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一听,大喜道:“御史大人,如何支持这支主力精兵,这次御史大人不会只空口打保票,让下官和邢知府空欢喜一场吧?”
王阳明笑道:“邢知府,过去围剿盗贼,本院白手起家,手里可用的就那些家当。不过,现在不同了,朱宸濠公然叛逆,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举国上下莫不痛恨之!福建兵备王将军一直在福建前线防御倭寇骚乱,闻宁王作乱,特意派属下用三辆马车日夜兼程地送来了三门火炮和几十发炮弹!”
伍文定两眼闪着喜悦的光说道:“好!好!真是太好啦!真是天助我也!”
王阳明说道:“伍知府,你先别光顾着高兴,这种火炮长六尺三,重二百多斤,前边有一个支架,号长筒炮,能打一百多米,威力很大,只可惜只送来三门。王将军特意派来一个炮手,你们要按这个炮手的要求,千万不要浪费了炮弹!”
邢珣说道:“御史大人放心,下官听说过,这种火炮开炮时,只要把角度调好,一打一个准儿!朱宸濠,我看你这个逆贼还怎么蹦跶,明儿就是你的死期!”
这时,余恩说道:“御史大人,把福建送来的三门火炮都给了主力精兵,下官担任侧翼攻击,反正就八百多人,只怕我们给主力进攻增不了多少力量!”
陈槐也说道:“御史大人,下官从抚州来得晚,但属下的义兵们个个摩拳擦掌,说我这知府无能,没争上当主力精兵,御史大人总要支持下官一两件硬东西,在鄱阳湖上,也让咱打出抚州的威风来!”
王阳明摇头笑道:“本院手里就这三门福建送来的火炮,再没有什么硬东西。况且本院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咱们就这些家当,本院别的真没有!不过,你们侧翼助攻的水兵,要像伍知府那样,开动脑筋,多想办法,他从他的一千名精兵中挑选了水手,把精兵分成了一明一暗,结果第一仗就重创了朱宸濠,淹死打死两千多名盗匪,还烧毁、凿漏九十多艘大船,这在战史上,伍知府和邢知府都远远超过江东周郎!所以,你们不要等、靠,现在是谁打仗谁想办法,还是那句话,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灵活、机动,才能克敌制胜!”
余恩说道:“御史大人,下官明白了,我们也学学邢知府、伍知府,挑选水手明暗结合,我们虽不是主攻,但侧翼打好了,照样也能打出威风和士气来!”
陈槐说道:“御史大人,在场的知府、佥事、知县诸位都是我陈槐的老师,我也不等不靠不要了,我要把诸位的作战经验伸手拿来,再加上我自己的。不,应该是包括其他属下的聪明才智,创造性地打好这场助攻仗!余佥事说得好,他们助攻若打出花来,那么我们抚州的义兵就打出彩来!”
天刚刚亮,宁王朱宸濠水师中的士卒就发现了船上的书信,上面是王阳明写的几句提醒和忠告的话,也可称为免死牌:
朱宸濠贪婪篡位,实属大逆不道!论罪当立磔于市、诛九族!凡胁从追随者,能主动弃暗投明,放下刀剑有生路!持此书信者,均可既往不咎,不计前嫌,纳为南昌之新民!何去何从,切莫后悔晚矣!
此书信几乎每个大船上都有,一时引起了整个水师的骚动和不安。
凌十一发现后,怒气冲冲找到第一个发现书信者,大声喝问道:“你说,此等书信从何而来?你莫不是官军的坐探和卧底吧?”
那士卒吓得急忙双膝跪在船上,叩头有声地说道:“将军!小的清早起来,看见船上有这些蜡封的竹筒,小的以为里面藏了什么珍珠财物,没想到打开一看,竟是书信。对,小的打开的时候,王麻子也看到了,他是证人!”
于是,那个叫王麻子的看见凌十一拿着寒光闪烁的长剑,急切跪于船上说道:“将军,阿竹说得对!真的,小的也看见了,蜡封的竹筒里有封书信,阿竹不识几个字,还是小的念给他听的呢!”
凌十一见闵念四在另一条大船上似乎也在说竹筒书信的事,他跳上那条大船,劈头说道:“闵将军,怎么,这条船上也发现竹筒书信了?”
闵念四点头道:“是啊,现在几乎所有大船上都有这种书信,这下咱们的人心更散了!今天陛下想大反攻,王阳明的书信哪个船上都有,弟兄们都看了,谁还有心大反攻,这下全乱套了,这仗还怎么打?”
凌十一皱眉道:“这事儿还真就邪了门儿!咱们水师有站岗的放哨的,昼夜巡逻,没见官军那边有人潜水过来呀?况且这么多条大船,要有多少人才能都送到,真是奇了怪了!”
闵念四摇头道:“我觉得这竹筒书信也简单,是王阳明派人夜间潜水过来,一个船一个船往上扔,大黑天又下着雨,弟兄们都钻进船舱躲雨,人家从水中来,谁能看得见,所以人不觉鬼不知!”
