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筱燕秋的复出与嫦娥角色

筱燕秋的复出与嫦娥角色

时间:2023-1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筱燕秋是个天生的青衣坯子,二十年前京剧《奔月》的成功上演,让人们认识了一个真正的嫦娥。可造化弄人,此后她沉寂了二十年,在远离舞台的戏校教书。二十年后,《奔月》复排,这对师生成了嫦娥的A、B角儿。观众承认了春兰,掌声和喝彩声是最好的证明。筱燕秋无声地坐在化妆台前,她望着自己,目光像秋夜的月光汪汪地散了一地。筱燕秋旁若无人边舞边唱,她要给天唱、给地唱,给她心中的观众唱。

筱燕秋的复出与嫦娥角色

1.暖爱之壳

冯俊杰

暖爱之壳

他是父亲

可是一想起调皮的儿子就火大,他常常在妻子面前,满脸的厌恶,“瞎扯,这小子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害我走神摔了腿摔进坑里,还恶作剧地打了我的头,把我最心疼的茶花踩个稀烂……”,他滔滔不绝。

但是妻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被看得发毛。

“你盯着我看什么?”他问。

“你说完了?”妻子问。

“完了。”他说道。

妻子转身,微微笑:“我每次回娘家,都对我妈讲你的不好。我总是对我妈说:都怪你,让我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人,而且他脾气也不好,也不温柔体贴……”

她没有看着他,却说了一句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可是,当我说着这些的时候,我又恨不得马上回到你身边。”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窗户外面,那调皮到家的小男孩,又踩了他最心爱的茶花。他仍然板着脸冲外面叫骂了一声,回过头却使劲偷笑,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

你瞧,真爱总是喜欢穿上一件迷惑人的外衣,有时候是抱怨的,有时候是凶巴巴的,有时候是不耐烦的。

但是我们可千万别误解了它啊!

2.青 衣

毕飞宇

自古至今,唱青衣的人成百上千,但真正领悟青衣意蕴的极少。筱燕秋是个天生的青衣坯子,二十年前京剧《奔月》的成功上演,让人们认识了一个真正的嫦娥。可造化弄人,此后她沉寂了二十年,在远离舞台的戏校教书。

学生春兰的出现,让筱燕秋重新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二十年后,《奔月》复排,这对师生成了嫦娥的A、B角儿。把命都给了嫦娥的筱燕秋,一口气演了四场,她不让给春兰,谁劝都没用。可第五场,她来晚了,筱燕秋冲进化妆间的时候,春兰已经上好妆了。她们对视了一眼,筱燕秋一把抓住了化妆师,她想大声说:我才是嫦娥,只有我才是嫦娥。但是她现在只会抖动嘴唇不会说话。

上了妆的春兰真的比天仙还要美,她才是嫦娥。

这个世界上没有嫦娥,化妆师给谁上妆,谁就是嫦娥。

大幕拉开,锣鼓响了起来,筱燕秋目送春兰走上了场门,筱燕秋知道她的嫦娥在她四十岁的那个雪夜就死了。观众承认了春兰,掌声和喝彩声是最好的证明。

筱燕秋无声地坐在化妆台前,她望着自己,目光像秋夜的月光汪汪地散了一地。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拿起水衣给自己披上,取过肉色滴排体在左手掌心,均匀地一点一点往脸上抹、往脖子上抹、往手上抹,然后请化妆师给她吊眉、包头、上齐眉、戴头套,镇定自若,出奇的安静。筱燕秋没有说什么,只是拉开门,往门外走去。筱燕秋穿了一身薄戏装走进了风雪,她来到了剧场门口,站在了路灯下,他看了大学中的马路一眼,自己给自己数起了板眼,她开始了唱。她唱得依然是二黄慢板转原板转流水转高腔。雪花在飞舞,戏场门口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挤,但是没有一点声音。筱燕秋旁若无人边舞边唱,她要给天唱、给地唱,给她心中的观众唱。

筱燕秋的告别演出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失去自己挚爱的过程,而且是永远的失去。这是每个人必经的大伤痛。而我们在筱燕秋的笑容中,看到了她的释怀,看到她的执着和期盼。生活中充满了失望和希望,失望在先,希望在后,有希望就不是悲。

