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王阳明全传下:阳明星夜访耆老,五将终雪昭

王阳明全传下:阳明星夜访耆老,五将终雪昭

时间:2023-1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正在王阳明惊诧之时,忽然五个丢盔弃甲、满身血渍、衣裤破烂不堪、面目模糊的将士,正站在高山之巅大声哭泣!卢尚德见老师追问,笑道:“老师,数月前,老师曾给弟子写过一封书信,让弟子想法调查一下,先朝有五位将军在龙川剿匪、含冤百年之事。”因龙川、和平已无匪患,王阳明只带了冀元亨、卢尚德及田庄三人前往大坝镇。当王阳明提起先朝五将军剿匪之事,黄国祥叹道:“御史大人,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王阳明全传下:阳明星夜访耆老,五将终雪昭

阳明也是性情中人,龙川、和平、河源、龙南等数县普降甘霖之后,他非常兴奋,回到帐内,姽婳迎面喜道:“夫君,感谢上天降恩,这雨下得真大啊!”

王阳明手抚髯须点头道:“夫人,那当然!上天知我王阳明心诚,更加上数以千计的黎民百姓同祈上天,若有吉雨兆丰年,今当甘霖粮囤满!来,庆贺一下,把那坛贝墩烧酒拿出来,今我要自贺一杯!”

姽婳皱眉道:“夫君,这几天你的咳嗽刚好些,况且,酒能解药,如此早晨刚喝过药,岂不白喝?”

此时,王阳明像个顽皮的孩子拉起姽婳的手,慢慢摇起来。他一边摇一边笑着乞求道:“夫人,网开一面吧,大雨下了,龙川、和平、河源、龙南的百姓欢呼雀跃,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与民同乐,让我喝一盏吧,我真的想喝贝墩烧酒!”

姽婳此时的兴奋之情并不亚于王阳明,只是她把它压在心里。见王阳明如此,她扑到王阳明怀里,两眼盯着王阳明的脸,妩媚万分地点头道:“好!好!贱妾给夫君斟酒!斟酒!”

一盏贝墩烧酒落肚,王阳明的脸颊立时红润起来,顿感神清气朗,似把他酒瘾的馋虫勾了出来。他笑着对姽婳说道:“夫人,再斟一盏如何?这酒喝起来很甜,又不上头!”

姽婳一手盖住酒坛,摇头道:“夫君,酒恰到适处为好,一盏就可以了,咱不斟第二盏了吧?贱妾又担心你咳嗽起来不止!”

王阳明笑道:“夫人,酒通气血,我感觉脸都发热了,斟吧,还没到最好处。”

姽婳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夫君,我拿你真没办法,既然夫君高兴,贱妾就斟第二盏!不过,只此盏,再不许喝了!”

第二盏贝墩烧酒落肚后,王阳明或许喝得太猛,以至于昏蒙蒙,遂又吃了些菜,脸不但红透了,而且还伴随着发热。姽婳摇头道:“夫君,贱妾扶你到床上睡个安稳觉吧!”

和平建立县衙后,方方面面的事很多,他是朝廷的御史大人,自然请示汇报接踵而来,往往要深夜才睡,天不亮就得起来。姽婳扶王阳明上床后,俯下身说道:“夫君,贱妾让元亨守在门口,没有火急之事不得打扰你。”说着,像哄小孩似的轻轻笑着拍着王阳明说道:“睡吧!睡吧!”

……飞沙走石,摧枯拉朽,乱云飞渡,好一场世间罕见的大风啊!天黑地暗无光,世上有光亮的东西变得幽暗。王阳明提着一把剑,大风吹着他一直往前走,他原本想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歇脚,但大风无情,不管他愿意或不愿意,他必须按照大风的旨意,就这样漫无边际、不知疲倦地一直蹒蹒跚跚往前走。说来也怪,在大风的推动下,他心中归于一片沉寂,如同子夜醒来时的夜气降临,心里清纯,双目清新,此时举目能把尘世间万事万物,都看得清如湖中秋水,那些伪善的、狡诈的、包藏了祸心的、一切人为的意念的面具蓦地消失干净,人走向了自然,返璞归真……

正在王阳明惊诧之时,忽然五个丢盔弃甲、满身血渍、衣裤破烂不堪、面目模糊的将士,正站在高山之巅大声哭泣!似有弥天冤情在胸,仿佛不哭个天昏地暗、江河倒流不罢休。此时,尘世间所有的骚动不安,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响动都归于沉寂。而且,桀骜不驯的大风,像是五个将士的忠诚推手,他们的哭号之声、悲哀之泣借助风势,在天地间被无限扩大、放射。由此,悲号不仅充斥到了天地间任何一个角落,而且占据了天地间任何一个空间。总之,他们的悲号之声,让天地万物都能听得见,不管你有无生灵。谁也逃脱不掉他们发出的悲哀之声!

旋即,五个面目模糊的将士,跪伏在了王阳明面前。为首的祁连峰向王阳明叩地有声道:“御史大人,上天有旨,尘世间唯有你余姚王阳明方能为我等洗清冤情,请大人到大坝镇吧,这是我等两个花甲一百二十年的等待!期盼!万望大人此行!”

