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赏析2　黄灿《鸿门宴》

鸿 门 宴

黄　灿

23　鸿门项羽大帐　夜　内

项羽和范增等人坐在帐中，商议攻打刘邦之策。

范增：函谷关已破，刘邦已成网中之鱼，就待我们下手去擒了。我有三策，可败刘邦。

项羽：亚父请讲！

范增：上策，以给将军贺寿之名，在鸿门设宴，请其前来，刘邦怯于我军势众，不敢不来，我们于宴上擒杀之；中策，今夜偷袭霸上；下策，明早起兵讨伐。上策之中，又可分为三计。一计，可当面责问他为何擅放秦王，许他以丞相之位，为何更改秦法，收买人心，为何派兵把守函谷关，阻止我大军西进，他若答不上来，则可以罪诛之；二计，我预先在帐中埋伏甲士，将军们摔杯为号，令甲士突起杀之；三计，将其灌醉，使其醉后失礼，然后杀之！

项羽夷然一笑：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何须费这许多周折？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我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明日我亲自领兵前去，当众责问，然后杀之！

项伯起身，悄然离去。

24　项羽大军营寨　夜　外

项伯牵马来到寨门前，守兵横戟拦住道：大人深夜要去哪里？

项伯：将军令我出寨打探军情。

守兵打开寨门，项伯上马，如飞而去。

25　刘邦大帐　夜　内

刘邦迁怒彭越道：我令你把守函谷关，可没叫你不放项羽大军进来呀？如今关也丢了，项羽也得罪了，如何是好？

彭越满腹委屈，不好发作，忍气吞声道：末将愚昧，不解主公之意，甘受责罚！

刘邦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张良：主公，我看此事不能责怪彭越将军，而要责怪那个给主公出此主意的人。

郦食其忙道：我看还是快想个办法应付项羽，如此责来责去，只恐误了大事！

萧何：是呀，项羽是个火爆脾气，一定按捺不住，还是赶快商议应对之策吧。最好有个合适的人，前去解说一番。

刘邦目视郦食其：先生可否愿去？

郦食其面有惧色：这……

门外侍卫拉开帐帘，冲张良暗暗招手。

刘邦瞥见喝道：有事进帐来说！

侍卫吓得身子一矮，进帐道：项羽叔父项伯，指名要见子房先生，说有急事相告。

张良眼睛倏地一亮：项伯？

刘邦疑惑：项伯找你何事？

张良：此时来不及解说，请主公备好酒宴，在下去去就来！

26　张良营帐　夜　内

项伯在帐中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见张良，拽起手就往外走：快跟我走，明日大祸将至！

张良故作不知：什么大祸将至？祸从何来？

项伯：我侄项羽明日就要带兵来攻霸上了。

张良：为何？

项伯：没有功夫细说，快跟我走就是！

张良扯脱胳膊道：那我更不能走了。我自跟随沛公，寝则同榻，食则同桌，视如手足兄弟，现在沛公有难，我怎能顾惜自身，一走了之呢？如此，兄长也要看不起我了。兄长请自去，明日我与沛公同死好了！

项伯：你我乃是生死之交，我怎能眼睁睁地看你去死呢？只是项羽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旦杀戮起来，只怕好坏不分，良莠不辨啊！

张良：兄长若还以我为友，就请随我同去见沛公，告之以实情，若沛公真有什么大逆不道之罪，我再随兄长弃之而去。

项伯摇头：不可不可，我是为你我私交而来，怎能去见沛公呢？

张良：兄长此言差矣！如今天下未定，刘项两家本为一家，怎能自相攻伐残杀呢？如此，不仅有负当年薛城之盟，也是又一场战乱的开始啊！当年你我兄弟二人隐于下邳，每每煮酒谈论天下，都立誓推翻暴秦，还天下人以太平，兄长今天如何全忘了呢？

项伯万般无奈道：罢罢，我随你去见沛公就是！

27　刘邦大帐　夜　内

刘邦正东而坐，张良和项伯坐于左右两侧，三人面前的几案上都摆放着酒肉。

刘邦仰头叹道：大将军误会我啦！请先生仔细想想，我们刘项两家皆为楚王之臣，自薛城结盟以来，患难与共，生死相依，而我与大将军又曾义结金兰，我刘邦防谁也不会防他呀。我之所以派兵把守函谷关，是防秦军残余卷土重来，守关之将彭越亦非我刘邦手下，误会了我的意思。至于擅放秦王子婴，则更无从谈起。当初许他以丞相之位，纯是为了诱他献城来降，不杀他则是待大将军处置，大将军为义军主帅，刘邦何敢自专？

项伯：如此说来，真是一场误会？

刘邦：刘邦何敢欺骗先生？彭越已被我逐出军寨，子婴囚于马棚，专侯大将军发落，请先生回去，务必跟大将军解说清楚，否则，刘邦死不瞑目啊！

张良：兄长，沛公所言皆是实情，如果大将军执意要大动干戈，我等也只有以死相抗。

刘邦：子房何出此言？兄弟手足之间，何得自相残杀？大将军若要杀戮，何劳他亲自动手？这就请先生将我的头带回去，交给项羽贤弟！说着就欲拔剑。

项伯：沛公且慢！待我回去，说服于他，他若不听时，且再计较。

刘邦：先生真乃侠义之士！刘邦拜托了！说着举杯：先生请！

项伯饮毕，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鸿门，告之项羽。

张良：兄长何故匆忙？你我相见不易，再饮几杯又有何妨？小弟还有好多话要跟兄长讲呢。

项伯又坐了下来：贤弟有话请讲！

张良：当年在下邳时，令郎已待总角之年，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吧？不知婚娶与否？

