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96年筹建新闻频道的背景
1.各国新闻频道发展的激励
随着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设和互联网的普及应用,人类快速进入信息时代。而电视新闻由于声画兼备、传播迅速、覆盖面广、普及率高等特点,成为人们获取信息、监视环境的重要渠道。1980年,美国人特纳将他买下的亚特兰大一个小电视台改造成24小时新闻频道——CNN,开创了电视新闻传播的新模式,在当时被认为是“壮举”。CNN的成功刺激了大批资金和力量投入到新闻频道的建设中,各国政府也逐渐认识到新闻频道对于信息传播和国家治理的重要性。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世界各主要国家和地区纷纷建立新闻频道,中央电视台也顺势而为,很快就有了筹建新闻频道的想法。
2.中央电视台频道专业化的产物
央视新闻频道是中央电视台频道专业化的产物。从20世纪80年代起,经济全球化引发的全球传播的浪潮,使电视频道专业化成为世界范围内电视发展的大趋势。中央电视台频道专业化进程始于20世纪80年代。1988年,中央电视台开办了三个频道,1995年年底增加至八个频道,但是没有专业的新闻频道,中央电视台创办自己的新闻频道正是出于频道专业化发展的考虑。
3.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的改进
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的改进,为新闻频道的筹建提供了基础。1993年3月1日,中央电视台新闻滚动播出的实施,为新闻频道的建立搭起了基本框架。《新闻联播》在1996年元旦开始直播,意味着第一套节目的所有新闻实行滚动播出,新闻时效性大大增强,从而结束了录像播出的历史。电视直播是新闻频道创办的关键,中央电视台新闻直播的实现,也为24小时新闻频道的筹办提供了可能。
4.香港回归的历史契机
1997年香港回归是中华民族的一件大事,同时也是我国电视新闻报道领域的一件大事。重大新闻事件的发生为新闻频道提供了资源基础,面对如此重大的新闻报道,中央电视台很早就制定了香港回归报道方案,并希望以此为契机,从1997年7月1日起将第一套节目变为新闻频道。在此之前,关于频道组织结构、节目布局、运营理念等都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策划和准备,中央电视台1996年筹办新闻频道所召开的座谈会,正是为了直接应用于未来香港回归的直播报道中。
5.充分的积累与准备
中央电视台自改革开放以来,在电视新闻报道方面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具备比较全面的电视新闻报道门类,培养出一批优秀的电视新闻节目编辑、记者、主持人和技术人才,他们普遍具有前瞻的电视眼光和战略构想,在新闻主体意识的主导下,开展新闻报道,这些都为新闻频道筹办奠定了坚实基础。于是在1996年10月,中央电视台已经着手筹划新闻频道的开播。
(二)新闻频道开播的背景
1.外部环境
(1)政治背景
首先是宽松的政治环境。自党的十六大以来,领导人对待媒体的态度更加宽容和开放,这让新闻频道的开播更有底气。2002年11月,十六大树立了“以民为本”的执政理念,强调尊重民意,在新闻媒体的话语权方面给予了较大空间。2002年年底,刚刚当选为党的总书记的胡锦涛同志就对思想宣传工作发表了重要谈话,提出:思想宣传工作“要反映人民的呼声,要把党性和人民性结合起来,要把我们的媒体办出特色,办出风格。要繁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满足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李长春同志在随后对中央电视台等单位进行的调研活动中进一步明确提出了思想宣传工作“要从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入手”。[5] 2003年3月29日,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电视台创办新闻频道的报告中亲笔批示:“贴近群众、服务大局、办出特色、办出水平。”[6]