说罢,五个将士浑然不见,大风旋即归于了沉寂……

王阳明急切地睁开眼,大声说道:“夫人!夫人!我这是在哪里?”

姽婳听到屋内王阳明的问话,急忙入内,见王阳明已坐在床上,不知所措,两眼正在屋内转来转去,似是刚刚来到尘世一般,便笑着说道:“夫君,你说你在哪儿,你这不是在帅帐吗?”

王阳明哑然大笑,说道:“夫人,我方才做了个梦,快叫元亨、尚德二人来,我要到大坝镇去!”

非是笔者故弄玄虚,有意称奇,非把素淡无异的梦说出紫金花来,且往下看。当卢尚德入见王阳明后,说道:“老师,今天中午,弟子和田庄与和平县丞、典史等喝酒,弟子想,倘若当年我不走出龙川,跋山涉水,受尽万般之苦入京拜在老师门下专习心学,弟子一个山间小子,如何能在老师麾下成就了在羊子铺、和平峒立和平县的大事!人一端杯,心里高兴,就免不了多喝了几杯贝墩烧酒,躺在长条几上竟做了个梦!”

冀元亨笑着说道:“师弟!自从池仲容灭亡之后,在龙川,就说只在你家和平吧,都知道你是卧底的大英雄,仅我看见的至少有三次喝高了吧?”

王阳明说道:“尚德,看你的脸色,无非六成醉,别的为师不想问,倒是你做了个什么样的梦?说说看!”

卢尚德见老师追问,笑道:“老师,数月前,老师曾给弟子写过一封书信,让弟子想法调查一下,先朝有五位将军在龙川剿匪、含冤百年之事。”

王阳明点头道:“对啊,为师确实写过这封信!”

卢尚德说道:“老师,你说怪不怪,弟子在龙川,包括现在刚建立的和平县,查访了多次,竟毫无进展。偏今中午酒后做了个梦,五位将军中为首的祁连峰梦中告诉弟子,让弟子随老师到大坝镇找一个耆老,一问便知!”

王阳明喜道:“尚德,为师今中午也做了个梦,就是这五位将军的梦。这真是世间奇事,咱师徒俩竟做了同一个梦!”

因龙川、和平已无匪患,王阳明只带了冀元亨、卢尚德及田庄三人前往大坝镇。

大坝镇以大坝闻名,这个长达数十丈长的拦水大坝,汇蓄了九连山一带的泉水雨水,远远望去,如重峦叠嶂的群山之中,上天遗下的一片碧波汪洋:波光粼粼,鱼鸟儿成群,甚是壮观幽美。这些山间之水经此大坝,先在和平县境内穿行,而后流入龙川县,最后汇至东江。

在大坝一侧的一个足有七八十户人家的山寨里,住着一个耆老,是大坝镇最有盛名的才人,叫黄国祥,人皆尊称大先生。此人蓄髯盈尺,虽年过八旬,但依然童颜鹤发,面色红润,开口闭口必之乎者也,他用一种矍铄、睿智透人内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王阳明,道:“大人,昨夜灯花爆,今晨鹊儿噪,果然大人来也!”

当王阳明提起先朝五将军剿匪之事,黄国祥叹道:“御史大人,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原来,早在太祖朱元璋洪武末年,龙川一带有一个叫姚同的人,少年时熟读兵书,十八般兵器样样皆能,因殿试武状元时被人作奸顶替,遂一气之下回到龙川,誓与官府为敌。他招兵买马,啸聚山林,占山为王,不到半年就聚起三千之众,专门抢劫龙川、龙南等周围县的大户人家和官府,公开与官府为敌。惠州知府及龙川县衙,进行的几次围剿,均被足智多谋的姚同打败。后来,姚同轻而易举地绑架了龙川县知县的长子,知县为保乌纱又能救出长子,暗中指派县丞上山与姚同讲和,姚同释放他长子下山,知县把女儿送上山,做了姚同的压寨夫人,两人订立了密约,把惠州府一直蒙在鼓里。从此,姚同不再祸乱龙川县衙,而在惠州甚至以外的州县抢劫和绑架。姚同祸乱惠州等府县的第四年,惠州来了新知府。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知府亲自率领多于姚同三倍的兵马,精心组织指挥攻打姚同,双方打了个平手。新知府无奈,这才把龙川姚同危害惠州的事上报了朝廷,联合惠州等州县,请求朝廷派兵,务必剿灭这伙盗贼。

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如意算盘。而且,世上不平不公之事,多如海边的沙。冀州人祁连峰,原是太祖朱元璋的属下,在明灭元的多次战役中,为朱元璋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曾两次救了朱元璋的命。但祁连峰属于那种智商高、情商低的人,他很会打仗,但却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朱元璋登基前,祁连峰在一次酒宴上,见众人兴奋异常,便口无遮拦,信口开河,说了一句话,让踌躇满志的朱元璋非常不高兴。他说道:“马上得江山易,但马下治江山绝非易事!人一旦陷入阿谀奉承之中,难免做出傻事,从古至今,有多少帝王如此栽倒在金銮上,悲哀啊!悲哀!”

