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沈爱国:培养教师,推动传媒学科发展

沈爱国:培养教师,推动传媒学科发展

时间:2023-1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沈爱国,男,1982年进入杭州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学习,1986年毕业留校,在新闻专业任教,同年9月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进修硕士课程,1987年6月返校开始带班,担任班主任和助教。因为这是杭州大学第一年招收本科新闻专业,在此之前是没有新闻本科的。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知道自己上线了,要填志愿了。到学校报到那天,第一次坐了4个小时的船,第一次踏上杭州的土地。

沈爱国:培养教师,推动传媒学科发展

沈爱国,男,1982年进入杭州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学习,1986年毕业留校,在新闻专业任教,同年9月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进修硕士课程,1987年6月返校开始带班,担任班主任和助教。一直在新闻系任教,从未离开。目前是浙江大学新闻系系主任。

问:你是1982年考进当时的杭州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当时是不是算是我们第一届的新闻专业的学生?

这个第一届是指本科,全日制4年本科的第一届。因为在这之前,1978年的时候,有过两年制的专科,就是中文系新闻专修科。“文革”以后,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新闻专业的学生,是大专两年制的这个班。到我们1982年,是4年制全日制本科的第一届。那个时候,我们班里一共有40位同学,后来有一位同学因为身体原因,休学到83级去了。所以,4年以后,1986年毕业的时候,我们班是39个同学。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问:当初你为什么要报考杭州大学新闻专业呢?之前,你对这个专业有多少了解?

应该说是没有任何了解。因为这是杭州大学第一年招收本科新闻专业,在此之前是没有新闻本科的。我们在小城镇中学里面,老师的选择、判断、兴趣,对学生的影响是很大的。我在高中阶段,数学物理这些课很差,化学还可以,但语文总是班里第一、年级第一的。所以,语文老师对我特别好,不断地鼓励我。这也就是现在经常讲到的对孩子的教育,赏识教育,就是欣赏和鼓励教育。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知道自己上线了,要填志愿了。我们那时是先出成绩再填志愿的。那当时如何填志愿?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父母亲都是农民,一窍不通。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我就向最喜欢我的、也是我最钦佩的语文老师去求助,让他帮我们参谋参谋。我们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完全听他的。我们那个语文老师叫张炜,是个文化人,他书法很好,板书写得很好的,现在也有书法作品出来的。听说“文革”的时候,他在县委报道组干过,所以他对新闻这个工作是比较有兴趣,也是比较了解的。当时,张老师知道杭州大学第一年招收新闻专业学生,他觉得我的写作能力好,就建议我去报这个专业。他说,你这个分数进杭大这个专业,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他也知道学新闻的话,复旦大学的更好,但是,他说复旦你是考不上的,这个分数是不够的。那时我们完全不懂。在此之前,我对杭州大学是什么,对杭大中文系是什么样子,一点都不知道。农村里的孩子,在高中阶段就是一门心思埋头读书,然后呢,考上大学,才开始在他们的人生历史中打开了一扇窗子,让他们来了解这个世界。这就是我当初选择专业时候的状况,我就这样懵里懵懂地选择了这个新闻系。

我在上大学之前,没有离开过我们德清这个县。到学校报到那天,第一次坐了4个小时的船,第一次踏上杭州的土地。我还从来没有坐过汽车,老家是平原地区,进出都靠船。所以,第一次坐上了学校来接新生的大巴就晕车。从武林门到杭大门口,现在看看就一炮仗的路,就一点点路,我却严重晕车。为什么呢,就是闻不了汽油味,一闻到汽油味就要吐。我爸爸陪着我来报到的。杭大门口有很多迎新的牌子。我一下车,就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哗啦啦”地吐个天昏地暗。

问:你刚才讲到你是1982级的,你们有40个同学,当时你们班的班长和团支书是谁?

我们班比较民主,第一年进来的时候,是指定了班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同学当班长。他好像是1960年出生的,在部队当过兵,退伍回来以后再考大学的。当时,我们的班主任是吴工圣老师,教中国新闻史的。我们第一年的班长就这样指定的,年纪大一点的,经验丰富一点,就让他来管。以后每一学年开始的时候,班长都是重新选举。第二个学年的班长就是我了,我在班里年纪最小。然后,第三年又换了一个,第四年又换了一个。就是每年一个。团支书呢,倒是4年下来,一个叫林荫夏的女同学一以贯之。那么班长呢,第一个叫戴放,现在在金华电视台;第二个是我;第三年是童惠敏,现在在绿城足球俱乐部当老总;第四个是另外一个年纪相对比较大的,现在在《联谊报》当副总编,叫何云飞。我们班里有3个是1960年的,一个是戴放,一个是何云飞,还有一个是朱冬菊,现在在新华社总社工作。我们班里只有两个是1966年的,一个是我(生日最小),另一个是吴天根,海盐人,现在在《嘉兴日报》。

那么多同学中,你可能会关心有多少人留在杭州的这个数字,是不是?1986年留在杭州的是26个同学,我记得很清楚的。

问:你刚才讲到了班长、团支书,那么,在那么多同学里面,哪些同学让你印象深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对每个同学的印象都很深刻,能如数家珍。每个同学的老家(籍贯)是哪里的,家庭基本成员,比如说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我基本上都知道。比如说胡宏伟,他爸爸是永康人,从部队转业到湖州,妈妈也安置在湖州当地的丝绸厂上班,他有姐姐、哥哥,他是老三,是部队转业干部的孩子。当时,宏伟是我大学期间关系最好的,我们都是从湖州考出来的。我跟你讲一个细节。我身上的零花钱,大学第一年几乎是没有的,就靠助学金,一个月19.5元,其中,17.5元是发饭菜票的,剩余的两块钱就是零花钱。第二年,我爷爷在一个乡镇企业里面干活,每个月拿工资的。他就省吃俭用,省下5元钱,每个月汇款给我。爸爸妈妈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农村里非常穷。而那个时候,部队转业的干部子女,他们爸爸妈妈的工资拿得挺高的,可能有七八十元一个月。他们经常饭后有水果吃的,一个苹果之类的,晚上肚子饿的时候还有饼干吃。我嘛,一开始两块钱,后来加上5块钱,7块钱的零花钱,哪里有钱去买那个东西吃,对宏伟他们很羡慕啊。因为与他们关系比较好嘛,有时候从他们那里去匀一点过来吃。这同学关系,印象很深刻。我们班里面,每个同学的关系都非常好。每个同学的印象都很深刻,每个同学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好讲。

问:那就讲一个吧。

比如说我讲到的跟胡宏伟的关系。所以到今天为止,我与他都还保持着很好的关系。他结婚的时候,我去做伴郎,叫男傧相。一般来说是关系比较好才会去做的,我们又是湖州老乡。现在每次硕士研究生论文答辩的时候,我经常请他来做答辩主席。

