂又详述了陆九叙之妻:“余氏孝顺出于天性,娣姒皆以为莫及。当穷约时,公之子女衣服,敝败特甚。余氏或时及之,公即正色呵止,必伯叔氏为之处,乃始得衣。虽公之衣服器用,亦往往如此。及伯季有四方游,虽至窘急,裹囊无不立具。”[44]李绂在后面加了按语,曰:“按:许鲁斋谓学以治生为急,处士治家以成诸弟之学。故不可不录,且陆氏十世同居,处士之功为多也。”在衣食尤为拮据的穷困状况下,竟然能把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治理得有条不紊,井井有序,相安无事,其乐融融。陆九渊在这样一个大家庭中长大成人,耳濡目染,受到的影响应该是很大的。于此,李绂不厌其烦地叙述陆九叙的持家有方,乐于牺牲自我。其目的也就是为陆九渊的躬行实践埋下伏笔。

其后,李绂论陆九皋:“淳熙丁未,江西岁旱,抚为甚。抚五邑,金溪为甚。仓台郡守,留意赈恤,别驾廖君实主之。廖知其说莫善于乡得其人,莫不善于吏与其事。造庐问公计策,且屈公为乡官。于是,乡之所得多忠信之士,而吏不得制其权以牟利。明年,赈粜行,出粟受粟,举无异时之弊。里闾熙熙,不知为数岁,而俗更以善,公力为多。”论陆九韶则大量引用其著述。如《居家正本》上、下篇,《居家制用》上、下篇。《居家正本》上篇主要是写如何教育子女。陆九韶认为要先读儒家经典,然后是读史,如此,“以之事君临民皆合义理”[45]。《居家正本》下篇是讲为人不要只是着眼于名和利,要行仁义孝悌,只有如此,才能够得到人们的敬仰。《居家制用》则是讲治家之道,关于如何持家,如何待人接物,其中尤其对僧道不满,教育子女不要接济他们。李绂又特录《宋史·儒林传》中“陆九韶传”,其曰:“其家累世义居,一人最长者为家长,一家之事听命焉。岁迁子弟分任家事,凡田畴、租税、出内、庖爨、宾客之事,各有主者。九韶以训戒之辞为韵语,晨兴,家长率众子弟谒先祠毕,击鼓诵其辞,使列听之。子弟有过,家长会众子弟责而训之;不改,则挞之;终不改,度不可容,则言之官府,屏之远方焉。”[46]论陆九龄时李绂采用了吕祖谦为其所撰《墓志铭》,陆九渊为其《行状》,在这两部分内容中,也主要是记述陆九龄的生平学行。譬如,任兴国军教授时,身体力行,恢复学廪,使得兴国学风大盛。其在闲暇之时,则与弟子在场圃中常常习射,因而,其武艺也远近闻名。适值庐陵有茶盗,“声摇旁郡,聚落皆入保,并舍民走郡,请先生主之。郡如其请,门下人多不悦,先生曰古者比闾之长,五两之率也。士而耻此,则豪侠武断者专之矣。今文移动以军兴从事,郡县欲事之集,势必假借主者,彼乘是取必于里闾,亦何所不至哉。寇虽不入境,闲习屯御,皆可为后法”[47]。

由上可知,陆氏兄弟们的所作所为,无不影响着绝顶聪明的陆九渊。正如刘宗贤先生说:“生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从小耳濡目染,长大成人后亲身参加家事管理,这样的生活经历对于陆九渊形成对社会国家的参与意识会有很大影响,也许,这就是陆氏兄弟形成‘专务践履’之学的学问起点吧。”[48]的确如此,陆九渊自己就曾经如是说:“吾家合族而食,每轮差子弟掌库三年。某适当其职,所学大进,这方是‘执事敬’。”[49]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才造就出这样的人才。

李绂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接着又论述了陆九渊的晚辈。论陆焕之,李绂采用陆游为其所作《墓志铭》。其中讲道,陆焕之较陆九渊年长,但“先生不敢以年均狎季父”,到了晚年,“先生滋信其道自躬”。论陆持之,李绂用《宋史本传》,在考察其生平学行时,主要论述其究心武备。李绂又采用魏了翁《魏鹤山大全集》中所为“墓志铭”,其中有语曰:“谓伯微议论,不为空言,缓急有可倚仗。”[50]论陆循之,利用《嘉靖抚州志》,其中载:“资禀温粹,学知为己。尝曰此心澄然,本无胶扰。又曰四时变化,俱我妙用。其洞悟本心,不失象山宗旨。”[51]论陆麟之,麟之早逝,梭山先生为之墓碣,后南城黄应龙为之题跋,《跋》曰:“呜呼!诸陆先生在时,家庭讲学蔚然雍睦之风。而恪任家事如仲时公者,真芝兰之秀杰也。其行事既卓然不群,而尽瘁同堂之责。以至岁入耗半,而补事默办。”[52]槱之和麟之一样,也是英年早逝。陆九渊在与曾宅之书中语及槱之,说槱之“赋质纯雅,少赞家政,事上使下,真无间言。又博通经史,射御笔札,皆绝出等夷”[53]。