祁连峰此话一出口,就如一把利刀,刺在了朱元璋心上。在场的众人侧目,朱元璋从此开始怨恨祁连峰。朱元璋面对救命恩人,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虽说不及当年割股奉君的介子推,负母逃入绵山,他祁连峰却没有像别的将领一样,受到高封大赏,反而到边塞做了二十多年的守将。这种封疆大将,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发配。朝中文武百官多有为祁连峰鸣不平者,但知道这句话真相的文武官员,都明白祁连峰的话触到了朱元璋的痛处,故而没一个人为他公开上疏鸣不平。而祁连峰更是倔强如驴。一次,祁连峰入京和圣上朱元璋见面后,又是在酒宴上,祁连峰愤愤不平地说:“哼,自谓圣明!我看皇不及三代!”有人添油加醋,把这些话又奏报给朱元璋。此时,恰逢惠州新知府上疏龙川盗贼姚同祸乱之事,朱元璋为此大怒!

这天晚上,祁连峰的亲家余福才得知当今圣上大怒之事,连夜拜见入京尚未暖热木椅的祁连峰。两个亲家又客套一阵,祁连峰示意家人准备酒菜,多年没和亲家余福才见面,自当表示表示。

余福才见状,忙挥手说道:“亲家,咱今日不喝酒,我有事相告!”

祁连峰以为亲家余福才只是客气话,并没有当真,示意家人去做,笑道:“别,咱多年不见,总要喝上三杯再说话不迟!”

余福才皱眉道:“亲家,你看你,今日我真的不喝。我从宫里听到了消息,这不就匆匆忙忙奔来了!”

祁连峰见余福才执意,家里只得奉茶。他与余福才相对而坐,一听有宫里消息,直言道:“什么消息?”

余福才把当今圣上朱元璋听了祁连峰“皇不及三代”的话,顿时大怒,还拍响了桌子之事,细细给祁连峰说了一遍,末了长叹道:“亲家,自古话是惹祸之胎,咱不能竹筒里倒豆子,酒后就口无遮拦,这可是杀头、株连九族的话,亲家这回摊上大祸了!”

“哼,大祸?是哪个奸诈小人多嘴多舌,向圣上传这些话?我祁连峰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我做了二十多年边关大将,他圣上还能把我怎样?”

“亲家!你知道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我来的路上想了一个办法,亲家不妨一试,或许可以避开大祸!”

余福才说到这儿,有意停下来端起茶杯吮口茶,两眼看看祁连峰。

祁连峰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办法?他朱元璋知恩不报,脸一阔,转身就把救命之恩忘得一干二净,他还以恶相向。我怕什么,大不了有一死顶着,他要杀要剐,随他的便!”

余福才叹了口气,说道:“亲家,他是一言九鼎的圣上,咱只是人家手下的一个大臣,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走,我陪你到后宫,当面向圣上请罪,此事或许还能缓解。不然,一旦圣旨传下来,一切都晚了!”

祁连峰摇头道:“不!不就一句‘皇不及三代’的话嘛,它能大到哪儿去?他朱元璋如果连这句话都嫉妒、都怀恨、都上火的话,那就不配做这个皇上!正像朝臣们说的,我祁连峰天生一个犟种,不会溜须拍马,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况且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我决不会觍着一张热脸去贴他朱元璋的冷屁股!”

没想到年近五旬的祁连峰好赖不回心转意。余福才无奈地站起来,叹道:“亲家,咱何苦一条道走到黑呢?你看看当年随圣上打天下的那些将领们,哪个不封官加爵,荫妻福子。你呢,亲家,你救过圣上两次性命,至今夫妻不得团聚,到老来腰里还挎着一把剑,马上去马上来,戎马半生,这就是会说话、会做事和不会说话、不会做事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吧?”

就在余福才和祁连峰对话之时,皇宫内,孙太监正扇动着两片薄薄的上下嘴唇,向低头喝闷茶的圣上朱元璋说道:“陛下,这个犟种祁连峰,分明就是呱呱叫的草鸭子,身烂嘴不烂!他狂妄自大,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或许该让他吃点儿苦头了!”

朱元璋长舒一口气,说道:“祁连峰就是磨道里拉磨的犟驴!他这辈子认准了在磨道里画死圈儿,你让他离开磨道去拉车耕地,他宁死都不肯!可有时候朕睡不着,还真怪,不想别人,一想就是这个祁连峰!他两次救过朕的性命,自古‘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可朕不知怎么对他竟没有一丝一毫怜悯之心。二十多年了,朕什么都可以忘,偏偏登基前那场酒宴不能忘!这个犟种当时说的那句话,已经在朕的骨子里扎了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它!”

