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国家,电视新闻频道想要在短时间内崛起并打败同一时期的竞争对手,最直接的并且是唯一的手段就是利用好每一次“重大事件”,这不仅是新闻频道树立其权威与品质的最佳时机,也是打败竞争对手的最好手段。
在福克斯新闻频道开播之初,也就是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三大电视新闻频道收视率的排名依次为:CNN、MSNBC、FOX新闻,直至2003年第二次海湾战争结束,福克斯新闻频道充分利用几次重大历史事件,即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2001年“9·11”事件、2003年第二次海湾战争,通过孤注一掷的政治赌博,流畅鲜明、富有倾向性的报道,改写了自己在有线新闻中的地位。[9](图2-3)
(一)2000年总统大选中的政治赌博
福克斯新闻频道在开播初期收视率并不理想,1997年2月尼尔森媒体研究公司(Nielson Mediа Reseаrch,以下简称尼尔森)收视调查报告显示,福克斯新闻黄金时段的平均观众只有1.6万人,MSNBC为2.7万,而CNN则高达52.2万人。[10]2000年美国大选为福克斯新闻频道提供了发展机遇,到了2000年5月,福克斯新闻24小时的平均观众数为13.5万,仍尾随于MSNBC的15.5万观众之后,同期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观众数是24.9万。但是到了共和党的大会期间,福克斯新闻的收视率一路飙升,黄金时段的平均观众人数超过了一百万,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超过了CNN的160万观众,MSNBC则落后于福克斯仅为75.6万。从这一刻起,福克斯直接把矛头转向了CNN。[11]
图2-3 黄金时段有线新闻收视图(1997-2003)
众所周知,大众媒体对美国政治生活有着重大的影响,二者密不可分。在每年的总统大选中,候选人为了塑造自己的良好政治形象无一例外地选择大众媒体,通过不断地寻找曝光机会,让美国观众认识自己、记住自己。而在众多大众媒体中,电视则成了他们最佳的展示平台。
据有关统计,美国成年人几乎把一半的业余时间用于看电视、听广播和阅读报刊。在这些所有的媒体工具中,电视最具影响力。60%的美国人说,电视是他们获得有关选举、政府和当前大事的信息主要来源;报纸次之,但是远不及电视。而且,在所有媒体中,美国公众更加相信电视所发布的信息。[12]因此,大选对于美国电视媒体来说也是一次吸引受众、扩张领地的绝佳机遇,尤其是对在美国观众眼里相对“客观、严肃”的三大电视新闻频道来说,大选之夜也是他们的“狂欢之夜”。
从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激烈的竞争和难以预测性来看,足以称之为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世纪大选。随着2000年11月7日的临近,民主党候选人戈尔和共和党候选人小布什之间的三场电视辩论已经全部结束,舆论一致认为,戈尔在第一场略胜一筹,布什在第二场得分较多,多家民意测验显示布什的支持率一直遥遥领先,但美国各派大选专家纷纷预测戈尔能最终获胜。[13]直至2000年11月7日晚7点52分,包括福克斯在内的多家媒体仍预测戈尔在佛罗里达获胜,而对于整个选举结果来说,佛罗里达州的选举结果无疑越来越有决定性。
在扑朔迷离的选票结果背后,CNN与福克斯新闻也正在进行着一场硬仗。CNN在总统大选报道方面仍然采取老套的全程直播方式,著名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拉里·金(Lаrry King)一丝不苟地坐在直播大厅里工作,相比之下,福克斯新闻却从来没进行过总统大选现场直播,它采取了“旁敲侧击”策略,频繁地在电视节目中评论、爆料CNN记者与民主党的关系密切,与此同时专门聘请了帮助统计数据的选举顾问约翰·伊里斯(John Ellis),协助福克斯新闻频道的总统大选报道。也正因伊里斯的预测判断导致了2000年美国大选媒体报道的闹剧上演。
