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王阳明全传:尚德楔钉敌心脏,阳明挥手织罗网

王阳明全传:尚德楔钉敌心脏,阳明挥手织罗网

时间:2023-1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池仲安向这里走来,坐在观看台上的池仲容远远望见卢尚德和池仲宁在一起,担心他们在密谋什么,所以特意让池仲安来叫卢尚德。其实善于察言观色的卢尚德,已明白池仲容向池仲安说了什么。

王阳明全传:尚德楔钉敌心脏,阳明挥手织罗网

池仲容也说道:“卢尚德,我允许你为山寨生存大计出谋划策,但你不可借此事蛊惑众人之心!”

卢尚德走到池仲容面前,说道:“大帅,我深知山寨弟兄们之心,谁也不愿终身背上盗匪山贼的罪名,更不愿意妻儿爹娘让官府通缉,他们之所以跟随二将军悄悄下山,无非不想再背着盗匪山贼的骂名,我以为这和在山寨上反叛,杀害同寨弟兄以求在官府立功赎罪,截然不同!网开一面吧,这些弟兄会对大帅感恩戴德的,请大帅以山寨稳定为重,慎重考虑!”

池仲安则说道:“大哥,别听卢尚德胡言乱语,杀了这些叛逆,警醒山寨里众弟兄,谁再私自下山,以通官府之罪处置,看谁还敢私自下山!”

卢尚德低声向池仲容说道:“大帅,你执掌山寨贵在军令严,令行禁止,不论亲近远疏,对谁都一律平等。今二将军组织众弟兄私自下山,大帅只杀众弟兄而不杀仲宁,让人很难折服啊!”

池仲容明白卢尚德话中之意,怒道:“卢尚德,听你所说,是让我杀了我的胞弟仲宁吗?”

卢尚德笑道:“大帅,军令当一视同仁,不分亲疏,我是说以不杀仲宁而救众弟兄,这样这些弟兄会更加死心塌地跟随大帅,以报不杀之恩。”

池仲容点头道:“尚德所言,正合我意。”

池仲容站在众人面前,高声道:“众位山寨弟兄,正如卢尚德兄弟所言,仲宁他们私自下山,无非不想背上盗匪山贼的骂名,并没有对山寨造成任何影响,这和在山寨上发生叛乱,手刃同寨兄弟有很大不同。况且,仲宁为山寨立下汗马功劳,又是本大帅之胞弟,我若以此手刃胞弟,是大不义也,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就是现在也难以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因此,军法当一视同仁,没有亲近远疏。所以,今本帅既然不能杀胞弟,自然也不能枉杀其他跟随的众兄弟!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仲宁率众人到山门口修筑工事,以示本帅惩戒之意!”

池仲安摇头道:“大哥,你……”

池仲容低声道:“仲安,你当明白,军法当一视同仁,倘不杀仲宁而诛众人,势必让山寨众弟兄说我处事不公。再说朝廷公文告谕和那些存问的物品送上山,已经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倘在此时杀人,势必让山寨的弟兄们生异心以至哗变。今我听卢尚德之言,既保了仲宁性命,又赦免了众弟兄,这会让他们心存感激的!”

池仲安听了一时无话可说,他趋近池仲容低声说道:“大哥,咱山寨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搞什么比武排座次,只怕这是卢尚德的意思吧?”

池仲容点头道:“对,这主意确实是卢尚德说的。不过,咱们和官军的大战随时可能发生,三十八座山寨的寨主有些确实是包软蛋,除咱兄弟三人外,其他寨主都要参加比武,能者上,庸者下。另外,大概我没有给卢尚德封官,他也不好直接伸手要官,正好,我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的功底,岂不是更好吗?”

这天上午,三十八座山寨的寨主云集到中心山寨,同时有一些想当寨主的人也开始报名排队,卢尚德走到池仲宁面前,低声道:“二将军,其他人都去山门口修筑工事了,你没去啊?”

池仲宁急忙站起来施礼道:“尚德兄弟,今儿多亏了你,救了我和众人,我和弟兄们从心里感谢你!”

