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朱一新对程朱理学的推崇:浙东学术与中国实学

朱一新对程朱理学的推崇:浙东学术与中国实学

时间:2023-1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6]朱一新认为,汉儒与宋儒虽然治经的门径不同,但都学贯天人,“训诂”与“义理”兼通,而清代汉学家以为汉儒只讲训诂、宋儒不讲训诂,是不可信的。[7]朱一新认为,朱熹虽以阐发义理为主,但并非遗弃考证,而是在精于考证基础上的更进一层,是义理与考证兼备。据此,朱一新对汉宋诸儒的学术以很高的评价。[9]朱一新虽然主“汉宋兼采”,但又明显表现出重视义理的倾向。

朱一新对程朱理学的推崇:浙东学术与中国实学

乐爱国

朱一新(1846—1894),字鼎甫,浙江义乌人,晚清学者。光绪二年(1876)进土,官至陕西道监察御史;光绪十六年(1890),张之洞(字孝达,1837—1909)任两广总督时,“延为肇庆府端溪书院山长,复延入广州,为广雅书院山长”[1];著作有《无邪堂答问》五卷、《汉书管见》四卷等。朱一新认为,学者应当“于汉宋诸儒独到之处融会而贯通之,不宜沟分界限”[2]。钱穆先生则明确称朱一新“主汉宋兼采,并引其在《佩弦斋杂存》卷上《复傅敏生妹婿》所言:“有义理之学,有经济之学,有考据之学,有词章之学。……故汉学必以宋学为归宿,斯无乾嘉诸儒支离琐碎之患;宋学必以汉学为始基,斯无明末诸儒放诞之弊……如黄梨洲(黄宗羲,1610—1695)、顾亭林(顾炎武,1613 —1682)、江慎修(江永,1681 —1762),皆汉宋兼治,学博而识精。”[3]钱穆先生的这一界定几乎已成定论[4]。然而笔者以为,朱一新倡导“汉宋兼采”,较多的是就治经方法而言的;就其学术思想而言,他尊崇程朱理学,具有明显的理学倾向。因此,仅仅以“汉宋兼采”来说明朱一新的学术特征似有不足,并有可能被误解为“调和汉宋”。―、“凡学者,大义为先”

在朱一新的著述中,能够反映其“汉宋兼采”的语录,除以上钱穆先生所引之外,还有多处,如朱一新在《无邪堂答问》卷一中所说:

圣贤道寓于文,不通训诂不可以治经,即不可以明道。然因文以求道,则训诂皆博文之资。畔道以言文,则训诂乃误人之具。……夫训诂者,文字之门迳;家法者,专经之门迳;宗旨者,求道之门迳。学者苟有志于斯,阙一不可,而其轻重浅深则固有别也。[5]

这里讲“训诂”与“求道”缺一不可,即是要“汉宋兼采”。朱一新还在《佩弦斋杂存》卷下《评某生论科举》中说:汉儒之言训诂,“其归宿必要诸义理”,董仲舒(197 B.C.—104 B.C.)、刘歆(50 B.C.—23 BC)、郑玄(127—200)、何休(129—182)诸大儒“非以训诂名物示博也”;宋儒”以汉唐训诂已详而义理犹或未备,故详此而略彼,亦非谓训诂可以不讲也,朱子生平尤于此致意焉、所以,汉学家以汉儒专言训诂,此浅陋之说不足信也;以宋儒为不讲训诂,此矫诬之说尤不足信也。汉宋诸儒无不学贯天人,门径不同,及其成功则一。[6]

朱一新认为,汉儒与宋儒虽然治经的门径不同,但都学贯天人,“训诂”与“义理”兼通,而清代汉学家以为汉儒只讲训诂、宋儒不讲训诂,是不可信的。朱一新在论及宋学时还说:

宋学以阐发义理为主,不在引证之繁。义理者,从考证中透进一层,而考证之粗迹,悉融其精义以入之。非精于考证,则义理恐或不确,故朱子终身从事于此,并非遗弃考证之谓也。……今读《语类》随举一事,无不贯通,非精于考证者能之乎?[7]

朱一新认为,朱熹虽以阐发义理为主,但并非遗弃考证,而是在精于考证基础上的更进一层,是义理与考证兼备。

据此,朱一新对汉宋诸儒的学术以很高的评价。他说:

吾辈幸生汉宋诸儒而后,六经大义已明,儒先之宗旨即可取以为我之宗旨。由是而进窥圣贤之门径,庶几不误歧趋。[8]

