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研究克尔凯郭尔，汝信又开始了对尼采的研究。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是19世纪德国著名的哲学家、西方现代哲学的开创者，也是出色的诗人、散文家，现代伟大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之一。

1844年10月15日，尼采出生在普鲁士萨克森州勒肯镇附近洛肯村的一个乡村牧师家庭，他的父亲曾是当时威廉四世的宫廷教师。尼采虽然晚于克尔凯郭尔30余年生在德国乡村的牧师家庭，但他的哲学思想开始并未得到人们的重视。以后也很长时间没有为哲学界看好。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至最近，尼采思想在西方世界的影响才越来越大。

对有关尼采和对尼采的研究，汝信说：

“除黑格尔哲学外，我曾把兴趣转向尼采，在哲学史上，尼采历来是有争议的人物，过去在我国长期受漠视和简单粗暴的批判。对于尼采，我不主张为他辩护或翻案，我提出要真正理解和重新解释尼采，而不要被一时的‘尼采’热所迷惑。

过去解放前，尼采哲学在中国一度盛行，有关他的研究不少，他的有些著作翻译成了中文。我在青年时代就读过他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留下深刻印象。对他的哲学思想多少也有大致的了解。只是后来尼采被当作法西斯哲学的代表人物（对此卢卡奇也应承担一定责任） ，国内的尼采研究也因此停顿多年。”

对于尼采，我们还可以从汝信研究尼采完成的著作《尼采的美学思想》中得到更多的了解：

尼采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在西方近代思想史上，也许没有一个人曾经遭到比他更严重的曲解和误解。尼采的有些著作在出版时就被他自己的妹妹所篡改，后来德国的纳粹分子又别有用心利用他，把他说成是法西斯哲学的祖师，从此尼采就一直背上了恶名。

在前苏联学术界的影响下，尼采多年来一直被判定为极端反动的资产阶级思想家，似乎理应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但是，这种看法是相当简单化而带有片面性的。假如事情果真如此，那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尼采思想会对20世纪的西方哲学和社会思想以及文学艺术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西方世界的整整一批思想界和文化界的著名代表人物，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过尼采思想的熏陶，海德格尔、雅斯贝尔斯、加缪、萨特等存在主义者固不必说，属于其他不同派别的许多学者和作家，如狄尔泰、柏格森、弗洛伊德、施宾格勒、舍勒、梯利希、里尔克、德莱赛、托马斯·曼、海尔曼·赫赛、萧伯纳、纪德、马尔罗等等，以至中国的鲁迅，也无不或多或少地接受了尼采的影响。

他们之中有些人不仅是资本主义社会深刻的批判者，而且还是坚定的反法西斯战士。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直到最近，尼采思想在西方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这种现象难道能用法西斯主义的死灰复燃来解释吗？因此，对尼采有必要进行认真研究和重新认识。

应该看到，作为思想家的尼采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物，在他的理论中充满着复杂的矛盾。他的优点在于坦率，敢于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所以他的错误也十分明显突出。对于他的一系列错误观点以及由此导致的严重社会后果，无疑应该予以无情的批判和揭露。

但是，在尼采思想中也确实包含着一些对西方社会的传统价值观念和现存资本主义秩序具有很大破坏作用的批判因素，一切传统的道德、宗教、文化、观念都受到了他的摧毁性的冲击。正因为如此，所以尼采思想可以为不同的人所用而加以不同的发挥。

另外有一点，尼采的文章虽然写得漂亮，文字不像康德、黑格尔那样艰深晦涩，可是他并没有严密的理论体系，许多著作都是警句式的语录汇编，而缺乏逻辑的内在联系和推演，特别是他喜欢使用形象化的比喻，人们根据自己的理解可以作各种不同的解释。这样，尼采学说也就给各种很不相同的派别和倾向都留下了重新解释的宽广空间。(www.daowen.com)

在我看来，目前我们需要的首先是真正理解尼采，去全面地、如实地、正确地理解他，而不是为他辩护，更谈不上什么翻案。在历史的审判台面前，每一个思想家都要受到实践的裁判，只有弱者才需要辩护，而尼采却绝不是弱者……