凌十一皱眉道:“陛下呢?陛下现在还不知道竹筒书信的事吧?”
闵念四说道:“陛下回港湾去了,他离咱们这些水师船太远,可能还不知道竹筒书信的事。”
凌十一叹道:“那今天的大反攻呢,还打不打?”
闵念四脱口道:“当然打啦!不然咱水师的气势上不来,你我在陛下那儿何时扬眉吐气呢?”
凌十一怒道:“有了这封书信,陛下只能垂头丧气,他能有什么高招儿?”
宁王朱宸濠夜间子时才回到王妃的大船上。他一进舱门,在灯光下就看到娄氏凝眉瞪眼,鼻翼间喷着粗气。他坐下拉起娄氏一只手,亲昵地说道:“娘娘,别再生气了,自古有苦才有甜嘛。天一亮朕就组织大反攻,这些都将像黑夜一样,飞快地闪过,那万人之上、万首叩拜的皇上、皇后之位,两个天下最为显贵的龙凤座椅,正频频向咱们夫妻二人招手致意呢!”
娄氏并不为之所动,从嘴角挤出一句话,讥道:“朱宸濠,先别梦想你的九五之尊,我问你,南昌城现在还无恙吧?”
朱宸濠信心满满地脱口道:“那当然,固若金汤,没有三五年王阳明休想进城!”
娄氏不急不躁,质问道:“朱宸濠,咱们夫妻几十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把宁王府打理得富甲天下,你头顶三尺有神灵,你不怕随口说谎话,下地狱时割了你的舌头啊?你还大言不惭,固若金汤,你敢面对上天说南昌城没攻破吗?”
宁王朱宸濠惊讶道:“娘娘,我朱宸濠在这件事上是向娘娘说了谎话,可这是善意的谎话,我这不是安慰娘娘的心吗?”
娄氏大怒道:“哼,我既然嫁给了你们朱家,那么我生是你们朱家的人,死亦是你们朱家的鬼!你这十几年来,要造反,要当皇帝,像吃蜜似的妖牵魔拽、鬼拉怪推,你贪心万民叩拜,山呼万岁!万万岁!我一个女人实在拗不过你,只能认命!谁让我当年立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可是,这么大的事,你却只是简单地瞒我吗?你这分明在做黄粱美梦!”
宁王朱宸濠见娄氏说得句句在理,而且他无法反驳,明知道前面是个大陷阱,是个万丈深渊,但这十几年来贪欲一直牵着他的鼻子。娄氏这震耳欲聋的大声喝问,包括在安庆府城门前彻底碰壁、不得不撤兵,南昌城失守,更加上前几日王阳明派精兵三十几艘船的强力攻击,让他转眼间损失了九十多艘大船,伤亡士卒两千多人,他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彻底从黄粱美梦中醒来。可是,他即使转过身来,也没有退路,仍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包围了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一死等着他!
此时,粉饰的邪恶仍牵扯着宁王朱宸濠的心,他一声长叹说道:“娘娘,自古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必须不遗余力地往前走,哪怕粉身碎骨我朱宸濠也认了!天意如此,我朱宸濠无力回天啊!”
娄氏怒道:“朱宸濠!我问你,明明前边是大火坑,你偏去;明明前边是万丈悬崖,你偏跳!但是,你让多少无辜的人为你陪葬!让多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为你一己之私丧命!让南昌多少鲜活生灵,跟随你命丧深渊!你十恶不赦,万罪难免!这罪孽深重啊,你朱宸濠、我以及你朱姓的儿孙后辈们只能永远在黑暗的地狱中,永远永远……”
宁王朱宸濠长叹道:“即使如此,我朱宸濠也认了!”
娄氏讥笑道:“不过,我警告你,当然,也包括我这个王妃娘娘,还有你的九万余众的水师们,最多五天时间,五天!你、我,还有他们一定完结!这是上天既定的大限之日,你逃不过的!”
宁王朱宸濠大惊道:“什么?五天时间就到了大限?这谁说的,娘娘从哪儿知道的,不是随口之言吧!”
娄氏怒道:“哼,死到临头,还心存侥幸?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时,有侍者驾船而来,向宁王朱宸濠施礼道:“陛下,丞相、国师、将军们有事启奏,请陛下上船,他们在雄鹰号大船上等候陛下。”
方才娄氏说的五天大限让宁王朱宸濠心情非常不好,他抬头仰望太阳初升的湛蓝的天穹,再看着缓缓涌动着的鄱阳湖水,自谓道,不管今天情况如何,我朱宸濠一定竭尽全力和你王阳明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谁也别想有好下场!
宁王朱宸濠到了雄鹰号大船上,看到王阳明写的赦免书信,顿时气上加气,怒上加怒,他喝令文武大臣列两班,先烧王阳明书信,后赐酒,说道:“王阳明就会使用这些卑鄙伎俩,试图瓦解朕的军心,今当众焚烧这些书信,如同火烧王阳明!”
