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信在他的第一篇研究美学史的著作《论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兼论车尔尼雪夫斯基美学观点的哲学基础》中,用五个部分的篇幅,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和方法全面论述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理论。
汝信首先从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著作中得出结论:在哲学上,车尔尼雪夫斯基是费尔巴哈的忠实信徒,费尔巴哈学说就是他的美学思想的哲学基础。
虽然在苏联一直流行的看法认为,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哲学世界观的来源不是费尔巴哈,而是俄国革命民主主义者赫尔岑和别林斯基。但是汝信通过对俄国著名哲学家普列汉诺夫的著作以及列宁的著作的引证,总结出了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进行批判的立场: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在性质上是和费尔巴哈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相一致的。即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观点“有着强烈的费尔巴哈哲学的气味”。
在分别对“确定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哲学世界观的性质”“在自然美与艺术美孰高孰低的问题上对黑格尔的批判”“批判黑格尔观点的进一步的考察”“对黑格尔悲剧理论的批判”等部分论述了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后,汝信在文章结尾对车尔尼雪夫斯基批判黑格尔美学的总结则让我们对车尔尼雪夫斯基及其美学思想得到更深的认识和理解:
“在过去,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并没有得到人们的重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著作从刚出世起就受到统治阶级的敌视和冷遇……直到目前,几乎一切资产阶级美学家和美学史家也仍然绝口不提他的名字,似乎把他遗忘就等于战胜了他一样。只有在马克思主义理论阵营中,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功绩才得到了应有的评价。
我们认为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以前唯物主义美学的最高成就。但当我们以敬仰的心情来接受这份丰富的遗产时,也不应该为前辈护短。就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而论,除了他在哲学观点上具有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一些根本缺陷以外,在其他方面也不是没有缺点的。黑格尔美学是内容异常丰富的庞大体系,如果深入进去用批判的眼光作一番考察,就可以在唯心主义的外衣下发现许多深刻的道理。车尔尼雪夫斯基没有对黑格尔美学作全面的探讨,他的批判仅限于黑格尔的某些观点(虽然是很重要的观点) ,因此彻底批判黑格尔美学的任务仍然是没有解决的。尤其是,黑格尔的《美学》含有浩瀚的艺术史材料,他的原理是以大量事实作为论据的;而车尔尼雪夫斯基虽然也主张美学应以文学艺术史为根据,可是在他的学位论文里却很少历史地论证,而往往陷于抽象的议论……
但是,无论如何,车尔尼雪夫斯基总是从唯物主义立场去批判黑格尔美学的第一个光辉的榜样,除了他的美学贡献以外,他的不妥协性和理论勇气在今天对我们仍然有莫大的教益。”(www.daowen.com)
在半个多世纪前中苏关系处于“蜜月”时期的中国,一个刚刚走入哲学研究大门不久的年轻人,不仅敢于“挑战”苏联“老大哥”学术界,直言自己的观点,而且写出了当时我国哲学研究界少有涉猎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批评的文章,在我国哲学界实属难得。
更令人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的是,为了证明自己在该文中的观点,在完成了《论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美学的批判——兼论车尔尼雪夫斯基美学观点的哲学基础》后,汝信还特意全文翻译了普列汉诺夫对车尔尼雪夫斯基评论的原著,以印证自己对俄国哲学和美学思想发展的论点。
这是汝信以马克思主义辩证观点研究哲学的科学态度,也愈加显示出他对哲学研究的执着和日渐扎实的哲学理论功底。对于自己完成的第一篇研究美学史的著作,汝信回忆说:
“我感兴趣的另一研究领域是从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到普列汉诺夫的俄国哲学和美学思想的发展,这一发展过程基本上是同德国古典哲学通过费尔巴哈而走向马克思主义的历程相呼应的。
我认为,别林斯基美学思想是在德国古典哲学的强烈影响下形成的,又与当时俄国的现实密切结合而具有俄国特色,而别林斯基事业的继承者车尔尼雪夫斯基则进一步以费尔巴哈哲学为依据全面批判了黑格尔美学,对创立俄国唯物主义美学作出了贡献。
最后,普列汉诺夫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完成了对这份丰富的美学思想遗产的批判继承,把俄国美学思想的发展推向新的高峰。我的这一看法和当时的苏联学术界通常的论断是不同的,我还特意翻译了普列汉诺夫的名著《尼·加·车尔尼雪夫斯基》一书以印证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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