2000年11月8日凌晨2点16分,福克斯新闻频道根据伊里斯的预测“布什输不了,他不会输掉佛罗里达州”预测报道了布什竞选胜利的消息,不到2分钟,NBC、CBS和CNN都报出同样的结果,这时也有消息称,戈尔在给布什的私人电话里承认了竞选失败,于是所有媒体都在等待戈尔竞选总部正式宣布失败的讲话。但是大约在3点整时,佛罗里达州的统计数据又发生了变化,有消息称戈尔再次给布什致电收回了失败的消息。显然,福克斯在这次总统大选中扮演了引人注目的角色,在后来的长达六周的竞争中,福克斯的党派倾向性愈加明显,言论更加激烈,依然保持着与众不同的风格,俘获了对主流媒体大失所望的观众之心。[14]
2000年总统大选之后不到一个月,佛罗里达州的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Kаtherine Hаrris)出具了布什在该州获胜的证明,而福克斯新闻频道是当时唯一一家得到这份证明的电视网,并配上一幅图表向全国观众公布了该消息。而其他的电视网仍然对结果再三猜疑,直至美国最高法院推翻了佛罗里达法院要求在几个县重新人工记票的裁定。随后,12月13日戈尔承认竞选失败。就在戈尔申请重新计票时,福克斯新闻频道主持人却在镜头前评论:“我认为正在发生的是民主党的律师们已经在佛罗里达泛滥成灾。我们唯恐乔治·布什成为总统,唯恐制定民事诉讼的改革,从而断了他们大发横财的路子……”[15]这样的报道倾向理所当然得到了共和党的喜爱,因为他们深知,民主党操控着美国大部分大众媒体,而如今福克斯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们的“救星”。
多项研究证明,福克斯在那一年的总统大选中采取的“预报”策略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共和党获胜的信念。研究表明,福克斯新闻频道的介入使得共和党候选人的票数增长了0.4-0.7个百分点。[16]艾尔斯在2001年众议院有关电视选举报道听证会上陈述,“我的确在内心相信,民主在2000年11月7日遭到我的电视网和其他人的伤害。我的确相信伟大的新闻职业后退了许多步。”[17]
(二)“9·11”事件—— 有线电视新闻竞争的转折点
每年的“9·11”纪念日福克斯电视台都会重播2001年9月11日早上发生的一切,美国福克斯电视台新闻频道副总裁说,“提醒人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很重要。我们不会在其他时间使用这些图像,我们希望能够还原当时人们的感受”。福克斯新闻频道的“9·11:恐怖时间线”节目,在2011年9月9日又一次在真实时间还原了10年前的恐怖袭击;CNN则在《尘埃中的恐怖》特别节目中,与医学专家探讨在世贸中心遗址工作的人们的健康问题。[18]
与其他电视网相比,福克斯新闻频道的行动有些残酷,像是在扒开刚刚愈合的伤疤,并给予沉重一击。但是“9·11”事件不但改变了美国的政治生活,也成为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的一个转折点,而其中最大的赢家便是福克斯新闻频道。它不仅使酷似股票行情滚条的“滚屏”新闻成为电视新闻的常规做法,更令众多的观众“发现了”福克斯新闻的存在。
2001年9月11日上午八点半,福克斯新闻总监莫迪依照惯例在会议中心召集资深制片人开会,突然发现会议室里的电视监控器上出现了世贸中心浓烟滚滚的画面,所有制片人立刻出动报道此事。不久,新闻演播厅证实了现场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第二架飞机——联合航空的班机撞向了世贸大厦的南楼。此时,福克斯新闻主持人乔恩·斯考特(John Scott)坐在了演播室,在第二幢大楼被袭击后,斯考特向观众推测报道了这可能与基地组织有关,并进一步推断奥斯马·本·拉登与此事的紧密关系。“也许这是最早公开地把袭击与基地组织联系起来的全国新闻主持人”。[19]
在袭击发生后的几个小时里,来自各方的信息几乎都令人震惊,于是福克斯新闻频道想到了荧幕下方滚动新闻的方法,尽可能以最简洁的文字向观众传达了自来前方的所有消息。“滚屏”新闻很快就被CNN和MSNBC所采用。(图2-4)(www.daowen.com)