孙太监听了圣上的话,心知肚明,他如果直言说你圣上也是犟种,人家祁连峰救过你两次性命,说一句话和人的性命相比,哪个更大?况且朝中文武百官皆知,祁连峰是个直肠子,在天王老子面前都不改他的直脾气。可是,孙太监是阿谀奉承的高手,他处处事事决不忤逆朱元璋。如果仅仅是阿谀奉承,不肯直谏君王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要借此陷害,要落井下石,给处在炭火下的祁连峰再加一把柴!

孙太监说道:“不!陛下千万不可生怜悯之心,这个祁连峰分明从骨子里小觑圣上,对这种人应当头重击他一棒,让他知道什么是至尊至威的圣上!”

朱元璋笑道:“祁连峰是开国元勋、元老,就是因为他是犟种,信口雌黄,所以他至今头上还戴着那顶将军的帽子,朕还怎么再给他当头一棒?”

孙太监说道:“陛下,祁连峰不是说过,身为边塞将军,马不离鞍、剑不离身吗?现在机会来了,广东龙川姚同作乱,让这个马不里鞍、剑不离身的老牌将军率军去平定这伙盗贼,这不正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吗?”

朱元璋一听,似猛然醒悟地点头道:“是啊,对这个犟种来说,这可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呀!”

孙太监借机又添火道:“陛下,祁连峰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种!他酒后说了‘皇不及三代’的恶话,现在却像没事儿人似的。要他祁连峰去剿匪,平定龙川姚同叛乱,必须让他立下军令状,倘若他灭不了姚同,陛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杀掉这个犟种!从此了了陛下一块大心病!”

朱元璋一听皱眉道:“不,这有些强人所难。说到底祁连峰是朕江山社稷的功勋之臣,是元勋。他一向对朕忠贞不贰,就是酒后口无遮拦,逮住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从不忌讳。这样对祁连峰似是太苛刻,有些授人以柄的味道。”

“不!陛下一旦对臣下仁慈、怜悯,就等于开始怂恿臣下,这个头万万不可开!尤其是像祁连峰这样自以为救过陛下两次性命,是开国元勋,就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很容易给朝中文武百官造成祸乱。有道是:‘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对这种犟驴唯有惩之、杀之,方可以正朝纲,请陛下三思!”孙太监说罢,眯缝起一双奸诈的透着笑意的眼睛,斜睨着朱元璋。他的话无疑左右了朱元璋的取舍,他笑着给朱元璋斟了茶,两手垂下,做出一副对主子忠诚不贰、唯命是从的奴才相。

“好,这件事容朕再想想,”朱元璋点头说道。

传旨的时候,孙太监像复仇的猎人,把昔日和他过不去,甚至让他难堪的大臣任建新、窦天富、薛义山包括他的老对手余福才,都悄悄列入出征剿匪的将军之列。圣上一句话就是金口玉言,不管你是在户部、刑部或工部,也不管你是文官还是闲职官员,你就要率兵打仗,至于生死全凭你个人的运气。所以,不须费太多口舌,把原本是文官的任建新、窦天富,也同祁连峰、薛义山、余福才都封了将军。

任建新和窦天富知道是太监孙之业借机落井下石,二人无奈,圣旨已下,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往前走。不过,任建新和窦天富素闻犟种祁连峰心直口快,从无害人之心,自慰此次出征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立军令状时,没等任建新等说话,祁连峰瞠目向圣上朱元璋大声问道:“陛下,此是军令状,还是杀将状,末将实不明白!”

朱元璋开口道:“祁爱卿,此话怎讲?”

祁连峰说道:“陛下,龙川姚同这伙匪患,已作乱数年之久。当地府县数次无法剿灭才上报朝廷!可是,陛下只调拨了区区两千人马,且多老弱病残,这仗怎么打?难道让末将率领四个偏将、副将亲自冲锋陷阵吗?”

朱元璋笑道:“祁爱卿,且不可如此说话,朕素知你善于用兵,面对龙川姚同这样的草匪流寇,两千兵马加上惠州府县的兵马已足矣!此役祁爱卿定会马到成功,朕无忧矣!”

祁连峰接着说道:“陛下,世上绝无常胜将军。况且,自古每战必异,末将不敢打保票此役必捷!所以,这个军令状,末将权且把它叫作杀将状,我和副将、偏将对这个军令状……”

朱元璋微笑中透露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他说道:“祁连峰,你休想改变什么。放心签吧,只要消灭了龙川姚同这伙匪患,朕率文武百官到京师城门口迎接你们凯旋!然后为你们五位将军封官晋爵!”

祁连峰笑道:“陛下,我祁连峰明白了,此番出征平乱分明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得,末将万言难改陛下初衷,上天明鉴,文武百官有目共睹,今我祁连峰就签这个杀将状!”

见祁连峰如此,朱元璋笑道:“祁爱卿,你对朕的忠心日月可鉴,朕祝汝等早奏凯歌而还!”

当祁连峰拿起笔的时候,任建新和窦天富等四人同时跪地说道:“祁将军,万望慎思,你这一签,我四人的性命全在这军令状上!”

