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聖迹圖》在《孔子学刊》第十二辑的比较分析

《聖迹圖》在《孔子学刊》第十二辑的比较分析

时间:2023-1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聖迹圖》的版本多,筆者從表2、表3中選擇四種版本作延伸討論。此版本爲參照《聖迹圖》,以圖文的形式來呈現孔子事迹的版本。我们選取《孔聖家語圖》與前三種《聖迹圖》版本进行比對是有原因的。雖然《義興鄉校志》收入的《聖迹圖》版未知其源,但可見流入韓國的《聖迹圖》并不是僅有一两種類型,而是多元發展的。

《聖迹圖》在《孔子学刊》第十二辑的比较分析

《聖迹圖》的版本衆多,筆者從表2、表3中選擇四種版本作延伸討論。(1)北平民社影印版之《聖迹圖》[16](简称“民社本”)。此版本是與曲阜孔廟木刻版最爲相似的版本。孔祥林認爲,该版本是參照曲阜孔廟木刻本進行製作加工的。(2)韓國出版的《義興鄉校志》中收入的《聖迹圖》[17](简称“義興本”)。依據孔祥林對於民社本的分析,此版本亦可能是參照曲阜孔廟木刻本再次加工的。对這兩個版本進行比對,我们可知《聖迹圖》在傳入韓國的過程中有哪些版本差異,更加明晰《聖迹圖》龐大系统中的脉絡與分類。(3)鄭振鐸搜集的《聖迹圖》[18](简称“正統本”),收入《中國古代版畫叢刊》。目前,此版是否爲明正統之版本仍存有争議。1994年,徐孝宓影印湖北省宜昌市長陽土家族自治縣文化館所藏明刻本《聖迹圖》,該影印本“序言”對鄭氏的藏本进行分析,認爲此本應是明弘治十年(1497)何廷瑞所新增之九圖本,正統九年(1444)本已失傳,并提及弘治十年本对後世嘉靖沈藩刊本、隆慶六年(1572)刊本、崇禎二年(1629)刊本等均有影響。[19](4)武林吴嘉謨輯《孔聖家語圖》[20](简称“孔聖本”)。此版本爲參照《聖迹圖》,以圖文的形式來呈現孔子事迹的版本。我们選取《孔聖家語圖》與前三種《聖迹圖》版本进行比對是有原因的。吴嘉謨在《孔聖家語圖》序中提到此版本是将王鏊之子孫所藏《孔子家語》与王鏊之師楊士經謁見孔林時所得《聖迹圖》本进行搭配,重新繪製而成的。[21]吴嘉謨試圖用圖畫與文字來“以圖爲説”,其創作形式不僅獨特,也易於傳播“孔子聖迹”。因此,以孔聖本來討論圖版中圖像叙事所展现的内容,可以參照其他的《聖迹圖》版本。

(一)義興本與民社本之比較

從圖版比對中我们可知,義興本與民社本中收録的《聖迹圖》屬於相同的系統。兩種版本除畫風細節有差異外,圖版配置順序也不一致。比如,義興本每一圖版皆有標號作爲順序標記,民社本却無此類標記。看似相同的两個版本,经过比對分析,我们发现有五處差異:

一是圖版方向不同。兩個版本所收録的“二龍五老”呈相反的方向。孔祥林分析认为,孔廟木刻本與民社本之間亦有此差異。雖然《義興鄉校志》收入的《聖迹圖》版未知其源,但可見流入韓國的《聖迹圖》并不是僅有一两種類型,而是多元發展的。從收入《聖迹圖》的幅數與内容看,義興本亦是故事較多且接近於孔廟木刻本的版本,比民社本更爲接近。

二是篇幅的數量有差異。義興本的圖版共有105幅,比民社本多1幅“禮見南子”。孔祥林经过分析,发现孔廟木刻本也比民社本多一幅,名爲“子見南子”[22]。两图雖然標題不同,但應爲同主題的内容。義興本“禮見南子”(圖4)的配文如下:

圖4 義興本“禮見南子”

孔子至衛主蘧伯玉家。南子使人謂曰:“君子不辱欲寡君,必見寡小君。”孔子以禮當見,遂見之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佩玉聲璆然。

此内容在《史記·孔子世家》中的記載如下:

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爲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佩玉聲璆然。孔子曰:“吾鄉爲弗見,見之禮答焉。”子路不説,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厭之!天厭之!”[23]