福克斯新闻在电视荧幕的左上方升起了一面美国国旗,所有的主持人和评论员都将本·拉登称为“坏蛋、魔鬼”。福克斯新闻杰拉尔多·利维拉(Gerаldo Riverа)在报道中说,如果他看到,会亲手杀了他;欧瑞利说,如果塔利班拒绝配合寻找本·拉登,美国军队将横扫阿富汗。
图2-4 乔恩·斯考特在“9·11事件”中的直播截图
毫无疑问,国难当头福克斯新闻不加掩饰地表达了愤怒之情,这与CNN的报道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风格。福克斯把电视新闻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境地,它全然不顾批评家的指责,以“主人翁”的架势、泼辣的评论式报道吸引了众多绝望的美国民众,也迎合了政府鼓励民心和士气的做法。
“9·11”之后,福克斯新闻频道的收视率持续上升,不仅让自己的爱国主义热情深入人心,更在有线新闻大战中大获全胜。它的日均收视人数上升了43%,拥有了近75万观众,在2002年1月,第一次在黄金时段以及全天候都超过了CNN。[20](表2-1、表2-2)
表2-1 有线新闻日间收视情况
表2-2 有线新闻黄金时段收视情况
(三)第二次海湾战争中的“摇旗呐喊”式报道
2003年3月第二次海湾战争即将爆发,伊拉克政府把所有美国媒体驱逐出境,既包括曾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占尽先机的CNN,也包括正在冉冉升起的福克斯新闻频道。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决定在战争中首次组织“嵌入”式采访,挑选记者全程随军行动,通过卫星可视电话进行同步现场直播。
在经历了2000年总统大选和“9·11”有线新闻大战之后,CNN早已全副武装,准备再次掀起直播战争,与福克斯新闻一决高下。CNN计划投入3000万美元,用于战争报道的各项费用,而为前线记者购买的可视电话设备就花费了约20万美元。
莫迪意识到,福克斯新闻作为布什政府的支持者,在这场大战中它必须要有一席之地,并且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为此,莫迪在开战之前亲自走访伊拉克并在经历了几轮争辩后争取到15个签证,巴格达方面允许这些人进入他们的领地。但就在开战前夜,伊拉克政府以“报道的偏向性”为由,谴责并驱逐了福克斯新闻频道的所有工作人员和其他美国电视媒体记者。CNN利用它的独特优势,将唯一一个摄制组留在了伊拉克,尼克·罗伯特森成为了美国各大电视网留在城中的唯一记者。此时福克斯虽然可以借助其与阿拉伯电视网的合同得到信息供应,但是福克斯始终处于下风,莫迪心有怨恨,希望CNN的摄制组早日被赶出来。数天之后,CNN唯一的摄制组被驱逐,莫迪这才放下心继续与CNN对决。
2003年3月20日战争开始时,三大有线电视新闻网都进行了不间断报道,而福克斯新闻在战争报道中依然采用“摇旗呐喊”式报道,大打爱国主义旗帜,同时费尽心思制造戏剧效果吸引美国电视观众。
为了制造戏剧效果,福克斯新闻频道雇用戴安王妃生前的情人、英国陆军军官詹姆斯·休伊特负责战争解读和报道。福克斯新闻记者利维拉在现场报道中经常对着镜头失声痛哭或者放声怒骂,并且因为在战地报道中对着镜头在沙地上大画战争地图而差点被五角大楼通报驱逐出伊拉克,但福克斯新闻对此全然漠视。除此之外,福克斯新闻的拿手好戏就是标榜它的“超级爱国主义”立场,毫不掩饰地支持美军的每一次行动,并在电视节目中一次次地将“美国军队”称为“我们的军队”。[21]对此,美国其他媒体和研究人士表示非常愤怒,认为它完全丧失了人性,但福克斯新闻却对之视而不见,继续自己的一贯作风。
CNN并没有像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那样独揽全局、统治报道,在第二次海湾战争的第一个星期里,福克斯新闻频道吸引了平均560万黄金时段的观众,CNN以440万名观众落后于它,MSNBC则仅有220万观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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