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弟子知多少?《史记》称:“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史记·孔子世家》)这个数字或同在此以前《吕氏春秋》与《淮南子》中的说法相关。唯《吕氏春秋》与《淮南子》的提法不同,前者以三千为“弟子”,七十为“达徒”;后者以三千为“徒”,七十为“弟子”。司马迁则以七十子为三千弟子中的“身通六艺者”。
另据司马迁引证,“七十子”系出自孔子之口。原话是孔子曰:“受业身通者七十有七人。”(《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表示受业者不止此数。没有提到这七十子是“弟子”还是“徒”,也未提到“身通”什么,司马迁“补充”称为“身通六艺者”。其实,在《论语》中就兼有“弟子”与“徒”(门徒)提法。如“门弟子”(《论语·子罕》)、“[冉求]非吾徒也”(《论语·先进》),“[子路]是鲁孔丘之徒与?”(《论语·微子》)其中所谓弟子,指称的都是“鲁孔丘之徒”。
鉴于当时尚处在学无常师的时代,“门弟子”“吾徒”之类称谓的意义,在于证明孔子师门已经确立,正式的师—弟子关系的形成,孔子成为其弟子的常师。此种现象的出现,是对学无常师格局的突破。不过,学无常师仍是当时以至尔后很长时期普遍存在的现象。
看来“弟子三千”与“贤人七十”未必以“身通”什么为界限。如以“身通六艺”为标准,那么很难证明七十子中到底有谁“身通六艺”。要说七十子都是“贤人”,能够得到孔子认可么?那么七十子同其余弟子之间的界限是什么呢?看来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是否以孔子为常师。师从孔子受业,以孔子为业师。
明乎此,将有助于对同孔子授业相关的某些说法作出较为合情合理的解释。
鉴于孔子在当时已有一定声誉,故向他求教者必定不在少数。由此遂引起一些闲言杂语。说什么“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子贡针对这种非议,据理回答:“君子正身以俟,欲来者不距,欲去者不止。”(《荀子·法言》)这类来无影、去无踪的登门求教者,既然得到过孔子赐教,也不妨算是孔子的弟子,但称不上是“门弟子”(入室弟子)。孔子不见得是那两千多求教者的常师。
孔子自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论语·述而》)其语气像是针对有人指其门户不够开放而自我辩解。子贡曾称:“譬之宫墙……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论语·子张》)此宫墙隐喻的喻义,虽赞孔子之贤,却也说明,就夫子之道而言,“得其门者或寡矣”。(www.daowen.com)
由于夫子行止非常讲究礼数,不知得其门而入会有什么讲究。唯一可资参考的线索,或许正是历来猜测颇多的束脩。束脩,按照朱熹说法,是人们礼节性交往中的常理。那么礼节性交往中的常礼一定是束脩么?故束脩更可能是入室弟子拜师礼中的规矩。否则后人为什么只把它作为学费的艳称呢?如是,孔子便成为七十子的常师。
后人把学费美其名曰束脩,并不能由此反过来说成是孔子收取学费,或以授业谋生。因为孔子还不致以吞食干肉度日。他可能另有经济来源,不仅一度在鲁国主政,而且当时已经开始形成“养生”风尚。他周游列国,所到之处,为各国提供的未必是免费咨询。他的弟子便是他倡导仁政,获得崇高威望的资本。
那么入室弟子如何修学呢?作为私学的萌生,其授业只能从师—弟子双方的需求与实际情况出发。
孔子弟子基本上是成年人。其中有不少弟子家境贫寒,少不得要谋生,还不无家室之累。自然也会有专心求学的弟子,而“脱产”求学的弟子终究有限。所以孔子深有感慨地说:“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论语·秦伯》)“不易得”,表示这样的弟子非常难得,更多弟子仍须谋生,或出仕,或经商,如子贡“赐不受命而货殖焉”(《论语·先进》),以至家累千金。
孔子授业的背景,不仅同其生源相关,更得从他本人的经历中去揣度。他在“三十而立”之后,一度仕齐,后居家修习诗书礼乐,长达15年之久。随后仕鲁,从出任中都宰、司寇到摄相事(奉粟六万)。年届55岁,开始周游列国,又达14载。68岁返鲁,直到溘然长逝。
唯其如此,其弟子就地求教者有之,易地求教者有之(如子路、曾参),跨国度求学者或亦有之(如齐籍公冶长、卫籍子贡、陈籍子张、吴籍子游)。周游列国时,有弟子随侍(如“子适卫,冉有仆”)。据《论语》记载,弟子问政,至少有16次。其中子路5次,子贡4次,子张3次,冉有2次,颜回、仲弓各1次。子路、子贡、冉有主要是在其任所问政,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论语·学而》)。其中少不得向在该国任职的弟子打听政情。如冉有退朝,孔子问:“何宴也?”冉答“有政”。乃师又说:“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论语·先进》)诸如此类师—弟子问对,也不妨记在授业名下。可见,夫子虽诲人不倦,但既不应把他看成是教书先生,也不必单凭尔后私塾的印象,忖度孔子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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