祁连峰怒道:“汝等起来,万不可跪我,我可受不了如此大礼!自古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死,天下黄土一样亲,哪里黄土都埋人!”说罢一挥而就签下了军令状。

有诗为证:

连峰赤胆驰沙场,

心甘国事当栋梁。

元璋长恨生妒火,

偏签皇上杀将状。

朝花夕落难久长,

河东河西浮云望。

从此诀别京师地,

却留冤妇空悲殇。

自从龙川知县用女儿赎回儿子之后,盗贼姚同自然产生了投鼠忌器之心,无奈知县只得向惠州知府禀报了此事。显然,惠州知府已经知道此事,遂盯着龙川知县的脸说道:“孙知县,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女儿上山之后,你与那姚同有个口头协议吧?”

龙川知县一听,心中一震,脱口说道:“知府大人,话万不可如此说!当时姚同传了话来,如果下官不把女儿送上山,就立马杀了下官的儿子。下官实无办法,为保儿子之命,只能忍痛割爱把女儿送上山,姚同这才放回下官的儿子!这件事不仅县丞可以做证,全龙川县衙的公人都可以做证,下官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请知府大人明鉴!”

知府想了想也是,倘你的女儿被逼送上山,让你率军攻打姚同,你肯定有所顾虑。时日一长,姚同和龙川知县自然形成了默契,你不打我,我自然亦不主动打你,这才有了今天的井水不犯河水之事。他突然说道:“孙知县,照你如此说,你龙川县衙就和盗贼姚同长期井水不犯河水吗?”

知县哭丧着脸说道:“下官愚钝,请大人指点迷津。”

知府站起来说道:“孙知县,你可想好了,按朝廷刑律一旦有朝一日姚同被剿,你的女儿作为压寨夫人,定在罪大恶极株连九族之列,那么你这个知县不但掉乌纱帽,只怕你的性命也难保啊!你现在只看近忧,却无谋远之思,届时本府也救不了你啊!”(www.daowen.com)

知县伏地急切乞求道:“知府大人,下官处在两难之中,何以选择?请大人明示,请大人一定救我!”

知府扶知县落座说道:“孙知县,你知道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对你孙知县是两难抉择,可对朝廷呢,剿匪保一方平安大如天,所以就没有了两难,只有一个字,剿!本府突生一法,至少可保全你孙知县头上的乌纱帽,不至于株连九族,不知你敢不敢为之?”

知县如突然之间看到了救命稻草,似有了一线生机,急切说道:“请大人赐我救命之法!”

知府示意知县近前,附耳一阵说道:“孙知县,此法如何?”

知县叹道:“要想救出女儿,看来只能如此。”

知府笑道:“这就对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只此一搏!”

当然,知府现在已上疏朝廷,要朝廷派出兵马,一同剿灭龙川姚同,而且现在圣上已传旨,命祁连峰等五将率领两千兵马入龙川讨伐姚同。尽管知府对外不言此事,以为秘而之行,但还是被龙川知县从其他渠道得到了此消息。

经过再三考虑,衡量得失,龙川知县派人上山给姚同送去书信,姚同看罢书信,又交与压寨夫人即知县女儿看。姚同讥道:“夫人,你爹你娘,真的要在龙川县城为咱们夫妇重办婚礼吗?”

压寨夫人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贱妾现在已是破瓜之女,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这种事岂能有假?”

姚同怒道:“夫人,恕我直言,本王现在对谁也不相信。人心隔肚皮,你爹和你娘或许埋伏下刀斧手,摆一场鸿门宴也未可知!”

“大王!贱妾看你是疑心生暗鬼,如果你连贱妾和你的岳父岳母都不相信,那这世上你还能信谁?”压寨夫人脱口说道。她说这段话时,有意盯着姚同的脸,心想,你姚同可以不信,但我深信不疑,她想说服姚同按时下山重办婚礼。

姚同讥笑道:“夫人,本王知道,惠州知府率兵马两次攻打本王,多亏本王早有防备,故而不致大败。本王小心驶得万年船,但凡让本王和夫人下山之事,本王一向慎之又慎,以防误入官府的圈套!”

接到书信的第二天,姚同即向龙川县城派了奸细,同时惠州府内的耳目也来了消息,知道朝廷已传旨意,派祁连峰等五将军率两千人马来围剿姚同,而且围剿兵马不日将到达龙川。继而,派往龙川县城的奸细,两次入知县宅院夜间听窗根。夜间夫妇二人难免议了又议,猜了又猜,姚同到底同不同意回龙川重办婚礼等。

姚同如一只狡猾的狐狸,有了这两个消息,他岂能再下山钻入惠州知府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派出一二十人组成精兵强将,在祁连峰等率兵入龙川必经之地设埋伏。同时,又派奸细入惠州等府县城,张贴告示,扰乱惠州知府与属下将领的关系,混淆视听,让惠州属下不战先自乱。果然,刚刚调拨在祁连峰等五将军属下的两千兵马,突然遭遇滚石和火箭突袭,不战已自乱阵脚,祁连峰立斩乱军为首者,与另外四将军压住阵脚组织兵马还击时,姚同的偷袭人马已撤离,逃得无影无踪。

