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80年代中到90年代中,康氏有时述及资本累积乃是发展现代企业的先决条件。他的方案不免有些简单化,甚至一厢情愿,但仍不无所见。
他认为理财为迅速累积资本之钥。一个合适的帀制和全国性的银行制度为贫穷帝国积蓄的最好办法。
此乃他于戊戌年所取的主要立场,那时他简述明治日本的银行与货帀制度,以应皇帝询问有关举财的办法。[416]
若干年前他提出一个银行制度,有点像1864年成立的美国国家银行。以康氏之见,私营银行应将资本(银子)存在户部或省级库存,作为由户部印发钞票的预备金。全部钞票的总值将是政府所存银价的,在十八省流通的钱据康氏估计约1亿两。同时,为了抵制外国银钱流入中国,政府要自铸银元。他说,远西各国都有银钱,“如俄用卢布,德用马克,奥用福禄林,英用喜林”。没有一个西方国家允许外国钱在本国流通。[417]
戊戌之后,康氏继续谈论财政问题。他一直想运用他的方案:由准备金以及经由银行发行的钞票,以活络财政。他说,这是“以无为有”。[418]
不过,他知道维持钞票价值的必要,并坚持足够的银子作准备金。[419]
民国初年的财政紊乱促使他写了“理财救国论”,除了重申以银行发行钞票的旧说外,他强调建立金本位和银本位的需要。[420]
假如我们认为康氏完全依赖币制和银行来积财,并不正确。他也见及政府公债以及合股股票为举财的方法,以为农、工、商业之用。[421]
除了发行钞票外,包括中央银行、地方银行以及劝业银行的银行系统,将负责买卖股票与公债。[422]
康氏也见及土地价值的升高为一般经济成长的原因和后果。他在1908年写道:
百业日兴,地价日涨,公债可日增,地方应兴之利可日举,银行可日多,数者互为因果,互为母子,同盛而并起,相扶而互成者。[423]
因此,他不同意孙中山所主张的,因经济发展而增值的地价应该归公。[424](www.daowen.com)
康氏深信币制稳定的重要(特别是与外币有关者),因此他主张金本位,认为是改进财务紊乱的唯一途径。他于1904~1908年间所撰一系列文章中论及此事[425],显示他对这一问题的历史与实际都是相当了解。他认为利用钱帀为商业发展的必然结果。金子很早就被认为是最好的交易媒介。金帀最早出现于古埃及。后来,银子也在帀制中占重要地位。不过,近来因英国在1798年与1816年的法案中采用金本位,一般趋势不再金银并行。世界各地乃轻“银”而重“金”。他认为此一趋势早在中国出现,金银的比例由秦汉之时的1∶5到20世纪初的1∶30。如果中国这样继续保持银本位,无疑是财政的自毁。
他认为中国必须立即采用金本位,固定金银比例为1∶20,铸造不同价值的金帀,附以银币及铜币。但是因中国没有足够的黄金储量以铸造大量金帀,或可采用一过渡办法,采用“法定金主币”,略如印度的办法,即政府保持金储备,规定金子与其他流通钱币的兑换率。[426]
康氏对外债与外资的看法并不一致。前已述及,他有时与当时人同样忧虑外资的侵入。截至1916年,他仍然认为“不必征引外人”来参与发展云南及四川的经济,不过他不反对向外国购买武器。[427]
在1912年的仲夏,民国袁世凯政府议借外债,康氏强烈抗议。康氏说这种外债等于是把“中国分赠之与外国”。[428]
但在另一场合,康氏同意援用外资,只要能够有利于国家的经济发展。因此,他虽彻底谴责袁政府考虑上述外债,但却赞成在必要时,可借用外资来设置现代化的银行和币制。若干年前,在戊戌年之夏,他建议皇帝派遗容闳到美国商议巨额借款,相当于6亿两,以便储存于中央银行为纸币60%的储备,可作为10亿两的资金之用。他说此足可作为现代化计划以及刺激私人企业之用。他解释道,过去的外债未能产生好的效果,因未曾真正用到发展经济上。这种未能增产的外债更加消耗经济力,全不能发展经济。[429]
他在民国元年给袁世凯提了相同的建议,主张筹借外债10亿元以上。[430]
以上简述康氏大半发之于1890年代与1910年代对经济改革的想法,给我们留下一种印象:他将中国未来发展的希望寄托在基于市场经济的私人企业。他的思想似乎有重商主义和国家经济的色彩。[431]
他也可能被指责为“资本主义和地主阶级”的代言人。[432]
无论如何,作为一实际的改革者,在《大同书》中的理想主义社会设计对他全无用处,他亦不认为国家控制或国营经济有效。他要求政府发动经济改革,但他怀疑政府有能力推动农、工、商经济到较高度的阶段,这些他认为要让私人企业来进行。他的目标不仅在维持现存政权,他希望能变之为宪政以便导致中国走向光明的经济前程。[433]
他不仅关心国家的富强,更主要的是要给他的同胞们富足的生活——一种西方人已享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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