陆濬、陆冲、陆泓和陆筠皆为陆九渊孙辈。李绂并没有因为他们是陆九渊的晚辈就略而不论,而依然是用了相当的笔墨来论之。论陆濬,李绂采用《西江人物志本传》,其中语:“开禧末,朝廷罪启兵端者,欲函首以谢,濬谓失国体,上书争之,不报。吉寇披猖,宪使李珏檄入幕中赞画。寇平,欲上其功,濬固辞。”[54]或许是《西江人物志》太略而不详,李绂在叙述完陆九渊给陆濬的几封书信之后,又详述《深甫谏和戎书》。李绂认为此书“最见称于当时”,所以全文引载。论陆冲,李绂论述道:“陆冲,字翔父,号宝溪,亦从政公九思孙,濬之从兄也。德年并高,率子弟恪守家学,孝友雍睦之风,声称益远,冲之力为多。”[55]论陆泓,由于资料的欠缺,李绂只是采用宋末元初之际的吴澄为陆泓所撰墓志,其云:“文安先生兄弟六人,其伯兄从政君之孙传甫,粹行远识,不殒家闻。”论陆筠,李绂引用《抚州府志本传》,其中语:“初筮仕为贵溪簿,官舍旧有木石之怪,夜则触人,筠撤而新之。令不严而民效其力。已而盗作,邑毁,独簿舍存。……筠平生好读《孟子》,与象山意合,著《翼孟音解》九十一条。”李绂认为:“嘉材为先生缌麻兄之子,而年齿甚长。复斋先生就传时,尝从之学。其志于道,嘉材启发亦有力焉。生平著述甚富,而《翼孟音解》尤著。”所以,李绂为了进一步阐释《翼孟音解》,又引用了庐陵周必大为之“序”,其中语:“嘉材平生笃志孟子,著《翼孟音解》九十一条。择《春秋》《左传》《庄》《列》《楚辞》《西汉书》《说文》之存古者,深思互考,遂成此书。”[56](www.daowen.com)

李绂不厌其烦地论述陆九渊家学,一方面是来证明陆九渊家世属于正统儒家。陆九渊的三十九世祖希声“论著甚多”;其高祖有程“博学,于书无所不观”;其父贺“究心典籍”[57]。到了陆九渊之时,更是出现了号称“三陆子之学”,三兄弟和而不同。而另一方面,其思想又深深地影响到其后辈。不惟如此,李绂还特别指出:“先生自厥考以上五世同居,积庆甚厚,自先生以下又五世同居。至宋、元鼎革,室庐焚毁,然后荡析,此五世中科名爵位甚盛。不独先生兄弟六人……而子孙通显者,指不胜屈。长兄从政公一门尤盛。八子,十六孙,三十三曾孙。……孙曾两世,仕宦至三十余人,史册所未有也。积厚流光,岂不信哉。其处士公以下至先生,五门子孙,亦皆各有仕宦。”[58]李绂之所以如此处理,其目的也是为了表明陆九渊心学渊源。

李绂在述完陆九渊《家学》之后,从卷之六到卷之十五为《弟子》篇。李绂说:“孔门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见于《史记·列传》者,多五人而已。陆子倡道南宋,弟子亦以数千计。今考其姓名,卓然见于史册、地志者,亦七十余人。其论议姓字,见于《陆子文集》,而门阀官阶无可考者,尚不下百人。杨、袁、舒、沈,庆元所称‘淳熙四君子’也。蔡文懿、徐文忠、罗文恭等,并一代名臣,可谓盛矣。今次其事迹,及论学语,共为十卷。”[59]孔子有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而陆九渊亦是如此,在李绂看来,陆九渊也应像孔子那样,是一个大学问家、思想家,应该得到后人敬仰。显然,李绂所论,不免有牵强附会之嫌。

于《弟子》篇中,杨简被列在首位。杨简(1141—1226),字敬仲,慈溪人,一生曾任富阳县主簿、知乐平、国子博士,晚年知温州。因筑室于慈湖之上,人称慈湖先生。杨简于哲学上继承和发展了陆九渊心学的主观唯心主义倾向,并把它推向了极端。可是在当时,他的学术反而不被人重视,人们所重视的却是他的“持循笃”和“践履严”。杨简的弟子袁甫说:“慈湖先生平生履践无一瑕玷,处闺门如对大宾,在暗室如临上帝。年登耄耋,兢兢敬谨,未尝须臾放逸。学先生者,学此而已。”[60]就连朱熹的弟子陈淳也说:“杨敬仲持循笃而讲贯略。”[61]后来,全祖望曾经评价说:“象山之门,必以甬上四先生为首……而坏其教者实慈湖。然慈湖之言不可尽从,而行则可师。”[62]可见,人们所重视的确实是其践履。李绂亦然,他所注重的也是杨简的践履。在叙论杨简时,李绂采用了杨简门人钱时为其所撰《行状》,大量文字都是介绍杨简的实践活动,而叙述其学术者则相对较少。