祁连峰虽身经百战,但他所率领的京师两千之众,皆是吃喝享受的老爷兵马,越发恐惧,为鼓舞士气,祁连峰又当即宣布了八杀令、八褒奖令,总算暂时稳定了军心。

姚同设伏给祁连峰等朝廷兵马下马威,惠州知府得知此事后,先前剿灭姚同的必胜之心,受到了巨大冲击。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和祁连峰等见面,商议联合攻打姚同的行动计划。

姚同也开始大做文章,他故意几次派人在夜间下山抢粮,有一天,祁连峰突然收到了姚同的乞降书信。

为此,惠州知府非常兴奋,他看罢书信说道:“祁将军,看来剩下的就是不战自溃,树倒猢狲散!”

祁连峰摇头道:“我闻姚同一向狡诈多谋,我担心他以假隐真,难道他山上真的没了粮食?”

知府信誓旦旦地说道:“祁将军,这是真的!姚同夜间几次派人下山抢粮,另外前天下官抓了两个从山上逃下来的盗匪,说山上昔日一日三餐,现改成一日一餐,而且还定量,包括姚同本人也是那个量,这还有假吗?”

听了知府的话,祁连峰开始犹豫起来。姚同的乞降书写得非常真诚,又非常可怜,他还后悔带三四千兄弟做了盗贼。并写道,其日他率山上大小头目,跪俯于山上向祁连峰等乞降!交出山上所有人马,如不践此事,上天如何如何,可谓情真意切。

这时,余福才说道:“亲家!不,祁将军,我有一法,可试探姚同的真伪!”

祁连峰喜道:“好,余将军你说!”

余福才说道:“此番受降,乃朝廷大事,为小心起见,可先派人上山查验,若真的如姚同信上所说,再受降不迟。”

惠州知府点头道:“好!这个办法好!可是派谁上山查验呢?”

龙川知县抢先说道:“知府大人、祁将军,我女儿被逼做了姚同的压寨夫人,这事下官必须避嫌,此事下官不参与为好!”

祁连峰说道:“周知府,圣旨上写得分明,由惠州府配合剿灭姚同,且你们熟悉姚同,派人上山查验之事,自当惠州府出人。”

知府和姚同打交道多年,素知其人狡诈阴险,这种掉脑袋的事,派谁也不愿意去。他笑道:“孙知县,本府想来想去,上山查验之事,唯孙知县最为合适!”

龙川知县急忙摇头道:“知府大人,下官避嫌!”

知府不急不躁地说道:“孙知县,本府说过,按朝廷刑律,你的女儿不管如何,现在是匪首姚同的压寨夫人,此时你不站出来亮明态度,一旦株连九族时,可别怪本府事先不给你表现的机会。”

龙川知县一听,知府把矛头直指在他的身上。此时你不表示和姚同断绝关系,朝廷要株连九族时,知府肯定不帮他说话,可是一旦姚同有诈,诱惑朝廷的将领上山,中了姚同的埋伏,那么,他这个知县就会罪上加罪,朝廷非杀了他孙家不可!他说道:“知府大人、祁将军,下官为和盗匪姚同撇清关系,什么事都敢做,可是事后谁为下官证明,不避刀斧,置生死于不顾,冒险去山上查验呢?”

祁连峰说道:“这好办,我们五将军可以证明,他们这些知府、知县都可以证明!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道:“是!”

龙川知县说道:“姚同一向奸诈多谋,哪位大人愿与下官同上山查验,以防下官失察!”

结果龙南知县愿与龙川知县同往。惠州知府刚要说什么,祁连峰说道:“二位知县上山吧,刚才本将军已向山上姚同发了令箭,真假乞降在此一举!”

龙川知县和龙南知县二人只带着三五个随从,沿着山道上山,果见由于饥饿,盗匪们皆坐或躺于地上,来到聚义厅时,见匪首姚同斜躺在座椅上,其他首领有的躺在椅上,有的躺在地上。这时,有两个女佣搀扶压寨夫人从一侧颤巍巍地走来。

龙川知县惊诧道:“玉儿!你咋这样?”

那压寨夫人惊喜道:“爹!爹!玉儿饿呀!玉儿饿呀!”

龙南知县扯了一把欲走向压寨夫人的孙知县,说道:“走吧,走吧,看来是真的!”

压寨夫人说完,就被两个女佣搀着走了下去,龙川知县也被龙南知县拉着走出了大厅。

二位知县向祁连峰等五将军以及惠州知府说了上山查验看到的一切。龙南知县说道:“祁将军、知府大人,下官亲眼所见,山上着实无粮,那姚同斜身躺在聚义厅的木椅上,我拍拍他,他才睁开眼,后来又闭上眼睡去。一句话,姚同乞降是真的!”