项伯：小儿顽劣，尚未婚娶，贤弟问此何意？不是想给小儿作伐吧？

张良笑道：小弟什么事都瞒不了兄长。沛公有一女，年方二八，颇有姿色，尚待字闺中，合配令郎。

刘邦忙道：好事！好事！就不知先生肯否？

项伯：使不得，使不得！沛公是何等身份？我项伯是何等身份？乌雀哪堪配鸾鸟，驽马哪敢配骐骥？此事休再提起！

张良：兄长一向豪爽，今天为何倒支吾起来了？可是怕沛公连累了兄长？

项伯恼道：贤弟何出此言？我项伯既然敢来，就不怕祸及己身。只要沛公诚心相许，我又何乐不为？

刘邦：刘邦今日一诺千金，请先生勿疑！

28　项羽大帐　夜　内

项羽和范增在帐中饮酒，项伯脸色酡然，略有醉意，趔趔趄趄地走了进来。

项羽抬头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叔父能否再饮？沛公军中可有好酒？

项伯：你既然已经知道，省得我多费口舌。我只问你，为何要杀有功之臣？

项羽一愣：叔父所指何人？

项伯：沛公率大军西进，战城阳，伐东郡，取陈留，破武关，纳咸阳，这算不算功？

项羽：原来如此！这么说，叔父是来给刘邦当说客的啰？

项伯：你要说是就是，不过请你回答我的话！

项羽：刘邦固然有功，但也有罪！他擅放子婴，许以高位，废除秦法，邀买人心，派兵据守函谷关，阻止我大军入关，想与我争夺关中之位，其罪昭彰，叔父难道不知道吗？

项伯：昔日怀王有约，先入关者为王，今沛公先入关中，逼降子婴，不仅没有擅自称王，而且封府库，囚子婴，逐彭越，屯兵霸上以待你来，何罪之有？你有功不赏也就罢了，还要刀兵相加，害其性命，就不怕天下人取笑吗？我项氏一门，自你祖父项燕始，就是以义取信于人，以义扬名天下，你如此背义，诚不知你何以为项门之后！

项伯言词犀利，咄咄逼人，项羽一时哑口无言，少顷道：请叔父先回帐歇息，待我和亚父商议之后再定。

项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范增：项伯上了刘邦和张良的当啊！

项羽：亚父，我看他刚才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要不，就按您的上策行事？

范增点头：不过明日召刘邦赴宴，你得依计行事，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项羽：待我明日亲自问他，他若答不上来时，休怪我翻脸无情！

29　刘邦大帐　日　内

刘邦忧心忡忡地道：只怕宴无好宴啊！

张良：主公勿忧，臣下和您一起去，再让樊哙、周勃、曹参、灌婴随同前去，无论如何，也要让主公全身而退。

樊哙大步进帐，嚷道：大哥！听说项羽召您去鸿门赴宴？您可不能上那小子的当！我看他没安好心！

刘邦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去吗？快去把周勃、曹参、灌婴叫来！

樊哙身子一矮，转身走了出去。

张良：主公，那玉玺也得带上。

刘邦：玉玺？带它干什么？

张良：项羽最忌恨的，就是主公与他争夺关中王之位，只要主公献上玉玺，先就打消他一半疑忌。

刘邦：可是……

张良：主公的心思臣下懂得。不过现在性命尚且难保，何能奢望什么关中王？

郦食其：主公，臣下听说项羽曾对人言，一生最爱，一是虞姬，二是乌骓马，何不多带些美玉珠宝，献给项羽，项羽见物心喜，也许又会宽让三分。

刘邦尚且犹豫，樊哙复又进帐嚷道：性命尚且难保，为何还舍不下这些无用之物？难道大哥只想做个富家翁么？要去则去，要打则打，何故拖延，作妇人之态？

刘邦浑身一震，冲萧何等人一揖，无言而去。

郦食其、夏侯婴、周勃等人抱拳还礼，呼道：主公！

30　黄尘大道　日　外

黄尘大道上，刘邦和张良一身便服，樊哙、周勃、曹参、灌婴四人顶盔贯甲，各持盾牌和刀矛戈戟，骑着马，裹着一路烟尘向鸿门奔去……

31　项羽大帐　日　外

帐外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一边是军中侍卫端着珍馐美酒鱼贯而入，一边是带刀甲士跑步隐伏于帐后，气氛十分紧张，空气都如凝固了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韩信和姚龙持戟立于帐外，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

32　寨门口　日　外

刘邦等人来到寨门前，只见寨内寨外侍卫森严，刀枪林立，而寨中隐隐传来钟磬之声，心里暗惊，不由放慢了速度。

黥布带着一彪人马迎面而来，高声道：末将奉大将军之命，前来迎接沛公！

刘邦在马上欠了欠身，一咬牙，拍马驰入寨中……

33　项羽大帐　日　内

帐中钟磬和鸣，笙歌声声，项羽东向坐，范增南向坐，项伯北向坐，西座虚席以待刘邦。几张几案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酒，糕糖果品。

黥布随同刘邦等人在帐前下马，持剑拦住樊哙四人，进帐禀道：禀报大将军！沛公驾到！

项羽：请！

刘邦带着张良躬身而进，下拜道：刘邦不知将军大驾入关，迎接来迟，特登门谢罪，并为大将军贺寿！

项羽冷笑一声：将军何罪之有？

刘邦：刘邦仰仗将军虎威，攻入关中，先入咸阳，其罪一也；刘邦不敢擅杀子婴，囚之以待将军，其罪二也；刘邦为扬将军威德，废除先秦严刑峻法，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其罪三也；刘邦目不识人，误用彭越守关，致使兄弟误会，手足相残，其罪四也……