其次是中央领导集体的高度支持。作为国家级新闻媒体,中央电视台在新闻传播中享有独特的政治优势。央视享有“重大新闻首播权”的超规格 “政治待遇”。作为党的政策的权威传达者,《新闻联播》拥有丰厚的资源,也成了中国政治动向的风向标。1998年,时任共和国总理的朱镕基亲临《焦点访谈》演播室,并题词:“舆论监督、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改革尖兵。”[7]在频道的筹办过程中,中央领导集体同样给予了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199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孙旭培连同《新闻联播》编辑武晋先向高层领导建议成立新闻频道,得到相关领导批示:央视开设新闻频道很重要。[8]2003年5月1日,央视新闻频道试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亲临央视并予以祝贺,指出“新闻频道开播是新闻宣传战线的一件大事,党中央高度重视”。[9]可见,央视新闻频道的开播与国家努力营造的宽松的政治氛围、开放的新闻政策密切相关。
民主政治进程的加快也为新闻频道的开播提供了可能。十六大强调政治体制改革和政治文明建设。在全球化的前提下,我国民主政治进程不断加快,民众参政议政的愿望逐步显现。“9·11”事件央视报道的缺位,本已引起受众的不满,而在“非典”侵袭的初期,国内新闻媒体集体失语,信息不透明、不公开更让民众大失所望。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党的新闻喉舌,央视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适度保障公众的知情权,才能保证自己在媒体同行中的地位。新闻频道的开播,正是央视转变方向,由过去单一的正面宣传引导向舆论监督、提供资讯、权威信息发布、保证沟通交流方向发展的成果。
(2)经济背景
从国际社会而言,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在加入的条约中规定:我国的新闻界要在签约生效后的五年内逐步开放。境外传媒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中国传媒市场,加剧了中国的媒介市场竞争。为在国际传播竞争中争取更多的话语权,我国采取电视节目在国际传播市场对等运行空间的策略,对境外媒体开放部分传播领域与传播区域。从2001年年底起,中央电视台相继与境外媒体签署了一系列协议,使中国的电视节目,尤其是电视新闻节目扩大了在国际上的落地范围[10]。央视新闻频道从此有了在全球落地的可能。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国内经济快速发展,国际地位不断提高。但是世界传播格局严重失衡,西方新闻频道垄断着80%的新闻资源,源源不断向发展中国家输出新闻,而发展中国家却无力超越自己的国界。在西方媒体的言论主导下,中国的国家形象被失实塑造,有意拔高或者贬低,新闻事件被外国代言,中国传媒处于失声状态。因此,中国传媒迫切需要争夺国际话语权,向世界澄清真实的中国。迅速建立自己的国家级电视新闻频道,一方面是将世界发生的新闻事件向本国快速传递,另一方面可以将本国的新闻事件向全世界传递,在世界表明自己的立场,发出自己的声音。
2.内部环境
(1)行业背景
进入21世纪,国外新闻频道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媒介市场被重新洗牌。老牌新闻频道CNN遭遇对手的打击与挑战,2002年第二季度,CNN的受众比2001年同期减少了2%。与之对照,MSNBC的受众增长了25%,而FOX NEWS的受众竟激增62%,大有取CNN而代之的势头。[11]“9·11”事件的现场直播更使得FOX NEWS的市场占有率节节上升,凤凰卫视资讯台也因此声名鹊起。(www.daowen.com)
各国电视新闻频道在国际新闻传播和资讯服务上进行激烈的竞争,在新闻质量的竞争上更是绞尽脑汁。美国CNN鲜明的直播特色,英国BBC客观严谨的新闻态度,FOX NEWS娱乐化和休闲化的节目形式,都广为各国电视新闻频道所追捧。伴随着世界政治经济一体化进程,世界各国之间的联系和交往日益密切,这就直接要求各国新闻媒体要有广阔的国际视野,实现新闻资讯的全球传播。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国际化的新闻频道成为各国传媒机构全球传播的第一选择。
