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系学(genealogy)源自尼采[57]。尼采在《论道德的谱系》前言中,将谱系学规定为一种对道德偏见的起源进行考察的事业,但真正将谱系学发扬光大的却是福柯。按照他的理解,谱系学“试图显示的是那些论述事件如何以一种特定的方式规定了构成我们现在的东西,规定了构成我们自己(包括我们的知识,我们的实践,我们的理性类型,我们与我们自己、与他人的关系)”[58]。谱系学是一种关系/事件的分析方法,这种方法摒弃了现代理论所使用的表层/深层模式和因果模式,与实证主义、历史目的论寻求社会事件的连续性、同一性的宏大叙事不同[59],它“是要驻足于细枝末节、驻足于开端的偶然性;要专注于它们(指历史事件)微不足道的邪恶;要倾心于观看它们在面具打碎后以另一副面具的涌现;决不羞于到它们所在之外寻找它们;通过‘挖掘卑微的基础’,使它们有机会从迷宫中走出,那儿并没有什么真理将它置于卵翼之下”[60]。换言之,谱系学是将新的思考系统观视为众多琐碎、不相关的偶然结果,而非伟大历史规划的实践。故而谱系学是“一个灰色的、细腻的和耐心的记录文献。它在纠缠不清、混乱不堪的故纸堆里、在已经写就并重新复制多次的文件材料里运作……所以,谱系学需要坚忍不拔和细节知识,它依赖于原始材料的大量积累。其巍峨高耸的里程碑是从抽象的和显然无意义的真理里并根据严谨的方法建造起来的;它们不可能是大量的、善意的和错误的产物。总之,谱系学需要持之以恒的博学”[61]。
谱系学的研究位置是“现在”,即以“现在”为立足点,为“现在”写出一部历史,而非一厢情愿地重建“过去”。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历程而有“今天”的局面,或以前的这段历程里,有什么因素可以为我们“现在”的社会思维形式作借鉴。谱系学通过对关系的考察追溯事物的出身,质疑起源的真理观、历史的线性进步观,试图从微观的角度去重新审视各种社会领域,尤其是那些被历史遗忘了的、不被人们所了解的、遭到社会所排斥的、处于权力边缘的话语,它的目的是要打破形而上学的同一,打破历史的连续性,重视断裂和偶然性,将异质性的东西聚拢,将统一的东西打碎,将历史插曲和碎片重新缀合,以构筑一种全新的、动态的、解释的、与主体无关的历史形式[62]。如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福柯描写了灵魂、肉体和主体在不同的权力规训策源地(运作于监狱、学校、医院、工厂等中)的历史形成过程。个人被解释为规训技术的结果,他们的真正身份和欲望是被决定的、被构成的。用福柯的话说,谱系学就是“一项解放历史知识,并使其摆脱奴役的事业”,“它有能力对统一的、形式化的和科学的论述进行反抗和斗争”[63]。(www.daowen.com)
谱系学研究有三个主要范畴,即是对事物的控制关系、对他人行动的关系、对自身的关系。进一步说是有关事物如何成为知识的对象并成为相对于知识的客体;主体与主体之间又如何在权力关系中分出主从;“权力—知识”又如何有效地影响自我的外在行为与内心状态。因此,权力的运作是谱系学研究的轴心,下面尝试结合福柯的谱系学方法,大致勾勒出规训化教育的谱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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