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集释》一书编者程树德称,窃疑《汉书·艺文志》所载农家之书,均不知为何代人所作,班氏并述其源流:“农家者流,出于农稷之官。及鄙者为之,以为无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悖上下之序云云。”自认“如此一问一答,方可衔接”;所忽视的是,难道孔子连传授农书也“不如老农”“不如老圃”么?未免把孔子看得过于谦虚了,况且夫子不致把思读农书者指为“小人”。
此外,清代刘宝楠还有一种奇突的解释:“当春秋时,世卿持禄,废选举之务,贤者多不在位,无所得禄,故樊迟请夫子学稼学圃,盖讽子以隐也。”(刘宝楠:《论语正义》)尽管夫子常表退隐之意,劝其学稼学圃,未免过分。此解同下文锋芒所指更不投合。
以上诸解,同此章语境不尽契合。据此章语境,樊迟“请学稼”“请学为圃”,不见得表示他要学当老农老圃,因为学当老农老圃,何须拜老孔为师?可能表示他想了解有关农圃之事(包括对农圃的看法)。他“请学稼”,碰壁以后,又“请学为圃”,表示他确实关注此类事情。至于他为什么要关注此类事情,他自己没有说,别人也就既无理由道他有“教民稼穑”的意念,也没有理由否定他存有此念的可能性。
孔子其实不耐烦回答樊迟提出的这种问题,故称“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指其找错了对象。为什么不耐烦回答这种问题呢?因为他寄希望于弟子的是成为“君子儒”,不做“小人儒”。在他看来,只要上好礼、好义、好信,那就“焉用稼”。对于士人来说关注稼圃之事,能派得上什么用处?樊迟不关心“君子儒”应当关心的礼、义、信,却关心稼圃之事,故背后斥其为“小人”。
“樊迟请学稼”,未必出于谋利的动机。或许由于骤然提出这个孔子不可思议的问题,孔子未免失态,可能在“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论语·宪问》)的意义上指其为“小人”。(www.daowen.com)
在现代人看来,鄙视稼圃,为士大夫的偏见,而在两千多年以前,“君子儒”无须关注此类“鄙事”,实属理所当然。故“焉用稼”自然合乎当时的常理,夫子何错之有?
至于随着时代的变迁,仍有人鄙视稼圃,那是后人的问题,与孔子何干?如针对后人把老孔神圣化,人们才攻他的这个“软肋”,那依然是后人的问题。
【注释】
[1]后汉包咸曾有《论语包氏章句》(《论语章句》)之作,已佚。唯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钞》中有辑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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