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您是哪一年被评为传承人的？成为传承人之后您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杨：我们是2016年申报的，小金龙这个项目也是2016年被评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我的市级传承人是2017年申报成功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我感觉责任更大了，因为我成为传承人之后，领导的关注更多了，采访也更多了。我们学校的肖校长和区政协主席都说，如果要把小金龙打造出来，一定要把难度提高、技术提高。永川文化中心可以负责技术指导，我负责最基础的教学，就是为了提高难度和技术。学校和政府提供资金支持，大家一起努力让小金龙走出去。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我被评为传承人后，开始收集资料，写了一本书。小金龙以前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资料，林老师留下了10多张照片，是那时他们去北京表演的。但林老师去世之后，他的爱人和子女就把照片给烧掉了。那些照片太珍贵了，为什么我做这条谷草龙，就是因为我看到了照片里最初的龙的样子，然后凭借我脑海里的印象来做的。当时林老师去世我们都不知道，后来去拜访才知道，照片这些也都烧了，这下就真的是所有资料都没有了。我还打算出一本图册，现在主要是差一个标志，区政协下来调研的时候我就提出了想设计一个双石小金龙的标志，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双石小金龙。但是现在一直都还没有设计出来，因为这是政府的工作，必须征求政府的意见。现在还在协调，一旦确定下来，我就把服装、道具上面都印上这个标志。龙的鳞片上面也可以印，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一件事。还有一个就是资料的收集，整理成一本书。我现在这本是黑白的，这些文字是我们学校的党委书记孔书记帮忙的。他的文笔很好，正在帮我修改。我手上这本全部是还没有修改的，等政府把标志确定下来，插入了标志之后再正式彩印就可以了。

问：你们舞龙的团队人多吗？您有培养后续的接班人吗？

杨：人多，大部分是学生。我们学校现在会舞龙的学生就有1000多人，有些已经毕业了，在校的可能没有那么多。我每年都教5个班，一个班50人就是250人了，然后课程辅导活动还要教一部分学生，大概四五十个。初中高中都在学，但不是全面开放，因为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教。还有一个问题是道具也没有那么多，一条龙3个人舞，只有20条，只够60个人舞，相当于一个班。我主要是教小学、中学的学生，社会人士的话因为现在没有表演，没有活动，所以比较少。平时教学都在学校操场，哪个操场都可以，小金龙随便在哪儿都能舞。目前除了教初中、高中、大学的学生外，就没有收其他徒弟了，除非政府要组织活动，学生又因为上课去不了，就会在政府、社区、农村里找人，然后培训一下。2013年进了校园之后，表演基本上都用学生了。前几天永川保安公司找过我，他们有这个意向把小金龙引过去，可能下一步他们就打算开始行动了。因为学生上课时间的限制，不能在学生上课时间出去演出，就只能周末去。像上次有人找我们去演出，我说要先给学校申请才可以，我私人不能带学生出去演出。一个是安全问题，还有就是家长们也担心。如果教委知道我私人带出去演出，那也不行，虽然我的目的是宣传小金龙，出发点是好的，一旦有什么安全问题的话也管不了这么多。每次我们出去演出回来，我都要给家长打电话确认学生是否安全到家。上次春晚演出回来，我们三个老师把每一个演出的学生都送回家，直到十一二点才送完。

接班人的话，我的学生中有好几个都在找我说这个事情，我告诉他们想当接班人很好，只要他们能够坚持就行。

问：政府对于传承和保护小金龙上都有什么样的支持呢？

杨：政府一年给我6000块钱的传承人补贴。传承工作中像道具等没有额外的补贴，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反正需要什么东西就买，买了之后去学校报账。还有每次代表政府出去表演也会给一点钱，就是演出费，学生的话一般给的50块钱一天。以前政府组织的活动，那些成年人就要给得多一点，别人工作一天也有工资，不给演出费有些人就不愿意去了。但是学生参与这些活动很有兴趣，也不在乎报酬。我表演或者排一个节目就是一两千块钱。保护政策的话有一个五年保护计划，我这本资料里有写。2015年开始的计划，一直到2019年，都是按照这上面的计划在实施。2019年之后的还没有，可能是现在还没有推出，因为这个保护计划要由政府来制订，现在还没看见新的。

表5-1　保护计划

（资料来源：杨光华提供）

问：您平时课这么多，还有时间去研究和传承小金龙吗？

杨：这个只能利用课余时间。我扎小金龙扎了三个月，都是利用课余时间扎。一般都在家里扎，如果家属不支持就很麻烦，因为毕竟回去之后还有一点家务。我有时候扎龙扎到十二点多，特别是龙头，非常复杂，还得自己摸索、自己思考，好在我的家人都比较支持我。还有区政协领导下来调研时也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固定节目的音乐问题，需要专门找一个做音乐的人，可以做一个专门的小金龙音乐。我认为这个提议很好，根据小金龙的特色专门制作一段音乐，但是还没有做，需要领导帮忙找专家才行。(www.daowen.com)