六经大旨,灿若日星,汉宋巨倘,阐发殆尽。后人患不能读,不患不能辨。辨生于末,学纵有所得亦不过补苴罅漏,况琐屑穿凿之纷纷乎?董(仲舒)、郑(玄)、周(敦颐)、朱(熹)遗书俱在,曷尝有局于末遁于虚之弊?学者胡不捐门户之见,熟读而深思之?[9]

朱一新虽然主“汉宋兼采”,但又明显表现出重视义理的倾向。如前所述,朱一新讲“义理者,从考证中透进一层,而考证之粗迹,悉融其精义以入之”。他还在《无邪堂答问》卷四中说道:“小学训诂治经之始事,而经义非仅止于斯。……以小学疏通经训则可,以小学穿凿经训则不可。支离蔓衍,沉溺其中而不知返,非惟虚耗日力,抑亦大害经义。”可见,他不仅要求在考证中融入义理,而且反对沉溺于诂之中,要求在训诂的前提下“进求微言大义之所在[10]

又比如,在《无邪堂答问》卷四中,朱一新说:“为学第当知有归宿耳,始基故不可不博也。”[11]这里的“归宿”和“始基”,即“汉学必以宋学为归宿”、“宋学必以汉学为始基”所言,虽然讲的是“汉宋兼采”,但是在叙述的顺序上先讲“归宿”而后言“始基”,似有更为重视“归宿”的意味;尤其是,他还接着援引徐干(字伟长,171—218)在《中论·治学篇》中所言:“凡学者,大义为先,物名为后,大义举而物名从之。然俗儒之博学也,务其物名,详于器械,考于诂训,摘其章句,而不能哓其大义之所极,以获先王之心,此无异乎女史丽诗内竖传令也。[12]在这里,朱一新所弓凡学者,大义为先”很能反映其重视义理的倾向。

朱一新还说:

汉儒之学,其大者在通天人之故,至通天人之故,而训诂名物且为粗迹矣。宋儒之学,其大者在穷性命之微,至穷性命之微,而训诂名物特其始基矣。[13]

这里讲“汉儒之学,其大者在通天人之故”,“宋儒之学,其大者在穷性命之微”,而把训诂名物看作“粗迹”、“始基”,相对“通天人之故”、“穷性命之微”之“大者”,只能是“小者”,明显具有重视义理的倾向。但是,无论“大者”或是“小者”,又都是不可偏颇的。

朱一新尊崇程朱,必然要对程朱与陆王的关系做出说明。

就朱陆异同而言,朱一新着重对朱陆鹅湖之会所涉及的尊德性与道问学问题,作了辨析。他说:“孟子谓四端扩充,即尊德性也,操存舍亡,即立大体也。程、朱之学,亦何尝不如是?”[14]朱一新还引《孟子》所言“心之官则思”,“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以及《中府》所言“尊德性而道问学”,认为陆象山以尊德性为先,"本不误,误在主张太过,而欲以六经注我,则流弊甚大"[15]开后学恣肆之端,将视圣经贤传为糟粕,而经溃端篱,余患至今,纷纷未已”[16]。朱一新还说:“圣门教人学问与思辨并重,故无罔、殆之弊”;学而不思者,“冥心无用,其弊止于误己”;思而不学者,“师心自用,其弊更将误人”,而尤为可惧;所以孔子强调“思无益”,要求好古敏求,发愤忘食,多言学而罕言思。因此他认为,“程、朱谨守而不变,所以为圣学正宗,然要非去思以言学也”[17]

关于朱熹与阳明的关系,朱一新在《替陈生钟璋问王阳明学术》[18]中作了论证,其中说道:“阳明天分卓绝,其言直指本心,简易切至处有益于学者,以之救近日汉学家支离破碎之病,尤为对症良药。但与朱子相较,则精粗琉密之间,不可以道里计。”朱一新认为,朱熹“格物致知”补传中所谓的“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即是王阳明的“良知”;由于“有物之性,则所禀有刚柔清浊之不相侔,所发即有喜怒哀乐之不中节,而天下之事物本有一定不可易之理,吾以气拘物弊之私意参之,则应一事、处一物必尽淆于意见而不得其当”,所以耍“格物穷理”,这也是为了“明其明德而葆其良知也”。朱一新还进一步指出王阳明“良知”之说的不足,认为心与性有别良知”不同于孟子的性善,“不言人性之善,而言本心之明,歧之又歧”。他还说:

今不用格物穷理之功而曰吾心自有良知,.不严心性之辨而即以本心之明为良知,则彼规错矩者皆可讬于小德出入之说而曰吾心之本明如是,是即吾良知也;荡检踰闲者亦可讬,于食色为性之说而目吾心之本明知是,是即吾之良知也。

此外,朱一新在《无邪堂答问》中还就王阳明把朱熹的“格物”讥为格庭前竹,说成是逐物而不返,作了辩护,其中说道:

程子谓“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按事物而处其当”,朱子亦言”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鼓非格前竹之谓,尤非逐物而不返,求诸己之谓也。[19]

朱一新还以王学对后世的负面影响来论证其不足,其中说道:

王学末流,决不以治心为事,以为吾心中自有良知,不假安排,信心而行,遂至恣肆猖狂而不可遇。阳明虽主“良知”,而必以“致良知”立说。为王学者,乃去“致”字而专讲“良知”,是徒任吾心之所发,而不必达之于天下也,可乎哉?[20]

王学末流,猖狂恣肆,如颜山农(颜钧,生卒不详)、何心隐(字夫山,1517—1579)之徒既已诡诞不经,李卓吾(李贽,1527—1602)更复非圣无法,以读古书者为俗儒,以拾宗门槽粕者为俊土。学术既坏,国步随之,此虽非阳明所及料,而实其讲学之宗旨稍偏,致人才败坏于冥冥之中而不自知。[21]

尤其是,朱一新通过对程朱理学与阳明学的比较,明确提出“与其为陆王,毋宁为程朱“。他说:

程朱之学历元、明数百年而无弊,即弊,亦不过迂拘奔陋而已。姚江之学,不及百年,诸弊丛生。其卒也奔陋,与宋学末流等,而踰闲荡检,猖狂恣肆,则什百过之,故与其为陆王,毋宁为程朱也。[22]

清儒对于程朱理学的批评,影响最大的当数戴震(字东原,1723 — 1777)。朱一新对此进行了反批评,明确指出:“戴氏之《孟子字义疏证》、《原善》、《绪言》三书则谬甚[23]

朱一新说:

东原误以人欲为天理,宗旨一差,全书皆谬。古书凡言欲者,有善有恶,程、朱语录亦然。其教人遏欲存理,特恐欲之易纵,古专举恶者言之,乌可以辞害意?东原乃以欲为本然,中正动挣胥得。无论古书多不可通,率天下而祸仁义者必此言矣。且既知“义理”与“气质”有别,而有执“气质”以为“义理”,自相矛盾,何也?[24]

朱一新认为,欲有善有恶,程朱教人遏欲是要遏制恶欲,而戴震“以欲为本然“,把“义理”与“气质”混为一谈,必定会祸害仁义道德。

对于戴震指责程朱“凭在己之意见而执之日理“,朱一新认为,宋儒“以理为教,实多以礼为教“,此与圣门教人之方是相合的。对于戴震所谓以“遂民欲为得理”,朱一新认为,这是“认意见为理”,是与理相悖的,并且指出:

欲仁,欲也;欲利,亦欲也。便徒求遂其铳而不以锂义为闲,将人皆纵其欲而滔滔不返,不几于率善食人乎!……乃谓宋儒以理杀人,死矣!更无可救矣!……苛以此为教,恐五季之祸,其不复见于今者几希。[25]

朱一新认为,宋儒存理遏欲是要以理义制约人的欲望,一味地“遂其欲”、“纵其欲”就等于是“率兽食人”,戴震反而把存理遏欲说成是“以理杀人”,更是无可救药,而必定带来祸害。

在《无邪堂答问》卷三中,朱一新就戴震对程朱的批评作了长篇的反批评[26],大致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欲本兼善恶,宋俑存理遏欲,是肯定人的正常欲望以及善的欲垄,而要遏制人的恶欲;戴震"以人欲为性之本然”,这是把欲的善与恶混为一谈。朱一新说:

戴氏《疏证》,语多支离,谬不胜纠。大率以人欲为性之本然,当顺而导之,不当逆而制之。此惟“圣人所欲不踰矩”者乃可,其中人以下之铁皆能如是乎?欲本兼善恶言,宋儒曷尝谓欲有恶而无善?特“理”、“欲”对言,则理为善,而欲为恶。故《乐记》言“天理"、“人欲”,《易》言“惩忿”、“窒欲”,《论语》言“克伐怨欲”,(《法言·修身》篇:“天下有三门,由于情欲入自禽门。”如战氏之说,是入自禽门者,亦可谓之近乎?)经典中此类甚多,东原概置之,而但援“欲立”、“欲达”以为说,不知《说文》“欲”训“贪欲”。“贪”之为义,恶多而善少。东原精揅训诂,岂独不明乎此?天之赋人有食色之欲,未尝有贪淫之欲,其有之者,人自纵之也。东原乃谓“食色之性,人不可无”,此何待言?愚人知之,宋儒不知耶?《疏证》有云:“欲之失为私,私则贪邪随之。”是东原未尝不知欲中有恶也。既知有恶,而又禁人存理遇.欲,诚不知其何说也?

