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著名学者王国维对于国学研究,曾经有过“二重证据法”的论述。
王国维于1925年说:
吾辈生于今日,幸于纸上之材料外,更得地下之新材料。由此种材料,我辈固得据以补正纸上之材料,亦得证明古书之某部分全为实录,即百家不雅训之言亦不无表示一面之事实。此二重证据法,惟在今日始得为之。
我国多年来出土了不少的竹书和帛书的《周易》文献,如楚竹书《周易》、马王堆帛书《周易》、阜阳西汉竹简《周易》、王家台出土秦简“易卦”等,这就是我们研究《周易》的最大有利条件,也是我们比东汉以来诸多研究易学的人幸运的地方。
出土帛书周易图片
出土楚竹书周易图片
比如,我们阅读1973年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之后,会弄明白许多问题。下面试举几个例子。
(1)今见通行本《周易》,基本上是东汉末年灵帝熹平年间经蔡邕书写刻石的《周易》的传世本。《易经》方面有六十四卦符号、彖辞(卦辞)、爻辞;《易传》方面有《彖传》(上下)、《大象传》(上下)、《小象传》《文言传》《系辞传》(上下)、《序卦传》《杂卦传》十篇,所以也称之为“十翼”。1973年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是汉文帝年间根据战国竹简抄写的。其内容,在卦的符号、卦序、卦名、卦辞、爻辞以及“十翼”方面,都与今见通行本《周易》有着明显的差异。
(2)帛书《周易》卦序:
1—8 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9—16 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17—24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25—32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33—40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41—48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www.daowen.com)
49—56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56—64卦 上卦全是,下卦是12345678
(3)帛书《周易》卦名与今通行本卦名比较表:
(4)帛书《周易》除了《易经》之外,并没有现在通行本的“十翼”。出土帛书《周易》的整理者,把散见各篇的帛书文字按每篇开头文字命名,如“二三子”“易之义”“缪和”“劭力”等,又把大部分内容与今见通行本《系辞》相同的一篇命名“系辞”。“二三子”篇阐述龙之德义及乾坤等十余卦的内容。“易之义”篇也有与今见通行本《说卦》与《系辞》相同的一些内容。“要”篇开头有类似《系辞》的一段内容,还有记“夫子老而好易”以及孔子谈论损益之道的内容。“缪和”篇则主要是以六则历史故事解说易卦爻辞的内容。“劭力”篇主要是“易又(有)卿大夫之义乎”“易又(有)国君之义乎”的问答。由此看来,在汉文帝的时候还没有形成今见通行本的“十翼”,而今见的《系辞》和《说卦》的内容则是汉儒根据帛书的相关内容拼凑裁剪整理而成的。直至东汉末年,才有了“十翼”的全部内容。
从《易传》的成书过程,汉代的五经博士功不可没。所以,不能如同四库馆臣那样片面地说“汉儒言象数,去古未远”。其实,正是因为汉儒在“义理”方面的不断努力,《周易》才得以升到了“经”的地位。
(5)出土的帛书《周易》,对我们今天研究《周易》有许多帮助。例如,历来皆句读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看过帛书《周易》,我们知道原来“健”是卦名,于是句读就改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徳载物”的句读也就改作“地势,坤。君子以厚徳载物”。又如历来句读“子曰:贵而无位,髙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依照帛书《周易》“子曰:贵而无立,髙而无民,贤人在亓下矣,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句读就可以改作“子曰:贵而无位,髙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又如《说卦》“天地定位 山泽通气 雷风相薄 水火不相射”,帛书作“天地定位 山泽通气 雷风相薄 火水相射”,“射”音读“逸”,厌恶的意思。水克火,火熯水,怎能不相互厌恶?从四字对仗角度看,应该作“火水相射”。“不”字应该是后人错误理解“射”字的含义,画蛇添足加上的。
(6)对照历史文献,也可以发现对出土帛书《周易》某字的辨认错误。例如,帛书《周易》“缪和”篇有如下文字“当夏 太子辰归冰八管……注冰江中上游 与士饮亓下游 江水未加清 而士人大说”,意思是说吴王伐楚,时当夏天,太子辰从吴国带来了八管之“冰”。吴王为了“利用行师”,并不独自享用此“冰”,而是让人把这八管之“冰”倒入江的上游,让所有士兵站在江的下游喝从上游流下来的“冰”,结果士气大振,一举打败了楚国。
刘向《古列女传》里面有一则故事:
子发破秦而归,其母闭门而不内,使人数之曰:“子不闻越王勾践之伐吴,客有献醇酒一器,王使人注江之上流,使士卒饮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战自五也。”
大意是说:当初越王勾践讨伐吴国的时候,有人献上了一坛子美酒,越王让人把酒倒入江的上游,使士兵们在下游饮用。虽然没有什么酒的味道,但是士兵们却是以一当五地参加战斗啊。
从这个故事推断,吴王倒入江上游的应该是酒,既然说“注”“饮其下流”,可能就是指八管之“酒”而言的。竹“管”可以装酒,却不能用来冻冰,况且“当夏”攻打楚国呢?所以,太子辰使人送来的不可能是“冰”。由此可以断定,《帛书周易》里的这个字应当是“酒”字。辨认作“冰”字是错误的。
以上仅仅举列说明出土帛书《周易》在易学研究中的重要作用,特别在文字训诂和句读方面有很大帮助。也充分证明王国维提倡的“二重证据法”特别管用。
至于其他的有利条件,还有很多。比如要充分发挥电脑的作用,充分利用电子版的历史文献。最好在你的电脑上安装电子版的《四库全书》和《四部丛刊》等大型类书,要尽可能地从网络上下载一下需要的电子版文献资料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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