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江苏思想史:惠栋的时代背景

江苏思想史:惠栋的时代背景

时间:2023-1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惠栋生活的年代正是清朝从稳定走向繁荣的重要时期。正是这种对传统文化进行阉割的行径,对清代思想界产生了许多不利后果。正是由于清政府一方面奖掖学术,鼓励学者对传统典籍进行整理、考据,另一方面利用文字狱等文化高压政策压制士人的思想,特别是明末清初兴起的经世思潮。这是其兴起的社会、政治原因,但“汉学”的兴起还有一条思想史的演化脉络。

江苏思想史:惠栋的时代背景

惠栋生活的年代正是清朝从稳定走向繁荣的重要时期。在此之前,清朝虽然名义上统一了全国,但是还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局面。康熙帝励精图治,在1681年平定三藩之乱,1683年收复台湾,1689年击败沙俄,签订《尼布楚条约》,1697年平定新疆地区噶尔丹叛乱。至此,清朝大规模的军事战争始告结束,国内开始了长期的和平、发展时期,中国开始进入了传统社会的最后一个盛世。

康雍乾时期,清朝在经济、军事和文化等方面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经济上,由于明末以来连年战乱,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土地、田舍皆成丘墟,等到局势逐渐稳定之时,清政府面临着无民可治、无力可耕的局面。面对此种现实,清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恢复农业生产。康熙亲政以后,首先停止了满洲贵族的圈地政策,并且降低农业税收,鼓励农民垦荒,后来又提出盛世滋丁,永不加赋的主张,加之晚明以来,美洲高产作物番薯和玉米的传入与普及,人口和农业都得到恢复。到了雍正时期,统治者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彻底废除了人头税,减轻了无地或少地农民的负担,放松了对户籍和人身的控制,有利于人口的流动和增加。农业的恢复和人口的增加为手工业商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手工业方面,最发达的行业有丝织业、棉织业、陶瓷业、制糖业和矿业,所产商品不仅数量多,而且精美异常,行销海内外。正是由于农业的恢复和手工业生产规模的庞大,客观上为商业活动提供了大量商品,不仅促进了城市经济的繁荣,而且产生了如徽商、晋商这种大型商业群体。在军事方面,清朝的军事征伐行动也取得了空前的成就,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疆域的拓展,到了乾隆时期,彻底平定准噶尔之后,清朝疆域达到空前规模,仅仅次于元代疆域之规模,形成了空前大一统的多民族国家,这是汉、唐以来未曾有过的景象。

在文化思想方面,清政府的政策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清军刚入关之时,忙于军事征伐,无暇顾及思想、文化领域,但随着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清政府开始推行文化风俗上的变革。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消灭了南明的福王政权,认为统治已经巩固,遂颁布薙发、易服命令,“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雉发……仍存明制,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这种强制改变汉民族已有文化习俗的做法引起了激烈反抗,“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都是在这种形势下发生的,清朝依靠血腥的军事镇压,暂时将汉人的反抗扑灭了。当然,汉人的抗争也极大震慑了清朝统治者,让他们了解到军事和压迫并不能彻底地压服汉人的反抗,他们开始注重从文化和思想上对汉人进行改造和规训。顺治皇帝认为:“帝王敷治,文教是先,臣子致君,经术为本……今天下渐定,朕将兴文教,崇经术,以开太平。”到了康熙年间,文化政策逐渐完善、成熟,康熙本人就善于学习,对汉文化有深厚的造诣,他洞悉儒家理论对巩固统治有着重要作用,提出崇经学、正人心、厚风俗的施政主张。清政府“崇儒尚经”的文化政策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恢复了科举取士制度,为读书人开辟正常的社会流通渠道;二是“博学鸿儒”等特科的拔举,用以招揽那些有学问且不愿与清廷合作之人,体现了清廷对汉族社会名流的笼络;三是进行大规模的图书整理工作,出现了一大批高质量且具有学术价值的官修图书,如《古今图书集成》《全唐诗》《朱子全书》《律历渊源》等。还有大量的史学作品,如《明史》《大清会典》《三朝实录》《平定三逆方略》等,不仅质量较高,而且体例完备、材料丰富。