当时,我们班里还有一位同学叫查晓强,在生活上照顾我,像个老大哥。他现在是《钱江晚报》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管广告的。他是杭州人,父母亲好像也都是事业单位的,经济条件也不错,至少是有工资拿的。我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照顾呢?我是到大四才有机会买第一辆自行车,他是从一进学校就有自行车的。我会骑自行车,但没有自行车。怎么办呢?只要有校外活动的时候,我就把晓强的自行车借来。他很大方的,每次都借给我。还有就是借来骑以后坏掉了,我又没钱修,回来之后老老实实向晓强汇报,你的车让我骑坏了,轮胎破掉了。他都说,没关系,因为他有零花钱嘛,他用一两块钱去补掉。

所以,我们在大学时,至少有两到三年时间里面,两个人互相帮忙。平时我们都要打热水的,打热水的时候,我们都有分工的,比如说我去打饭,他去打水,明天可能是我去打水,他去打饭。一打水就要打4瓶水,每只手上各拎两只热水瓶。有一次,我打水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跟骑在边上的自行车一碰,水瓶装满了以后很容易碎的,结果,“嘭”的一声,两瓶热水全都浇在整个右腿上。两小时以后,腿上的水泡比馒头还要大。那么没法走路了,上学都没法上,一个星期都在寝室里休息,走不了路。晓强同学要上课去的,每天都帮我把笔记做好。这个是不用说的。他还每天给我买饭买菜。到了第二个星期以后,我可以走路了,但要他扶着我,用他的自行车拉我去教室。因为烫伤需要一个月才能好。那时是夏天,一个月内,从买饭菜到打水,全部都他一个人完成。所以,每天打饭和打水,他要跑两趟,第一趟为我把饭菜端了来,第二趟把我的水打来。晓强比我大3岁到4岁,是大哥哥,很照顾我。而且很巧的是,他和宏伟刚好是同一寝室的上下铺,下铺是我的小哥们,又是我的老乡;上铺是大哥哥。我住在他们的斜对面寝室,这两个人在生活上对我是有很多照顾的。我这个人平时不太有攻击性,成绩又比较好,跟所有人都友善相处,所以,到现在,我们毕业都30年了,每次同学见面,都非常亲切、亲热。今年9月份,我们要搞毕业30周年同学会,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班里有个同学已经不在了,黄黎萍,原先她也是留系当老师的,10多年前,估计是患了抑郁症,走了。

问:你们这个班是“文革”以后进来的,年龄相差比较大,你的年龄比较小,那么你是怎么看待这些大哥哥大姐姐的?

对的,最多相差6岁。班里大部分同学是1963年、1964年出生的。他们当中很多是高中毕业以后,已经在社会上参加过工作,或者是在农村里务农,然后一边上班或干活,一边复习参加高考的。有些同学还考了一两次甚至三四次的。我是应届生,我们班里当时应届生是有一批的,历届的复读生差不多有一半左右。比如,何云飞1960年的,比我大6岁,他不可能是应届生,但他复读了几年,我没问过他。那么,这些同学从知识学习这方面来说,有时候不如我们年纪轻的记性好。因为大学4年,我的成绩都是班里面第一名。跟我们现在学生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现在是女生成绩好,我们那个时候,前几名全部是男生。一方面是男女比例不一样,我们这个班40个人,28个男生,12个女生。4年下来平均成绩的话,就是我第一名,胡宏伟第二名。但是,从社会阅历和社会经验这个角度来说,那毫无疑问,这些老大哥比我们要见多识广。所以,在我们眼中,很稀奇、很新鲜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平常了。那个时候的大学,一个寝室8个人,我和老何就是同住一个宿舍的,他们肯定更稳重,对某些事物的看法在潜移默化中引领着我们,让我们尽快地成熟起来,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但是没有明确说今天我来帮你,就是潜移默化,互相影响的。

问:那你在班里年龄最小、成绩最好,班里的大哥哥大姐姐是怎么帮你的?或者说你们是怎么互帮互助的?

他们可能就觉得我很幼稚,成绩要那么好干什么?当时有很多同学认为,我这个人脑子有病,成绩要那么好干嘛,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苦。然后,我就成了什么呢?他们到我这里来抄课堂笔记,有些人不去听课,要么睡懒觉,要么去图书馆。我的笔记比较全,有的人从我那里借到笔记后,用一周时间进行强化,然后就考试了。那个时候都考试的。前面一段时间是很轻松的,到了期末,用一周的时间,抄笔记,晚上熬通宵,考试就过了。这个时候,我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都来找我,问我要笔记了。那个时候又没有复印机,都要手抄的,所以这个笔记本借来借去借出去了。我们班,像我这样学习这么刻苦的同学,估计不是很多。宏伟的笔记做得比我更好,有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会互相对照的,有很多他记下来的,我没有的,我就抄过来补全。他也是非常严谨认真的一个人。他现在成就很大,已经是开放式思维了。我们班里面,目前互相之间联系比较多的,大概就10多个同学,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各有自己的特长。其他大部分同学,关系虽然很亲切,但是联络不多,各做各的。平时大家都是互帮互助,他们有很多好新闻作品之类的,到省里来评奖,我要去做评委的,那么这样的话,我会给他们提一些建议的。我有一个同学,在某一年,拿了5个省好新闻一等奖。还有,他们评职称之类的,我也经常要去做专家或者评委。

问:当时新闻专业只有一个班,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应该说是比较密切的,互相之间也是了解的。那么,你对哪些老师印象特别深刻?

一个是教我们采访课的邬武耀老师,退休以后返聘,然后是脑溢血倒在了讲台上。张大芝老师是我们那个时候的专业负责人,教新闻理论的。其他,我印象比较深一点的是俞月亭老师,教新闻编辑学的,主要是画版样,做标题。可惜我们在实习的时候,编辑技巧用不上,我们更多用到的是新闻采写知识。还有一个老师叫王欣荣,教我们写作课的,好像是从山东调过来的。我们的新闻评论课是徐艰奋教的,我的毕业论文,就是研究《杭州日报》的“吴山夜话”栏目的,是徐艰奋指导的。还有哪些老师呢?新闻摄影课是徐忠民教的,他请了《浙江日报》的一名摄影记者一起来跟我们讲的。张梦新老师那时是中文系党总支副书记,管学生工作,没有给我们开课。

当时我们的师资力量,都是从早年的复旦和杭大为代表的这些新闻系毕业的。但是,毕竟大部分人可能离开新闻实践岗位的时间比较久了,都已经人到中年了,又是从各个地方抽调来的。所以,他们当年的新闻从业经验肯定要更早,不太有接近性,套用一句当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不太接地气。给我们讲课的时候,讲规则的东西比较多,讲实用的东西比较少,说句实话,我印象不深刻。

问:你刚才讲了那么多老师,在那么多老师当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比如上课过程当中。

