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静宫“德之初”展厅,陈列着两尊青铜罍,出土于天静宫西1公里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据涡阳县民俗专家考证,从古至今,在安徽,特别是皖北一带,酒场上盛行“炸罍子”的饮酒风俗。亲朋好友相聚,盛情招待客人,饮酒到一定高潮时,两人或者多人,放弃小酒盅,捧起盛满酒的大酒碗,相互碰撞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表现出一种深厚的友情和豪放的酒风,这就叫“炸罍子”。
然而,这一盛行的“炸罍子”,却很少有人知晓“炸罍子”的“罍”是哪个字,也不知“炸罍子”的具体礼仪,更不了解“炸罍子”的真正内涵和寓意。因此,有很多人把“炸罍子”简单地理解为使用大酒杯,相互碰撞听个响,然后一饮而尽就叫“炸罍子”,而且把“炸罍子”的“罍”字误认为是打雷的“雷”字。
天静宫出土文物罍子
“罍”(Léi,与雷同音),也作櫑、鑘。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辞海》释“罍”:中国“古代器名。青铜制,也有陶制。圆形或方形。小口、广肩、深腹、圈足,有盖,肩部有两耳环,腹下又有一鼻。用以盛酒和水,盛行于商周时期”。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古文字诂林》介绍古文字学家于省吾多年研究成果认为:“近年所发现商周时代铜罍和陶罍,都是大型的盛酒器。”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黄金贵所著的《古代文化词义集类辨考》对“罍”的解释更明细:“罍,初为陶制,晚商时出现铜罍。有方圆二形。圆形者,小口,为储酒而防蒸发;广肩,肩生两耳,便于搭手倾倒;大腹,下腹瘦;小平底,或圈足。方形者,宽肩,两耳,加盖,以圆形者居多。铜罍,唯大,盛酒必多,多而存久,则为储酒。但储久变酸蚀铜,食而中毒,故古人储酒,多用陶罍。殷墟出土之陶罍远多于铜罍。用于庙堂宴享,陶罍甚为粗陋,故礼仪场合,仍用铜罍。于是陶罍以实用,铜罍以礼观,相得益彰。铜罍既为礼观而设,故外饰尤为精美。”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也阐明:“櫑,龟目酒尊。”《尔雅·释器》也定位:“罍,器也;小罍谓之坎。”然罍有大小,“大者受一斛”。(斛,中国旧量器名,亦是容量单位,一斛本为十斗,后来改为五斗。《礼仪》讲:“十斗曰斛。”斗,是中国市制容量单位,十升为一斗。一斛即相当于一罍。)
那么,“炸罍子”其真正含义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凸显中华酒文化、酒礼仪的呢?涡阳县的民俗专家研究认为:
“炸罍子”,凸显涡阳人民热情好客、待人诚实的朴素民风。先从“罍”字造字的创意来看。这个“罍”字,在中国古代“六书”造字法中,“罍”字属于会意字。三个“田”字摞在一个“缶”字上(“缶”是中国古代一种大肚小口的瓦制器皿,也是一种古代瓦质的打击乐器),其寓意:用三亩“田”(在古代“三”代表最大最多;同时,富裕农户最多也仅有三亩田地),所生产的粮食酿造出的所有酒,装在这个器皿中,去招待客人,一目了然,意境深远。
“炸罍子”,凸显涡阳人民重情厚友、为人豪放的爽快性情。为表示对待客人深厚的情谊和高兴的心境,不顾饮酒过多伤身,也不顾“吃了(喝了)上顿无下顿(全家长年赖以生存的粮食,全酿造成美酒奉献给客人了)”,似乎只要让客人高兴,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因此,放下盏(小酒杯)或酒碗,捧起“罍”子,一饮而尽,性情真是一个“爽”字!情意真为一个“深”字!在涡阳至今仍广传着“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的俗语。《诗·周南·卷耳》有这么一句诗:“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程俊英译:“且把金杯斟满酒,好浇心中长思恋。”这与现代的“炸罍子”十分相像,意思是把金罍(大的酒杯)斟满酒,一饮而尽,一醉方休,借此来慰藉心中对朋友(情人、家人)的长久思念。即使初次见面的朋友,通过“炸罍子”,也会给人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和意思。(www.daowen.com)
“炸罍子”,凸显涡阳人民友善相处、互助为上的团结精神。《汉语大词典》有“瓶竭罍耻”一词。语本《诗·小雅·蓼莪》:“瓶之馨矣,维罍之耻。”这里讲的罍、瓶皆为盛水(酒)之器,罍大而瓶小。罍尚盈而瓶已竭,喻不能分多于寡,为在位者之耻。后多用以指关系密切的亲朋,一方有难,若不相助,深以为耻。现代“炸罍子”也如此,相互表达的是彼此的承诺、理解、支持,意喻精诚团结、共同奋进,五湖四海,一家情亲。
“炸罍子”,凸显涡阳人民勤劳节俭、憎恶浪费的优良传统。古代的酒盏(酒碗)多很浅,要把罍中的酒斟到盏中(酒碗里),必会有部分酒水溅出,造成浪费。为了节俭,避免浪费,干脆捧起罍子,直接相饮。至今,涡阳这一带仍流传着一句“吃了(喝了)不疼,丢了疼”的俗语。
“炸罍子”,凸显涡阳人民嫉恨奸诈、耿直为本的良好品质。“炸罍子”时一定要听个“响”。在这里,不是为了听响而去碰撞发声,而是为了使主人与客人手中罍子里的酒能够通过撞击,酒花溅起,情酒交融,营造出一种让客人放心、舒心的气氛。
“炸罍子”,凸显涡阳人民举止有度、彬彬有道的文明礼节。“炸罍子”是有很多讲究的。一是弃盏用罍,用小酒盅喝的再多,也不叫“炸罍子”;二是斟酒要满,酒不满则是心不诚,但不可过满,以七分成度为佳;三是双手为敬,古代罍子较大,盛满酒水,一只手很难端起,现代“炸罍子”,一手执杯,既不礼貌,也不为“炸”;四是起身站立,以表敬意。在古代,席地而坐时,起身站立不方便,多为双手高高将酒罍举过头顶,再一饮而尽;五是一饮而尽,不论罍(杯)中有多少酒,既然碰杯(炸罍),就要一饮而尽,以表为人豪爽,情谊深厚,诚实守信,一诺千金。
不过,需要提醒的是,在古代,喝的酒多是一种酒精度相对较低的“米酒”,而不是现代酒精度较高的烈性酒。“炸罍子”时,一定要适度适量,因人而异,绝对不可凭一时的豪放义气、高兴亢奋,“炸”得酩酊大醉,既易有失形象,又易损伤身体。故天静宫“老子庙会”,时下流行着一句口头禅:多用酒杯少用罍,细水长流谁怕谁!
还有,你现在在这里看“罍”,只能先过过眼瘾,用碗“炸”也罢,用杯细水长流也罢,怕谁不怕谁的,到了酒桌上自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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