项羽不耐道：你自称有罪，我耳朵里听的怎么都是功呢？

刘邦：天下义军本是一家，我与将军更有金兰之谊，刘邦之功即将军之功。但不知将军听何人撺掇，使将军疑我心中有私，欲以干戈加以手足，陷将军于不明不智，不仁不义。如果将军信不过刘邦，就即诛于将军座前，刘邦绝无怨言！说到这里，不禁触动衷肠，泪水潸然而下。

项羽心有不忍，失口道：这都是你军中左司马曹无伤所言，不然，我何以得知？

张良不失时机道：大将军，古人有云，以疏间亲，必有阴谋。曹无伤因对沛公心怀怨恨，欲借大将军之手泄恨邀宠，请大将军万勿轻信！今沛公已将秦王玉玺带来，另献白璧一双，玉斗一对，珍珠玛瑙各五串，请大将军赏收！言毕起身，将礼物敬献于项羽面前。

项羽先看玉玺，再看珠宝，脸色霁然道：请沛公就座！斟酒！

刘邦起身致谢，躬身退至座上。

韩信目睹帐中一幕，眼前顿时浮出自己胯下受辱的情景，暗自感叹：能忍大屈辱，方为大英雄啊！

项羽举杯：沛公，为我们推翻暴秦，安定天下，同饮一杯！

刘邦欣然：此酒当饮！

两人你来我往，加之项伯掺和，转眼已饮数杯，一旁却急坏了范增，连举玉玦向项羽示意，项羽竟懵然不知。

范增焦急，最后一次用力过大，竟扯脱了玦上丝绦，见项羽仍是不理，将玉玦扔在地上，愤然而去。

34　项羽大帐　日　外

项庄在帐外蝶躞，不时侧身倾听帐中动静，见钟磬和畅，宾主言欢，不禁焦急万分。

范增疾步走出来道：项庄，我们的大将军仁德善良，看来是忘了昨日之谋了。你现在进帐，以舞剑助兴为名，伺机杀掉刘邦，切不可纵虎归山！

项庄会意，与范增疾入帐中。

35　项羽大帐　日　内

项庄入帐，冲项羽和刘邦分别一揖道：英雄对饮，当以金鼓助兴，帐中没有金鼓，末将愿舞剑助兴，以博沛公和大将军一乐！

项羽赞道：好！

项庄拔剑在手，就于帐中舞了起来，剑锋所指，始终不离刘邦左右，刘邦频频躲闪，张良也以身相护，方才几次化险为夷。

项伯看了片刻，已知项庄之意，起身道：一人舞剑，何如两人舞剑？项伯也献五了！

说着也走进帐中，与项庄对舞起来，项伯渐渐不支，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张良大急，冲项羽拱一拱手道：请大将军恕臣下失礼，臣下出去更衣，稍后再来相陪。

项羽大落落道：子房不必多礼！

张良疾步出帐，被姚龙横戟拦住：范先生吩咐，中途不得退席，请先生回到座上！

张良赔笑：我出帐更衣……

韩信：姚龙！大将军允诺，不可阻拦子房先生！

姚龙收戟，张良疾步而去……

第九集

1　项羽大帐　日　外

樊哙、周勃、曹参、灌婴焦灼不安地等候在帐外，见张良从帐中走出，连忙迎上来问道：先生，如何？

张良：危矣！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四人大急：我们一起闯进帐去，救出主公！

张良慌忙拦住：不可不可，樊哙一人进去就可以了……樊将军，进去之后，你见我的眼色行事，如果见势不妙，就挟制住项羽。

樊哙：我自省得！说着跟着张良向中军大帐走去。

帐前，两个持戟士放过张良，却将樊哙挡住：站住！不得进入！

樊哙无暇理论，持盾左右一撞，两个持戟士仆地，姚龙抢上前去，被韩信喝住：让樊将军进去！

姚龙闪在一边。

2　项羽大帐　日　内

樊哙一手提剑，一手持盾，须发眉张，满面凶横，呼地闯进帐来，帐中众人皆是一惊，项庄和项伯也同时停止了舞剑，瞪视着樊哙。

项羽：樊将军？你进帐干什么？

樊哙：为大将军贺寿！

项羽：好！赐樊将军一厄酒！

侍役送上酒，樊哙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项羽：赐樊将军一块肉！

侍役送上一只生猪腿，樊哙用盾接住，就于盾上切下一块，用剑挑起大嚼起来，嘴角渗出猪血，沥沥下落，众人无不骇然。

项羽欣赏不已道：将军还能饮一厄酒么？

樊哙大声道：末将死都不怕，何况一厄酒？

项羽不解道：此话何意？

樊哙正色道：秦王暴虐无道，天下英雄并起，共抗暴秦，以安天下。昔日怀王有约在先，谁先入关破秦，即可称王关中，今我主刘邦先入咸阳，抚万民，封府库，拘子婴，还军霸上以待大将军，如此大功，不仅未赏，大将军还听信小人谗言，欲设谋陷害，若让天下人得知，以后谁还敢为大将军效命？