3.我与地坛

史铁生

母亲生前没给我留下过什么隽永的哲言或要我恪守的教诲,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随光阴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才在我心中渗透的深刻。现在我才想到,当年我总是独自跑到地坛去,曾给母亲出了一个怎样的难题。

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的脾气坏到了极点,经常发疯一样离开家,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我在这园子里待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我也看见过几回她四处张望的情景,她视力不好,端着眼镜像在寻找海上的一条船,她没看见我时我已经看见她了,待我看见她也看见我了我就不去看她,过一会儿我再抬头看她就又看见她缓缓离去的背影。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暇设想。当我不在家里的那些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

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她有一个长到二十岁上忽然截瘫了的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情愿截瘫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这事无法代替;她想,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找到。——这样一个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

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我便又不能在家里待了,又整天整天独自跑到地坛去,心里是没头没尾的沉郁和哀怨,走遍整个园子却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我的一点点快乐?她匆匆离我去时才只有四十九呀!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对世界对上帝充满了仇恨和厌恶。后来我在一篇题为“合欢树”的文章中写道:“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

摇着轮椅在园中慢慢走,我只想着一件事:母亲已经不在了。不能再来找我了……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就有母亲的脚印……

4.两千年前的闪击

王开岭

去西安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他。

两千年前那位著名的死士。

漉漉雪雨,秦世恍兮。

眺望函谷关外那漫漶恣肆的黄川土壑,我竭力去模拟他当时该有的心情,结果除了彻骨的凉意和内心咝咝的附痛,什么也说不出……

他是死士。他的生命就是去死。

活着的人根本不配与之攀交。

咸阳宫的大殿,是你的刑场。而你成名的地方,则远在易水河畔。

我最深爱的,是你上路时的情景。

那一天,“荆轲”——这个青铜般辉煌的名字作为一枚一去不返的箭镞镇定地迈上弓弦。白幡猎猎,万马齐喑,谁都清楚意味着什么。寒风中那屏息待发的剑匣已紧固到结冰的程度,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儿……连易水河畔的瞎子也预感到了什么。

你信心十足,可这是对死亡的信心。更是对人格对诺言和友谊的信心。无人敢怀疑。连太子丹——这个只重胜负的家伙也不敢怀疑厘毫。你只是希望早一点离去……

再没有什么值得犹豫和留恋的了吗?

比如青春,比如江湖,比如故乡桃花和爱情……

你摇摇头。你认准了那个比生命更大的东西。一生只能干一件事。

士为知己者死。死士的含义就是死,这远比做一名剑客更重要。再干一杯吧!为了永生永世——值得为“她”活了一次的誓言,为了那群随你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的真正死士!樊於期、田光先生、高渐离……

太子丹不配“知己”的称号。他是政客,早晚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这量怕死的人。一个怕死的人也濒死的人。

濒死的人却不一定怕死。

“好吧,就让我——做给你看!”

你威仪的嘴唇浮出一丝苍白的冷笑。

这不易察觉的绝世凄笑突然幻化出惊心动魄的美,比任何一位女子的都要美——它足以赢得世间任何一种爱情,包括男人的在内。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渐离的唱和是你一生最大的安慰,也是你最当之无愧的荣誉。(www.daowen.com)

他的绝唱其实只奏给你一人听。其他人全是聋子。琴弦里埋藏着你们的秘密,只有死士间才敢问津的秘密。

遗嘱和友谊,这一刻他全部给了你。如果你折败,他将是第二个用才华去死的人。

你凄怜地一笑,谢谢你,好兄弟!记住我们的相约!我在九泉之下,迎候你。

是时候了。是誓言启动的时候了。

你握紧剑柄,手掌结满霜花。

夕阳西下,缟绫飞卷,你修长的身影像一脉苇叶在风中远去……

朝那个预先埋伏好的结局逼近。

黄土、皑雪、白草……

从易水河到咸阳宫,每一寸都写满了乡愁和忧郁。那种无人能代的横空出世的孤独,那种“我不去,谁去?”的剑客的自豪——

是的,没有谁能比你的剑更快!

你是一条比蛇还疾的闪电!

闪电正一步步带近黑夜,逼近黑暗中硕大的首级。

那是一个怎样漆黑的时刻,漆黑中的你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声訇响,石破天惊的一声訇响。接着便是身躯重重摔地的沉闷。

死士。他的荣誉就是死。

没有不死的死士。

除了死亡,还有世人的感动和钦佩。

那长剑已变成一柄人格的尺子,你的血只会使青铜额添一份英雄的光镍。

一个凭失败而成功的人,你是第一个。

一个以承诺换生命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让“荆轲”这两个普通的汉字——

成为一个万世流芳的美学碑名!