问：外界对您在发展双石小金龙有什么影响吗？

杨：肯定有的，我本来想成立一个小金龙艺术团，可以对外招人，找学生的话很受限制。上次我们去永川参加春晚，永川文化馆一个退休老艺术家觉得我们的节目很好，表演节目的这一群年轻人也很好，于是就留了我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如果有演出就跟我联系，让我们去。回来后一两个月，就联系了两场表演，但都是在学生上课期间，就没有去。后来有一次，永川的茶文化旅游节的表演也没有去。所以找学生演出确实很难，一是学生上课的时间有限制，二是即使是学生放假期间，我以老师的名义带他们出去演出也是违规的，安全问题也要考虑，这是一个很大的限制。所以说他们给我接了三次演出，我都没有同意，没有去。这个一是要政府同意，政府出面带学生去；二是要学校出面，让我带学生出去，学生的安全问题大家都要负责，靠我一个老师带这么几十个孩子出去肯定不行。但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因为我还不清楚我作为老师有没有资格成立艺术团，这个我还要咨询一下，不然万一说我是第二职业了，就不符合学校规定。因为成立艺术团的目的就是要多出去表演，出去表演的目的就是要赚钱，牵涉到赚钱有可能被说成是第二职业，这样就不行了。

当然这只是个想法，成立了艺术团，不管哪个演出找到我们，我们都应该去，这样才能够起到推广的作用，才能让更多人知道。上次文理学院参加“金话筒”比赛的学生找我去助阵，她是学生，没有钱，我更不可能找她要钱，我的回答是，只要你喜欢，你在做推广双石小金龙的事情，不管事大事小我都支持。但是我说复赛我就不来了，因为我去的话还要带学生，也不太方便。她叫我给她录个视频，那时我都已经回家了，又马上开车到学校，把舞龙的演出服穿上，然后对着这些龙给她录了一个视频。后来决赛的时候我去了，我带了两个学生去，我告诉她，这是支持她的工作，学生们也很愉快，其实目的就是推广。

问：现在小金龙进校园的工作开展得很好，您觉得还存在传承难的问题吗？

杨：现在应该是不存在传承难的问题，因为学生毕竟有那么多。我们上次教工运动会表演，带的是高二的学生，我上的是初中学生的课。现在这些初中的孩子们还在提意见，说他们没有去成，我就说以后如果有多一点机会，我尽量也把他们带去。这次虽然是大型运动会，但是演出人员太多也不行。我这里还有一面锦旗，今年我把双石小金龙传到大学去了——重庆大学城市科技学院。其实这是一个机缘巧合，学院一个团委书记是我的学生，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我教他，还带他出去参加过表演。今年他们学院开运动会，他就提议说把小金龙拿到运动会上去表演，然后就找到我，表演完之后反响也不错。他和我商量看下一步能不能想一些办法，我们联合起来把小金龙打造出来。现在他们还在计划之中，打算设置一个关于非遗的专项，我也没太听清楚。我还去重庆文理学院讲了一节课，讲完课后有一个学生找到我，对我进行了采访，还要了我所有的资料。就在上周六，5月18日，一个学生去参加“金话筒”主持人比赛，我们去当了助演，效果还是不错的。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困难，但是小问题还是有的，比如说演出的机会比较少。我教了学生，有的同学一两年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上过台，他们就会觉得没有兴趣，他们就想出去演出。我想成立一个艺术团的目的也是希望出去演出，关键是政府和学校要提供一些我们出去表演的活动机会。如果我们自己找到平台了，学校应该给我们机会出去演出，因为这个确实牵涉方方面面，安全问题也是，我私自带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一个就是资金问题，前不久保安公司和文理学院参加“金话筒”比赛的学生所属学院院长也问了我，出去演出的话，资金怎么解决。我说表演是有经费的，其他的就没有了。然后他们表示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打造，因为打造小金龙肯定需要前期的投入，问我需要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比如说我做这条小金龙，要去找谷草那些，最后做完虽然看起来不需要几根，但是我找的时候找了一大车，我自己用车去载回来。假如我后期要多做一点，肯定需要更多谷草，是要钱的。还有龙身下面的棍子，我也是给了钱的，虽然钱不多。像这些又去找谁拿钱呢，找学校报账，这样一根棍才多少钱，没法计算。如果要大批量制作的话，前期还是要投入一点资金。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说。主要就是人员和资金的问题。

问：您对小金龙以后的传承有什么计划、打算吗？

杨：就是刚刚谈到的，做音乐、做标志、资料收集。现在最主要的是资料收集，因为一点资料都没有。也有老师给我说，收集、整理资料也需要一笔资金，但是我现在还不清楚。然后把音乐做好、标志做好，资料的话每次表演过后都收集整理起来。小金龙的其他资料还需要挖掘，怎么去挖掘？文理学院专门做非遗的老师说他们打算下来去找、去挖掘。当时我也说，如果叫我去挖掘，我都不知道问题该怎么提，我找到老年人，都不知道怎么去问他们。所以还是需要这些专业人士来，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当时和林老师一起表演的老人还有在世的，但是现在也不好找，必须抓紧时间去做这个事情。

图5-9　双石中学的学生们在夕阳下舞龙（图片来源：杨光华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