怎么说呢,每个老师都有个性,很鲜明的。比如邬老师,我们可以用严谨一词,但这个词的潜台词就是刻板。他的板书一笔一画,这个跟他搞了几十年的信访工作有关系,很严谨。本来新闻采访课应该是比较活泼的,但他讲得相对比较古板。张大芝老师有较重的山东口音,我听起来比较吃力。吴工圣老师是教中国新闻史的,是我们的班主任。我们见到他很怕的,因为他年纪跟我们差很多,他是1978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的,1982年本科毕业,然后就分到这里来。他第一年带班,很认真,但就是不苟言笑。我们跟班主任距离比较遥远。俞月亭老师倒是蛮有亲和力的,对我们很照顾,非常为学生着想。他曾经在《青海日报》、《福建日报》工作多年,实践经验相当丰富。当时,他跟新华社浙江分社的一些老记者、领导也比较熟,我们班上有六七个同学是通过俞老师的介绍,去了新华社实习。或者说,老师们也有分工的,要去新华社实习的同学,包括朱国贤、胡宏伟,还有钱渭南、王营、林荫夏等等,由俞老师负责联系。他们这一批人,后来就和俞月亭保持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所以,俞老师从福州来杭州的时候,会给《钱江晚报》的钱渭南同学打电话,然后,由钱渭南召集我们一起吃个饭。

实习中的同学

我印象中,《杭州日报》是由邬老师负责联系的,所以我的毕业实习,就去了邬老师的大学同学那里。当时,杭报有一位科教新闻部主任叫范育华,她跟邬老师是同学。她表面对我要求很严,实际上内心对我是很好的。我们读书的那个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新闻单位的清晰认知,也没有老师更多的指点,就是完全凭自己的感觉。我就觉得《杭州日报》还挺好的,没想到新华社是国家通讯社。那个时候,我如果选择去通讯社实习的话,估计也有可能留下来就业

至于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也可以说说。那时候,老师少,五六个老师,代沟也很明显的。老师下我们寝室的情况是比较少,同时,老师来了以后,我们见了也很拘谨。自从我自己做老师以后,这个风气开始变了。因为我们跟学生的年纪差距不大,可以与他们打成一片,包括在课堂上的亲和力之类,学生就比较认同我了,很欢迎我去他们那里,跟我聊天、交流之类的就很多。再后来,我与学生之间的年龄差距也慢慢地拉大了,与学生课下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这对我们的学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因为言传身教、潜移默化是很重要的。

那个时候,老师和学生很亲近。而现在,学生似乎成了生产线上的一个产品。我们虽然年纪慢慢大了,可也有年轻教师不断补充进来的。但遗憾的是,年轻教师和学生之间有些疏远,老师讲完课就走人。师生之间,教书育人,教书可以是在课堂上教的,育人绝对不会是这样育的。哪里是几堂课讲完以后就可以育人的?与学生打成一片的优良传统,就这么丢失了,比较遗憾。

人文精神,总体来说就是比较有人情味。杭州大学是文科为主的学校,会关注个体的发展和成长。我们现在见个校长,多不容易,那个时候,路上见到校长,叫他一声以后,校长还能认出我,说你好像是新闻系的那个沈爱国吧。我说,是啊是啊。他还能知道我的名字,党委书记也是一样的。校长和书记在校内碰到以后,我们那么小的一个普通老师跟他们打个招呼,他们会知道你是谁。现在是衙门,门难进,人难看,话难说。这个绝对是一种异化。高校里本来就应该是社会上最具有人文气息和情怀的地方,就是象牙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较单纯。你现在要让年轻的教师,对学生全心全意地去付出,要求是高了一点,他们也做不到。我们那个时候与学生是打成一片的,每个学生的名字都叫得出来。

问:你们当时的学霸是怎么努力学习的?你是不是学霸?

我大学4年下来,平均成绩第一名,是班里的学霸。然后,第二个就是胡宏伟。我们当时就是在课堂抢位置,抢第一排,为什么呢?就是坐后面的话,听起来效果很差。我们有的时候还让同学用书包去占位置。我们听课很认真,做笔记,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考试主要是考课堂笔记的,那个时候教材也不健全。另外,那个时候,晚上夜自习的时间还是蛮多的,不会每天都去,但一个星期至少一半以上的时间会去。本来那个时候流行“60分万岁”,考合格就够了,60分和100分是一样的。那时,我们也没有多少的业余生活,就是图书馆去借书看了。学习就是这么学出来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就是花时间多。

问:你们同学之间竞争大不大?

那个时候成绩高低是无所谓的,不像现在这样有保研的,那时候没有保研的,都要考的,也不要出国。那时候就是“60分万岁”,只要你考到及格就够了。所以没有那种为了成绩互相之间激烈竞争的风气,对成绩看得很淡的。我成绩好,是我自我要求高,有好胜心。我发现一个规律,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基本素质都是不错的,各种表现都是因为当时受一时一地的教育环境的影响。我这里有一个故事。

小学阶段,我是在农村的村小读书的。一个村小管周边几个村子,大家从一年级读到五年级。刚刚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张白纸,任你描画。5年下来,我的成绩是第一名。那个时候也是要象征性地考一下,考到了中心中学。中心中学,是很多大队加起来组成的学校,大队就是现在的村委会的概念,不是自然村。中心中学是几个大队加起来的,每一个年级有4个班,人多了很多。上初一的时候,比较一下,我记得我的成绩是中等偏下。主要是村小的师资问题。初中3年中,老师是一模一样的,我就开始追,第一个学期考下来以后,就基本上奠定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一直保持到初三。老师也知道,我在中心学校再提高成绩,也不太可能了。

后来考高中了,考到了德清县第三中学。这个中学把德清东部五六个乡镇的人集中起来,每个年级又有4个班。高一进来一评估,我的分数又是中等偏下。高一不管它,后来文理分科,仍是同样老师教的,最后,在高中毕业考大学的时候,我又成为文科第一名了,考上了杭大。杭大是全省来的同学,睡我上铺的同学是东阳来的。东阳的教育多好啊。我印象中,1982年高考分数线是412分,我只有427分,东阳那个同学是439,比我高出了12分。当时评估的时候,我在班里面最多也就是中等水平。好,一般第一个学期打翻身仗。第一个学期上完以后,老师是一模一样的,这就是我自己要求上进的。啪,一弄以后,我成了班里第一,4年大学一直在班里稳居第一。所以你看,每到一个新环境中,你在某个程度上之所以到达这个高值,是因为当时你所获得的最好教育资源就这些了。所以,我当时就说,如果我分数能够再高一点,考到复旦去,可能我现在就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了。那个时候,大家的平台和起点是一样的。

问:你们班里有没有这样的人,考试及格就好了?

有的,好多,大部分同学都是这样的,无所谓,只要考得及格就行了,而且公开说,一整天这么学习、这么用功干什么?其实,我说,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我后来跟他们开玩笑说,如果我知道成绩好要留校的话,我还不如不好好学。有很多同学都认为及格就行了,不用补考就可以了。一点不会因为成绩低、成绩差就难为情的。

我们那时候学习,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单纯的,机会没有这么多,诱惑也没有这么多。三点一线,教室,宿舍,食堂。早上起来去食堂,然后去教室上完课。那个时候环境总体比较宽松。那种竞争的压力和压迫感没现在这么强。也没有明确告知说分配的时候是和成绩挂钩的,虽然后面看到是和成绩排名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大家好像都不在意。没有说非要留在大城市不可,回去就回去了。我们有很多成绩不错的同学,最后回家乡去了。但现在看来,去的城市不一样,个人发展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经过30年的发展以后,在一个小地方发展,和在杭州市发展,最后获得的回报,占有的社会资源,个人的眼界,包括对整个家庭的影响,对下一代的影响,还是有较大差异的。

问:你刚才讲过你是在杭报实习,实习对你帮助大不大?