李士实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大臣皆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王朱宸濠令近侍向文武大臣及将士赐壮行酒,众人依次举碗喝酒,末了把空碗齐摔于船上。
凌十一高喝道:“弟兄们,今日不活捉王阳明誓不罢休,出发!”
这是正德十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晨。
王阳明闻报:宁王朱宸濠的前锋船队已进逼至樵舍,敌船的白帆似是遮蔽了整个湖面,战旗猎猎,前后有数十里,水师人数达数万,好个威武壮观的场面啊!
王阳明向众知府说道:“此是朱宸濠黔驴技穷!他把他所有的本钱都压在此战上!兵法云:‘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按昨夜制定的作战方案,吉安知府伍文定、赣州知府邢珣率一千精兵作为主力,走在整个大军最前面;余恩领兵作为左翼助攻;陈槐引兵作为右翼助攻,徐琏、戴德孺两知府引兵绕道从后面包抄。布置完毕,各就各位!”
继而,在王阳明的总指挥下,大军迎着敌军向前推进。
二十四日清晨,宁王朱宸濠的水师发现了官军的船只,便呐喊着乘风向官军船只冲撞过来。敌船快,又遇顺风,黑压压直逼黄家渡,气焰十分猖狂,大有把官军的小船吞噬之状。
伍文定此时已把三门火炮摆好,但是按王阳明诱敌深入、分割包抄、分段分片歼灭敌军水师的办法,继续佯装败退,还故意往湖面上丢弃旗帜等物。敌水师的战船以为大反攻的时机成熟,凌十一和闵念四令锣鼓手、号角手振鼓鸣号,敌船便争先恐后向前飞驶。他们都想建功立业,在朱宸濠面前领赏封高官。由于你追我赶,造成船与船之间拉大了距离,待成团成片的敌军水师自然呈分散状时,伍文定命三门火炮向敌军水师开炮!此时距离非常近,只要开炮就可打在船上,一打一个准。三门火炮选择各自的目标,随着轰隆隆一片巨响,敌船霎时着火沉船,十几发炮弹,弹无虚发,皆打在敌军的大船上,至此,敌水师才知上当,绝大多数船匆忙掉头仓皇逃走。
这时,在两侧及从后面包抄的官军四面夹击,除了炮击,官军还派出了随船的水手,在水下凿漏大船使其沉入湖底,淹死、中箭而亡的敌人达数万之众!敌水师无奈只得从官军船只的夹缝地带鱼贯溃逃。
但伍文定、余恩、陈槐等咬住敌水师战船不放,一直在呐喊中追击,发射带松油膏的火箭,敌军不知如何抵挡,只得大溃而逃。许多大船边扑打船上的大火边溃逃,湖面上一片狼藉。敌军水师用旗语、号角相互求救呼应,仓皇退到八字脑防守。
这次大反攻如此惨败,是宁王朱宸濠根本没想到的。他内心非常恐惧,向刘养正说道:“国师,这王阳明为何这般神奇,他总是用朕想所未想过的办法,把朕数万水师打得丢盔弃甲,这次至少损失了一百艘大船,死亡数万之众,照这样打下去,三五天朕真就拼光了血本,只能……”
刘养正说道:“陛下,上次布置大反攻时臣就说,王阳明把他的心学用于战争,不仅会笼络人心,还有用出奇制胜的办法,谁想到他弄了火炮,吓得将士们只能跳江,炮弹打在木船上,个个毁坏沉水,又加上他们随着火左右夹击、背后包抄,咱们的水师只能大溃逃奔,臣等恐慌之至!”
这时,李士实从船舱走过来,说道:“陛下,先不要在此讨论功过失败,当前最大的事是激励将士们把胆略和士气再次提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咱们两战损失很大,但咱们的水师和船只,包括将士,是王阳明的近十倍,咱们还有的拼!可是他王阳明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喊来喊去,也就万余人、一百多只船,而且多为小船。他这是猛挺着肚子搬石头,分明是强努劲儿!他也就这点儿能耐了,再也大不到哪儿去!”
宁王朱宸濠怒道:“丞相,断不可如此说!朕的水师不是江边的水草,割了砍了它还能长!这是活生生的人!可以说死一个少一个,何况这两战下来,死了数万人,大船损失两百多艘!你总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朕不愿听,你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朕这八九万之众,是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来得不易啊!”
李士实急忙改口说道:“陛下,臣不是拿着水师将士的生命当儿戏,臣是在安慰陛下,宽陛下的心!”
宁王朱宸濠大怒道:“朕心里明镜似的,用不着安慰朕!把你们的能耐、精力、智慧用在如何真的打一场大胜仗上,让朕自豪、扬眉吐气一次行吗?朕要一次胜仗,彻头彻尾的大胜仗,明白吗?”