卢尚德笑道:“二将军不必客气,人这一辈子,做什么也别做盗匪山贼,不但官府追捕,就连家人也跟着受连累。最主要的是百年之后,如何入自己的祖坟,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呢?”

池仲宁低声说道:“尚德兄弟,说心里话,我还是要下山,决不当什么盗匪山贼,我要改邪为正,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从今以后再不用担心害怕了!尚德兄弟,你一定要帮我,行吗?”

卢尚德点头道:“放心,二将军把我看成知心的兄弟,就凭你这种信任,这个忙我一定帮!”

池仲安向这里走来,坐在观看台上的池仲容远远望见卢尚德和池仲宁在一起,担心他们在密谋什么,所以特意让池仲安来叫卢尚德。其实善于察言观色的卢尚德,已明白池仲容向池仲安说了什么。当池仲安快到跟前时,他故意拍着池仲宁的肩膀说道:“二将军,你大哥是好意,你们是同胞兄弟,为这事儿,谁也不能记恨谁。”

池仲宁则说道:“尚德兄弟,你放心,我绝不会记恨大哥!”

池仲安笑道:“尚德兄弟,听说你也报名参加寨主比赛了,现在弟兄们叫板,都想看看尚德兄弟到底有多大本事,快走吧!”

卢尚德淡淡一笑,说道:“三将军,你别着急,我卢尚德向来不和平庸之辈比试。哎,对了,三将军,这三十八座山寨,如何通过比武选出寨主呢?我光听你哥说了,现在还蒙在鼓里。”

池仲安把情况介绍完,笑道:“尚德兄弟,是骡子是马今儿拉出来遛遛吧!现在只剩三个人数最多的山寨了!再晚了,你就名落孙山,想当寨主也只能做黄粱梦了!”

卢尚德手提长剑来到比武擂台上,司仪向池仲容说道:“大帅,现在只剩下两个最大的山寨,而参加争夺这两个山寨寨主的有十二个人,这就十二比二呀,怎么比,请大帅示下!”

池仲容说道:“这好说,把十二个人分为两队各六人,一队争热水寨寨主,一队争五花嶂寨寨主。把新来的卢尚德列入热水寨。”

池仲安不满道:“大哥,热水寨是三十八寨中最大的山寨,倘卢尚德胜了,这热水寨寨主就让卢尚德做吗?”

“那当然!现在是拳脚论英雄,刀剑比高低。他卢尚德倘真有这个能耐、有这个本事,我巴不得由他来做呢!”

年长的老司仪按池仲容所说,把十二人分妥。这时和他分在一处的其他五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个人说道:“于大海,你打仗的时候杀人无数,这个新来的卢尚德,肯定要和你争这个寨主之位,你当小心些,别到时候咱弟兄们煮熟的鸭子,让他拣了便宜!”

那个叫于大海的则鄙夷地冷笑道:“放心,我一定不出三招就把卢尚德打下台去,今热水寨寨主非我莫属!”

又一个人说:“这样,咱们四个先和卢尚德车轮战,把他拖累拖乏,把他的气力耗尽,到时候于大哥一出手,卢尚德必败无疑。”

那个于大海作揖道:“好!我于大海若当了热水寨主,我都封你们做官儿!”

原来,池仲容与池仲宁、池仲安弟兄三人占据了上浰、中浰、下浰之地后,因追随他的盗匪山贼人多,最多时达到七八千人,池仲容自称“金龙霸王”,下设了六个元帅,四十个总兵、都督和将军,据守浰源的这三十八座山寨乃热水、五花嶂、淡方、石门山、上陵、下陵、芳竹湖、白沙、曲潭、赤塘、右坑、三坑、铁心嶂、羊角山、黄田坳、岑岗、塘含洞、溪尾、大门山、镇里寨、中村、半径、都坑、尺八岭、新田径、古地、空背、旗岭、顿岗、黄狗坳、水晶洞、五湖、蓝州、风盘、茶山、地水、脱石、古坑。到了朝廷巡抚王阳明发出告谕之时,池仲容、池仲宁、池仲安,在三浰之地,已盘踞达二十多年,可谓盘根错节,根基牢固。

那年长司仪向卢尚德施礼道:“尚德兄弟,你们六人争夺热水寨寨主,你是先比还是后比,大帅说唯独你不用抽签儿。”

卢尚德问道:“司仪,自古擂台比武,刀剑无眼,万一伤了还是亡了,是不是可以立个生死文书啊!”