那当然,非常大。

问:实习对你的帮助体现在哪些方面?

给我完全打开一扇全新的窗户。学校里面除了同学之间,师生之间,交往还是比较单纯的。到了媒体实习以后,你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一开始去提问的时候,都是属于心惊胆战的,但慢慢地习惯了。我实习了8个月,第一年的下半年6个月,第二年的1月、2月,中间过了一个寒假,过了个年,又回去实习了一下,3月初学校开学了,才回来上课的。近8个月的实习收获大,是因为把学校里面停留在课本上的知识,应用到实践中了,最后在采访写作当中体现出来了。我写的稿子,指导老师的评价比较高,她觉得我悟性比较好,我三下五除二就可以知道她希望让我写成什么样的稿子,我做出来了。我们在杭报实习,有六七个同学。我不敢说我的作品质量怎么样,但是发稿量是第一的。我的稿子经常在评报栏中间贴出来。有人评报,说这个稿子写得不错,细节很丰富,采访很扎实。我作为实习生,受到的鼓舞是很大的。

实习中,范老师带了我两三次外出采访,但这两三次采访,仍让我感受到她的严谨。我实习的时候,每一篇稿子,无论是表扬稿还是批评稿,无论是大稿子还是小稿子,都是必须经过采访对象的单位签字,或者盖章才能发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个严谨的习惯。有一次审稿,一篇稿子“豆腐干”大小,就两三百字,采访的时候指导老师陪我一起去的,写完了以后,她说审稿不会是人家上门来给你审的,而应该是你骑个自行车上门去让人审的。我在内心是有抵触的,两三百个字,何必呢?我事情很多,又没有造假。我就在电话里读了一遍给对方听,问对方有没有问题,对方说没问题。我说那我帮你签上字了?他说好的,我得到了授权。但是范老师一看,发现这个字不是对方的字,是我的字,说我做假。我都要哭了,做假是一个多大的罪名啊。马上跟对方联系,对方帮我说话,他说我是打过电话的,也念给他听过。但是,这个是不符合规则的,必须重新补。这件事记忆深刻。

问:那么你们毕业的时候还是计划经济,你是怎么会留校的?

对的,分配的。我留校就是因为成绩太好。而且当时还有这样一个情况,就是个人原因,一心想要留在杭州。中文系的领导,包括专业的领导找我谈话了。我当时也问过的,如果我不愿意留校,会怎么样?领导给我的答复是这样的:你不留校就回湖州。我们班湖州来了4个同学,我,胡宏伟,朱乐云,现在是湖州在线的总编辑,郑祖兴,现在是《温州日报》专刊中心主任。胡宏伟已经被新华社浙江分社点名要去了,郑祖兴愿意去温州。那时候,温州还属于边远地区,不像现在那样经济发达。郑祖兴不愿意回湖州,要去温州,国家政策是鼓励的。湖州一定要有两个人回去的。但是如果我留校的话,那我就不用回去了,学校会安排其他同学去的,就是跨地区分配了。但如果我不留校,就必须回湖州。我吓了一跳(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我拒绝留校,我可能就去杭报了,因为杭报私下里已经3次上门来系里要我了。可惜我不知道这件事,否则腰板就会硬起来)。这是我留校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领导告诉我,说我一旦留校,就去考试一下,9月份就可以到北京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去读书了。这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研究生课程班。这是一个好机会,对我还是有一定的诱惑力的。所以,大四最后一个学期,过完年开学初的时候,领导找我谈话后,我的去向就定下来了,早早地悠哉游哉了。那时,其他同学都说去哪里都不知道。那么,最后湖州的这个名额怎么办呢?我们班里有一位东阳籍的男同学,因为金华地区毕业生比较多,名额有富余,学校就把他分配去了湖州电台。

对了,补充一个小故事。大约是1987年的夏天,我从中国社科院进修回来,系里安排我去武汉大学出差。因为系里打算把桑义燐老师调来任教,让我把商调函送到武汉大学新闻系去。本来,这件事只要寄一封挂号信就可以完成,估计是为了锻炼年轻教师吧,才特地让我出了这一趟差。具体是邬老师向我交代了此事。我印象中好像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桑老师亲自来火车站接我,又把我带到了武大,把相关文件作了移交。我第一次去武汉,武大校园面积之大,以及东湖、黄鹤楼、珞珈山、武汉长江大桥……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www.daowen.com)

问:毕业以后,你们变动是比较大的,那么你能不能简单而又形象地谈谈你们现在工作的情况?

这个问题主要是针对外面那些从系里毕业的校友的。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1986年留校,到今年30年了,同时也是30年的教龄了,一直都是在课堂教学第一线。教的课也没改变,就教采访、写作、专业报道采访3门课。中间经历了从杭州大学到浙江大学,从人文学院到传媒学院,一直都在新闻这个学科。没什么变化,30年一贯以来就是这样。

我这里再讲个心路历程的转变。刚刚大学留下来的前8年,从1986年到1994年,我可以这样来说,是8年抗战。那个时候,学校一个普通年轻教师的生活是非常贫困的,工资这么低,没有任何外快,而且我们的资历决定了我们还没有资格到社会上去获得资源。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大学同班同学,要么分到了中央媒体,要么分到省级媒体,哪怕是专业媒体、专业类报纸,日子都过得比我好百倍。

比如说,我的一个也是相当要好的同学莫士安,现在是《杭州日报》报业集团的党组成员、编委,进领导班子了。他当时毕业分配去的是《供销合作报》,浙江省供销社办的一张报纸。没想到这么一张报纸,社会上影响不大,系统里影响却很大。他们的福利好到什么程度?工作没几年,就给他单独分了一套房子,在文二路石灰新村,两室一厅,使用煤气灶。我们学校里是3个人住一间集体宿舍,要啥没啥,连个煤饼炉都没有,只有使用煤油炉,臭气熏天的。所以,一到休息天,我就去他那里蹭饭。他们收入高,主要是物质保障多,都是公家给的。那个时候,我很是郁闷:我如果不留校,跟他们一样在媒体干,凭我的学习成绩和能力,总不会比他们差的吧,那凭什么现在出现这么一个落差?这8年是我人生最苦闷的时期。

