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卵的棕背伯劳

一只珠颈斑鸠来到有棕背伯劳巢的香樟树下觅食，仅几秒时间它就被棕背伯劳发现。棕背伯劳从树上直接冲向地面上的珠颈斑鸠，吓得后者连忙飞到附近一棵树上。棕背伯劳不依不饶，边鸣叫边追赶，直到把珠颈斑鸠赶到百米以外。珠颈斑鸠不可能伤害棕背伯劳雏鸟，但棕背伯劳无法预知珠颈斑鸠的行为，唯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它赶走。

我到一棵雪松树下观察棕背伯劳的巢。一只棕背伯劳正在鸟巢所在的树枝上，见到我之后，它的双翼好似受伤而下垂，沿着与地面平行的雪松枝一瘸一拐地由内向外走动。它把我当成捕食者，以此吸引我的注意力，避免巢中雏鸟被我发现。我知道有些将巢建在地面上的鸟遇到危险时，会用假装断腿或折翼行为引开捕食者，但此前不知道在树上筑巢的棕背伯劳竟然也有此行为！棕背伯劳对不同的威胁采取了两种不同对策：当面对性情温顺的其他动物时，采用驱逐的方式；当面对更强大的潜在天敌时，采取欺骗的方式。

刚离巢的棕背伯劳幼鸟起初生活在同一棵树上，彼此不会离得很远，因为它们仍需亲鸟照料。有一次，我在虹梅南路南部一棵香樟上见到五只棕背伯劳幼鸟，都藏在树顶附近的枝叶之中。没过多久，亲鸟觅食归来，落到树梢上；幼鸟发现后从隐藏处飞出，蜂拥而上。幼鸟挤在亲鸟面前，争相伸长颈部，抖动双翼，不停地鸣叫，以引起亲鸟注意。现场一片混乱，幼鸟全然没有任何“用餐礼节”。成体呕吐出“食茧”饲喂其中一只幼鸟，争抢最激烈的个体成为受益者。当亲鸟带回来的是蛙、小鸟等体型较大猎物时，它会将猎物固定在树枝上，或用脚踩住猎物，用利喙将肉一块块地扯下，喂给每只前来乞食的幼鸟。

随着幼鸟长大，食量大增，棕背伯劳双亲无法再满足它们日益增长的胃口，饥饿迫使幼鸟自行到地面上寻找食物。在此期间，幼鸟和亲鸟的亲情未了，幼鸟还需要呵护，彼此不会离得很远，生活在同一块草地上或同一片树林中。2009年5月24日，我见到四只幼鸟在一片草地上活动，其中一只幼鸟离我仅有四五米远，而且它对我很好奇，歪头观察我的行动。躲在不远处树丛中的亲鸟见状异常紧张，边不停地“zhi—a、zhi—a”地叫着，边不停地摇动尾羽，试图将幼鸟从我这个“威胁”身边引开，或将我引向它自己，避免幼鸟受到伤害。见幼鸟对此无动于衷，成鸟嘶叫着从幼鸟上方掠过，但幼鸟仍不解其意，不肯离去。亲鸟只得再次在不远处树丛中呼唤并重复地摇晃尾羽，但这回我故意上当，离开幼鸟靠近亲鸟；亲鸟鸣叫着向更远处飞离，我继续“上当”。这样数次后，我跟随亲鸟离开幼鸟近百米，这时亲鸟突然来个长距离飞行，让我失去了跟踪目标。我猜它已经回去与幼鸟团聚了，就没有再去打扰。(www.daowen.com)

棕背伯劳幼鸟对慢慢接近的人反应不敏感，但对陌生的声音反应非常迅速。有一次，一只离巢的幼鸟和一只亲鸟在河边一片夹竹桃丛中活动，亲鸟发现我接近后大声鸣叫示警并离开，但幼鸟对我并不惧怕，没有躲避反应。我的到来惊动了在夹竹桃林中隐匿的一只夜鹭。夜鹭一声怪叫后展翅离开，刚才还无动于衷的幼鸟吓得从中部枝杈迅速地钻到底部阴暗的枝条上，反而与我只有一两米距离了。树下光线昏暗，它如同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躲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些幼鸟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有只幼鸟竟去啄植物的叶片，只是尝试几次也没能吃进一片叶子。它们的飞行能力和觅食能力还很差，无法捕捉到飞行的小鸟和水边活动的蛙类，只能用草地上的昆虫和偶尔爬到地面上的蚯蚓来填充日益膨大的胃口。

棕背伯劳亲鸟注定要远去，这一年它们可能还要繁育出第二窝的新生命。随着时间推移，曾经在一起长大的幼鸟开始各奔东西。它们只能依靠此前学到的生存技能，以及自身的探索，再加上几分运气，在神秘莫测的大自然中自谋生路。大多数幼鸟将在成年之前被淘汰，能成为城市空中小霸主的只是少数。

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棕背伯劳的身影，有时会在我家楼下和办公室窗前听到它们的鸣声，但对它们的了解仅仅是一个很模糊的轮廓，许多细节有待进一步观察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