李士实见宁王朱宸濠气势汹汹进入船舱,过了一阵,只听“啪”的一声响,不知朱宸濠大怒中随手摔了什么器皿,只听他大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是一帮废物、笨蛋!白白浪费了朕的粮食和俸禄,还真不如养一群狗呢,朕得到了什么?失败!失败!你们能不能换一个调儿,让朕听听打胜仗的调儿?尝尝打胜仗的滋味儿?你们快拿给朕看啊!”
在分工上,李士实这个左丞相兼太师,主要负责军事,他的属下就是有了封号的凌十一、闵念四等几个将军;而刘养正是右丞相,他负责军事以外的所有事。不用说,只要打了败仗,都是李士实和凌十一、闵念四等将军们的事。
刘养正听到宁王朱宸濠在船舱里的骂声,过了一阵,他向极为尴尬、似是无地自容的李士实叹道:“丞相,这也难怪,早在没开战以前,凌十一、闵念四就一直说,只要打水战,王阳明必败,他们信誓旦旦,似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实际上,两次水战都打了大败仗,死亡数万人,毁船两百多艘!安庆攻不下来,南昌城又丢了,陛下没有回去的路,连个回去住的窝儿都没了!一代宁王,富甲天下,下场凄惨到了家!他和咱们一样,只能往前走!你千万别怪陛下发怒,要按过去,这都是要诛九族的,咱们这是幸运啊!”
李士实叹道:“上天知道!在宁王府时计划的好好的,一出南昌城就全乱了!八九万人连安庆这么个府城都攻不下来。凌十一、闵念四说他们是鄱阳湖上的水师霸主,战无不胜,我就把宝押在他们俩身上!一千精兵,三十几艘大小船,竟把一千多艘大船打得狼狈逃窜!今天呢,大反攻,凌十一、闵念四当着陛下起了誓,结果又是一场惨败!我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我知道天意如此,可违背天意我也要这样死撑下去!现在陛下身处绝境,面临死地,我脑袋里就这点儿玩意儿,我现在真是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
刘养正摇头道:“丞相,陛下的大船上不是有那么多金银财宝吗,我看这局势,王阳明已经断了我们的所有退路,各地的官府军不断往南昌涌来,人家是力量一天比一天大,咱们是越打将士越少,没有地方补充兵源。这样,我去给陛下出个主意,犒赏将士,把水师将士们的精气神再鼓起来,万一柳暗花明又一村呢,那样也许咱们就真的有了出路!”
或许两次惨败像一股能量巨大的秋风,把李士实原来头脑里的诡诈计策一下子全刮光了!现在听了国师刘养正的一番话,他感激涕零,连连点头喜道:“国师!及时雨!雪中送炭!好,一切仰仗国师了!”
刘养正皱眉道:“丞相,犒赏将士我去做。你还得绞尽脑汁想一想下一仗怎么打,反正你不打出个花来、彩来,陛下肯定更愤怒,到那时只怕咱们真的就彻底完蛋了!”
李士实极不情愿地叹道:“好!我再想想吧!”
宁王朱宸濠身陷绝境,两次水战大惨败,把他从黄粱梦中彻底打醒了。他现在还陷在文武大臣没真本事,将士们不卖力的怨天怨地的苦闷之中。朱宸濠听了刘养正的话,猛然想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古训来,连连点头喜道:“国师,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定能让朕和将士们起死回生!”
刘养正说道:“陛下放心,有了重金犒赏将士,再加上丞相和凌十一、闵念四想出绝处逢生的好计策,陛下眼前就有了一条通往南京登基大典的坦荡大道!”
宁王朱宸濠顿时来了精神,他眼前立时展现出:他的水师把王阳明等官军的大小木船打得七零八落,他冲出鄱阳湖,骑着一匹骏马,把手中剑一挥,丞相李士实、国师刘养正以及凌十一、闵念四,包括他的数万将士,飞也似的直奔南京城。他沐浴着春风,蓝天丽日下,迈着矫健的步履,兴奋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他似乎看到了登基大典的盛大画面!遂大喜道:“好!朕心愿如此,心愿如此啊!”
按照凌十一、闵念四提出的冲锋在前的将士名单,这些即将受到“皇帝”朱宸濠犒赏的将士,顿时都来了精神。凌十一宣布名单之后,都齐刷刷排列在大船上,文武百官侍于两侧,鼓乐队以及那些摆在船上的金银财宝,金光闪闪,将士们的贪欲之心瞬间膨胀起来,他们打开了欲壑之门,双眼无一不散发着贪婪的幽光!
朱宸濠从船舱走出来,文武百官及将士向他叩拜,他挥了挥手,开口说道:“众爱卿平身,众将士平身免礼!”
文武百官及将士同声谢道:“谢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朱宸濠说道:“众将士,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丞相和凌将军、闵将军经过反复商议,今有了战无不胜的妙策!为打出朕的水师威风和气势来,朕决定今日重金奖赏曾经冲锋在前的将士!每人奖赏黄金十两!凡在两次水战中受伤的将士,每人奖赏黄金二十两!汝等当带头继续英勇作战,不怕伤,不怕死!打了胜仗,朕将再次犒赏有功劳的将士!”
