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清代陆王学研究:清初诸大儒的学术努力

清代陆王学研究:清初诸大儒的学术努力

时间:2023-1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明末清初,王阳明心学崩解,一时学者多对陆王心学持否定态度。面对清初学术界的质疑,尤其是朱门后学对陆王心学的否定,王学大儒如孙奇逢、黄宗羲、李颙等,则以学术史编纂的努力,积极去为陆王学术奔走呼号,维护其学术正统地位。正因为黄宗羲对王学的尊崇,所以《明儒学案》中所收学者及其学术观点和思想渊源,无论其内容还是其分量,都是以王守仁为中心。

清代陆王学研究:清初诸大儒的学术努力

明末清初,王阳明心学崩解,一时学者多对陆王心学持否定态度。面对清初学术界的质疑,尤其是朱门后学对陆王心学的否定,王学大儒如孙奇逢、黄宗羲、李颙等,则以学术史编纂的努力,积极去为陆王学术奔走呼号,维护其学术正统地位。

孙奇逢治学“原本象山、阳明,以慎独为宗,以体认天理为要,以日用伦常为实际”[18]。他早年信奉王阳明心学,曾说:“阳明是说心之体,非说性之体也。继善成性,性自是善。心有人心、道心,人心危而道心微,可谓皆善乎!此只在阳明自信得及,我辈何庸代为置辩耶?”[19]他认为“心”和“性”其实是一体的,天命之“性”,只在人们心中,“性”本来就是善的,“心”则没有善恶之分。这正是王阳明的心性一元论

孙奇逢认为程朱、陆王之学,实际上是同源而异流,殊途而同归,极力合朱、王于一堂。因此,他著《道一录》,“以证夫道之一”[20]。他还认为:“朱、王入门,原有不同,及其归也,总不外知之明、处之当而已。”[21]他说:“文成之良知,紫阳之格物,原非有异。”[22]“两贤之大旨,固未尝不合也。”[23]他还曾说:“陆、王乃紫阳之益友忠臣,有相成而无相悖。”[24]

孙奇逢历时三十年,著成《理学宗传》,凡二十六卷。是书以北宋五子,南宋朱熹、陆九渊,明代的薛瑄、王守仁、罗洪先、顾宪成等理学大师共计十一人为宗主,辅以汉唐宋明诸儒考,共计一百四十六人。孙奇逢通过对宋明理学史(其中也有汉唐诸儒,但该书是以宋明诸儒为主)的梳理总结,试图寻找出儒学发展的新途径。他利用《周易》“元、亨、利、贞”的循环轨迹,来归纳数百年间的理学发展史,认为:“盖仲尼殁,至是且二千年,由濂洛而来,且五百有余岁矣,则姚江岂非紫阳之贞乎!”并且断言:“接周子之统者,非姚江其谁与归?”可见,孙奇逢从儒学道统观出发,为王阳明学术争正统,肯定王阳明是继朱熹之后的道统传人。

孙奇逢著成《理学宗传》后,曾寄给黄宗羲。两人南北遥相呼应,唱为同调。也正是在此时,黄宗羲结撰《明儒学案》一书。是书六十二卷,卷首列“师说”,上起明初方孝孺,下至明末许孚远,区分类聚,按时间先后,列十九学案,对有明一代二百余名儒者的生平及思想特点加以梳理和评论,揭示了明代二百余年儒学思想发展的脉络,使一代学术源流得以明晰地展现出来。

黄宗羲为学之始,初从王守仁、刘宗周入,后经历明清易代,他将王守仁、刘宗周之学廓而大之,逾越心性之学樊篱,而立足于“天崩地解”的社会现实。他认为:“儒者之学,经纬天地。”[25]主张合学问与事功为一,以期“救国家之急难”。黄宗羲之学出于王守仁,于学术思想上,他具有明显的“尊王抑薛”倾向。他在《明儒学案》一书中的“姚江学案”中指出:“有明学术,白沙(即陈献章——引者注)开其端,至姚江而始大明。”其所论述,以王阳明为正统,说:“无姚江则古来之学脉绝矣。”[26]他赞成陆、王“盈天地皆心”的心性观,认为人既禀气而生,人身便具备万理,因而可以不假外求。

正因为黄宗羲对王学的尊崇,所以《明儒学案》中所收学者及其学术观点和思想渊源,无论其内容还是其分量,都是以王守仁为中心。反映王学的除了王守仁的《姚江学案》之外,还有论述王门后学的《浙中王门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楚中王门学案》《北方王门学案》《粤闽王门学案》,而《止修学案》《泰州学案》也属于王学系统,只是稍有变化。因此,王门学案几乎占了全书的一半以上。

诚然,黄宗羲的王学与王守仁当年所传王学已有很大不同。黄宗羲尽管被人目为王学嫡派,但是,他对于明末王学之流弊,则是极力克服。他曾说:“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束书而从事于游谈。”正因如此,黄宗羲才提倡学者读书。他还批评“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读之书,不过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封己守残,摘索不出一卷之内”[27]。认为学者不仅要读书,而且要多读书,只有这样,才能明白事理,把握其变化。不然,则抱残守缺,见识难广。在“读书证理”的同时,他还主张“求理于心”,认为读书“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28]。由此可见黄宗羲学术的王学属性。(www.daowen.com)