项羽脸色羞愧，讷讷无言，半晌道：将军且请坐，有事好商量……

樊哙在项羽身边慨然坐下，项羽吩咐：再给将军上酒肉！接着举厄，冲帐中众人道：今日是本将军寿宴，又喜暴秦已灭，实在难得，我们只可饮酒言欢，其他的事休再提起！

刘邦连忙起身，举起酒厄：为大将军贺寿！

众人齐声附和，举酒一饮而尽。

3　项羽大寨　日　外

刘邦带着周勃、樊哙等人急急如出笼之鸟，脱网之鱼，策马飞跑，来到寨门前，黥布问道：沛公去哪里？

刘邦回头道：酒宴已散，大将军令我回去，整顿兵马，随时候命！

黥布：沛公且慢！

刘邦：不劳远送！

烟尘散尽，刘邦等人已无影无踪。

4　项羽大帐　日　内

项羽从几案上抬起头，醉眼朦胧地问道：沛公安在？

张良恭恭敬敬地立于一旁道：沛公不胜酒力，已烂醉如泥，臣下怕污了将军大帐，已叫人送他回营了。臣下恭候将军醒来，也要辞去了，请将军恩准！

项伯趔趄着走过来，一把攥住张良的手：子房，你我兄弟……到我帐中……再饮几厄……

项羽：去吧去吧！

张良和项伯搀扶而去。

项羽把玩着案上的玉玺珠宝，范增铁青着脸走过来道：纵虎归山，必有后患，你居然还有心思玩赏这些无用之物！

项羽讪讪地道：亚父言重了吧？刘邦乃我结义兄弟，何患之有？再说，我要想除掉他，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必忙今日一时呢？

说着换上笑脸，将一对玉斗递到范增面前道：亚父不必气恼，这个您拿去赏玩……

范增接过玉斗扔在地上，拔出利剑，斩成碎片，恼怒道：日后与你争天下者，必是刘邦！竖子不足为谋！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项羽满脸尴尬，重重地哼了一声。

5　刘邦大帐　日　外

樊哙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帐中道：主公，曹无伤的人头在此！

刘邦恨恨地踢了一脚：背主之贼！险些害我性命！

张良：主公，今日侥幸脱身，尚不可大意。一边要防项楚军攻寨，另一边可早将子婴送与项羽，任其发落。

刘邦：于心何忍啊！

张良：成大事者，切不可有妇人之仁，请主公速作决断！

刘邦：也罢……

6　韩信营帐　夜　内外

韩信躺在榻上，头枕双手，两眼望天。

姚龙轻轻地推了推他：韩大哥，想什么呢？

韩信回过神道：我在想白天的事……

姚龙顿时一脸景慕：咱们大将军今天可真威风，刘邦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奴仆，我看他握酒厄的手都一个劲儿地发抖呢。

韩信：可今天的胜者不是项羽，而是刘邦。

姚龙：韩大哥说话总是高深莫测，让人听了摸不着头脑。

韩信：你读过《孟子》么？《孟子·告子下》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番话，说的就是刘邦这种人啊。

姚龙摸了摸后脑勺：我越来越糊涂了……哎，你知道吗？今天大将军把秦王子婴和几百个宗室亲贵都杀了。

韩信：这就是项羽和刘邦二人的不同之处，项羽拿的是刀，而刘邦拿的却是美玉金珠……

靳武一头闯进来道：韩大哥，咸阳城着火了……

韩信和姚龙一骨碌爬起来，跑出营帐，只见咸阳城中一片火海，隐隐传来人喊马嘶之声。

韩信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当年楚王城中被屠时的悲惨情景，不无忧愤地叹了一声：天下何日才得安定啊！

文学赏析3　黄灿《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黄　灿

14　项羽大帐　晨　内外

项羽还在帐中酣睡，一缕晨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胡须杂乱，面色苍黄。

虞姬坐在一旁深情地打量着他，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粗糙、倦怠的脸庞，泪水盈盈欲滴。

城外突然传来阵阵叫喊：人心皆背楚，天下已属刘；韩信屯垓下，要斩霸王头！

项羽惊醒，抬头听了片刻，倏地跳起身来，提起铁戟和金鞭就往外走。

项庄闯进来道：大王！韩信命将士在城外叫骂！

项羽走出大帐，跨上乌骓马，冲营中惊慌失措的将士大声道：出城迎敌！

虞姬出帐叫道：大王等等！臣妾要跟你在一起！

项羽：寡人出城迎敌，如何能带你？你就在帐中，寡人厮杀完了就回来。

虞姬语气决绝：不！从今日起，臣妾绝不离开大王半步，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项羽稍一犹豫，伸手轻轻一带，将虞姬扯上马背，疾驰而去……

15　城父城　日　外

楚汉两军在城门外列阵对峙，项羽和韩信骑马立于阵前。

项羽拱手一礼，以少有的和蔼道：齐王，寡人有礼了。今日故旧重逢，寡人十分高兴！

韩信拱手还礼：属下见过旧主，谢旧主昔日收留之恩！

项羽：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寡人自知对不起你。不过你投身刘邦麾下，实乃明珠暗投，可惜了！刘邦老儿言而无信，奸诈无赖，不堪为人主。若齐王肯与寡人携手，取天下易如反掌，你我两家共享天下，不知齐王意下如何？

韩信：承蒙大王厚爱！但属下起自卑微，落魄多年，得蒙汉王厚爱，方得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理当以死报效。今日与故主相遇，实在不忍首动刀兵，请允许我引军退避三舍，以报昔日之恩！