众将士排着队,到侍从那里领奖赏的银两。
李士实向“皇帝”朱宸濠说道:“陛下,这是臣组织的一次必胜决战!当务之急,咱们当收拢五指,把拳头攥起来,与其让王阳明各个击破,不如合力形成一股强军,那样他就攻不破、砸不烂了,咱们一反攻他就抵挡不住!”(www.daowen.com)
“皇帝”朱宸濠皱眉问道:“丞相何意?”
李士实手抚髯须,脱口道:“陛下,时下南康、九江城的守城兵马已呈分割状态,倘王阳明一有机会,派几个偏师合而围之,则南康、九江必落于王阳明之手,咱们不如把他们调过来,合在一起岂不更强大?”
其实,“皇帝”朱宸濠就这点家底儿,让李士实一说,全都抖了出来。“皇帝”朱宸濠原来坚信宝不能押在一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才可能不全盘皆输。他叹道:“丞相,你可要想清楚,朕就这点家底儿,都集中过来放在这儿吗?会不会有些太冒险啊?”
李士实说道:“冒险?战争无处不在冒险!古往今来,险中求胜的战例太多了,最著名的井陉背水一战!下决心吧,陛下,舍不得金蛋子,打不着金凤凰,生死存亡在此一搏!”
“皇帝”朱宸濠此时仍在犹豫,这时李士实向站在一侧的刘养正递了个眼色,刘养正趋近“皇帝”朱宸濠说道:“陛下,大战在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眼前陛下如果犹豫不决,这才是咱们全歼王阳明的最大障碍!”
“皇帝”朱宸濠长叹一声:“好!传朕旨意,速把南康、九江两地守城兵马调至鄱阳湖,参加总决战!”
侍从施礼道:“是,陛下!”
此时,王妃娄氏正在大船船舱里悄悄垂泪,侍女近前说道:“娘娘,今天是丞相组织的总决战。陛下说,此战必胜,一定能把王阳明消灭。陛下说王阳明主力一亡,大军就可直捣安庆城了!”
娄氏摇头道:“陛下现在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丞相想得倒美,消灭王阳明主力?哼,不是娘娘我说泄气话,自从出南昌城以来,他们打过一次胜仗没有?我相信王阳明弟子田庄说的话,五天之内水师必亡!”
侍女叹道:“娘娘,那水师一完,咱们怎么办?”
娄氏说道:“你们几个一会儿坐侍从的船,多找些绳索,以备厄运临头。”
侍女点头道:“是,娘娘。”
此时,“皇帝”朱宸濠的水师主力还没有集结完毕。另外,南康和九江两城的守军还没有撤到鄱阳湖来,王阳明正站在冀元亨与卢尚德两人绘制的鄱阳湖敌我双方兵力及船只分布图前想着什么。
冀元亨入内施礼道:“恩师,建昌知府曾玙在帐外等候。”
王阳明抬头喜道:“好,快请他进来!”
建昌知府曾玙进入帅帐,向王阳明施礼道:“御史大人,下官率九百人马报到。”
王阳明点头喜道:“好!曾知府,你来得及时,今天下午本院组织研究对付朱宸濠的总决战的作战方案,本院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曾玙点头道:“是,御史大人!”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王阳明心里很清楚,现在朱宸濠绝大部分兵力和水师,都集中在鄱阳湖上。如果占据九江城的盗匪不消灭,那么鄱阳湖以北的援军就过不来。九江城扼其要冲,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另外,南康城如不及早收复,则官军也不能越过南康前去歼敌。南康更是包围朱宸濠决战中的咽喉要道,必须派兵去收复。经过短暂的军事会议,王阳明决定,必须打开九江、南康这两座府城,一旦九江、南康城收复,就可以真正意义上把朱宸濠及其水师包围压缩在鄱阳湖的区域内。那么,只要围歼了朱宸濠在鄱阳湖上的水师,朱宸濠没有了依托,就可以像痛打落水狗一样,活捉朱宸濠。
王阳明的战略部署是:速派抚州知府陈槐领兵两千人,再加上饶州知府林珹统领的士兵,前往九江城,伺机攻下九江城,打开九江之通道;同时又派建昌知府曾玙领其麾下兵马,加上广信知府周朝佐的人马,共两千六百人,同样也是伺机攻下南康城,打开南康城的通道,为合围朱宸濠奠定基础。
“皇帝”朱宸濠在出发之前,为总决战能取得胜利,带领文武百官焚香祈祷上天,并以酒赐将士。
“皇帝”朱宸濠拔出佩剑高声喝道:“将士们,此役必胜!”