后世对“孔子見南子”事件争議不斷的原因在於子路的反應。當此事件轉爲《聖迹圖》中的一幅圖版時,文字記載的内容必然有擷取與删减,因子路而引起的争議性也被隱藏起來。此外,義興本在文字修辭中强調了“以禮當見”的“禮”字,來呼應標題的“禮見孔子”。

若以圖版中的文字來對照圖像的意境,則又是兩種不同的場景。圖中展示的孔子并非文字所描述的“遂見之入門”,南子也非文字描绘中“帷中再拜”的模樣。這些皆可視爲畫家在采取底本作畫時,受自身認知、意識與理念的影響,呈現作品的内容、形式不同。圖版雖未能完全表達《史記·孔子世家》的文意,但用圖像叙事的方法將此争議事件婉轉地予以圖示,换言之,義興本的編者已將個人的理解融入圖版了。文字背后的意境與場面可以使讀者無限想象與延展,而畫作則傳達了觀看者的一種回應,即使针对有争議的事件,亦有不同的理解角度。仇英的《聖迹圖》中也有一幅“子見南子圖”(圖5),此圖的配文如下:

圖5 仇英版“子見南子图”

子見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此處的文字内容出自《論語·雍也》。[24]雖然這段故事亦載於《史記·孔子世家》,但此處未引用《史記》中的記載。不过,兩幅圖不謀而合的是孔子的臉皆未直視南子。

同主題的兩幅圖畫除引用文字不同外,版面的配置和繪畫的呈現方式也不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仇英版中加入了子路的角色。隨着文字内容的擷取、引用,畫家將子路置於孔子身後,让他进入圖像叙事。如此的場面呈現便與義興本有了很大的差異。這樣的編排手法使我們看到了另外一種圖像叙事的詮釋方法,同一主題用不同的圖像使得叙事中心與意境呈现出了不同的結果。編輯者亦爲觀者,他們對於文本内容的解讀各有不同,有些用文字來討論事件,而《聖迹圖》則用圖像來詮釋事件。圖像叙事的特性是:在不同的作品中,即使一點差異,也可視作對同一事件、人物的不同詮釋。

三是無標題的圖版。義興本中出現七幅無標題的圖畫,根據圖畫内容對比我们可知,這七幅圖畫在民社本《聖迹圖》中的標題分别爲“命名榮貺”“學琴師襄”“大夫師事”“四子侍坐”“化行中都”“禮墮三都”“醜次同車”。义与本的内容、圖版布景皆與民社本相同,却無標題,可視作版本流傳、重绘過程中的變化。

四是標題有異、内容相同或標題相同、内容有異的圖版。同樣的故事命題方式不一樣,用字亦有差異,這些都可視作《聖迹圖》在選取故事底本時造成的差異,不同的文本内容影響了图版内容。此類圖版共六幅,详见表4:

表4 民社本與義興本標題差異

標題相同而内容有異的圖版共四幅,以民社本爲基準來區分的有“泰山問政”“紫文金簡”“子西阻封”“琴吟盟壇”。民社本與義興本中皆收入“泰山問政”,却存在着記載的是“子貢”还是“子路”的差異。民社本是已改正的版本(“子貢”改为“子路”),義興本則未改,由此又可呼應義興本與孔廟木刻本的關係、連結。[25]

五是無文字内容或者文字有缺漏的圖版。義興本無文字内容的圖版共五幅,经过與民社本比對可知爲“儀封仰聖”“孔子延醫”“望吴門馬”“漢高祀魯”“真宗祀魯”。以上這幾幅畫是未刻字的作品,其中最後兩幅更像是未完成的作品。義興本中文字缺漏的情形相當多,但是其收録的圖版較爲齊全。由此可知,此版本的《聖迹圖》尚有進一步分析的空間。

民社本“琴吟盟壇”的文字引用如下:

孔子出魯東門,過杏壇。歷階而上,顧謂子貢曰:“兹臧文仲誓盟之壇也。”睹物思人,命琴而歌曰:“暑往寒來春復秋,夕陽西下水東流。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閑花滿地愁。”[26]

義興本的文字却是“孔子……壇。歷階而上,謂子貢曰:‘兹臧文仲……之壇也。’睹物思人,命鼓琴而歌曰:‘暑往寒來春復秋,夕陽西下水東流。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閑花滿地愁”[27],明顯可見義興本缺字、漏字的情形。排除缺字、漏字的情形,兩種圖版的内容幾乎一樣,文字中体现了“杏壇”和“琴而歌曰”兩個主題。“杏壇”一詞并未見於早期与孔子相關的記録,《史記·孔子世家》也未提及,目前可尋的最早資料是《莊子·漁父》篇,如云:

孔子游乎緇帷之林,休坐乎杏壇之上。弟子讀書,孔子弦歌鼓琴,奏曲未半。[28]

晋郭象批注云:

“緇帷”司馬云:“黑林名也。”本或作“惟”。“杏壇”司馬云:“澤中高處也。”李云:“壇名。”[29]

批注雖未對“杏壇”多作解釋,却知“杏壇”爲一統稱、一名詞。以“杏壇”爲題的畫作最早出現在《東家雜記·提要》中,如云:

此書(指《東家雜記》)爲先聖四十七代孫孔傳所編,首列杏壇圖説,記夫子車從出國東門,因觀杏壇,歷級而上,顧弟子曰:“兹魯將臧文仲誓將之壇也。”睹物思人,命瑟而歌。其歌曰:“暑往寒來春復秋,夕陽西去水東流。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閑花滿地愁。”[30]

“其歌曰”之后的文字與“琴吟盟壇”所引用的一致,据此我们可推測以孔子事迹來作圖的一系列圖版間有關聯性,且或多或少受到《東家雜記》的影響。“琴而歌”并不太符合孔子那個時代之文。《東家雜記·提要》中又述:

考諸家琴史俱失載,附録於此。詳其語意,未知果爲夫子之歌否也云云,案此歌僞妄,不辨而明,曾乃語若存疑,蓋其平生過尊宋本之失。然曾云三卷,此本實二卷;曾云首列杏壇圖説,此本杏壇爲下卷第三篇,且有説無圖,亦無此歌。不知曾所見者又何本也。[31]

此歌并非孔子之歌,但杏壇圖中載有此文本内容,何時加入無從考知。《東家雜記》中也有一幅孔子“杏壇講學”[32]圖,繪畫方式與“琴吟盟壇”圖有異。考證資料雖不足,但是,因为記載的内容并不見於先秦古籍,所以“杏壇”與此處孔子“歌曰”的結合文本肯定是後世編輯的。因此,《聖迹圖》中的文字除參考《史記》外,也參考了唐代以後的許多資料。由此我们可以推知,《聖迹圖》出現於宋代。(www.daowen.com)

(二)正統本與孔聖本之比較

《孔聖家語圖》(简称“孔圣本”)雖不是以《聖迹圖》來命名的,但其内容是以孔子的事迹爲主的,将其與正統本相互比對,可以分析孔子事迹畫本與《聖迹圖》的異同。首先,正統本無標題;孔聖本爲直式圖版,有標題。其次,正統本大多有贊文(僅有幾幅不見),如圖6;孔聖本無贊文,如圖7。最後,關於孔子卒年的記載有異。正統本圖版記録的文字是魯哀公十四年(前481),孔聖本記載的則是魯哀公十六年(前479)。

圖6 正統本之“漢高祀魯”

正統本中提到孔子生於魯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孔子73歲時應爲鲁哀公十六年(前479)。此處提到“十四”,可能僅爲表述孔子在鲁哀公十四年(前481)生病,但編輯文字時有摘選,直接在後文云“後七日孔子卒”,从而導致孔子去世時間的錯亂。其實,此圖版只是呈現作者理解、繪製的圖像,而不是将此時間視爲孔子去世的時间。

圖7 孔聖本之“漢高崇祀”

據以上版本比對可知,版本間的影響非常明顯,而《聖迹圖》的形式至少有五種,可以從各版本的故事選擇意向看出它们不同的意義。有的版本以强調祭孔理念爲目的,有的則以故事挑選,從而較爲完整地呈现孔子的一生爲目的。圖版中的文本解讀與觀點皆可進一步去探討。

(三)圖像叙事的“開場”與“結束”

每一部《聖迹圖》的“開場”與“結束”都可視作版本重要的组成部分,由此觀看更能突顯其製作目的。一般而言,孔子事迹圖版的“開場”方式有三種:單人孔子像,如圖8[33];顔回隨行孔子像,如圖9[34];尼山致禱,如圖10[35]。

圖8 先聖像

圖9 先聖小像

圖10 尼山致禱

以單人孔子像爲“開場”,其叙事中心、觀看角度明顯是以孔子爲主的。展開方式隨着排序不同而産生差異,使得每一種孔子事迹圖版的意義也不同。以顔回隨行孔子像來“開場”,則强調了孔子與弟子的關係。孔子的生平事迹和孔子同弟子間發生的事件相互穿插,其主題爲“師生授受”,更强調了師生间的關係與教育思想等方面。以“尼山致禱”爲“開場”,有可能是圖版不齊所致。以此圖作爲“開场”,如同人物傳記一樣,以出生來“開場”。這樣的鋪陳除了增添孔子的神秘感外,也如同講故事一样,爲主角的登場做好铺垫。

