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笔者如此忠告初学者,皆是由于自己的亲身体验。特别是读过邵雍的《皇极经世》、黄宗羲的《易学象数论》和胡渭的《易图明辨》等书之后,更是后悔当初入门的时候不应该先读朱熹的两本易学书籍。如果初学者还是不信我的忠告,那你就读读清初乾嘉学派前驱黄宗羲、毛奇龄、李塨、胡渭等人的书,你就会明白笔者为什么要如此忠告初学者了。
朱熹师从程颐之门,开始主张“义理”,到了晚年悟得研究《周易》不能仅仅偏重“义理”,应该对象数有所研究。他在《易学启蒙序》中说:
近世学者类喜谈《易》,而不察乎此。其专于文义者,既支离散漫而无所根著,其涉于象数者,又皆牵合附会,而或以为出于圣人心思智虑之所为也。若是者,予窃病焉。因与同志颇辑旧闻,为书四篇,以示初学,使毋疑于其说云。
应该说,朱熹晚年主张“象数”与“义理”兼顾的意见无可厚非。然而,他在《易学启蒙》里面所涉及的“象数”,却与真正的象数易学大相径庭。
朱熹《易学启蒙》
朱熹《周易本义》
《易学启蒙》开篇“本图书”就大谈什么“河洛图书”,把北宋李觏的“河洛图书”互换名字,反而说:“惟刘牧臆见,以九为河图,十为洛书,托言出于希夷。既与诸儒旧说不合,又引大传以为二者皆出于伏羲之世。其易置图书,并无明验。”其实刘牧在《易数钩隐图》书中针对“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说:“此圣人易外别有其功,非专易内之物。”由此可见,朱熹研究刘牧、黄黎献和李觏的“象数学”不求甚解,一味误导后学。特别他主张“伏羲则河图画卦”更是没有道理。此其一也。
“原卦画”篇则曲解邵雍的“象数学”,自造“黑白之位尤不可晓”的大小二横图。并自作聪明以一个阳爻为“阳仪”,一个阴爻为“阴仪”,“一分为二”生成八卦和六十四卦,结果乾卦皆由一个“阳仪”生出;坤卦皆由一个“阴仪”生出,违反了“独阳不生,寡阴不成”“一阴一阳之谓道”的义理。此其二也。
“明蓍策”篇则自以为是主张“一变独卦”,全盘推翻前儒说法。“考变占”篇则独创无动爻到六个动爻的选择卦爻辞占筮方法,古无此说。此其三也。
朱熹《周易本义》成书在《易学启蒙》之后,凡涉及“象数”皆让读者去看“启蒙”。他在给好友袁枢的信中说:
近又尝编一小书,略论象数梗概,并以为献。妄窃自谓学《易》而有意于象数之说者,于此不可不知,外此则不必知也。
由此可见,朱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可是他的好朋友袁枢并不买账,在回信中批评说:“黑白之位尤不可晓”“专为邵氏解释”“四画五画无所主名”等等。
今天看来,朱熹所谓“学《易》而有意于象数之说者,于此不可不知,外此则不必知也”的说法,是自诩过高!难道《周易》里面的“象数”就仅仅是“河洛图书”“伏羲四图”、明白蓍策和变化占法吗?“外此”还有“互体”“卦数”“卦变”“建除”“卦气”“纳甲”“半象”“爻辰”等等,与《周易》的关系都较之“河洛图书”密切,怎么能说“不必知”呢?