将士们齐声喊道:“此役必胜!此役必胜!……”
二十五日,在凌十一和闵念四的指挥下,“皇帝”朱宸濠的水师主力——数百艘大船遮盖了鄱阳湖的水面,气势汹汹。这天的风向对官军不利,战前为三门火炮制作了几十发炮弹,但瞄不准时舍不得开炮。王阳明决定水底作战与水上作战相结合。各攻击部队均派出至少五十名以上的水手,潜入湖中,游至对方大船下,实施破坏行动。双方一接战,官府船小进展受阻,阵亡了数十人。
伍文定见官军有退却者,大喝一声,挥剑斩杀了几人。他和邢珣身先士卒,挽弓搭箭向敌水师士卒射箭,高声大叫着,督促各船拼死前进。这时伍文定向炮手吼道:“炮手,瞄准朱宸濠的大船,快开炮啊!”
炮手瞄准了一座大船,点燃药引,“嗵”的一声巨响,正中“皇帝”朱宸濠乘坐的大船,吓得他魂飞魄散。李士实急忙招手叫来一只大船,扶“皇帝”朱宸濠跳上了那艘大船,接着文武百官也狼狈地上了那条船,而中弹的大船,不到半刻工夫,就沉入了湖底。
“皇帝”朱宸濠见状长叹道:“唉,朕又躲过了一劫!”
因为水下作战与水上作战相结合,加上火炮击中了朱宸濠的大船,敌人的主力水师,像没头的苍蝇开始大乱,有的大船沉水,有的大船起火。此时,怎一个乱字可表!“皇帝”朱宸濠的大船先退,接着整个水师纷纷溃退。
官军擒获并斩杀敌人两千余名,淹死的敌兵无法统计,“皇帝”朱宸濠无奈又退往樵舍区域防守。
接着,按丞相李士实的奇思妙想,把所有的战船连在一起,形成船岛方阵。而“皇帝”朱宸濠侥幸逃过劫难之后,在樵舍区域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拿出来,再次赏赐将士。在李士实的带领下,组织每队战船的将领们一同宣誓:誓与王阳明的兵马决战到底,不打败官军,誓不重返樵舍!
通过侦察,王阳明了解到,“皇帝”朱宸濠的水师皆已用绳索或木板把大船连在一起,且形成了船岛方阵。用李士实的话说:这种方阵,在战斗中只能进不能退,因为前进时,除了风帆的力量,就是每个大船上的五十名摇橹手,齐力向前进。可一旦退却时,绝对处于大乱之中,你的船想退,但我的船正前行,所以根本形不成合力,只能原地不动在水面上打转儿。“皇帝”朱宸濠的目的和李士实一样,这个方阵一直向前走,不愁官军大小船不乱。即使到了现在,官军与“皇帝”朱宸濠的水军人数对比,仍在一比五到一比六。王阳明知道朱宸濠就想用绝对优势压倒官军的攻击,船岛方阵冲过去,则王阳明必败。
伍文定和邢珣、余恩等按王阳明的命令,让士卒多准备引火的松油膏等易燃之物。此时,官军在高声呐喊的气势下攻城,守卫九江与南康两城的盗匪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故九江、南康两城的通道都已打开,为合围开辟了通路。
王阳明在帅帐把众知府、佥事、知县等多路领军首领,召集在一起。王阳明坦诚地说道:“诸位,知道本院为何这么兴奋吗?告诉你们,我们即将回到魏蜀吴三国时代,火烧曹营的历史画面中去!因为朱宸濠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条件,他把所有的水师大船都连在了一起,形成了船岛方阵。表面看威武壮观,齐头并进,船与船紧密相连,一旦向我们的船冲撞过来,我们势必阻挡不了这个船岛方阵的巨大冲击!但是,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克木者乃火也!所以本院、伍知府、邢知府等准备了大量的火种。诸位回顾一下,开始有人觉得水师大船可怕,小渔船无法与大船交战,但现在看呢,三次水战,我军皆大捷,重创了朱宸濠的水师!这回他学聪明了,把船连在一起,他只想到了船岛方阵的冲击力,而恰恰忽略了最普通的火攻之法。所以在战争中,我们必须活学活用,有矛就有盾,就像我们打拳、击剑一样,有进就有退嘛!”
说到这里,王阳明缓了口气,吮了口茶,接着说道:“诸位,这才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总决战!现在咱们人多船也多了,这次战争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消灭朱宸濠,给他谋逆造反画上一个句号!现在,本院宣布此次作战方案:吉安知府伍文定率精兵一千八百人,带上你们所有的火攻用品、用具,包括三门火炮,担当此次总决战的主力,从正面攻击;赣州知府邢珣率一千五百士兵,从左侧助攻;徐琏、戴德孺率一千五百士兵,从右侧助攻;佥事余恩等各部均为敌后伏兵,切断朱宸濠的退路。等伍知府的火攻一开始,朱宸濠的船岛方阵必然大乱!这时,助攻及后面包抄的各部队立即实施四面合围,直到敌船岛方阵战船全面焚烧时,再抓捕或射杀逃亡的盗匪!诸位务必竭尽全力,本院站在高处,等待你们捕获朱宸濠的平叛大捷!”
