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业本身是教职。孔子之教,立足于学。为什么这样 说呢?
在孔子授业中,以师—弟子问对为主要方法。对话的话题便是教与学的课题。孔门经常议论的话题,有“智”“仁”“勇”“信”“刚”“直”,等等。这些都属同道德修养相关的话题。孔子更把道德修养诉诸学。断言:“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论语·阳货》)这些明明都是正当的爱好,为什么也可能成为弊端呢?
依孔子之见,这些爱好见诸行动时,必须合乎礼。一旦失礼,便可能走向其反面。这就是:“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论语·泰伯》)所以要使这些正当的爱好不致因误用而转向其反面,就得学。“学之为言,效也”,效法先贤,效法时贤,以礼为立身之本。
那么单学就能解决进德修业问题么?有道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这个判断又如何理解呢?
这里所谓“学”,依然是效法之义。所谓“思”,非指思维之思而是思想之想。如“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论语·季氏》)。与此相关,还有“见利思义”(《论语·宪问》)“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论语·里仁》)之说,可见,诸如此类之思,其实都是想上进、想继续学的意思。反之,如果视不思明,听不思聪……见利不思义,见贤不思齐,那就意味着止步不前,就此拉倒。这就叫作“学而不思则罔”,如果虽然视而思明,貌而思聪,哪怕是见利思义,见贤思齐,却未照自己的想法,切切实实去学,那就有半途而废之虞。“思而不学则殆”,此之谓也。由此可见,这个关于学与思的判断,实际的意思是:学了还想学得更好,单想学得更好还不够,还得把学得更好的想法,变成学的行动。归根到底,还是立足于学。
至此,所说的还只是立足于学的依据,至于立足于学的授业是怎么一回事呢?(www.daowen.com)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而》)那么如何使弟子从不愤到愤,不悱到悱,从举一而不反三到举一反三呢?其实,这是现代人或出于自作多情,或出于强人所难,或出于无奈,才会提出的问题,而不是孔子该想的问题。因为在孔子看来,修学是弟子自己的事情。套用今人的话说,“以学生为主体”。从不愤到愤,不悱到悱,是弟子修学题中应有之义。因愤而启,因悱而发,才是教师的职责。
依照比例,或许还可类推出“不问不答”。不过,这种推论或许依然出于现代人的思维。因为现代有些人把“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之类见解,艳称为“启发式”,而教学的模式具有通用的性质。孔子则不然,这位夫子“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子罕》),行为选择既因礼义而定,又因对象而定,因具体情况而定。在其授业中,有问有答虽属常情,也许不问不答更为多见,只是无法记载了,其实,不问不答正是立足于学、因学而教的题中应有之义。如荀子所谓“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告二谓之囋”(《荀子·劝学》)。此外,甚至还不乏问而不答的例证。至于夫子主动提问,则主要是问弟子情况、弟子同学情况、弟子志趣、弟子自我评价及弟子从政后的政情。故仍不失为立足于学。
孔子往往对不同弟子提出的同一个问题,作出不同的回答。如六个弟子问“仁”(樊迟、颜回、仲弓、司马牛、子贡、子张),乃师给出六种不同的答案。其中樊迟两次问“仁”,前后答案不同。除了由于弟子所提问题经《论语》记载而简化的缘故以外,主要由于孔子一般都是根据不同提问者个性心理倾向、价值追求、行为表现的不同,而作出有针对性的回答,以引导提问者增进或更正自我意识,改进自己的行为。
由此可见,孔子授业具有“为用而学,因学而教”的特点。借用陶行知的话说,便是“教学做合一”。在孔子那里,“教”“学”“做”之所以可能“合一”,盖由于当时这三者尚呈现较为单纯与朴素的状态,各自尚未形成由多种要素构成、具有内在结构的独立系统和自身运作的逻辑,然而更为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夫子授业重在教弟子学。弟子所学,旨在成为受到诗书礼乐陶冶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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