第二,戴震否认宋儒把“理”看作“如有物焉,得于天而具于心”,认为性应当就人物而言,不应当归之于天,这是欠思考的。朱一新说:

夫仁义理智天所与我,而皆于四端之心见之,苟非有物,焉得于天而具于心?何以能应万事?谓性当指人物而言,不当以理义之性归之于天,如其说,将何以解于《易·系辞》?《系辞》“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非归之于天耶?圣人恐人误认气质之粗者为性,特着继善于成性之前,以明天命之本善,盖谓天赋人以理义,而人性始善也,故日“天命之谓性”。东原何弗思之甚耶?

第三,戴震以“血气心知”为性,这是否定了义理之性,而将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才情气质与性混为一谈。针对戴震所说“血气心知为性”,“心知之自然未有不合理义者,未能尽得理合义耳”,朱一新说:

夫孟子谓:“心之所同然者,为理义。”未尝谓心之所发者,皆合于理义也。心统性情,故理义具于心;其具于心者,性之所固有也。所谓性善也,其动而不必皆合者,情之有善有恶也,所谓其情可以为善也;可以为善,亦可以谓不善也。才情气质,虽有善有不国,而人皆有此秉彝之性,故皆可以为善,是则性相近也,是乃所谓性善也。若以是归诸心知之自然,则心知有恻隐矣,亦知有残忍也;心知有辞让矣,亦知事有争夺也。而以为尽合理义,不亦诬乎?且禽兽亦曷尝无血气?曷芸无心知?可谓合于理义乎?

在倡导程朱理学的过程中,朱一新对晚清的公羊学进行抨击。他说:

公羊家多非常可怪之论,西汉大师自有所受,要非心知其意,鲜不以为悖理伤教,故为此学者,稍不谨慎,流弊兹多。……若刘中受(刘逢禄,1776—1829)、宋于庭(宋翔凤,1779—1860)、龚定庵(龚自珍,1792—1841)、戴子高(戴望,1837—1873)之徒,蔓衍支离,不可究诘。凡群经略与公羊相类者,无不旁通而曲畅之。即绝不相类者,亦无不锻炼而傅合之,舍康庄大道而盘旋于蚁封之上,凭臆妄造以诬圣人,二千年来,经学之厄,盖未有甚于此者也。……刘(逢禄)、宋(翔凤)、戴(望)诸家,牵合《公羊》、《论语》而为一。于庭复作《大学古义说》以牵合之,但逞私臆,不顾上下文义。定庵专以张三世穿凿群经,实则公羊家言惟张三世敢无意义。……凡此云云,皆所谓以艰深文浅陋也。[27]

认为清代公羊家刘逢禄、宋翔凤、戴望等人用公羊学解《论语》,完全是穿凿附会。

实际上,朱一新并不反对公羊学求微言,他反对的是“求微言于大义之外”。他在《无邪堂答问》卷四中说:“有大义而后有微言,《论语》一书言大义者章章矣,而微言即寓乎其中”,如果“求微言于大义之外”,则“人皆将凭臆妄造,而讬之六经典旨,以诬圣人”。他还说:(www.daowen.com)

训诂蔽,而为愚不及之过;微言蔽,而为贤智之过。贤智之过,其穿凿也愈深,其流毒也愈甚。故微言者治经所最重,而今日则姑舍是,先明大义可矣。[28]

朱一新认为,“求微言于大义之外”要比沉溺于训诂之中更加有害,治经固然要求微言,但是,微言寓于大义之中;所以治经必须“先明大义”。在这里,朱一新明确提出治经“先明大义”,这与以上所谓“凡学者,大义为先”是一致的,明显表现出他的“汉宋兼采”具有尊崇程朱理学的倾向。他还说:

道成以来,说经专重微言,而大义置之不讲。其所谓微言者,又多强六经以就我,流弊无穷。即如魏默深(魏源,1794—1857)《诗古微》之攻《故训传》,《书古微》以杜林(字柏山,?一47)漆书诬马(融)、郑(玄),遂欲废斥古文。魏氏史学名家,其经学实足误人。[29]