1994年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第一个变化,是同宿舍的人陆续结婚,搬出去了,给我留下来一个相对比较独立的、安静的个人空间,这是很重要的。住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痛苦啊,互相之间彼此干扰。第二个变化,是我去义乌《小商品世界报》挂职任副总编,拿两份工资了。学校里这份工资当然很辛苦,两个星期回来上一次课,一上就是一天:星期五晚上回来,星期六上一天的课,星期天下午回义乌。义乌那边给一份额外的工资,这份工资至少是学校工资的三倍到四倍,比如说当时学校的工资可能是只有700块到800块,义乌那边可能给你2900块,因为它是一个市场化的公司,小商品基地。所以,从那年开始,我就感觉到我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钱了!我原来靠学校的这份工资也要过日子的。现在突然增加了3倍的工资以后,我这钱是不是用不掉了?而且那个时候,花费也少,来回车票都可以报销,那里饭局也很多,每天有人请我吃饭。我在那边待了一年,回来以后,发现口袋里怎么多了一笔钱。第三个变化,是随着资历的提高,外单位要请我讲课了。实践过以后,讲课讲得更好听了,有讲课就有讲课费。1997年,已经工作11年了,我已经成家一年多了。当时,《浙江青年报》又要跟我们合作,杭州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院长李寿福老师又把我拉出去了,说我在义乌的第一任副总编干得很出色,他们评价很高,对他们整个业务建设很有帮助。现在,《浙江青年报》要跟我们合作的时候,叫我继续去。所以,我与何春晖、钱永红、潘向光一起去了《浙江青年报》挂职。何春晖和潘向光干了半年就回来了,我和钱永红干了3整年。我又有一份额外的工资,这份工资更高,每个月有4000多元了。当然那个时候,大家的工资都高起来了。学校里的工资好像也有一两千,具体多少我想不起来了,反正,我在经济上是很宽裕了。

在《浙江青年报》共3年,一个是经济宽裕了,一个是享受副总编辑的待遇了,人家见了我,都是喊我“沈总”,叫我老总了。我1998年1月的副教授,出去面子也有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各种资源开始汇集,讲课机会更多了。

2000年3月,从报社挂职结束后,返回学校,我感觉到了大学老师的好处——自由。这个自由,第一个是时间自由,如果早上没有课,我可以睡懒觉。如果在外面报社里上班就不行,当了领导以后更不行。第二个是心灵自由,我一般不需要仰人鼻息,看人家脸色干事。第三个是言论自由,我能跟大家作学术交流沟通,有时候在教室说什么的时候,以教室为界,不对外扩散。同样我说的话,如果放在机关单位说,就很可能有人会去告状。所以说三大自由。可惜第四个自由,即经济自由,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达到。

我们还会发现,每一届都是跟年轻的小鲜肉们交往,一届一届学生来了以后,我们的整个心态就会比较年轻,新生事物也接受得多。所以,到了这个年龄段,我们很多同学要转型,已经转不过来了。一是学历不够,要转到大学里当老师不可能了,尽管不少人被聘为客座教授,但毕竟是客座的,不是专职的。他们羡慕我,要跟我换。我离退休年龄还有10年,5年前就有人说了,说大学老师最舒服了,有这么长的假期,暑假寒假都是自由支配。其实,不要说暑假寒假,平时只要把课上完以后,也是很自由的。时间是千金难买的,所以他们就想跟我换,我说那怎么换得过来呢?从当年我羡慕他们,到现在他们反过来羡慕我这个工作岗位。所以,这就是我这个心路历程:从刚刚留校的抵触,到现在乐在其中。

问:你的同学资源是很多、很广泛的。那你是如何利用这些同学资源来为我们新闻系教学服务的?

那就多了。首先,新闻学教学中间,要不断引进一些新鲜血液。我现在不仅仅是利用我的同学资源,还利用我的学生资源。随时随地只要有需要,我就能搞出一系列讲座,排个10次、20次不成问题。前几年,我们没有部校共建之前,是没有经费的,系里也不可能给你开这个经费,他们来讲课就是凭面子的。他们都知道,进了沈老师课堂讲课,是没有一分钱报酬的。他们说,只要我把这样的机会给他们,他们一定好好准备,一讲两个小时。这是我把我的同学加学生资源,免费引进到课堂,给我们学生带来了他们每个人最精华的部分。像这个学期,我已经搞了6次讲座,比如,在全球采访中,跑到世界上去采访,如何来进行突破。比如说,到南非去采访世界杯,哪有这么简单?人家脑袋上都曾被顶着枪的。《钱江晚报》的一个资深体育记者聂磊旻,是浙大城市学院新闻系毕业的,我给他讲过两门完整的新闻业务课。我请他来给我们新闻系大三学生介绍当年如何在国外采访各大赛事。再比如,怎么样做一个有情怀的文艺记者,我请《青年时报》文艺部主任张玫来讲,她也是我早年的学生。还有一个题目是讲记者的人脉资源积累,钱江晚报知名文娱记者庄小蕾主讲。她一开始给我的讲座题目是《怎样加入胡歌、靳东的朋友圈》(这两个明星是演过《琅琊榜》、《伪装者》等电视剧的主角,2015年红得发紫)。我在新闻班微信群里预告这一次讲座,整个群里都沸腾了。这样的业界资源,我几乎唾手可得。

第二,为我们学生的实习创造条件。现在实习都要看人面子的,因为办新闻专业的学校,实在太多了。每个学校办个新闻专业以后,产出的学生都需要拉出去练一练。浙江大学在浙江省内毫无疑问是首屈一指的。我们的毕业班学生,和那些三流、四流学校中纯粹是来打酱油的大一、大二学生,都放在同一个平台上实习,导致各家媒体办公室人满为患。烦啊,把整个办公室的资源都占领了,一台电脑前要蹲三四个学生,排着队写稿子的。最后,有些媒体就定了一个规则:大三、大四的要,大一、大二的不要;如果来了以后,3个月以下的不要,一定要3个月以上才要;来实习需要交钱,比如到《杭州日报》实习,每个人每个月交800块钱管理费给报社。所以我们的同学,开始去的时候不知道情况,要交钱的时候犹豫了,给我打电话。我说,这样吧,你暂时先别交,我跟他们有关领导沟通一下。报社有关领导了解情况后回复说,这是报社管理部门搞的一个规定,目的不是说为了赚你学生的钱,而是抬高门槛,把那些来打酱油的人踢掉,因为有些人本来是来玩玩的,如果两个月要交1600元钱,那就不来了。我说我理解你们的出发点,但是,我们浙大的学生,我用信誉跟你做担保,不是来打酱油的,大四是为了毕业实习,会好好干的。在我的努力争取之下,杭州日报对浙大新闻系同学的毕业实习,开了绿灯。

第三,为我们的学生介绍就业。在我手上,每年都要介绍不少同学去就业。《东方早报》副社长胡宏伟给我打电话:介绍一个学生来。我推荐我们的硕士研究生姚似璐去接受考察,两个月后就签约了。今年,浙报集团《共产党员》杂志社招聘的信息,第一时间发到我这里来,我推荐硕士研究生张路去应聘,已经被顺利录取。

第四,为我们的学生从媒体单位争取一些奖学金。目前新闻系有《杭州日报》、《温州都市报》两个奖学金,其中都是有个人的人脉关系起着作用的。比如《温州都市报》奖学金,如果没有96级新闻专业的汤琰琰同学积极牵线,没有新闻系上一届系主任李岩老师和我与该报领导层的积极沟通,没有与报社总编、副总编的日常联络,可能就不会那么顺利。

这就是在浙大当老师的好处,我仅仅举了几个眼前的例子。我们有很多同学,或者学生的资源,许多人在媒体的重要领导岗位,一把手、二把手的有一大堆。那么在同等条件下,对我们的学生优先考虑,这是很正常的。这个中间就不需要任何回报,我个人不需要任何回报,只要我们的学生安排得好,发展得好,那就是最大的收获,最大的成就。

问:正因为你当时是学霸,才导致了我们新闻系今天有了你,为我们系里争了不少光。

提供了不少机会吧。目前,我们学科和业界发生紧密联系的纽带,虽然不敢说我是仅有,但是是比较少的几个之一。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角色在这里,以后我们这里的学科和本地媒体界的关系,肯定还会更疏远。

问:你现在上课名声在外了,你至今获过哪些比较大的教学奖项?