言毕喝令：退避三舍！

汉军撤阵，从容而退。

项羽狞然一笑：胯下小儿，何敢如此蔑视寡人？

钟离昧：大王，韩信是想激怒大王，不可中计！

项羽大笑道：寡人纵横天下，从不把奸谋诈术放在眼里！他纵然是计，寡人以十万铁师趁势猛攻，一鼓作气，韩信必败！

言毕高举长戟，大声喝令：杀！率领大军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过去。

钟离昧和项庄只得麾军掩杀，三将骁勇，所到之处，汉军将士无不披靡，血光飞溅。

韩信率军且战且退，直到垓下，灌婴和陈豨引军接应，双方兵马相当，大战一个多时辰，直到残阳如血，天已黄昏，方才各自退兵。

16　溪畔　黄昏　外

楚军将士在小溪边洗涤身上的血迹，饮水歇息。

项羽抱虞姬下马，蹲到溪边刚饮了一口水，一员裨将带着几百兵马仓皇而来，跪倒于地：大王！城父城被汉军夺了……

项羽大怒，一把拎起来将：你这个废物！

钟离昧坐在一旁，丝毫不惊。

项庄凑过来道：大王，一座土城，想守也守不住，不如就地扎营，明日再与汉军交战。

项羽喘了一口粗气：就地扎营！

17　韩信大帐　夜　内

帐中灯火煌煌，盔甲闪亮，十方主将齐聚帐中，笑语喧哗。

樊哙：项羽如今真成了网中鱼、笼中鸟了，明日我十路大军一起发作，定叫他片甲不留！

英布：何须等到明日，我看今夜就去踹他的营！

彭越：我看还是听齐王的，项羽可不是等闲之辈，当年寡人在梁地攻占了十七座城池，可是不到十日，全被项羽收去了……

樊哙：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我们六十万大军，还怕他几万兵马不成？如果畏敌不战，岂不让项羽笑话？

众将纷纷附和：齐王，打吧！何必要等？

韩信一剑砍下几案一角，目光如炬：再敢言战者，与此案相同！

众将噤声。

韩信：从明日起，十路大军依西北、西南、东南、东北之序，各以少部兵马袭扰楚军。记住，是袭扰，而不是攻击，一扰则退，不可恋战，大部兵马固守阵位，丝毫不可松懈，从谁的阵中走脱一个楚兵，就以纵敌罪论处！

樊哙：那得围到什么时候呀？(www.daowen.com)

韩信：这是寡人的事，你无须多问！

樊哙扫兴地道：末将遵令就是了……

韩信扫视众将：你们都听清了吗？

众将齐吼一声：听清了！

18　固陵汉王府　日　内

刘邦疑惑道：只围不打，这是何道理？

张良：齐王这是疲兵之计，他是不想杀戮，无须几日，楚军兵疲粮尽，不战自溃。

刘邦：可寡人这六十万大军，每日也需不少粮草，日子久了，如何耗得起？

张良：大王勿忧，我料定只在今明两日，萧丞相的千余车粮草就要到了。只怕不等这千余车粮草用完，楚军就溃败了。

刘邦：即使如此，也要催促齐王能快则快，以免夜长梦多。项羽一日不灭，寡人一日寝食难安。

张良拱手：诺！

19　韩信大帐　夜　内

韩信给姚龙面授机宜：明日你挑选几个胆大的弟兄，着楚军服饰，乘袭扰楚军时混入楚军营寨中放风，就说汉军不杀降卒，还准备了大锅的饭食专门招待楚军兄弟。

姚龙暗暗点头，一拱而去。

蒙飞烟带樱桃娘走进：齐王接驾！

樱桃娘一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总是长不大，在哪儿都要胡闹……

韩信一怔：让你留在固陵，你怎么到军帐中来了？

蒙飞烟：姐姐想你了，来看看你呗，这就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了，小女子不打搅了，免得有些人说我胡闹……一笑而去。

樱桃娘：我想今晚去见虞姬妹妹，劝她离开项王。

韩信斥道：你这才叫胡闹！楚军军寨中是能随便进出的吗？项羽要是再拿你作人质，你叫我怎么办？

樱桃娘：大王就当臣妾还在楚营中没有回来便了。大王能忍心看虞姬妹妹去死，臣妾可不忍心。再说，臣妾这次是为救虞姬妹妹而去，项王能与臣妾为难吗？

韩信沉吟半晌：你能肯定能说动虞姬吗？

樱桃娘：即使说不动她，臣妾心也安了，大王心里不是也会好受一点儿吗？

韩信：那我让飞烟陪你一起去。

樱桃娘：谁也不用陪，我自己去！

20　楚军营寨　夜　外

钟离昧带着樱桃娘向中军大帐走来，项庄带着两名侍卫迎面拦住，稍一打量，仰头大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这不是齐王妃吗？

钟离昧厉声喝问：项庄！你想干什么？

项庄：我要用她去对付韩信的百万大军！带走！

两名侍卫上前欲拿樱桃娘，钟离昧拔剑在手，声色俱厉：谁敢！

项庄一愣：钟离昧！你想反吗？

钟离昧：夫人要见大王和王妃，谁敢碰她，本将军叫他横尸就地！

项庄悻悻然道：算你狠！（冲侍卫）叫弟兄们前来，警备中军大帐，不要放走了齐王妃！

侍卫：诺！

21　项羽大帐　夜　内

项羽面对樱桃娘，神情冷傲：如此说来，夫人是专为寡人的爱妃而来啰？

樱桃娘：妾身知道，大王爱重王妃，视之如珍宝，难道您忍心毁掉自己心爱的珍宝吗？

项羽暴怒：你错了！想毁掉她的不是寡人，是你的丈夫韩信！韩信！他袭我关中，夺我北地，攻灭我二十万大军，将寡人围困于此，寡人和爱妃的今日，都是拜你丈夫所赐！

樱桃娘：大王这么说，妾身就不懂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韩信身为汉臣，自当为汉效力，大王为政不仁，兵败至此，怎能诿过于人？再说，大王的生死成败，怎么能让王妃与您一起承担呢？

