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黑翅长脚鹬成鸟的羽色存在一定差异:雄鹬羽毛偏深,雌鹬偏浅;雄鹬从眼后经过头顶到颈后为黑色,雌鹬的头和颈后没有黑色。
有些黑翅长脚鹬已在迁徙途中配对,雌雄个体如影随形,一起飞行、觅食和休息。在国内,它们大多在北方地区繁殖。不过,近年在上海郊区的稻田,以及沿海的池塘、道路和堤坝上也发现了黑翅长脚鹬的繁殖个体。在这些环境中,小鱼、小虾和水生昆虫丰富,能够提供充足的食物;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便于它们发现捕食者和入侵者,并及时作出反应。
一对黑翅长脚鹬(左雄右雌)在稻田中觅食
进入繁殖期,每一对黑翅长脚鹬都要占领一定的区域作为巢区。有一次,我上午见到它们时还在集体觅食,和睦相处,下午就已划分出疆界,各守一方,禁止其他个体进入。我经常能观察到这样的场面:一对黑翅长脚鹬(守卫者)正在占据的巢区内活动,飞来一对入侵者;雄守卫者厉声警告,展翅向雄入侵者冲去,多数情况下入侵者自动离开;如果入侵者不肯退出,守卫者立即发起攻击,双方在空中边叫边飞,或者在地面上对打,喙、翼、爪一齐用上。当雄鹬之间付诸武力时,雌鹬往往会加入进来,在一旁鸣叫助战。随着争斗升级,雌鹬会由助战转为参战。
还有一次,我见到入侵者和守卫者之间打了数个回合后,雌入侵者被雄守卫者踩在脚下,背部翘起一片羽毛。在强大的守卫者面前,入侵者斗志全无:雌入侵者先趴下,雄入侵者也随之趴下;十几秒过后,雌入侵者始终没有起身,雄入侵者虽然站起来,但没有挺直身体,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守卫者没有继续攻击入侵者,而是转身离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失败的入侵者仍然停留在此,而获胜的守卫者也没有再来驱赶,似乎守卫者割让给入侵者一块“领土”。这样的巢区争夺大多发生在两对黑翅长脚鹬之间,但我偶尔也能见到几对个体在一起鸣叫、追逐和啄咬的混战场景。
黑翅长脚鹬争夺巢区的较量一轮接一轮,但最终都会按照它们的实力达成“默契”,每对夫妻(或者说每个家庭)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巢区:有的是一对夫妻独享长和宽都超过百米的广阔区域,有的是两三“家”挤在同一区域,彼此相距仅几米至数十米。当出现后面一种情形时,可能还会争夺巢址,也就是一块很小、适于筑巢的地方。
在一片刚刚插过秧的水稻田,地表基本被淹没在水中,但有一小堆凸出水面的泥土。土堆面积只有A4纸大小,远离田埂,这就意味着远离了黄鼬、老鼠等天敌,成为两对黑翅长脚鹬反复争夺的“黄金高地”。当我看到时一对黑翅长脚鹬守在那个土堆周围,另一对正试图抢占。首先入侵的是雌鹬,它趁着守卫者夫妻不备,两翼夹住身体疾走,冲到土堆上;守卫者发现后尖叫着往回赶。雌入侵者并没有被吓走,而是主动趴下,双翼摊开在土堆上,一副撒泼耍赖的模样。守卫者反复用喙狠狠地啄雌入侵者的头部和背部,然而雌入侵者死守在那里,就是不肯离开。持续三四分钟后,雌入侵者身体大部分已浸入水中,而且其中一只守卫者用脚将它的头也踩进水里。雌入侵者挣扎着从水中飞起,但仍然落在那个土堆上,而雄入侵者此时也飞过来助战。两只守卫者只得暂时放弃雌入侵者,一起对付雄入侵者,不过雌入侵者没有乘机离开,仍然坚守在那个土堆上。把雄入侵者赶走后,守卫者又去攻击那只雌入侵者,终于让雌入侵者因不堪忍受而暂时离开。在那一天,它们重复上演着入侵和驱赶的“游戏”,多数情况下都是由那只雌鹬的入侵引起,又总是它受到伤害。为了避免惊扰它们,我忍着酷暑躲在小汽车里,汗流浃背地持续观察了三四个小时。过了几天我再去看时,那个土堆上虽有黑翅长脚鹬繁殖,但我已无法辨认出究竟是哪一对夫妻赢得最后的胜利。(www.daowen.com)
有一次,我见到一只雄黑翅长脚鹬在一场混战中左腿受伤,退出“战斗”后走路一瘸一拐,甚至是单腿跳跃。我猜它感到非常疼,因为它不时趴在地面上休息。当见到其他个体入侵时,这只雄鹬放弃争斗,主动趴在地面上或转到其他方向,而入侵者并不去攻击它。全天观察,这只雄鹬和它的妻子几次飞离,又都回来,它们巢区并没被占领。那只雌鹬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其左右。
黑翅长脚鹬“房产争夺战”
(a) 雌入侵者趴在巢址上不肯离开,守卫者夫妻反复用喙狠狠地啄它的头部和背部;(b) 雄入侵者加入争夺战,被守卫者驱赶,但为雌入侵者赢得片刻喘息的机会。
黑翅长脚鹬的争夺可能并不都是因为资源有限,有时在它们争夺的巢区附近就有大片适于筑巢的区域。据此推断,它们争抢巢区不仅与食物、巢址等资源有关,还可能与它们固有的习性有关。黑翅长脚鹬属于集群性动物,个体一般共同生活在一起,这样有利于及时发现、防御捕食者,并获得一种安全感。当它们生活在一起时,巢区附近适宜筑巢的水域并不会被闲置,变成它们的公共资源,有些个体经常飞到那里觅食,见面时不会发生争执。
环境变化莫测,未来充满坎坷。黑翅长脚鹬已经划分好的巢区、选好的巢址,甚至产出的卵,不仅受降雨等自然因素影响,还可能受到耙地、插秧、灌水等人类活动影响,在几个小时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只得重新“洗牌”,一切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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