朱熹与蔡元定合著的《易学启蒙》最后定稿于1186年,朱熹“伪学案”发生在1195年。案发后蔡元定被流放湖南道县,就是因为他帮忙起草了《易学启蒙》。时至1200年朱熹去世,甚至其女婿黄干都不敢为朱熹送葬。时至1248年,始有税与权撰《易学启蒙小传》,以补《易学启蒙》之未备。时至1266年,方有董楷撰《周易传义附录》,卷首列《周易本义》九图,内容多引《易学启蒙》。
因为明代是朱家的天下,所以朱熹的易学又被高抬起来。清初,诸儒始对《易学启蒙》“卷舌不敢议”的局面有所改变,所以才有黄宗羲、毛奇龄、胡渭等人起而批评朱熹《易学启蒙》之伪。然而好景不长,有大学士李光地推崇朱熹,于是就有了把《易学启蒙》收录在《御纂周易折中》一书之中的钦定意见。此后一直到清朝末年,仍然是朱熹易学一统天下的局面。时至民国,才有尚秉和等人出来批评朱熹的易学,甚至有“宋人不知《易》为何物”之语。(www.daowen.com)
笔者曾任中国人民大学《海外儒藏》的编审专家,接触到李氏朝鲜时期的儒学,特别了解到李退溪及其弟子对朱熹《四书或问》和《四书章句》的认真解读情况,同时也产生了对朱熹在《四书》方面功力深厚的佩服情感。至于其易学水平,则实在不敢恭维。对任何易学人物的崇拜,应该出于对他易学著作的充分认可。
传说清初毛奇龄身旁立一草人,上贴“朱熹”之名,手持木棍,看到朱熹说得不对的地方就随手打一棍子。虽然我们不必如此过激,但是我们毕竟还有不必首先阅读朱熹易学著作的权利。
笔者也不是一味地谴责朱熹的不是,如果说对他有什么感谢的话,则是感谢他在《易学启蒙》里面引用了不少邵雍《皇极经世》的内容。正是因为如此,笔者为了求真方对《皇极经世》有了进一步研究。
如果初学者还不相信笔者的忠告,那就请读读黄宗羲的《易学象数论》。下面,试看黄宗羲的几段话。
黄宗羲论曰:
欧阳子言《河图》《洛书》怪妄之尤甚者,自朱子列之《本义》,家传户诵,今有见欧阳子之言者,且以欧阳子为怪妄矣。然欧阳子言其怪妄,亦未尝言其怪妄之由,后之人徒见图书之说载在圣经,虽明知其穿凿附会,终不敢犯古今之不韪而黜其非。刘牧谓《河图》之数九、《洛书》之数十,李觏、张行成、朱震皆因之,而朱子以为反置。《龙图序》见于《宋文鉴》,以十为《河图》。朱子辨刘牧九为《河图》之非,不取此为证者,以其为假书也。
邵子先天横图次序,以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为据。黄东发言:“生两、生四、生八,《易》有之矣,生十六、生三十二,《易》有之否耶?”某则据《易》之生两、生四、生八,而后知横图之非也……阴阳者气也,爻者质也,一落于爻已有定位焉,能以此位生彼位哉……谓康节加一倍之法从此章而得,实非此章之旨,又何待生十六生三十二而后出经文之外也。
因横图乾一兑二之序,乾一兑二之序一人之私言也。则左旋右行之说益不足凭耳。凡先天四图,其说非尽出自邵子也。
朱子所谓十九卦之彖辞,皆以反对为义者也……此朱子十九卦以外,亦皆以反对为义者也……奈何诸儒之为卦变,纷然杂出而不能归一乎?
朱子卦变图,一阴一阳之卦各六,来自复姤;二阴二阳之卦各十有五,来自临遯;三阴三阳之卦各二十,来自否泰;四阴四阳之卦各十有五,来自大壮观;五阴五阳之卦各六,来自夬剥;一阴一阳与五阴五阳相重出,二阴二阳与四阴四阳相重出,泰与否相重出,除乾坤之外,其为卦百二十有四,盖已不胜其烦矣。
揲蓍之法其用四十有九者,策数四十九,无所谓虚一反于柜中也……不必在左手小指之间方名为挂……今弃正策而就余策,是背经文也。
《启蒙》占法,一爻变则以本卦变爻辞占……彖与爻各自为书,彖不取足于爻,爻不取足于彖,《易》果为卜筮而作,未有爻时彖不可占,岂文王为未成之书耶?
如果通读黄宗羲撰写的《易学象数论》一书,就会了解到黄宗羲撰写此书,目的就在于揭示《易学启蒙》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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