虞姬连忙拦住：姐姐！不要责怪大王，是我自己不愿意离开他……

樱桃娘：妹妹为什么这么傻呢？

虞姬：姐姐可曾见过，花儿离开了枝头，还有鲜活的吗？我能与大王生死相随，是我最大的幸福啊！假如今日是你，你会离开韩信吗？

樱桃娘无言以对。

项羽：送夫人出寨！

项庄急进：大王！不可放走樱桃娘！有她作为人质，尚可突出重围，如果放走了她，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钟离昧抢入：大王！不可听项庄胡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夫人善意而来，我们却要拿她作人质，君子不耻！

项庄怒道：你这反贼，上次蛊惑大王放了她，这次又要放她，可见与韩信有私！我先杀了你，以绝后患！

两剑相交，铮地一声，火花飞溅。

项羽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眼里还有寡人吗？都给我退下！

项庄：大王！

项羽厉声：退下！

项庄仰天一叹，黯然而退……

22　固陵汉王府　日　内

刘邦脸有怒色：围了数日，为何还不下令攻打呢？他要是再按兵不动，寡人亲自去领兵攻打！

张良忙道：不可不可！临阵换将，会乱军心。大王稍安勿躁，臣再派人去催促齐王……

萧何在一旁道：我看也不用催促，齐王心中有数。

刘邦：寡人就是不懂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萧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王信不过齐王，还能信得过谁呢？

23　旷野　日　外

时值寒冬，凝雪飞霜，满目一片萧瑟肃杀之气。

韩信和樱桃娘停立在旷野上，远望楚军营寨，久久无语。

蒙飞烟策马而来：大王，汉王又派人来催了！

韩信心中一叹：只要我一声令下，十万楚军将士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烬……于心何忍啊！还有项羽、虞姬……

蒙飞烟看看二人：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都傻啦？

樱桃娘：我听说秦朝时，戍边将士思念家乡，都会在深夜唱起思念家乡的歌，大王能不能……

韩信目光一闪：好主意！我记得有一首楚歌，正是当年楚地的戍边将士传唱出来的，词曲都十分凄婉、悲切。

蒙飞烟嘟哝道：汉王日日催你攻打项羽，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谈歌论曲……真是少见！樱桃娘欣然一笑：你就放心吧，他呀，误不了汉王的事儿……

韩信：你马上去传十路主将，来我帐中听令！

蒙飞烟兴奋地道：要打啦？

韩信神情淡定：打！

24　楚军营帐　夜　内

几个楚军士卒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汉军不杀降卒，还专门备了饭食招待弟兄们，这几日好多弟兄都趁夜里投了汉军。

我也听说了，就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能有假？韩信从不杀降卒，甚至还有好多优待。

难怪这几日我见营中的弟兄越来越少，有的营帐竟空无一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咱们要是再不走，等汉军大举攻来，可就来不及了……

一个士卒突然竖起耳朵：你们听！

众士卒都屏声静气，侧耳倾听，但闻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万人同和，气势磅礴，低沉凄怆，如泣如诉：

寒月深冬兮四野飞霜，

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怆。

最苦戍边兮日夜彷徨，

披坚执锐兮孤立山岗。

虽有田园兮谁与之守？

邻家酒热兮谁与之尝？

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

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

终生在外兮何时反省？

妻子何堪兮独宿空房。

25　楚军营寨　夜　外

歌声还在继续，在凄切的寒风中忽高忽低，像是苍天在哭泣：

一旦交兵兮踞刃而死，

骨肉为泥兮衰草茫茫。

魂魄幽幽兮不知所往，

壮士寥寥兮付之荒唐。

勿守空营兮粮道已绝，

指日擒羽兮玉石俱伤。

汉王有德兮降卒优抚，

备好酒食兮送还故乡。

当此永夜兮急速反省，

及早散楚兮免死殊方。

我歌岂诞兮天谴告汝，

汝岂知命兮无谓渺茫……

楚军将士们纷纷从营帐中走出，汇聚成巨大的人流，一个个抹着泪水，有的还轻声和唱，缓缓向营外走去……

项庄驰马而来，挥舞马鞭迎头乱打，吼叫：回去！都回去！逃营者斩首！

然而人多势众，竟然喝止不住……

26　项羽大帐　夜　内

项羽端着酒厄，惊疑不定道：怎么到处都是楚歌？汉营中为何有这么多楚人？来人！

帐外侍卫涌进。

项羽：外面怎么回事？

一侍卫道：小人们也不知道……

项庄惊慌失措地闯进帐来：大王！不好！将士们都逃营而去了！

项羽大惊：逃去多少？

项庄哭兮兮地道：都逃了，仅剩大王的八百铁骑侍卫……大王，我们完啦！

项羽手中的酒厄“啪”地一声，跌落在地上……

27　楚军营寨　夜　外

项伯夹着一只红木匣子，急急慌慌地向营寨外走去。

钟离昧迎头问道：项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项伯支吾道：……啊……大王命老臣出营公干……明日就回……

钟离昧暗笑道：老滑头！倒是溜得快！

28　项羽大帐　夜　内

项羽一手举厄，一手握剑，边饮边舞，狂笑不已，项庄和几个侍卫呆若木偶，相顾无言。

虞姬站在寝帐门前，默默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项羽：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啊！想我项羽一世英雄，纵横天下，今日竟众叛亲离，孤家寡人！韩信！韩信！你听见寡人在叫你吗？寡人恨你，但也敬你啊！如果没有你，当今天下谁是寡人的对手？如果没有你，寡人也很孤独啊！哈哈哈哈……