王阳明果断决定把总攻时间定在二十六日辰时!
二十六日这天早晨,“皇帝”朱宸濠重温皇帝梦,在大船上朝会群臣,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后,把他反叛时抓获已经降顺他的原江西三司各官拘禁起来,还对上次战斗中不效死力、坐观成败的人大加指责,并要把这些人推出去斩首。他和李士实、刘养正的争论正在进行时,王阳明指挥的官军已发起总攻!火箭、炮弹从四面向叛军的船岛方阵飞射过来,大火烧着了“皇帝”朱宸濠侍从的船只,“皇帝”朱宸濠的属下顿时大乱!
只见风助着火势,火势与风齐舞,整个船岛方阵顿时陷入大火之中!
就在这时,王妃娄氏已让侍女们把自己周身捆严了绳索,先坠入水中。朱宸濠闻王妃入水自尽,遂与其他家人哭泣告别,有的文武百官见大厦已倾,只得选择跳水自尽,皆做了鄱阳湖水中的幽灵野鬼……
此役俘获了宁王朱宸濠及其世子、郡王、将军、仪宾、伪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督、都指挥、千百户等官,李士实、刘养正、刘吉、屠钦、王纶、熊琼、卢珩、罗璜、丁馈、王春、凌十一、闵念四、秦荣、葛江、刘勋、何镗、王信、吴国、七火信等数百人皆在其内,彻底平定了宁王朱宸濠的反叛。
但是,虽然此役王阳明投入了几乎所有的兵力参战,大火烧起时,仍有贼军残余战船砍断缆绳或木板逃脱。王阳明即命令官军分头追截。二十七日追到吴城,又擒拿斩杀敌兵千余名,余者皆落水而亡。
有诗为证:
十二年岁霸南昌,
洪都黎民祸连殃;
奸淫贪欲万千罪,
行省三司岂敢挡?
朱宸濠谋逆称伪皇,
啸聚盗贼虾鼠狼;
阳明振臂平叛逆,
铁骑坚兵除魅魉!
南昌黎民百姓听说在鄱阳湖上活捉了叛逆之贼宁王朱宸濠,而且见王阳明等押着朱宸濠回南昌,都心生欢喜。原来,朱宸濠自做了封王之后,渐渐产生了谋逆之心,屈指算下来已有十二年之久。在这十二年当中,他在南昌为所欲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南昌但提宁王朱宸濠,人人恨得咬牙切齿,都恨不得生啖其肉,死碎其尸!而江西三司没有一个人敢指责他,因其是皇族,他真正成了南昌的土皇帝!
今日听说朝廷巡抚大人王阳明活捉了宁王朱宸濠,人们纷纷携妻带子到大街上看热闹,有许多百姓自发地买了鞭炮,以示庆贺。当押着宁王朱宸濠的囚车入南昌城时,站在路两边数以万计的百姓喊骂声惊天动地,纷纷投以砖石土木,砸在宁王朱宸濠的囚车上,比打落水狗、过街鼠还甚!
有个老汉两眼喷火、怒气冲天,原来他女儿被宁王朱宸濠抢去霸占,因女儿至死不愿嫁给他,被其活活打死。老汉听说宁王朱宸濠被押入南昌城,端了一盆粪水,泼在囚禁朱宸濠的木栅栏车之内,朱宸濠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屎粪。还有年轻的汉子、中年女人、髯须盈尺的老汉等都拿着棍棒,追赶着囚车抽打朱宸濠,后被侍卫们强行推开驱散。这正应了古语:人到了千夫所指之时,定是必死之日!
朱宸濠入监时,王阳明问他,王妃为何没在,她去哪儿了?朱宸濠说她在决战前投水自尽了!王阳明问他在何处投水,朱宸濠说,就在港湾那一带水域中。
突然朱宸濠说:“王妃,贤妃也!自始事至今,多次苦谏,我没听她的话,望厚葬之。”
次日王阳明派人去鄱阳湖水中打捞,果然寻到尸体。因娄氏用绳子把周身捆得严实不露肉,极难辨认。王阳明按王妃规格,把她葬在南昌城德胜门外河边,既表彰其知礼明义,也是报答当年他受娄师公教诲之恩。
按王阳明安排,把宁王朱宸濠以下一百余人,皆看押起来,听候朝廷发落。这时,王阳明才向朝廷发出《擒获朱宸濠捷音疏》。
王阳明的同门师兄刘养正参与叛乱被处死。王阳明再次路过吉安时,令当地官员葬刘养正之母,并亲自撰写了祭文。
曰:“嗟嗟!刘生子吉,母死不葬,爰及干戈,一念之差,遂至于此,呜呼哀哉!今吾葬子之母,聊以慰子之魂,盖君臣之义,虽不得私于子之身,而朋友之情,犹得以尽于子之母也,呜呼哀哉!”