恰在此时,池仲安趋过身来,低声向于大海说了几句话,于大海旋即向卢尚德等说道:“你们先比,三将军找我有点事。”

这叫临阵磨刀,池仲安把于大海拉到竹林一侧,低声说道:“于兄,这个卢尚德你可不能小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一刀就可以结果他的性命,那么,最大的热水寨寨主之位,就是你于大海的了!”

于大海长得憨实,体胖身长,很有臂力。他冷笑道:“三将军放心,我上台不出三刀就可以打败他。怎么,依三将军之意,还要和他签个生死文书啊?”

“是啊,咱们比到现在,谁也没签过生死文书,还独你热水这一个寨,怎么你害怕了?”池仲安盯着他的脸问道。

于大海大笑道:“三将军,我于大海怕什么?签就签呗,我才不怕什么卢尚德呢!”

这时,池仲安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说道:“于大海,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卢尚德,我总怀疑他就是昔日在龙川县城大街上杀死我六七个随从的仇人,你杀了他就可以当热水寨寨主,我杀了他是为我昔日的随从报仇,今日咱一箭双雕!这是咱浰源老毒王制作的剧毒粉。来,只需往你的大刀刃上抹一些,就足以要卢尚德的命!”说着伸手打开了那包毒药粉。

于大海喜道:“好,今天我就一箭双雕要了卢尚德的小命儿!”

此时,池仲容等都站起来,卢尚德仗剑大喝道:“老司仪,两个人比试太乏味儿,这样,他们四人若无异议,我一人比他四人,倘我败了,说明我技不如人,心甘情愿不再争这个寨主之位,如何?”

这四人中有一人见卢尚德如此藐视他们,遂大怒道:“卢尚德,山里的牛皮不是吹的,林间的大风不是你刮的,你别说大话闪了舌头,倘你打赢了我,你再和他们三人打如何?”

卢尚德抱着双臂笑道:“壮士,咱如何比,比什么?”

那人怒道:“就比你手中的剑吧!”

卢尚德向司仪道:“可以开始了吧?”

司仪把令旗一举,喝道:“好,可以开始!”

卢尚德尚未出剑,那人已抽出长剑,好一个莽夫舞剑,不讲剑法,只用蛮力握紧了长剑,一味地左砍右刺,直向卢尚德逼近。卢尚德故意卖个破绽,这人仗剑便刺,卢尚德只用长剑旋个半弧形,趁机一剑向这人握剑的手刺去,这人急忙松手坠剑,那剑将长剑柄挑了,在空中旋了三旋,飞快掷出,刺在一根又粗又高的竹子上,卢尚德飞起一脚,把那人踢倒在丈余之外。

众人立时大惊。卢尚德出手之快,众人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那人剑已坠手,且倒在了丈余之外,半天爬不起来!

准备与卢尚德比试的三人,齐声叹道:“好个高手!”

三人见卢尚德转眼之间,踢倒了他们的人,遂吼道:“好,来呀,杀了他!”

池仲容万万没想到,卢尚德的剑术如此高超。他心中叹道:“我明白了,卢珂兄把卢尚德举荐给我,是让我重用他,可我呢,对他一直放心不下,左怀疑,右猜测,一直不肯重用他,我还听信仲安的话,差点儿让英雄埋没!”他分外注意卢尚德,三人仗剑向他逼来,卢尚德不慌不忙,面带微笑,招手示意道:“好,好,好,三人齐上阵,算个小数儿!”

这时,那司仪对卢尚德剑术顿生喜爱之心,大声道:“尚德兄弟,不可小觑,他们都签了生死状的!”