接着起舞而歌，慷慨悲凉：

力拨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唱着唱着，泪水奔涌而出，项庄和左右侍卫无不掩面而泣。

虞姬抹了抹眼泪，走到项羽面前道：臣妾愿以歌舞和之。

言毕翩然起舞，凄声而歌：

汉兵已掠地，

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美人沥泪，英雄泣血，声声悲切，幽恨肠断！

项庄和左右侍卫失声痛哭，不忍卒睹。

歌声未歇，虞姬突然夺过项羽手中宝剑，横颈一抹，香血飞溅，芳魂渺渺；项羽骇然惊叫：虞姬！抢前一步，抱住了她软软倒下的躯体。

虞姬惨然一笑：大王，臣妾来生还与你相伴……

项羽不禁放声大哭，仰天狂呼：苍天不仁啊！项羽死则死耳，缘何夺我虞姬？！

回答他的只有满天寒星，一钩残月，和旷野上呜呜拂动的寒风……

29　韩信大帐　夜　内

韩信从床榻上一惊而起，双目圆睁，如有魔症。

樱桃娘醒来道：你怎么啦？

韩信怔了片刻：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到心口痛……

樱桃娘：让我看看……把手伸到他的胸口，却摸到了那串贝壳项链：可能是贝壳儿硌着你了，取了就好了……

韩信按住她的手：别取……我没事儿了，睡吧……

30　楚军营寨　夜　外

八百铁骑排成方阵，战马啸啸，剑气森森。

项羽和项庄、钟离昧立于阵前，冷静地扫视着最后忠于自己的八百将士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已经不是西楚霸王了，而是战神项羽！现在我们是为楚国的荣誉而战，为男人的血性而战！谁要是贪生怕死，请马上离开，我绝不阻拦！

八百将士吼声如雷：为楚国的荣誉而战！为男人的血性而战！

项羽：好！项庄率三百人在前，钟离昧率三百人在后，我率两百人居中，踏碎汉营，往东城突围！出击！

31　吕马童营寨　夜　外

一阵沉雄的马蹄声打破了大寨的寂静，将士们纷纷奔出营帐，一片声惊呼道：楚军攻寨了，楚军攻寨了！

吕马童大步出帐喝道：不要惊慌！弓弩手在前，盾牌手在后，列阵迎敌！

汉军刚刚列好阵形，项庄前部已近，吕马童喝令放箭，箭矢啸啸而去，传来一片惨叫声。项庄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连斩数名弓弩手，一不留神，被吕马童一枪刺于马下。其余楚兵或中箭落马，或被乱刃杀死，或撞于鹿砦上身亡，霎时零落一地！

汉军将士尚未从纷乱中回过神来，项羽的两百铁骑又如风而来，项羽威猛，无人可挡，一阵猛冲猛杀，率领百余骑突围而去……

汉军将士正欲追赶，吕马童急忙喝止：不要追赶！守住阵形！

说时迟那时快，钟离昧又匹马当先冲到了面前，二人接战数合，都愣住了，汉兵趁机涌上，数刃齐举，扎进了钟离昧身体。

吕马童惊叫一声：住手！

钟离昧晃了晃，一头栽了下来，吕马童抢前抱住：大哥！

32　韩信大帐　日　内

钟离昧躺在床榻上，浑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大夫弯着腰在为他验伤，韩信、樱桃娘、蒙飞烟、吕马童、姚龙、靳武围了一圈，神色紧张。

大夫直起腰道：虽然伤得很重，但于性命无碍。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韩信招了招手，带众人走出寝帐，叮嘱道：钟离昧之事，半个字都不能泄漏！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逃走了。

众人点头。

韩信从大案上抽出一支令牌：飞烟，你马上到灌婴将军军中，令他率五千铁骑，火速追赶项羽！

蒙飞烟接令而去。

韩信冲姚龙、靳武和吕马童：你们三人也各率三千兵马，走小路到乌江沿岸守着项羽，我料定他投东城而去，必是想回江东。

三人拱手而去。

樱桃娘突然呜咽一声，扭头抱住帷帐：可怜虞姬妹妹……

韩信眼圈一红，下意识地扯下贝壳项链，将贝壳儿一粒一粒地捋落在地上……

33　田野　日　外

项羽率百余骑将士来到田野上，只见田野成畦，道路纵横，不禁都勒住了马，或说要走右边，或说要走左边，或说直走……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项羽看见前面田野中有一位劳作的农夫，上前几步问道：老丈，请问投东城朝哪边走？

农夫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将军是项王属下吗？

项羽：我便是项羽。

农夫：……啊……是大王，小老儿倒是看走眼了……东城么，向左走就是了。

项羽说声：谢了！率众疾驰而去……

不到片时，灌婴又率众而来，问农夫道：老丈，您可看见项王打此经过？

农夫：将军是汉王属下吗？

灌婴：正是！

农夫喜道：项王就在前面沼泽中，将军片刻就可赶上！

灌婴拱手一揖，掉转马头：快追！

34　沼泽中　日　外

水草杂陈，淤泥过膝，项羽一行在沼泽中艰难跋涉，有的干脆牵马而行，有人恨恨不已道：这个老东西，有意把我们引到沼泽之中，回头我宰了他！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都惊慌起来：

大王！汉军追来了！

大王！跟他们拼了！

不如赶快渡过沼泽，让他们追上就完了……

项羽回头看了一眼，镇定自若道：我从江东起兵至今，已经八年有余，身经七十余战，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以至于称霸天下。可是如今却受困于此，此乃天要亡我项羽，非战之罪也。大丈夫当死得其所，死得轰轰烈烈！今日我愿为你们奋力一战，以壮英雄本色！