清政府在文化思想方面的政策取得了预期效果。一方面奖掖学术,为学术发展提供了和平的环境。另一方面,通过这些文化政策,消减了满、汉之间的民族隔阂,成功笼络了大批汉族读书人,稳固了自身统治。当然,作为专制政权,它在文化政策方面也有专制暴虐的一面,最为人们所诟病的就是大兴“文字狱”,从思想上禁锢人民。正是滥兴“文字狱”造成学界“万马齐喑”的局面,给士人、士风造成了恶劣影响,正如龚自珍所说“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只为稻粱谋”,士子或钻研八股程式,以猎取功名富贵,或抛开现实与政治,一头扎进故纸堆。清朝文化政策的另一弊端是对儒家学说进行有目的的歪曲,以达到维护统治的目的。如清朝崇奉朱熹的学说,将之塑造成官方意识形态,但是深入剖析来看,清政府将宋明理学中带有理性光辉的哲理思辨剥离出去,“将其归结为僵死的封建伦理道德学说。同时,把朱熹阐发的丰富思想,也仅仅视为约束人们行为的封建道德教条”。正是这种对传统文化进行阉割的行径,对清代思想界产生了许多不利后果。(www.daowen.com)

正是由于清政府一方面奖掖学术,鼓励学者对传统典籍进行整理、考据,另一方面利用文字狱等文化高压政策压制士人的思想,特别是明末清初兴起的经世思潮。在此种情形之下,清代“汉学”就逐渐兴起并成为清代学术发展的主潮。如梁启超先生所言:“凡在社会秩序安宁,物力丰盛的时候,学问都从分析整理一路发展。乾、嘉间考证学所以特别流行,也不外这种原则罢了……考证古典之学,半由‘文网太密’所逼成。”这是其兴起的社会、政治原因,但“汉学”的兴起还有一条思想史的演化脉络。钱穆认为:“自乾嘉上溯康雍,以及于明末诸遗老。自诸遗老上溯东林,以及于阳明。更自阳明上溯朱陆,以及北宋之诸儒。求其学术之变迁,而考合之于世事,则承先启后,如绳秩然,自有条贯。”钱穆先生重视思想的连续性和继承性,他考察了戴震、江永、程瑶田三人的学术背景,认为他们的思想无不受到家乡先贤朱熹的影响,后来的考据大家阮元、凌廷堪、焦循等人又受戴震等人影响,因此学术源流清晰可考,可以说清代汉学和宋明理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难以截然分开。梁启超、钱穆对宋学与汉学兴起的观察都是极其深刻的,观点上的不同皆出于观察视角不同,梁启超多看到汉、宋的对立面,他认为“明季道学反动,学风自然要由蹈空而变为核实——由主观的推想而变为客观的考察”。正是由于明末清初学者身负国仇家恨,开始对晚明空疏学风进行清算,才开始倾向于客观地考察,进而开出了乾嘉考据之学。钱穆先生则是从历史连续角度出发,强调“而汉学诸家之高下浅深,亦往往视其所得于宋学之高下浅深以为判……故不识宋学,即无以识近代也”。不论学者如何看待考据之学的产生,清代考据学兴起,成为当时学术思想主流的现实情况则是无可否认的。

乾嘉考据学,又名朴学或考证学,主要是对古代典籍进行校勘、整理、辑佚、注疏等。考证学派的学者治学秉持着实事求是、无征不信的原则,研究范围以经学为主,而旁涉史学、小学、天文算学、音韵、典章制度、地理金石等,按照现代的眼光,具有人文实证主义的特质。由于引证取材多本于两汉,也有“汉学”的称号。考据之学极盛于乾隆、嘉庆两朝,但循其发端,则起于晚明时期。经钱穆先生考证,嘉靖时期苏州学者归有光开始倡导“通经学古”,明末常熟学者钱谦益紧随其后,提出为学要以汉人为宗主的主张。到了明清鼎革之际,学者们痛定思痛,对宋明理学进行深刻反省,其中对考据学发展起到重要影响作用的就是有明末清初“三大儒”之称的顾炎武。顾炎武提出“重返六经”的重要主张,“凡文之不关于六经之指、当世之务者,一切不为”。顾炎武从“重返六经”出发,提出一套完整的治学方法论,即“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的治经方法。以上所列学者皆出于江苏南部的苏州等地,入清之后,也正是这一地区的学人率先打出“汉学”复兴的口号,一经惠栋、江永、戴震等发韧,可谓是朝野共鸣,八方响应,连乾隆帝都深受影响,鼓励学者投入到经学和实学的研究中,“笃志研经,敦崇实学。庶几经义明而儒术正,儒术正而人才昌”。正是在朝野的共同推动下,清代的汉学蔚为大观。江藩在《汉学师承记》中描述了考据学全盛时的景象:“盖唯列圣相承,文明于变,尊崇汉儒,不废古训,所以四海九州强学待问者咸沐菁莪之雅化,汲古义之精微。缙绅硕彦,青紫盈朝,缝掖巨儒,弦歌在野,担簦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绝,可谓千载一时矣。”可见,在当时的学术界,以考据的方式研究经学可谓蔚然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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