至于全祖望所语其为“坏其(即陆九渊——引者注)教者”,是指杨简在发展了陆九渊学术的同时,也把其学术引向另一个方向。比如,在“心”与“道”的关系上,陆九渊认为“道,未有外乎其心者”。说明“道”作为本体是不离人事并直接依附于人的认识,而杨简则直接提出“心即道也”,进一步走向唯“心”之路。杨简曾说:“子思子问于夫子曰:‘物有形类,事有真伪,必审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谓圣,推数究理,不以物疑,周其所察,圣人难诸。’……圣人有如此切至之诲而不载之《论语》,致学者求道于心外,岂不大害。简谨取而为《集语》,觊与我同志者或未观《孔丛子》而偶见此书,应早悟此心之即道而不他求也。”[63]于此,杨简的“心之精神是谓圣”,完全抛弃了圣人之心与常人之心二者间的差别。而认为圣人之心是先天的,并非是经过后来的实践所达到的。可见,杨简的这一思想,极像佛教禅宗思想。再如,在“本体”与“方法”的关系上,陆九渊只是把“明心”作为一种修养的入门途径,让人们通过“明心”,去唤起“良知”,尔后以此为主宰,通过读书、亲师友等实践过程,培养道德观念,以达到一个新的境界。而杨简却把本体之“心”看作一种机悟,人们只要把握了心机,那么本体也就存在了。可见,杨简的思想方法已不再是儒家传统的道德实践过程,而成了一种宗教式的精神体悟。总之,杨简思想已脱离了儒家思想轨道,走向了近于佛教的神秘本体论和直觉论。由此,全祖望才说杨简是“坏其教者”。对于杨简的这些思想,李绂也是深知的,但是他却几乎是略而不载。

而后,李绂又论列了袁燮、沈焕、舒璘,接着又考察了徐谊、蔡幼学、罗点、戴溪……《论语·先进》篇载:“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孔门弟子在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方面中,上述诸弟子皆是十分出色的,而且被后人传为美谈。而被人们称之为“淳熙四君子”的杨、袁、舒、沈四人,在陆九渊诸弟子中,做人学问应当是最好的,尽管“四君子”的思想风貌有所不同,但是,他们都从不同的方面传播和发展了陆九渊学术,因而,在南宋思想学术界占有一定的地位。而徐谊、蔡幼学、罗点、戴溪等,则是南宋一朝较有政绩和声望的大臣。于此,李绂是有意识地以陆九渊的弟子(尽管把徐谊、蔡幼学、罗点、戴溪列为陆门弟子,难以让人信服)来比附孔门弟子,以陆九渊比附先圣孔子,来彰显陆九渊的学术事功。

《门人》篇分上、下两卷,在《门人上》卷首总论中,李绂说:“欧阳子谓受业者为弟子,受业于弟子者为门人,后世误浑为一。孔氏门人见于《论语》者可考也,孟子论见知不独在亲炙,几去圣人之世未远者皆得与焉。盖世之相近,源流亲切,则亦与弟子无少殊耳。陆子再传之士,名人甚众。而发明陆学,若包文肃、袁正肃二公,尤宏伟,统绪所在,不可没也。今录门人为二卷。”[64]李绂论包恢:“文肃(即包恢——引者注)诸父虽兼游于朱、陆之门,其心悦而诚服,则陆子也。至文肃则全为陆子之学,而直斥疑陆子者为虚见识、虚议论,习成风化而未尝一反。己就实以课,日进月新之功。盖陆子再传弟子,惟包文肃、袁正肃二公,尤为能大昌陆子之学。”[65]尽管包肃的父亲以及其伯父、叔父皆为陆九渊弟子,后来他们又问学于朱熹。李绂于《陆子学谱》中,用相当笔墨叙述陆九渊与他们的论学书信,而没有引用他们和朱熹的论学语,其目的也是以此来彰显陆九渊学术。李绂在论及包恢时,采用《宋史本传》,考察包氏的政绩,来说明包恢在任内能够尽心尽责,能够公平正直,为国为民出力,真可谓躬行实践。李绂论袁甫也是采用了《宋史本传》,详细阐述了袁甫上书言事,关心民瘼,政绩卓著,事事能够身体力行。其后,李绂又详述了袁甫的遗文事迹。如在绍定四年(1231)六月,袁甫任江东提刑时,奏请于贵溪建立象山书院。书院落成,他又买田养士。十月,袁甫又刊刻《陆九渊文集》,并亲自为之序。其中语:“象山先生《文集》,先君子尝刊于江右。甫将指江左,新建象山书院,复摹旧本,以惠后学。”[66]次年,他又至书院释菜并作告文。绍定六年(1233)清明日,他又作《象山书院记》。袁甫以自己的行动来实践了陆九渊的思想,并把其发扬光大。李绂也正是以包恢、袁甫的生平学行来印证陆九渊的思想。