国内多元电视竞争格局为央视带来了极大挑战。央视新闻频道开播之前,我国香港、台湾地区已经成立了自己的新闻频道,对中国大陆的新闻事业产生辐射。而在中国大陆,新闻市场的竞争才刚刚开始。1999年5月23日,中国大陆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新闻频道在福建开播;2003年2月16日江苏广电总台实现24小时新闻滚动播出;2003年1月凤凰卫视资讯台获国家广电总局批准,在中国大陆广东、内地三星级以上宾馆有限度落地,这是第一个获准在中国内地播出的华语新闻频道。在中国大陆还没有完全开放之前,中国大陆只有这三个新闻频道,而且它们的缺陷非常明显:福建、江苏两个省级新闻频道地域性太强,覆盖范围较窄;凤凰卫视资讯台只能在中国大陆有限落地,角度着眼于大陆、香港、台湾三地的华人圈。外有强敌,内有追兵,在国内这个竞争还未达到白热化的媒介市场中,尽快建立国家级的新闻频道,完成媒介市场的“跑马圈地”是明智之举。
随着我国电视业的发展,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后期卫星电视的发展,地方电视台覆盖范围扩大到全国,同央视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一是新闻节目的竞争。过度泛滥的娱乐节目降低了电视新闻的品质,“新闻立台”的理念重新被提及,各电视台把目光放到新闻节目的竞争之上。2002年江苏电视台城市频道推出新闻栏目《南京零距离》,标志着我国民生新闻兴起。相比较而言,地方电视媒体的民生新闻节目,内容更加贴近百姓生活,节目更加平实通俗,具有央视新闻所无法比拟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全国各地方电视台纷纷创办具有当地特色的社会民生新闻节目,都收到不错的社会反响并有着不俗的收视表现,分流了相当一部分央视新闻节目的受众群体,扩大了生存空间,改变了电视新闻“央视为主,一家独大”的局面。二是省级卫视制作的其他节目同央视新闻节目的竞争。据2002年年底的统计数据,全国电视综合人口覆盖率为94.54%,全国电视观众达到了11.15亿,有线用户达到1亿户。2002年全国电视广告营业额达到231亿人民币。[12]电视剧和娱乐节目占据着电视节目收视的最大份额,在庞大的收视人口和可观的广告市场面前,地方电视台大力引进优秀电视剧,同时以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为代表的综艺娱乐节目在全国迅速兴起,在综艺节目和影视剧上央视一统天下的局面已不复存在。
(2)学术背景
随着我国进一步的改革开放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我国的新闻事业也开始与国际接轨。与此同时,国际新闻频道的影响特别是CNN的异军突起,更是引起了我国学者的关注:一些学者开始建议在符合中国国情的条件下,创办中国自己的新闻频道。
早在1999年,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研究员的孙旭培和《新闻联播》编辑武晋先通过社科院内部刊物《信息专报》发表文章,最先向中央电视台建议成立新闻频道。这篇论文不仅受到了央视高层领导的重视,还获得了当年的信息奖。
次年孙旭培和武晋先又共同发表文章——《时代呼唤中国的新闻频道》,进一步呼吁建立中国电视新闻网。文中指出创立新闻频道是世界电视发展的潮流、中央电视台创办新闻频道的必要性,重点指出我国建立新闻频道的极端重要性和可行性,并对如何建立新闻频道、怎样建立新闻频道进行了详细解读,在学者们的建议得到重视后,筹划新闻频道更加提上央视议事日程。后来新闻频道的建立可以说是完全体现了这篇文章的思想,当时有关领导对这个提议作了特别批示:“我觉得中央电视台开设新闻频道是重要的。”[13]
从1999年到2003年发表于各种新闻学刊物上的关于新闻频道的论文达100多篇,集中论述创办新闻频道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从实践操作层面探讨了如何创办新闻频道,奠定了新闻频道创办的学术基础。
在国内学者的呼吁下,新闻频道的建立条件日渐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学者展江于2003年2月发表了《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设计构想》。文章从七个方面阐述了作为中国第一新闻媒介的CCTV创办新闻频道的迫切性以及设计央视新闻频道的理念。文中提出了几个重要观点:新闻频道是21世纪CCTV新闻运作命途所系,创建新闻频道是其多年新闻改革的必然归宿;明确了新闻频道的宗旨和原则;提出新闻频道的设计性原则:公器性原则、市场化原则、法制化原则、国际化原则、整体性原则、全天候原则、有序性原则、开放性和互动性原则、最优化原则。