只有将“開場”與“結束”一起觀看,我们纔能連貫一致地探尋作者的想法。《聖迹圖》最後一幅畫通常以“孔廟祭孔”爲主,如“漢高祀鲁”[36](圖11),“真宗祀鲁”[37](圖12),仇英版“子貢廬墓”[38](圖13)。

圖11 漢高祀魯

圖12 真宗祀魯

圖13 仇英版“子貢廬墓”

《孔聖家語圖》的“結束”亦爲“漢高祀鲁”。圖中附文云:

魯自哀公十七年立廟,歲時奉祠孔子冢,後世因廟藏孔子衣冠琴書,至漢二百餘年不絶,高祖过魯以太牢祀焉。按湘王聖迹圖贊曰:“穆穆廟庭,聖德斯尊,肅肅衣冠,聖澤斯存,漢祖崇儒,躬拜闕里,太牢之祀,百代伊始。”[39]

此段文字與正統本《聖迹圖》幾乎一致,與明代成化、弘治年间彩繪本的“漢高祀魯”圖相似,皆無標題。民社本《聖迹圖》“漢高祀魯”的文字内容雖與正統本一樣出自《史記·孔子世家》,但少了贊文,如云:

故所居堂弟子内,後世因廟藏孔子衣冠琴車書,至於漢二百餘年不絶。高皇帝過魯,以太牢祠焉。[40]

可見“漢高祖祭孔”的創作底本皆是同一來源,只是在相互引用後衍生出更多不同的圖畫版本。所配文字對祭孔與尊孔的描述,體現了各個朝代對孔子的重視程度。如明代嘉靖時期孔廟改制,改孔子稱號後,祭孔受到一定的影響,甚至作者对畫作的選取、排列、呈現也受到了影响。如漢、宋時期對祭孔的强調,使得作者采用這些故事的底本作爲畫册之“結束”。

以“宋真宗祭孔”作爲“結束”的《聖迹圖》版本,無疑作於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之後。此畫引用内容如下:

宋真宗東封還幸曲阜,謁孔子廟,初有司定儀,肅揖而已,上特鞾袍稱名酌獻再拜,詣叔梁紇堂,命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奠拜,又詔以親奠祭器俱留廟中,加謚孔子爲玄聖文宣王。[41]

内容出自《宋史》,原文如下:

(大中祥符)元年十一月戊午,幸曲阜縣,謁文宣王廟,鞾袍再拜。幸叔梁紇堂……加謚孔子曰玄聖文宣王。[42]

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後稱孔子爲“玄聖文宣王”,此後孔子稱號又歷經三變:從“至聖文宣王”到“大成至聖文宣王”再到“至聖先師”。以“宋真宗祭孔”作爲“結束”,明顯是在强調祭孔的官方性,并以此彰显漢代祭孔的傳承性,而没有叙述祭孔歷年稱號的演變情形,以此突显宋代祭孔的歷史承繼意義。“玄聖文宣王”是僅在《聖迹圖》中提及的稱號。隨着時間的推移,此後的《聖迹圖》中均未有以元、明、清之封號來作爲畫作創作内容底本的。

以“子貢守孔子墓”圖來作为“結束”的叙事手法,同樣是以祭孔作爲出發點,但與前面所提“漢高祖祭孔”“宋真宗祭孔”的祭孔含义不同。此類圖版以師生间的關係爲中心,突顯師生倫理道德的重要性。此故事底本亦可參考《史記·孔子世家》所載:

孔子葬魯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盡哀;或復留。唯子貢廬於冢上,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冢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里。[43]

仇英的《聖迹圖》便是以“子貢廬墓”爲“結束”的。這种“结束”與“開場”相呼應,觀賞畫作的同時如同閲讀《孔子世家》一样,能够比較翔实地了解孔子的一生。

如上所述,《聖迹圖》隨着底本的采用而有了意圖變化,呈現了孔子的不同形象,更體現了作者對於孔子不同形象的理解。更多的《聖迹圖》版本出現後,孔子形象也在不斷地演變。若能掌握各版本《聖迹圖》之“開場”與“結束”,則可以深入理解各版本製作的目的,更可以進一步分析各版本中故事主題的選擇傾向,這些都是对《聖迹圖》进行的延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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