明确反对晚清公羊家不讲大义,专重微言。

分析朱一新的“汉宋兼采”可以看出,他所兼采的是汉儒的训诂之学和宋儒的义理之学;而鉴于当时学者治经中的弊病,他较多地强调义理之学,提出治经“大义为先”、“先明大义”,因而较为重视程朱理学。正因为如此,他对与程朱理学相对立的陆、王及其后学,尤其是戴震和晚清公羊学,进行了尖锐的批评,并且对程朱理学以很高的评价。他说:程朱理学“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返躬以践其实,知行并进,内外交修,为学之功,盖未有密于此者矣。“[30]又说:“夫学之精者,在乎天人之际,性命之微;其大者,则在修齐治平之实。”[31]当然,他并不否认程朱理事:也有其不足之处,他说:

程、朱之学,所以可贵者,以其本末兼尽也。小小抵耨,岂能尽免?后人虚心以订之,可也;肆口以诋之,不可也。[32]

明显地反映出他的理学倾向。

朱一新既强调义理之学,同时也主张兼采汉学。但是,他所谓的“汉学”是汉儒的训诂之学,是义理与考证兼备的汉儒之学,而不是清儒的“汉学”。他既批评乾嘉时期包括戴震在内的汉学,称“乾嘉诸老,逐末忘本,曼衍支离,甚且恣肆无忌者,诚为经学之就”[33],同时又对晚清的公羊学进行抨击,认为公羊家“求微言于大义之外”,“多非常可怪之论”。因此,朱一新的“汉宋兼采”所采的“汉学”是有所指的,非但不采清儒的“汉学”,而且予以了批评和拒斥。

总之,朱一新对当时的学术尤其是“汉学”多有批评,而对程朱理学则大力推崇;他的“汉宋兼采”,就治经方法而言,是兼采汉儒的训诂之学和宋儒的义理之学,就学术思想而言,是推崇义理与考证兼备的汉儡之学和程朱理学,尤其是后者,反对将义理与考证分割开来的乾嘉汉学以及后来的公羊学。由此可见,朱一新的“汉宋兼采”实际上具有明显的崇尚程朱理学的倾向;不是要“调和汉宋”,而是要振兴程朱理学。

(作者系厦门大学哲学系教授)

[1]尹恭保:《陕西道监察御史朱公一新传》,《拙盒丛稿》,台北:文海出版社,《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72册,第1769页。

[2]廖廷相:《奉政大夫陕西道监察御史朱君行状》,《拙盒丛稿》,第1779—1780页。

[3]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628页。

[4]徐道勋、徐洪兴:《中华文化通志·学术典·经学志》,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87—288页。该著作指出:道光咸丰时,学者们“在学术研究上,调和汉宋学术,提倡汉宋兼采。也正因为如此,在近代经学史上出现了引人注目的汉宋兼采诸家。其中,曾国藩、邵懿辰、陈澧和朱一新属于比较重要的人物”。

[5]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14页。

[6]朱一新:《评某生论科举》,《佩弦斋杂存》卷下,《拙盒丛稿》,第1759页。

[7]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三,第116页。

[8]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第14页。

[9]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57页。

[10]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43页。

[11]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57页。

[12]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57页。

[13]朱一新:《沈廉仲先生七袤寿序》,《佩弦斋文存》卷下,《拙施丛稿》,第1355页。

[14]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45页。

[15]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三,第125页。

[16]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45页。

[17]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三,第125页。

[18]朱一新:《答陈生钟璋问王阳明学术》,《佩弦斋杂存》卷下,《拙盒丛稿》,第1741 —1745页。

[19]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笫147页。

[20]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三,第124页。

[21]朱一新:《替陈生钟璋问王阳明学术》,《佩弦斋杂存》卷下,《拙盒丛稿》,第1744—1745页。

[22]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五,第198页。

[23]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笫3页。

[24]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第3页。

[25]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第29页。

[26]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三,第122—123页。

[27]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第20—21页。

[28]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43页。

[29]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一,第21页。

[30]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四,第155页。

[31]朱一新:《答濮止潜同年书》,《佩弦斋文存》卷下,《拙盒丛稿》,第1339— 1340页。

[32]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二,第83页。

[33]朱一新:《复王子裳同年》,《佩弦斋杂存》卷下,《拙盒丛稿》,第17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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