名声在外?这个很难说了。教学这个嘛,就是学校里面,一本书获得了浙江大学教学成果二等奖。最高荣誉就是“教书育人标兵”,这是个综合奖。教书是老师的天职,它不属于学术类的,它属于综合评估。我既教书又育人。我是浙江大学的教书育人标兵,同时也是浙江省的教书育人标兵,所以证书是浙江省教育工会发的,这是2014年的事。这应该是对我从教近30年的一个肯定,其实就是为学生付出的一个肯定。这个奖,省里奖励一千,学校奖励一千,总共就两千块钱奖金。跟那种一奖就几万,甚至几十上百万的不一样。但它是个极大的荣誉,没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问:那么,你现在教学上取得的成果,跟你大学4年的生活有没有关系?

我如不学新闻,也成不了新闻系的老师。不能成为新闻系的老师,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取得跟新闻教育有关的东西。这个关系是肯定有的。

问:你现在的教书水平,跟你读书时在各方面的锻炼有什么关系?

大学阶段的4年里面,我对新闻实践有了相当的熟悉和了解。4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有些同学就会死读书。我大概是从大二开始,就参与了校内很多媒体的工作,比如说,当时学校团委有一个叫刊物叫《杭大团讯》,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求是青年”之类的刊物,每月发行一期,我做副主编,管具体的编辑业务。在大二,我还做《杭州大学报》的通讯员。这里又有故事了。校报里面,发的稿子,无论写多少字,总会有些稿费的,1元2元5元的,长的文章有15元。在大三的时候,校报上有我一个专栏,专门去采访一些杰出的年轻教师。这些年轻教师中间,数学系有一个叫王兴华的教授,搞计算数学的,下面再介绍。这些年轻教师在各自的领域中,取得了比较大的成就,相当于年轻的杰出英才。校报上的这个专栏,是每期都要有一两篇文章,基本上就是半个版面,有时候一个整版。刚才说了,这个专版上的长一点文章有15元稿费,如果有两篇的话,我就可以拿30块了。我一个月零花钱只有5元钱,而且是爷爷省下来寄给我的,一直到毕业。这5元钱,加上助学金里面弄出2元钱,每个月只有7元钱。那个时候,父母亲从来没有钱的,很穷。由于经常从校报上拿稿费,到了大三的时候,我简直成“富翁”了。大三的那年冬天,我用稿费中的35元(好像是),买了一双猪皮的翻毛高帮皮鞋,里面有毛,当时对我来说是一双很贵的皮鞋了。这是我靠稿费买的人生中第一双皮鞋。在此之前,我穿的全部是布鞋。现在说起来,布鞋是妈妈一针一线缝起来的,这叫情怀。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土气不用说,而且有一个问题是不防水。我们住集体宿舍,用的是集体的盥洗间、卫生间,地上一般是湿漉漉的,穿布鞋走上面,布鞋很快就会湿透了。所以我的脚经常整天都是潮滋滋的。当时就希望有一双塑料底的鞋子,可以不用怕被水沾湿。但是没有钱。现在的人返璞归真穿布鞋,那个时候,我穿着布鞋那个恨啊,每天鞋子都是湿嗒嗒的。冬天穿布鞋,问题更多,一有机会就要去晒。我时常在想,人生如果能有一双皮鞋,可以让我不怕水,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家里没法帮助我,那就只好靠自己。写稿赚了一点钱以后,就买了这双猪皮的皮鞋,牛皮的买不起,更贵了。但是,自己感觉已经够好了。我把买皮鞋的事,写信告诉了父母,爸爸回信说,他们也很高兴,因为我靠自己的劳动攒了钱,很光荣。而班里同学们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的鞋子,因为对很多人来说,一双猪皮皮鞋,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们早就有了牛皮皮鞋,而且不止一双。所以,从大二开始一直到毕业,我就这么努力、刻苦。说得好听,是为了提高业务。说得不好听,就是为了稿费去的。这够朴素、够实在了吧?就是因为写得越多,稿费拿得越多,所以积极性很高。这些东西就为我未来打下了一定的基础。(笔者注:在进行口述的时候,笔者曾查阅了1985—1986年的《杭州大学报》,发现了不少沈爱国老师当时所撰写的通讯,比如《勇于开辟科学研究蹊径的人——记计算机科学系张森副教授》、《社会的需要是事业的最大动力——记我校物理系陈哲艮副教授》(1985年4月18日)、《坚定的信念,事业的支柱——记我国德国史研究的开拓者之一、历史系丁建弘副教授》(1985年5月20日)、《我国计算数学界的后起之秀——记我校数学系王兴华教授》(1985年6月3日)、《勤奋换得硕果累——记我校数学系林正炎副教授》(1985年6月20日)、《夜海觅珠人——记我校夜大学的同学们》(1986年4月14日)等。)

我虽然没有完整地从事过新闻实践,但是除了在《杭州日报》实习过8个月,我还在新华社浙江分社帮忙过8个月。那是留校当老师后跟着同学去跑稿子,空下来就去跑稿子。另外,我在《钱江晚报》做过10个月,《小商品世界报》一整年,《青年时报》先后一共干了7年。这中间还有一个阶段,见缝插针,是重叠在一起的,就是1991年到1994年,在去义乌之前,我在《中华工商时报》浙江记者站兼职。《中华工商时报》是北京的,给我一张特约记者证,每个月给他们写3篇稿子。事实上,我的新闻实践一直没有中断过,我之所以最后能够在课堂上把课讲得比较接地气,跟我此前新闻实践的积累和一直关注业界是分不开的。

关注业界,不是说我在这里遥遥地关注,我是直接介入进去。我没办法参与他们的办报,我就跟他们一起吃饭,朋友多,饭局多。饭局是一个很好的社交平台,是一个学习知识的地方。我就像海绵那样地吸收,比如头一天晚上我刚跟报社的总编、副总编吃一顿饭,他们讲着讲着就会讲到前两天一个什么报道,怎么策划的,最后社会效益怎么样,领导有什么批示。这实际上就是新闻的内幕。我就竖了耳朵听,听进去了。第二天,正好轮到我讲采访课了,我就把它信手拈来,很鲜活。相关的新闻,同学们早上刚在报纸上看到,因为前一天晚上他们在策划,今天报道出来了。我在讲课的时候给大家讲整个内幕,讲他们整个思路是怎么运作的。这课肯定好听啊。