《私淑》篇也是分上、下两卷,在《私淑上》的总论中,李绂说:“孟子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而自以为私淑孔子。则凡绍述儒先之学,未逾五世者,皆得以私淑名之矣。宋、元更化之际,儒学废缺,赵江汉复被俘,始以朱子之书教于北方,窦(即窦默——引者注)、许(即许衡——引者注)师焉。朝廷因以其书取士,利禄之诱,士争趋之,于是陆子之学稍衰。然陈静明先生,独以陆学教于江东。吴文正公一代大儒,始宗朱学,晚亦悔而从陆,其及门弟子,名人甚众,道德勋名,甲于海内。他若郑师山(即郑玉——引者注)、赵东山(即赵汸——引者注)诸君子,亦推崇陆学甚力,则心理之同,不容昧也。今考其年时未远于五世者,录为私淑二卷,俾学者知陆子之教久而益光云。”[67]李绂于此效法孟子私淑孔子而为陆子续学统。由此,自上而下,由元至明,一个完整而系统的心学道统便呈现于人们的眼前。

李绂开列的第一位私淑者是吴澄。黄进兴先生认为,李绂选择吴澄是基于以下几点的考虑:“首先,吴澄的学术生涯,始于朱学而终于陆学,因此,陆学之优越不言而喻。其次,吴澄与李绂同属江西临川人。李绂素以临川人为傲,于他而言,临川为世代人文荟萃之区,他对临川的浓厚感情在文集里随时可见。最后,吴澄的政治遭遇与李绂有类似之处,他们都是汉人而仕宦于异族王朝。”[68]应当说前面两条是能成立的,而最后一条,似乎尚可商量。假如真的如此,那么,其他的又该作何解释。李绂认为:“《元史》撰于明初,总其事者,为宋文宪(即宋濂——引者注)、王忠文(即王祎——引者注)二公,其论议本于金华四先生(即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引者注)。故吴文正公此传,引用公元、亨、利、贞之说,意在于尊朱。其实此恃弱冠之说,不足以定文正公之学,必如晚年所作《尊德性道问学斋记》,乃足窥公所学之归宿,确在于陆子,而钻研文义之学,则皆公所深悔,谓为堕此窠臼四十年而始觉其非者也。”[69]吴澄学于朱子四十年,然后才“始觉其非”,这与李绂“牵于俗学,玩物而丧志,三十余年矣。再经罢废,困而知返”尤为相似。这一方面两人或许有共鸣之处。而对于他们“都是汉人而仕于异族王朝”,则不能一概而论。吴澄在二十七岁以前,生活在南宋。其后,他的大半生是在元代度过的。于此,吴澄仕于元,则就有些“屈节”之嫌。而李绂则与其完全不同,李绂出生之时,已是康熙十四年(1675),此时,清代统治已基本上趋于稳固,李绂也绝不会有吴澄以及明末遗民那种独特的时代情怀。

本书整体上在介绍人物时,有相当大的篇幅是介绍其生平事迹,尤其是一些重要人物更是如此。于卷五《家学》篇,在介绍陆九韶、陆九龄、陆濬三人时,除了用大量篇幅介绍其生平事迹外,尚涉及学术取向和学术往来。李绂对于“淳熙四君子”,也是首先用大量笔墨罗列其生平事迹,随后再介绍其书问往来及为学取向。此外,于《陆子学谱》一书中占有相当篇幅的还有包恢、袁甫、吴澄、虞集、陈苑、李存、危素等,对于他们李绂也是首先用大量笔墨罗列其生平事迹,接着再介绍他们的书信往来及为学取向。而其余诸位则只是介绍了他们的生平事迹,很少涉及或不涉及学问。如赵弘毅、黄哻、李长翁、皮溍、袁明善、康震、杨准、王梁、黎仲基、黄极、黄伯远、吴皋、丁俨、包希鲁、柳从龙、包淮、徐基、黄盅、朱夏、王章、戈直、张恒等皆是如此。李绂这样安排是有用意的。其一,李绂不厌其烦地罗列每个人的生平事迹,其目的也是在于突出陆九渊的为学宗旨——躬行实践。其二,尽管有些人在学术上无建树或建树不明显,但他们毕竟是陆学传人,把他们列在其中,至少能在数量上说明陆学的庞大和道统的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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