(3)受众生态背景
受众是新闻传媒赖以生存的基础,而新闻需求是电视观众收视需求强度最高的内容之一。专业电视新闻频道能够提供最为丰富的新闻信息,一直受到国际电视新闻界的高度重视和普遍欢迎。中国是人口大国,也是信息需求大国。受众信息需求程度因多元化新闻传播渠道日渐增长,满足受众需求是媒介竞争的必然选择。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不断发展,广大观众对电视新闻的需要越来越高。人们不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新闻,还想知道新闻怎样发生;不仅关注事件的现状,还要了解事件进展以及别人如何看待事件,等等。24小时新闻频道的创办,为丰富的新闻事件提供了播出平台,也有利于在新闻的深度、广度上更具特色。
电视由于声画兼备的特点,在重大事件的报道上更容易打动受众。时至今日,中央电视台的诸多电视直播仍深深停留在人们记忆之中。如邓小平同志追悼大会,香港回归庆典等。中央电视台秉持公正、客观的报道原则,作为中国第一新闻媒介的社会形象正在被不断塑造和打磨,与此同时,观众对于电视新闻的收视期待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中央电视台每隔五年就会对电视观众进行一次调查研究,据《当今中国城市电视观众的收视特征及传媒对策》的调查报告显示:1999年6个城市观众一致要求建立国际新闻频道,中央电视台创办国家级新闻频道正是在了解民众呼声之后做出的选择。
(三)新闻频道开播的直接动因
1.地利——中央电视台走向成熟
中央电视台在香港回归、中共十五大召开、长江三峡顺利实现大江截流等事件中超时长、大规模的现场立体报道,在中国新闻史上都是空前的壮举。尽管这些电视直播尚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毕竟真正意义上的电视新闻直播开始崭露头角,中央电视台开播新闻频道的时机也日渐成熟。同时,中央电视台对伊拉克战争的报道坚定了央视创办新闻频道的信心。2003年3月20日伊拉克战争爆发,新华社较其他世界级通讯社提前10秒钟发出这一消息,2分钟后,中央电视台也在一套和四套开始了对伊拉克战争的特别报道,拿出连续20小时进行直播报道。通过对伊拉克战争的直播,中央电视台收视率增长了28倍,广告费也创下新高,为央视新闻频道的开播树立了信心,积累了经验。
2.天时——适当的时机
央视新闻频道酝酿了七年,只准备了四个月就播出,这就表明,新闻频道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论中央电视台当时存在多少内部人员和机制上的困难,新推出一个24小时新闻频道,必定要朝着“直击第一落点”以直播为主的方向进行。所以,这个新频道推出的时间,一定必须是一个新闻事件的集中爆发阶段。[14]
频道开播之前,“9·11”事件和美国哥伦比亚航天飞机事故都属于突发新闻事件,时间短、难度大、不适合练兵。但是,激烈动荡的中东局势和伊拉克战争的旷日持久,为新闻频道的开播提供了较为理想的新闻报道资源。新闻频道必须诞生在一个具有新鲜活力且层出不穷的新闻事件面前,震动全国乃至世界的非典型肺炎,无疑为新闻频道的开播提供了一个悲剧化的开播时机。如果说历史成就了CNN,那么新闻频道的开播也得到了历史的眷顾,美国总统驾驶飞机飞临航母“林肯号”、央视记者攀登珠峰、三峡二期工程的验收和最终并网发电等,层出不穷的新闻事件为新闻频道初始运行创造了丰富的新闻资源环境。
3.人和——党和政府的高度关注
在新闻频道开播之前,中国正遭遇着一个前所未有的疾病袭击,社会各项事业都停顿下来,人们都担心新闻频道的组建过程或延缓或停顿下来。在党和政府的高度关注下,新闻频道仍如期开播。李长春代表党中央到中央电视台庆祝新闻频道开播时说:“新闻频道要始终坚持正确的导向,准确地传达党中央的声音,使党中央的决策部署通过宣传变成广大群众的自觉行动,要始终坚持团结、稳定、鼓劲、正面宣传为主的方针,进一步落实‘三贴近’,增强电视宣传的时效性、针对性,增强吸引力、感染力,要以新闻频道开播为契机,全面带动中央电视台各个频道节目调整、资源整合,不断提高电视宣传的引导水平。”[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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