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画像

欧阳修画像

答：苏东坡著有《东坡易传》九卷，此书一名《毘陵易传》。欧阳修著有《易童子问》三卷。

南宋俞琰《读易举要》里面说：

参政文忠公庐陵欧阳修永叔撰《易童子问》，为问答。其上下卷，专言《系辞》《文言》《说卦》而下皆非圣人之所作。端明殿学士眉山苏轼子瞻撰《东坡易传》十卷，盖述其父洵之学也。

元胡一桂《周易启蒙翼传》里面说：

欧阳修《易童子问》三卷。愚案：欧公不信图书，以为怪妄。又因图书之疑并与系辞不信，以为非夫子作，见于《童子问》中。朱子尝谓此是欧公无见处。

今天看来，欧阳修的确有先见之明。从出土的帛书《周易》看出，只有与通行本《系辞》部分相关的内容。整理成为《系辞》篇，则是汉儒易经博士所为。孔子述而不作，《系辞》如同《论语》一样，都是孔子弟子整理成书的。从这一点，就可以说“《系辞》非孔子作”。至于说“欧公不信图书，以为怪妄”，则说明欧阳修的看法是正确的。欧阳修看到的《河图》与《洛书》应该是李觏所列的图书，与后来朱熹更改的图书不同。朱熹批评“此是欧公无见处”，恰恰是朱熹的“无见处”，因为朱熹不明白八卦的由来，一味主张“圣人则河图画卦”。

今录《易童子问》卷三的部分内容如下：(www.daowen.com)

童子问曰：“《系辞》非圣人之作乎？”

曰：“何独《系辞》焉！《文言》《说卦》而下皆非圣人之作，而众说淆乱，亦非一人之言也。昔之学《易》者，杂取以资其讲说，而说非一家，是以或同或异，或是或非，其择而不精，至使害经而惑世也。然有附托圣经，其传已久，莫得究其所从来而核其真伪。故虽有明智之士，或贪其杂驳之辩，溺其富丽之辞，或以为辩是正，君子所慎，是以未始措意于其间。若余者可谓不量力矣，邈然远出诸儒之后，而学无师授之传，其勇于敢为而决于不疑者，以圣人之经尚在，可以质也。”

彧按：出土帛书《周易》是西汉文帝期间战国竹简《周易》的抄本，里面没有与通行本《文言》有关的内容，而与通行本《说卦》的相关内容，仅有“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火水相射”等很少内容，更是没有与通行本《序卦》《杂卦》相关的内容。所以，欧阳修“《文言》《说卦》而下皆非圣人之作”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些欧阳修怀疑的内容，多数是汉代易经博士整理成书的。

《系辞》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所谓《图》者，八卦之文也，神马负之自河而出，以授于伏羲者也。盖八卦者，非人之所为，是天之所降也。又曰：“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然则八卦者，是人之所为也，《河图》不与焉。斯二说者已不能兼容矣，而《说卦》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则卦又出于蓍矣。八卦之说如是，是果何从而出也？谓此三说出于一人乎？则殆非人情也。

童子曰：“敢问八卦之说？或谓伏羲已授河图，又俯仰于天地，观取于人物，然后画为八卦尔。二说虽异，会其义则一也，然乎？”

曰：“不然。此曲学之士牵合傅会，以苟通其说，而遂其一家之学尔。其失由于妄以《系辞》为圣人之言而不敢非，故不得不曲为之说也。《河图》之出也，八卦之文已具乎，则伏羲授之而已，复何所为也？八卦之文不具，必须人力为之，则不足为《河图》也。其曰观天地、观鸟兽、取于身、取于物，然后始作八卦，盖始作者前未有之言也。考其文义，其创意造始其劳如此，而后八卦得以成文，则所谓‘河图’者何与于其间哉？若曰已授《河图》，又须有为而立卦，则观于天地鸟兽、取于人物者皆备言之矣，而独遗其本始所授于天者，不曰取法于《河图》，此岂近于人情乎？考今《系辞》，二说离绝，各自为言，义不相通，而曲学之士牵合以通其说，而悮惑学者，其为患岂小哉！古之言伪而辨顺非而泽者，杀无赦。呜呼！为斯说者，王制之所宜诛也。”

彧按：在那个时代，欧阳修义愤填膺地痛斥“图书怪妄”，实在难得！依照朱熹的说法，伏羲观看《河图》，以“《河图》之虚五与十者，太极也。奇数二十，耦数二十者，两仪也。以一二三四为六七八九者，四象也。析四方之合以为乾坤离坎，补四隅之空以为兑震巽艮者，八卦也”。伏羲如此费尽心机，折腾半天才画出“先天八卦”，显然与《周易·系辞》里面的说法矛盾。他日，朱熹又说“伏羲将阴阳两个画卦以示人，使人于此占考吉凶祸福”“伏羲画卦时止有竒耦之画，何甞有许多说话”“圣人画卦不假纎豪思虑计度”“圣人初画卦时只见一个三才，便更不问事由一连便扫出三画”，初学者究竟听信朱熹哪一个说法呢？说他“言伪而辨”“悮惑学者”，似乎不冤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