惠州知府此时点头道:“既如此,请祁将军等五将军上山受降,下官率各县官兵在山下迎候。”

就这样,祁连峰徒步在前,任建新、窦天富、薛义山、余福才四将军相随其后,他们上山后,先前躺在地上装昏饿的士卒包括匪首姚同等,没费太多力气,就把上山的祁连峰等五将军围而杀之,然后把尸体投入山谷之中。

惠州知府等在山下,一等不见祁连峰等五将军下山,二等亦不见五将军踪影。于是惠州知府率众上山,途中遭遇埋伏,数百人皆做了箭下之鬼。

姚同乘胜率众奔下山来,在箭雨之下,两千京城来的兵马,顿作鸟兽散。

第二天,姚同以为从此再无兵马敢上山围剿他,遂举行盛大庆功宴,他刚刚举起酒杯,环顾众人欲庆功时,聚义厅的房梁突然立断,连同瓦石一并坍塌下来,姚同等当即毙命……

祁连峰、任建新、窦天富、薛义山、余福才在龙川死后,龙川县联合惠州新上任的知府一同上疏朝廷,此时朱元璋已卧在病榻之上,一听大怒,下令诛杀祁连峰等五将军之家人,削去祁连峰等五将军生前一切官职,贬为庶民。这个奇天冤案,就这样在无人问津的沉默之中融入了岁月。

与姚同匪寨相邻的一个山寨内,住着七八十户人家,偏这天寨内以耕读传家的黄中月恰被一亲属相约去喝新屋落成喜酒。人一高兴难免喝多了酒,他在亲属家人的护送下,翻山越岭,摇摇晃晃总算回到家,家人连忙谢了亲属,扶他上床歇息。

午夜时分,屋内骤起马鸣之声。黄中月忽然惊醒,猛见祁连峰等五将军,满身血污,灰头土脸,甲胄不整。为首的祁连峰施礼说道:“黄耆老,吾五人皆朝廷派来围剿姚同的,不幸为姚同奸诈陷害被杀,我们已经丧命荒野,魂魄无着无落,只能在大坝周围游荡,上天示下找你黄耆老。快让我们入土为安吧!”

余福才则说道:“黄耆老,我们五人冤啊!我们被山贼姚同杀害后,朝廷不但不管不问,还枉杀了我们家人,无奈我们只有向上天哭诉,上天提示找你,只可惜百年之后,我们的冤情才能昭雪!”

黄中月听后,猛地从床上坐起,祁连峰等五人牵着马悻悻离去。

第二天,黄中月儿子上山打猎,果在山谷间发现了祁连峰等五人的尸体,他们面色红润,双眼微闭,俨如沉睡了一般。黄中月一听,急忙找来山寨中青壮年,把祁连峰等五人的尸首从山谷中抬出来,择一依山傍水之地挖坑掩埋,并建了五将军之庙。在耆老黄中月的带领下,摆上三牲六器,点燃高香,率全寨人祭奠五将军。从此时起,五将军庙悄悄在大坝一侧矗立起来,每年春、秋、年三祭,香火不断……

王阳明、冀元亨、卢尚德听了耆老黄国祥的细说,心中感慨而悲伤。卢尚德愤愤不平地说道:“太祖皇帝忒小心眼儿,看来像这种帝王,打江山时你可为他赴汤蹈火,他没成事儿时称兄道弟,一旦坐上了九五之尊的龙椅,转身就翻脸,为一句酒后话,让人家做了客死他乡的冤枉鬼!这五将军庙立得好!如此可以告慰五将军在天之灵!”

王阳明向黄国祥说道:“老丈,请移步带我们先瞻仰一下五将军庙吧!”

回到和平新县衙,王阳明传下号令,三日之后,随军的各知府、将军,包括惠州知府以下各县知县等,到和平大坝镇祭拜五将军庙;并上疏朝廷,为一百二十年前被盗匪杀害的五将军平反昭雪。然而,上疏之后,竟杳无音讯。王阳明心中有些不安。

这天,冀元亨捧茶至王阳明面前,说道:“恩师,可是为先朝祁连峰等五将军昭雪之事烦恼?”

王阳明点头道:“是啊,为师心里很纠结,坐卧不宁。原本清清楚楚一个大冤案,不管时间过去了多少年,必须为祁连峰等五将军平反昭雪,可朝廷为何置之不理呢?”

这时侍在一侧的田庄看了看卢尚德,卢尚德说道:“老师,为此不必烦恼,时过境迁,相距一百二十年,是两个甲子!圣上或许根本不把这个上疏当回事儿,老师为此烦恼又何苦呢?”

王阳明摇头道:“尚德,非也!人行天地间,贵在言必信,行必果,如此方可为大丈夫也!为师既然当着众人立言,就必有结果。你们知道的,为师做事从不应付,今后如何再见和平县父老!”

这时,夫人姽婳从侧门走出来,说道:“元亨、尚德,你们恩师言外之意,五将军昭雪之事,朝廷必须办!可是夫君,和平县距京师山高路远,这来来回回没有月余是不行的!”

王阳明点头道:“元亨、尚德、田庄,你们师母之意,乃为师之心。五将军昭雪之事,为师非办不可!这样,元亨、尚德你二人一文一武,可谓为师的左膀右臂,你二人速速收拾一下,尽快上路,持为师的令牌入宫面圣,向当今圣上言明此事,就说为师恳求当今圣上降旨,为五将军平反昭雪,告慰五将军在天之灵!”