黄宗羲在完成《明儒学案》之后,就准备编写《宋元学案》一书。他收集资料,撰文作序,但未竟而卒,仅成十七卷。其后,由其子百家以及私淑弟子全祖望等增补,经过后人的校勘补正,最后将全书正式厘定为一百卷,遂成今本。此书将宋元两代的学术思想,按照不同的流派加以系统的总结,书首置“序录”,使人概见大略,对两代的学术流变了如指掌。以下分列安定、泰山、高平、庐陵、古灵、百源、濂溪、明道伊川、横渠、晦翁等学案;又立新学、蜀学、屏山诸略;最后列与两宋道学兴废相关的元祐、庆元党案。总体而论,黄宗羲对于朱陆学术之态度,在《宋元学案·象山学案》中,可以窥得一二消息。在本卷案语中,其对朱陆学术的异同进行了比较和分析,从其中所反映的情况来看,黄宗羲是持调和态度的。

关学领袖李颙则认为,人必须“存心复性”,说:“人生吃紧要务,全在明己心,见己性,了切己大事。诚了大事,焉用著述?如其未也,何贵著述?口头圣贤,纸上道学,乃学人通病。”[29]强调“明己心”,“见己性”,不断反躬自省,去除“物诱”,恢复“良知良能”。只要这样,无论资禀高下,皆可成为圣贤,处事无不咸宜。他公开表彰王守仁的“致良知”说为“千载绝学”,指出:“人若无良知,则满身成僵尸,安能视听言动?”[30]又说:“阳明出而横发直指,一洗相沿之陋,士始知鞭辟著里。”[31]与之相一致,李颙极力反对“舍本趋末”,说:“能先立乎其大,学问方有血脉,方是大本领。若舍本趋末,靠耳目外索,支离葛藤,惟训诂是耽,学无所本,便是无本领。即自谓学尚实践,非托空言,然实践而不先立乎其大者,则其践为践迹,为义袭,譬诸土木被文秀,血脉安在!”[32]

李颙还认为“明体适用”是儒家的传统。他说:“儒者之学,明体适用之学也。”[33]如何才能“明体适用”呢?李颙认为应当从读“明体适用”之书开始,说:“故体,非书无以明;用,非书无以适。欲为明体适用之学,须读明体适用之书,否则纵诚笃虚明,终不济事。”[34]随之,李颙开列了一系列“明体”“适用”之书。在“明体”类中,第一部为陆九渊的《象山集》,他说:“先生在宋儒中,横发直指,一洗诸儒之陋;议论剀爽,令人当下心豁目明;简易直捷,孟氏之后仅见。”[35]对陆九渊可谓推崇备至。其后,即是王守仁的《阳明集》,李颙奉王守仁之学为圭臬,认为:“其书……句句痛快,字字感发,当视如食饮裘葛、规矩准绳可也。”[36]对于王守仁的“致良知”说,李颙更认为是“千载不传之秘”,说:“象山虽云‘单传直指’,然于本体犹引而不发。至先生始拈‘致良知’三字,以泄千载不传之秘。一言之下,令人洞彻本面,愚夫愚妇,咸可循之以入道,此万世功也。”[37]继陆王之后,李颙依次开列了王畿的《龙溪集》、罗汝芳的《近溪集》、杨简的《慈湖集》和陈献章的《白沙集》。李颙在这些书目之后,特别注明“右数书,明体中之明体也”[38]几个字,可见其用意。

当然,李颙之学虽出于王守仁,但并不持门户之见,曾说:“学者当先观象山、慈湖、阳明、白沙之书,阐明心性,直指本初。熟读之,则可以洞斯道之大原。然后取二程、朱子以及康斋、敬轩、泾野、整庵之书,玩索以尽践履之功,收摄保任,由工夫以合本体,下学上达,内外本末,一以贯之。”[39]他教学者入手功夫,说要先观陆九渊、杨简、王守仁、陈献章之书,阐明心性,“以洞斯道大原”,然后取程颢程颐、朱熹以及吴与弼、薛瑄、吕柟、罗钦顺之书,以尽践履之功。他在对“明体”类书目所作案语中也强调这一观点,其中语:“自象山以至慈湖之书,阐明心性,和盘倾出,熟读之则可以洞斯道之大源。夫然后阅程朱诸录及康斋、敬轩等集,以尽下学之功。收摄保任,由功夫以合本体,由现在以全源头,下学上达,内外本末,一以贯之,始成实际。”[40]

李颙认为,朱陆学术各有所长,不应当“抑彼取此”。他曾说:“陆之教人,一洗支离锢蔽之陋,在儒中最为儆切,令人于言下爽畅醒豁,有以自得。朱之教人,循循有序,恪守洙泗家法,中正平实,极便初学。要之,二先生均大有功于世教人心,不可以轻低昂者也。”[41]又指出陆、王之弊在“空寂”,程、朱之弊在“支离”。因此,他不赞成当时方兴未艾的“辟陆尊朱”之风,认为:“今人亦知辟象山,尊朱子,及考其所谓尊,不过训诂而已矣,文义而已矣。其于朱子内外本末之兼诣,主敬褆躬之实修,吾不知其何如也。”[42]由此出发,李颙主张合会朱王,并提出了“学问两相资则两相成,两相辟则两相病”[43]的深刻见解。总之,经历明清更迭的政治变动,李颙满怀家国之痛,立足王学,会通朱陆,以“明体适用”学说和“道学即儒学”的主张,重倡儒学经世传统,对宋明理学进行了积极的修正。

综上所述,陆王学术到了明末清初,已是强弩之末,盛极而衰,王学“空谈误国”,成为一时学者舆论的主流所在。王学大儒孙奇逢、黄宗羲、李颙等先后通过著述,以之来维护陆王学术在封建儒学中的正统地位。但是,由于清廷统治政策的导向,以及社会现实使然,陆王心学于清初并没有出现兴盛的局面,依然处于低潮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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