那天,西安城飘起了雪,站在荒无一人的城梁之上,我寂寞地走了几公里。

我寂寞地想,两千年前的那一天,是否也像这样飘着雪?那个叫荆轲的青年是否也从这个方向进了城?

这念头是否显得可笑?

我想起诗人一句话:“我将穿越,但永远不能抵达!”

荆轲终于没能抵达。

而我,和你们一样——

也永远到不了咸阳。

5.霸王别姬

张爱玲

“大王、大王……”她听见她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叫。

项王咕噜一声坐了起来,“霍”的一声把小刀拔出鞘来。

“怎么了,虞姬?有人来劫营了么?”

“没有,没有,可是有比这个更可怕的。大王,你听。”

他们立在帐篷的门边。《罗敷姐》已经接近尾声了,然后合唱的兵士更多了,那悲哀的,简单的节拍从四面山脚下悠悠扬扬地传过来。

“是江东的俘虏在怀念着家乡?”在一阵沉默之后,项王说。

“大王,这歌声是从四面传来的。”

“啊,汉军中的楚人这样——这样多么?”

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里,只有远远的几声马嘶。

“难道——难道刘邦已经尽得楚地了?”

虞姬的心在绞痛,当她看到项王倔强的嘴唇转成了白色。他的眼珠发出冷冷的玻璃一样的光辉,那双眼睛向前瞪着的神气是那样的可怕,使她忍不住用她宽大的袖子去掩住它。

她能够觉得他的睫毛在她的掌心急促地翼翼扇动。她又觉得一串冰凉的泪珠从她手里一直滚到她的臂弯里,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那英雄的叛徒也是会流泪的动物

“可怜的……可怜的……”底下的话听不出了,她的苍白的嘴唇轻轻动着。他甩掉她的手,拖着沉重的脚步,歪歪斜斜地走进帐篷里。她跟了进来,看见他佝偻着腰坐在榻上,双手捧着头。蜡烛只点剩了拇指长的一截。

残晓的清光已经透进了帷幔。“给我煮酒。”他抬起眼来说。

当他提着满泛了琥珀的流光的酒盏在手里的时候,他把手撑在膝盖上,微笑地看着她。

“虞姬,我们完了。我早就有些怀疑,为什么江东没有运粮到垓下来。过去的事多说也无益。我们现在只有一件事可做——冲出去。看这情形,我们是注定了要做被包围的闲兽了,可是我们不要做被猎的,我们要做猎人。明天——啊,不,今天——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行猎了。我要冲出一条血路,从汉军的军盔上面踏过去!哼,那刘邦,他以为我已经被他关进笼子里了吗?我至少还有一次畅快的围猎的机会,也许我的猎枪会刺穿他的心,像我刺穿一只贵重的紫貂一样。虞姬,披上你的波斯软甲,你得跟随我,直到最后一分钟。我们都要死在马背上。”

“大王,我想你是懂得我的,”虞姬低着头,用手理着项王枕边的小刀的流苏。“这是你最后一次上战场,我愿意您充分地发挥您的神威,充分地享受屠杀的快乐。我不会跟在您的背后,让您分心,顾虑我,保护我,使得江东的子弟兵讪笑您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噢,那你就留在后方,让汉军的士兵发现你,去把你献给刘邦吧!”

虞姬微笑。她很迅速地把小刀抽出了鞘,只一刺,就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胸膛。

项羽冲过去托住她的腰,她的手还紧紧抓着那镶金的刀柄,项羽俯下他的含泪的火一般光明的大眼睛紧紧瞅着她。她张开她的眼,然后,仿佛受不住这样强烈的阳光似的,她又合上了它们。项羽把耳朵凑到她的颤动的唇边,他听见她在说一句他所不懂的话:“我比较喜欢那样的收梢。”

等她的身体渐渐冷了之后,项王把她胸脯上的刀拔了出来,在他的军衣上揩抹掉血渍。然后,咬着牙,用一种沙哑的野猪的吼声似的声音,他喊叫:

“军曹,吹起号角!吩咐备马,我们要冲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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