在《尼采的美学思想》中，汝信还对尼采的美学思想的真实意义进行了探讨：尼采并没有完整的美学体系，除了他早期写的《悲剧的诞生》和关于华格纳的论著外，他的其他著作都不是专门探讨美学问题的。但是，美学和文学艺术问题始终是他注意的中心之一，他的美学思想散见于他的许多著作中，构成了他的整个思想中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意义和影响也远远超出单纯美学理论的范围，而应当被看作一种世界观、一种人生哲学的美学表现。

汝信还从尼采的著作《悲剧的诞生》开始，对尼采的美学思想进行探讨。他指出，从表面上看，《悲剧的诞生》好像是一部研究古希腊悲剧的专著，但实际上他在这一著作中通过对希腊悲剧的独特的解释，借助于美学表达了他对生活本质的理解。这是尼采青年时期的代表作，也可以说是他整个思想发展的第一步，因此具有重要的意义。

在《尼采的美学思想》中，汝信对尼采的美学思想的探讨是多方面的，既有哲学思想方面的“尼采不遗余力地反对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坚决批判基督教，正面地肯定人生，主张勇敢地投入到生活中去，宣扬一种决心要战胜一切苦难的积极进取的乐观精神……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尼采的理论是建立在唯心主义和唯意志论的基础上的。”也有关于古希腊文学艺术方面的“……尼采的这种影响主要还不在于古典学研究的领域，而扩及整个文艺思想以至社会哲学思想……尼采颠倒了理性和非理性、自觉性和无意识性的主次，就必然走向谬误”等等多方面的论述和探讨。

从在美国哈佛大学受海因里希教授启发开始对克尔凯郭尔和尼采感兴趣并大量阅读他们的著作，到研究克尔凯郭尔和尼采并完成著作，虽然汝信一直谦虚地称，自己只是利用哈佛怀德纳图书馆的丰富藏书，读了克尔凯郭尔的著作以及近年来西方学者研究尼采和克尔凯郭尔的一些新著，又补了一课。自己总觉得研究不够深入，在这方面只是做了一些起步的基础性研究工作。但我们应该看到，正是这些被汝信称为“研究不够深入”“只是做了一些起步的基础性的工作”，为中国哲学界已经停顿30多年、一片荒芜的尼采研究领域和几乎无人问津、等待被开垦的处女地——克尔凯郭尔的研究带来了春天的阳光，而汝信更是为此付出了辛勤的耕耘。

对于汝信研究克尔凯郭尔和尼采，汝信的博士生李鹏程赞叹说：

“为什么研究尼采、克尔凯郭尔，还有叔本华这些当时看来‘反动’的学者？汝先生明知有风险，仍很坚持，他常说，研究他们，是为了还原西方哲学史的发展链条。他所表现出的，正是当今最需要的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学术勇气和研究理路。”

而汝信通过对研究克尔凯郭尔和尼采等现代西方哲学著作的研究，除了谦虚，谈到更多的还是收获和体会：

“接触到现代哲学之后，首先是感觉到以前国内对黑格尔的研究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过去的研究主要是围绕着黑格尔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而展开，集中在从康德到黑格尔经过费尔巴哈到马克思的思想发展这条线上，但对黑格尔哲学本身的研究还不够深入。

现在，随着思想的解放和视野的开阔，我感到研究黑格尔还应注意到黑格尔之后发展起来的另一条相反的、以突出个人为特征的思想线索。雅斯贝尔斯所说的‘克尔凯郭尔和尼采使我们睁开了眼睛’给了我很大启发。以前我对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以及体系所带来的气势十分着迷，甚至有些崇拜。但是读了现代哲学，尤其是克尔凯郭尔对黑格尔的批判之后，我渐渐地开始对体系哲学产生了怀疑。

以前总觉得黑格尔的体系是最严密的，但是现在看来，体系只是人的思维虚构出来的东西，其中牵强附会的东西太多。关于体系的神话并不足以解决哲学的问题，美学体系更是如此。我逐渐感到，哲学不能单纯地成为一种技术化的东西，成为只有少数人才能懂得的东西。哲学的意义和价值在于它要和人的生活联系起来，其实在古希腊的时候就是这样。

如果哲学成为一种专门化的技术，成为一种公式、一种语言游戏，那它在社会上的力量便要受到影响。像萨特，虽然有人怀疑其哲学性，但是他曾经对西方社会产生的影响确实是了不起的。我看了后现代主义的一些东西，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我一直在想，破除对体系、权威的迷信当然是正确的，问题是破除以后，要从正面树立起新的东西却是困难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当一切都变得不确定了的时候，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