此是后话,不表。
然而,或许今人、后人不相信,宁王朱宸濠六月十四日在南昌反,王阳明六月十五日奉命去福州平定三卫军人进贤叛乱经过丰城县时,才从丰城知县顾佖处得知宁王朱宸濠已叛乱,遂不去福州,转去临江,后到吉安,立即给朝廷发了《飞报宁王谋反疏》,这应当在六月十七日到十八日。而后王阳明把吉安知府伍文定及赣州知府邢珣等组织起来,其时官府官员及公人充其量不过一百多人,其中多有老弱带病之人,招募的义兵也就三五千人,后来南昌四周的知府闻王阳明自发组织平叛,遂也陆续组织公人和义兵,才逐步从四面八方向南昌而来,参加了王阳明的平叛大军。到七月二十六日,共四十一天的时间里,就以一比十的悬殊差距,彻底打败并活捉了朱宸濠。这在中国历史上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大奇迹,也是中国平叛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奇迹!
可是,坐在京师内享受着万民跪拜、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当今圣上,接到王阳明发来的《飞报宁王谋反疏》将近两个月之后,才在八月二十二日,率领监军张永等禁卫军、边军几万人,开始御驾亲征。朝中大臣强谏宁王朱宸濠已被王阳明擒获,没必要再动用几万兵马浩浩荡荡御驾亲征。但圣上朱厚照为了完成到江南游山玩水的心愿,充耳不听。国家社稷是他的,他说怎么就怎么,没人拦得住。
在御驾亲征时,一开始就分为两路,即以太监许泰为威武副将军,太监张忠率禁卫军出京师后,走陆路,后沿长江直扑南昌;圣上朱厚照和张永则沿大运河走水路,进据杭州。几万人一分开,许泰和张忠就开始思考到南昌后,如何查封宁王府金银财宝。
从京师出发,非即一日。到达长江时,张忠突然向许泰说道:“许兄,我有一个新想法,打仗咱们斗不过王阳明,但捉拿宁王朱宸濠这个旷世大功,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让王阳明抢占。所以,咱俩必须先想个好办法。”
许泰说道:“从王阳明发来《飞报宁王谋反疏》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王阳明早已捉拿了宁王朱宸濠,这个功就是人家的,怎么能抢过来呢?”
张忠笑道:“事在人为嘛,就算王阳明抓住了朱宸濠,咱们可以想法让朱宸濠逃跑,然后我们再抓获或让当今圣上抓获,如此擒获朱宸濠的功劳自当落在你我身上或圣上身上,让王阳明白打仗无功劳多好!”
许泰说:“张兄,这种事可以这样吗?”
张忠笑道:“世间之事皆人为,当然可以这样啊!”
王阳明很快知道了朝廷正德皇帝,即当今圣上御驾亲征。仗都打完了,连《擒获朱宸濠捷音疏》都飞报了朝廷,但圣上仍要亲征,而且出京师时已兵分两路。王阳明对太监张忠非常了解,他是刘瑾的党羽、爪牙,又是和江彬一样,皆为漏网之鱼,朝中人尽知。太监张忠和许泰同穿一条裤子还嫌肥,两人一个鼻孔里出气。所以,他从心里痛恨张忠和许泰。而另一路是当今圣上和太监张永,论身份张永在张忠和许泰之上,过去刘瑾作恶时,即当今圣上朱厚照初登九五之尊时,张永和刘瑾等八人,称为后宫“八虎”。这“八虎”,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太监。后来,张永与刘瑾分道扬镳,因而平定宁夏安化王朱寘叛乱后,杨一清献策,张永实施抓捕刘瑾的事告成。诛刘瑾后,张永在后宫的地位直线上升,此人还算正直,基本上不为奸佞之事,可算个后宫的大好人。
宁王朱宸濠总在南昌押着也不是事,王阳明已料到,许泰和张忠率领的平叛大军多是边军,即从边关调来的,他们直达南昌,是冲着朱宸濠和宁王府富甲天下而来。遂决定在他二人到来之前,即率士卒押着朱宸濠等至杭州。因此时圣上和张永皆在杭州游玩,王阳明押着朱宸濠等一百多人先到杭州,求见御驾亲征大军的监军太监张永。
但是,监军张永初时拒不相见,王阳明叱门人,径直入内,大声喝道:“我王阳明,即昔日王守仁也,今来杭州与公公商议国家大事,如何反拒我?”
张永见王阳明气势惊人,遂走出大厅与王阳明相见。施礼道:“御史王大人乃平朱宸濠叛乱第一功勋者,永惭愧失礼,还望御史王大人见谅!”
王阳明遂从听到朱宸濠反叛消息起,直至抓获为止,说得很详细。张永边听边点头,特别是有些细节,问得很清楚,二人越谈越觉得无拘无束。
张永笑道:“王大人,今为何兴师动众把朱宸濠等一百多人押解到杭州来,而不交给许泰与张忠二人呢?”
王阳明说道:“张公正直,而许泰、张忠为人想必张公也清楚,我王阳明不放心,故而才到杭州来。”
张永遂大笑道:“聪明!王大人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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