言毕驱马退出沼泽，迎着汉军冲了过去。

项羽手下一裨将道：快保护大王！

楚军将士一个个奋力爬出沼泽，吼叫着向汉军杀来。

灌婴和手下将士见项羽一人一骑迎面冲来，俱各大惊失色，陡闻一声晴天霹雳般的怒吼，有两名汉将惊得马失前蹄，摔下马来。

项羽右手舞戟，左手抡鞭，吼叫连声，左右开弓，一口气连毙百人，以致甲衣皆红，血色尽染。

双方大杀一阵，项羽见手下将士渐渐伤亡殆尽，遂带二十余骑投东而去……

35　乌江边　日　外

江边早已严阵以待，只见漫山遍野，江水之滨尽是汉军兵马旌旗，灌婴又率部追来，俨然已是插翅难逃。

项羽浑不在意，指着前面阻挡的汉军道：汉军虽众，我视之如泥人土狗。请你们看我斩杀前面那几名汉将，砍倒汉军大旗，连胜汉军三次，好让你们相信，是上天亡我项羽，非战之罪！

言毕提戟跃马，大声吼叫着奔驰而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斩三员汉军裨将，汉军震恐，溃逃不迭。

一员汉将绕到项羽背后，企图偷袭，项羽惊觉，猛然勒马回头，怒目圆睁，暴喝一声：竖子找死吗？声震旷野，裨将吓得肝胆俱裂，倒撞于马下。

项羽哈哈大笑道：如此鼠辈，也配为将？杀你这等鼠辈，有辱我项羽威名！滚吧！

裨将如同死而重生，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落荒而逃……

36　固陵汉王府　日　内

刘邦来回走了几步，转身直视张良：子房，你以寡人的名义传令三军将士，全力追击项羽，一定不能让他逃走！寡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良：大王请放心，臣已派人在乌江渡设了一个小小的计，项羽即使逃到江边，也不会生还了。

刘邦：不能大意，不能大意。项羽是只猛虎，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张大嘴咬人。你传令三军将士，凡擒杀项羽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张良：诺……躬身而去。

37　乌江渡　日　外

项羽和二十八骑将奋勇拼杀，突出汉军的重重围堵，向乌江渡逃去。

一员裨将突然指着前面道：大王，你看！

项羽勒住马细看，路心几个黑色大字，隐隐还在蠕动：霸王亡。

裨将：是蚂蚁！

项羽仰头哀叹：天意如此啊！尚能生乎？

又一员裨将惊喜地叫了起来：大王，船！

项羽和众将扭头朝江上望去，只见一名老者驾着一只木船凌波踏浪而来，远远地扬起手招呼道：大王，快上船！

木船转眼来到岸边，项羽问道：老丈是何人？为何救我？

老丈拱拱手：老朽是乌江亭长，得知大王兵败垓下，特意在此恭候。请大王暂回江东，凭江东鱼米之丰，人口之众，以图东山再起，与刘邦再争天下，人事尚不可定。

项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天意要亡我项羽，何必苟图一生呢？想当年，我和江东八千子弟一同渡江伐秦，现在却无一生还，纵使江东父老兄弟同情我，肯接纳我，我又有何面目见他们呢？

众将齐声：大王！上船吧！

老丈下船，深深一揖：英雄不轻言生死，趁汉军尚未追来，请大王立刻上船，从长计议！

项羽：我意已决，誓不渡江！

接着下马，以手抚摸马背、马颈、马头，不禁潸然泪下，冲老丈道：老丈厚意，项羽无以为报，此马名乌骓，越河跃涧，日行千里，跟随我已有五年了，是我心爱之物。如今我行将战死，不忍心它与我同死，就把它送与你吧，请老丈日后善待它！

老丈接过马缰，老泪纵横：大王！

汉军呼叫着从三面杀来：擒杀项羽，赏万金，封万户侯！

项羽神色凛然，慨然道：弟兄们！与汉军决死一战，扬我神威！

二十八骑将全部下马，迎战汉军。

项羽神勇无敌，突入汉军阵中，左手金鞭，右手铁戟，往来冲杀，所向披靡，但听得汉军将士悲吟惨呼之声不绝，就死者达百余人之众！

二十八将也个个威猛，呼喝吼叫之间杀敌无数，终因寡不敌众，伤亡殆尽！

吕马童突到阵前，与项羽乍一照面，徙然一惊，连忙以手遮面，侧转身子。

项羽哈哈笑道：这不是我昔日马夫吗？吕马童，为何不敢见我？

吕马童胆战心惊：大王乃是神人，属下不敢正视……

项羽仰头大笑，慷慨豪迈，声震四野，汉军将士皆骇然变色，慭慭而退，灌婴、姚龙、靳武也都骑马立于阵中，迟疑不前。

项羽：故旧相见，幸何如之！吕马童，你不用害怕！我听说汉王悬赏要我项上人头，价值万金，封邑万户，你我君臣一场，我就把这场富贵送给你吧！

说着扔下金鞭铁戟，拔出身佩宝剑，缓步走到高处，迎风而立，宛如天神，奋声而呼：虞兮虞兮，项羽来也！横颈一抹，血飞三尺，轰然倒地……

38　江边　日　外

乌骓马直立长嘶，跃入江中……

激流汹涌，惊涛拍岸，狂风吹树，呜呜有声……

【作品来源】《大将军韩信》（剧本）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编剧：黄灿，导演：范秀明，剧本统筹：李斌，主演：焦恩俊/孙海英/吴毅将；广州星烁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