我们有那么多学生在媒体成为出色的记者、编辑,我们有那么多的同学走上了媒体的领导岗位,我对他们一直敞开心扉,与他们进行大量的互动、交流。所以,有人要在新闻界找人的时候,就会给我打电话,我都知道某人在哪里。我不是死记硬背记下来的,背了要忘记掉的。是因为和他们不断地交流着。现在有了微信以后,就更加方便了。我现在快有4000个实名制的好友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一届一届学生加我的时候,我全部备注了。所以,我就知道他们最近的动态,有时候还会和他们互动。比如,今天2011级硕士严沁发了一篇稿子,栏目叫“严语”,还有一个栏目叫“晓说”,就是郭晓伟,我带的学生,87级的,现在在《浙江日报》要闻编辑部。现在他们开了一个专栏,叫时政观察。郭晓伟写文章的时候,标注为“时政观察·晓说”,严沁写的文章标注为“时政观察·严语”。我就问他们为什么取这些名字,他们告诉我说他们两个人是交换着用的,是轮流值班。这个就是第一线的资讯。严沁是我带的研究生,工作才3年,就当编辑了,直接代表《浙江日报》写评论了,成长起来了。我很自豪。

问:你在杭州大学学习时,参加了很多实践,校内校外的都有。你觉得在学校里报道新闻和在社会上报道新闻,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比如对新闻的真实性,对采访的细致,要多问细节,写文章的时候要有故事化,要有很多生动的描述,是一样的。只不过它们受众对象不一样。在校园里面,新闻报道主要是写给校内的人,比如老师和学生看的,它的传播面比较小。它们有的时候没有做到像社会媒体那么通俗,比如有时候,写一些生物专业的,或者是数学专业的东西。我当时就有感觉,就是有很多概念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那就堆砌在文章里面,但是大家也都能够理解。但是同样的稿子如果拿到《钱江晚报》去发,那肯定发不出来,编辑肯定要帮你改掉,因为不够通俗。而且,这个新闻价值的判断也不一样。这样一个东西,在学校的校报上是有价值的,但是在《钱江晚报》上是没有价值的,这里面有一个社会性价值在起作用。比如,写计算数学的王兴华老师,他的一篇论文在国际上获奖了,在校报上可以写一篇很长的通讯,但到《钱江晚报》上最多就一个豆腐干,甚至根本不会刊登出来。这是因为价值判断标准不一样。在学校里面,我们更多的是着眼于老师个人的刻苦、成就之类的;在社会上,社会性会偏多一点,我们甚至更多地着眼于生活了。除非一个教师在Science、Nature之类的期刊上发表论文了,才会在晚报上有这么一点小消息,否则,一般都不登的。价值判断的标准是有区别的。当时感觉不到,现在回过头来看,就是这样的。在校内锻炼的时候,就要把基本功打扎实了,包括采访能力,和人打交道的能力。

我和人打交道的能力很强。举个例子,我去采访数学系的王兴华,印象太深刻了。我跟他约好在办公室见面。我数学本来就很差的,他是数学方面的专家,跟我讲的术语,我听不懂的。每句话都要打断他:“不好意思,这两个字怎么写。”一开始的时候,他很耐心,后来就不耐烦了,他说这样子没法接受我的采访,我什么东西都不懂。那怎么办?他说:“这本书,你拿去翻一翻,里面有些基本概念,你先把名词搞搞清楚。”他和我约定第二天在他家里再谈。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了。我脑子本来有一个数学系教授的家应该会是什么样的预先设想。进他家以后,一看他的客厅和书房,比一个中文系的教授更加有文化,挂满了字画,有几幅字画还是他自己落款。“哟,王老师,你的书法这么好啊!”王老师叫我到书房里坐一下。书房里,一面墙全是鲁迅全集、二十四史。我说:“中文系老师家我去过好几家,人家鲁迅全集都没有买全。”那时,鲁迅的地位仅次于毛泽东,人们崇拜得很,鲁迅全集不易买全。他说:“哎呀,我学数学是阴差阳错。”我没有诱导他,他自己就开始讲故事了。他说他对文科可喜欢了,对文学特别热爱。他说当年要不是他爸爸一再坚持,他就去学文科了,说不定现在是中文系的老师了,也就是我的老师了。然后,他就开始讲他是怎么样走上数学道路的。他文理都很好,但是他爸爸就说,学好数理化,一技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文科那个时候还跟意识形态挂钩,搞文科很容易犯政治错误,他爸爸就逼着他学数学。他数学还真搞出成绩来了。但是他的内心一直有中文系教授的情怀,他很喜欢买文科的书,从字画到二十四史、鲁迅全集等等。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采访场地的变换,导致了谈话的顺利。我前面在他办公室里面,他只能跟我谈数学,到他家里以后,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谈话的道具,这里说说,那里说说,谈话很愉快。最后,我写出来的王老师就不是单一的、扁扁的一张纸,而是一个完整和丰满的人。这就是学校里面的一些采访经历,最后到社会上去,有的时候,看看话题不行,赶紧要求改时间,改地点。要转换场地,要主动调整。然后,我把这样的经验传授给我的学生,他们一学就学会了。采访的时候,有几个要素,人要找对,时间要恰当,地点更要恰当。我都有切身感受的。

问:你们之前的同学,现在有联系吗?

我们同学之间一直保持热切的联系。我是班级微信群的群主,利用最新的科学技术手段和社交媒体平台。微信出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建了一个群,在群里面经常与大家互动,先后把失联了20多年的同学找到了。团支部书记林荫夏,虽然出国了,但是她倒是跟其他同学联系很多,马上就进群了。我们的郭萍同学比较热情,有一天她问我还有谁没有找到。她说,目前除了去世的那个同学,其他人都要把他们拉到群里来。我说,能找到而没有加入的,是戎同学。戎同学是《杭州日报》的评论员,他是不太用手机的,因为他的眼睛高度近视,现在已经提前退休了。还有一位女同学没有找到,就是陶红,我们一直以为她在美国,其实她10年前就回到上海了,但是一直没跟同学联系。郭萍说陶红由她负责找,然后我们两人商量怎么找。我们找到中文系80级的一个师兄王家庆,嘉善人,问他有陶红家里的电话吗?没想到,这小子身上还真的有!他有陶红妈妈的手机号码。然后,郭萍打电话打到她妈妈那里去,说:“阿姨好,我是陶红的同学。”她妈妈说:“陶红的同学?怎么啦?”“我们想联系一下陶红,要搞同学会,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妈妈说她在上海,然后把号码给了我们,我们马上就联系上了,当天就把她拉进了群里面。然后就跟她开玩笑,说她失联整整20年了。所以,我们同学联系非常密切,每个同学都知道他或她的去处。不管他(她)在美国的,在日本的,不管他(她)结婚了、离婚了,再结婚、再离婚,我们全知道。

问:如果再有一个机会让你回到学生时代,那你想和你的同学怎样度过大学的4年?

如果让我回到大学时代,我可能不会像当年那样拼命读书。我可能会用更多的时间,来参加更多的社会活动,包括听讲座,把知识面打得更开一点。像我们那个时候,大学只读一个专业,很窄很窄的,就没有想到经济、法律、教育等学科去有所涉猎。现在我们学生的机会不一样,他们要么辅修第二个专业,要么在学校里面选更多的课来学习。我们那个时候没有的,很死板的,就一个专业走到底的。所以,我可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参加更多的社会活动。

问:那么你在新闻专业教书刚好30年,现在你回过头来看,对这个新闻专业,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说你的同学们是怎么看的?