这时,田庄向王阳明施礼道:“老师,二师兄夫人——我的玉苗嫂子待产,此乃二师兄大事,可否让徒儿代之入京!”

卢尚德向田庄道:“师弟,师命已下,岂可随意更改?况且,老师常教导吾等,家事和国事,国事为大,老师知道的,阉人刘瑾虽除,但他的余孽犹在后宫,对这些人必须软硬兼施,方可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

王阳明叹道:“尚德,是啊!为师知玉苗待产,但家里有你师母她们,因此事关系告慰五将军在天之灵,为师之所以委屈你和元亨入京,正是因为你二人可优势互补,放心上路吧!”

当今圣上闻王阳明弟子冀元亨和卢尚德持其令牌入宫,遂命二人入见。张忠向圣上叹道:“陛下,王阳明总是这样稀奇古怪,让他弟子冀元亨、卢尚德持他的令牌入宫,好像后宫大门难进似的。”

圣上朱厚照挥手道:“先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请他们进来吧!”

张忠万没想到,张永随冀元亨、卢尚德进来。圣上大喜道:“张永,阳明大师有何事,派了两个弟子来见朕?”

冀元亨把先朝派祁连峰等五将军到龙川围剿盗匪姚同一事,包括他们如何被姚同杀害,明太祖所作所为详细说了一遍。圣上听罢沉思起来。

张忠讥道:“冀元亨、卢尚德,亏你们恩师王阳明还是心学开山宗师呢!他难道不明白,太祖做过的事儿,陛下岂敢妄加评说?况且,时过一百二十年,早成了没影的事儿!就算那时有冤,现在昭雪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再说了,评价太祖的事,你们想让陛下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吗?你们恩师王阳明放着该做的事不做,闲着没事儿却来管这猴年马月的冤案,我看……”

圣上朱厚照叹道:“是啊,先朝太祖的事,过去了一百二十年,按阳明大师所说,即使太祖不慎做成了冤案,包括又斩杀这五将军的家人,朕乃晚辈,怎敢对已入土为安的先祖指手画脚呢?朕看就不要再翻什么旧账,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冀元亨摇头道:“陛下,太祖皇帝开创大明新时代,可谓功高日月,勋著千秋,名传万代。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今已查明,当年太祖皇帝派出的祁连峰等五位将军去龙川剿匪,包括祁连峰等五将军被匪首姚同设计杀害后,朝廷又把他们的家人杀害是一个大冤案!我们明知是一个大冤案,为什么不能替先朝太祖皇帝弥补这个过失,使他在后世人们心目中更加高大呢?”

卢尚德说道:“陛下,昔日的龙川县,今新建的和平县大坝镇的父老乡亲们,不仅自己捐资捐物为祁连峰等五将军收尸掩埋,还自发建庙年年祭祀,让他们世世代代享受人间香火。百姓尚且能自发做这种告慰五将军在天之灵的事,难道陛下就不能为祁连峰等五将军平反昭雪,让世人更加敬仰先朝太祖皇帝吗?”

圣上朱厚照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冀先生、卢先生,感谢你们提醒了朕,朕原本没有想到这些!”

张忠不屑一顾地说道:“冀先生,你们的恩师王阳明不思在剿匪,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冀元亨正色道:“陛下,祁连峰等五将军冤案之事,并非我恩师哗众取宠、自作多情。”

张永这时说道:“阳明大师抱病为朝廷围剿四省盗匪,常冒敌矢兵刃不顾生命之危。冀先生你详细说说!”

冀元亨说道:“陛下,应该是恩师率大军攻打谢志珊、蓝天凤,刚刚接近收尾的时候,恩师做了个梦。因为正准备组织各路兵马总攻桶冈,所以把这件事淡忘了。可是第三天又做了相同的梦。我恩师这才写信告诉了我师弟。当时我师弟正在池仲容那儿卧底,我师弟就开始私下查考五将军之事!消灭池仲容、和平县建县之后,我恩师和师弟同时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所以,为祁连峰等五将军冤案平反昭雪之事,不是出于我恩师一时心血来潮,恩师岂敢不为?”

圣上朱厚照点头道:“呃,原来如此!”

卢尚德说道:“陛下,尚德绝没有其他意思,自古顺天意,解民于倒悬,乃朝廷本分之事。我来之前,老师让弟子一定转告陛下,老师真诚乞求陛下为沉冤一百二十年的五将军平反昭雪,让祁连峰等五将军含笑九泉。不仅五将军的后代,就是今天的和平县父老,也不会忘记陛下的大恩大德,请陛下三思!”

圣上朱厚照看了看张永和张忠说道:“朕决定传旨为祁连峰等五将军平反昭雪,和平县衙今起一年一次代朝廷祭祀五将军,以此告慰五将军在天之灵!”

张永、张忠、冀元亨、卢尚德伏地叩谢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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