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永福县堡里乡中心小学校长阮家成被免职了。这个匆匆离去的身影虽然平息了一场风波，却也留下了很多值得我们思索的东西。

前不久，有家长投诉堡里乡中心小学将成绩差的学生分到“差生班”。除语文老师外，这个班数学、外语两科配的全是代课教师。而且班级教室靠近厕所，上课时，“教室里弥漫着臭味”。学校给出的解释是，由于师资短缺，且新建的教学楼未按时完工，只好将该班安排在临时的电教室上课。至于将成绩相对较差的学生分在一起，则是为了方便老师调整教学进度，更有针对性地开展教学。

既然做到了校长这一层级，想必多少懂得法律规定义务教育阶段不准分“快慢班”。如果不是想在短时间内让学校的教学质量有所起色，培养出几个能撑门面的孩子，他肯定不敢以身试法。时光倒退若干年，谁没见识过所谓的“尖子班”或“差生班”？按考试成绩划分两拨学生，为“快班”配最好的师资、最优的设施，而“慢班”只要保证考试及格、不出事就行。这几乎是一条不二的“经验”。

阮校长一定觉得委屈，至少他不是个按部就班、得过且过的教育人；他也一定觉得无奈，放眼望去，有那么多遮人耳目、心照不宣的“快慢班”，怎么单单就拿了他一人？有的学校绞尽脑汁、花样翻新，推出了特长班、实验班、火箭班等；有的学校则灵光闪现、动作隐蔽，从班级编号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阿拉伯数字里找到了快与慢的代码……

它们与堡里乡中心小学那个毗邻洗手间的六（3）班到底有什么区别，谁才是危害性更大的“快慢班”，恐怕没人说得清楚。在课程改革方兴未艾的今天，分层教学之所以那么受热捧，可不全是因材施教深入人心的结果。有些学校还打着“小九九”，之前迫于法律和舆论的压力，正愁没法堂而皇之地开展“快慢班”，如今可逮着机会了。(www.daowen.com)

只要把按各学科能力分层混淆为按总成绩分层，再将学生分出三六九等，把最有升学希望的孩子集中起来进行训练，最大限度地挖掘他们的考试潜能，“快慢班”就有了无比正当的理由。一般的家长谁能绕过这么大的弯呀？听听堡里乡中心小学的解释，他们不正是打着“针对性教学”的旗号吗？不正是为了避免出现一部分学生“吃不饱”、一部分学生“吃不了”的现象吗？

事实上，如果没有那么多难堪的符号叠加，如果不是把家长惹毛了，我们或许等不来六（3）班的真相。这个真相就是当下举办“快慢班”的收益要远远大过风险，应试教育比教育公平“更接地气”，因此才有令不行、屡禁不止。“赢者通吃”的丛林法则在教育领域如此盛行，还可能是社会、学校和家长共谋的结果，因为只有在容易妥协的环境下，人们才会对那些改头换面的“快慢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阮校长灰头土脸地走人时，我不知道，他是产生了一种“误人子弟”的亏欠感，还是感叹“细节决定成败”？是悔不该给学生贴标签，还是早知道就不那么明目张胆了？只要还有那么一点不以为然与同情，那么他的离去就只是被免职而已，不会有太多震慑和反躬自省的力量。

2016年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