我自始至终都在学校,没离开这个新闻专业。我的同学们觉得现在我们这个新闻学科太封闭了。除了像我这样的人,极少数教师会与他们聊一聊。其他老师,他们认都不认识,交流太少了,各管各的。我们当年的老师,有些是在媒体干过的,比如像王欣荣、俞月亭等,都有从业经验的。虽然他们当老师的时候,年纪都比较大了,但是他们好歹还是和《解放日报》、新华社保持着联系,我们现在的年轻老师都是从学校到学校,要么拿了洋博士回来,不接地气,与外界的媒体几乎是隔绝的。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与媒体紧密交流的,但是后来出去了,敞开心扉跟媒体人进行交流。现在我们的教师互相封闭,对媒体有不敢去的,也有不屑去的。有些教师是想与媒体交往但不敢,怕被冷落——被冷落就要脸皮厚;有些是不屑去的:你们这个算什么,我是高大上的留洋博士,我看不起你们。这样,我们与媒体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你讲你的一套,他们做他们的一套。这对我们学生肯定是不利的,我们是一个实践性这么强的学科。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是我们存在的一个大问题。

问:上世纪80年代,我们国家的政治刚刚开放起来,经济也越来越好。你或者你们同学有没有切身感受?

我是有切身感受的。1982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我们家的农村里来讲,还是属于集体经济,凭父母亲挣的工分到年底来分红,所以日子过得非常贫穷。我的印象中,高中最后一年,新的学期开始了,要交学杂费,大概要交17块钱的学杂费。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因为我上大学时是17虚岁,所以那个时候应该16岁,也不懂事。学校的通知拿来以后,妈妈看到这个通知以后就哭了。别说17块钱,连1分钱都没有。因为父母亲身体不太好,干不了重活,工分拿得很少的。人家干一天拿14分,我们可能只有拿8分、9分。两个儿子,我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们饭都吃不饱的,要靠亲戚朋友来支援的。粮食不够吃,连柴火都不够,连烧稻草柴都没有的,捡都没地方捡,都是靠亲戚支援的。所以当时一听说一个学年的学杂费17块钱的时候,我妈妈就哭了,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然后就是把鸡蛋攒起来,换了5块钱。还剩下12块钱,向隔壁邻居去借。你这里借一块,他那里借两块,借了5户人家,凑了12块钱,写下借条。靠什么还呢?没有现金还他们,靠的是未来我们母鸡生了蛋以后再还给他们。所以,我妈妈就说,这17块钱是我们家倾其所有。那么,我在学校又是怎么来过日子的呢?人家是一毛钱的青菜,两毛钱一块肉可以买的。我是没有的,我就吃茶缸里的咸菜,咸菜不会坏。因为家里的菜油是用菜籽自己榨出来的,不用花钱买的。咸菜用菜油炒了以后,带到学校里面,一吃一个星期。饭怎么办呢?米是有的,就挑了一担米,去学校食堂那里换饭票。所以,一个星期就靠一缸咸菜,每天一日3餐都是这样。那时应该是营养严重不足的。

到了1984年,联产承包责任制了,就是分产到户了。地自己种了,也不用参加集体分配了,开始有点儿小钱。但是我们家还是很穷,看隔壁村子有了自行车。从我们家到镇上,要走7里路。空手走走也不太累,但挑着担子要走一个小时。大一大二,每次到杭州来,在镇上坐船。因为要挑铺盖,一走一个多小时。1984年以后,大三了,突然村子里面多了很多自行车。有些人家,比如说几个儿子全部是在农村干活的,收入大大超过了我家,开始买自行车什么的了。我就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用自行车帮我带到镇上。这样我很轻松了,原来要走一个多小时,现在20多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这就是我明显感觉到的社会的进步,农村开始改革开放了。慢慢地,我们家里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大四的时候,家里和亲戚一起凑钱,给我也买了一辆自行车。这就是4年的变化。毕业走上社会以后,熬过了8年的抗战,在90年代中期,经济上开始有所盈余,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改革开放后,时代的政治和经济发展,在我从青少年到成年这个过程中间,有着切身感受。

问:大学的时候,你有没有参加与改革开放有关的经济活动、政治活动?

那倒没有,可能我们有一些同学有,甚至会做一些小生意。我们班里有些同学会倒卖一些东西。我那时候没有,因为人的精力有限,而且那个时候受到教育也是如此,就是要靠读书来出人头地,如果在读书阶段,做一些生意的话,内心就有一种负罪感,感觉是不务正业,对不起家长的期待之类的。所以当时就一门心思地读书。不过,我们有一个萧山的同学,年纪也不小了,1963年的,比我大3岁,很能干的,倒卖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钥匙扣、明信片之类的都有,在学校里面赚钱的。他很早就抽烟了,抽的烟都是当时蛮好的烟。我没有参与任何这些活动。

问:当时学校里活动多不多?

没有像现在这么多,有是有的,就是讲座比较多。那个时候的讲座是纯艺术类、文学类的讲座。各种社团都160有,比如文学社、诗社。那个时候比较单纯,如有活动也就是请个作家。文学社写小说,一般诗社的人去爬宝石山的初阳台,回来以后每个人写首诗。都是这些东西。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舞会,连录像都没得看的。那个时候,教室的桌椅全部可以搬动的,不像现在这样固定的。舞会就在简陋的教室举行,把课桌椅往四周墙壁一靠以后,中间就空了,再用红色的绉纸在日光灯上面缠一缠,灯光就变红了。然后,录音机一放,跳交谊舞了。这种舞会很多很多,每到周六到处都是交谊舞。很单纯的。

问:你那时候读书,政治环境宽不宽松?

应该还可以的。因为当时正好在开放的过程中间。到了1986年,毕业的那一年,我在北京读书,资产阶级自由化来了,第一个学潮也来了。然后,1987年开始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没想到,到了1989年,来了第二次学潮。那个时候是比较自由的。

问:我刚才问了很多问题,那么你有没有我没有问到的、你觉得有必要讲讲的一些有趣的、有意义的、对我们新闻系的历史有用的东西?

要讲的话有很多东西。我们这个本科专业从1982年开始恢复招生,一个班40个学生,1983年是20个学生,1984年开始,每年30个学生,一直到1989年,因为学潮,减到了14个学生,到了1990年,又恢复到大概30个学生。当时我们新闻系只是面向整个浙江省的,省外没有的。省内的同学,这么一个规模,小班化教育,学生培养出来,现在来看,都是社会精英。1994年,突然扩招,一下子招了74个学生。到后面越招越多,最多的是2000级,3个专业,136个学生,分成了两个大班。作为老师,我就感觉到,1994年以前,人数少,每个班的同学都认识,交流很充分,也能够比较全面地关注他们的成长过程,包括他们的家庭背景和现在的就业情况。到后来学生一多,就记不住了,也没有办法像当年那样一对一地辅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感觉,课下的交流其实要比课上更重要。过去,我们还经常能下学生宿舍,男女宿舍都去。现在管理严格,女生宿舍,男老师进不去,当然如果登记什么的,也能进去,但是,人为地阻隔以后,老师怕麻烦了。这样,我和学生的交流就基本上停留在课堂,课堂以外就基本上没了。这个对学生的成长是不利的。

(何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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