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尊严在于个人自由地选择他自己的价值或理想,在于服从“成为你所是”的戒条。

——列奥·施特劳斯(www.daowen.com)

教育的本质是一种“为人”和“人为”的社会实践活动,它为个体生命的澄明祛除自我深层的内在遮蔽,其根本旨归是培养人之德性,构建人生历程,理解人生意义,关涉美好生活。教育也即育人之学,育人之学理当关注人,这是教育存在的根基所在。遗憾的是当下教育现场中规训化教育的泛滥,使教育成为一种压制性的力量。规训化教育伴随着强制和压迫,伴随着痛苦和恐惧,伴随着体罚和叱责,伴随着灌输和愚弄,使教育中的人丧失了主宰自己理性和良知的权力,湮没了自己的个性和精神,人忘记了“我是谁”或“我所是”。“人之为人就在于他的不可规定性和无限可能性。人就是、必然是、并且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东西,即‘奇迹’。”^[1]可人的这种创造自身的“奇迹”,在规训化教育的监督、改造和形塑之下,在对不可限度、不可预定的人性发展的僭越和干预之中,把受教者生产成为一个驯服者,一个完全适应型的人,一个只是将其行为合理化到适应外在权力所必须要求程度的人。规训化教育细致的规则、挑剔的检查、对生活和身体吹毛求疵的监视和训练,使它成为教育中不断演变且越来越渗透的形塑技术。对此南京师范大学金生鈜教授不无感慨地说：“教育规训技术在我们的时代具有独特的、细致的表现,而我们的自由梦想还没有设法变成追求自由的技术,转变成追求灵魂治理和管理的技术。我们的教育正陷在科学化和技术化的过程中,这使得我们的教育成为一种去价值(devalue)或去道德(demoralizing)的教育。”^[2]于是“人们受到的教育愈多,就愈缺乏判断力,缺乏信念。充其量也不过是他们的智力得到了提高。但是他们的理性——即他们透过事物的表现去了解个人和社会生活中的本质力量的能力,却越来越枯竭”^[3]。规训化教育如同鲁洁教授所言是“失去了一半的人性,失掉了一半的教育”,“而这种失掉了另一半的教育,培养的与其说是失掉了一半的人,不如说尚不是真正意义上自由自觉的人”^[4]。规训化教育在工具化、世俗化、平面化的标准与旨趣下滥觞,它毫无自主、自立、自律、主体意识及崇高的、内在的使命感与理念,它使教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务实”、如此“势利”、如此“实用”、如此“有效”,教育的神圣、崇高、魅力乃至它自身存在的意义皆因其“人的消逝”而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