三剑齐至,只可惜他们不懂剑术,卢尚德旋而见剑至,急切剑锋入地,轻身一跃,在他腾身一跃之时,如同利剑斩三枝,只听“砰砰砰”三声脆响,三人手中的长剑皆被斩落于地,在卢尚德双脚落地一刹那,左臂疾出如击泰山,将一人击倒在地,继而转身一跃,右臂之肘如顶碰重石,又将一人击倒,末了只轻轻把脚一抬,站在中间的人,还没回味他身边的二人为何倒地时,卢尚德便脚踢如闪电,恰踢中这人心门,三人倒在了地上,谁也没有站起来。

池仲容又是一大惊!卢尚德果然神手啊!一人仗剑敌三人,须臾之间,不但三剑落地,且三人倒地竟站不起来!

池仲安看到卢尚德仗剑击倒了三人,向于大海示意道:“于大海,快,你给本将军争口气,杀了这个卢尚德!”

说此时是机遇,一点儿不差。于大海抡刀从背后直挺挺地向他砍来。卢尚德见有个人影抡刀向他劈来,且闻得刀劈的风声至,知道是被池仲安叫走的那个五大三粗的人。遂轻轻一闪,转身高声讥道:“怎么,你们山寨比武还兴偷袭啊,这不雅吧?”

于大海见一刀被闪过,更加大怒道:“卢尚德,今儿我签了生死状,非杀了你不可!”

卢尚德微微一笑说道:“那好,今天让众弟兄们看看,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这于大海第一刀落空,心中之怒火又增添了三分,遂又抡起大刀向卢尚德砍来。这次卢尚德不躲不闪,只把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拨,大声说道:“好蛮力!好蛮力!”

此时第二刀又落了空,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大海接连两刀都落了空,这让他恼羞成怒,唾沫星子飞溅大喝道:“卢尚德!算你灵巧机变,你再看刀!”

于大海拿出断石碎木的蛮力,又向卢尚德腰际砍来,大凡比武以人体分为三路,即胸襟以上、胸襟部位和胸襟以下。上路用转身、斜弯身躯等可巧妙闪过,下路则用跳跃、转腿亦可躲过,唯中路,相比上下两路,闪避相对慢些。卢尚德在跟随王阳明习剑过程中,把老师的心学加了进去,他比一般人聪明些、灵便些。他眼见大刀将至,定会玉石俱焚,遂微微一笑,执剑如擎天柱,用足气力,先顺势一拉于大海的手腕,再用手中的力剑一抵,顿时震得于大海合谷爆裂出血,手臂酸麻不堪。

通常说,卢尚德的武德很好,就是习武之时,也是礼让对方三招。

卢尚德在于大海握刀的手酸麻之际,故意把手中的长剑在于大海面前来个雪花翻飞剑光闪。此时于大海畏剑伤命,胖大的身子遂向后退避,这是正常人的下意识躲避。卢尚德完全可以一剑取之性命,但他从老师王阳明那里继承了读书有学问和天性善良人的好生之德,他没有那样做,他腾空一跃,继而集中全身之力,飞快踢出一脚,此脚唤作“力豹踢山”,卢尚德这一脚不仅有力道,而且颇有几分炫耀,踢心门可毙命,但他选择了肚腹,把本来退避的于大海,踢到了池仲容的看台前,于大海如一个重重的胖圆球儿滚了过去。

池仲安大惊失色,心中叹道:“卢尚德原来有这样的本事,他藏而不露,倘他对付我,我池仲安今必毙命也!”

池仲容大喜道:“尚德兄弟,真的好手段!你是我二十余年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真正武功高强之人!”

卢尚德依然淡淡笑着,走过来说道:“大帅,请放心,习武之人最应该讲武德,他们几个虽然倒地,一时起不来,但不要紧,都没有性命之忧。”

池仲容奔上前,急急抓住卢尚德的手,大喜道:“尚德兄弟,高手!高手啊!”

池仲安也奔过来,长叹道:“尚德兄弟,我愧对了你,请多包涵,多原谅,都是我瞎想闹的,我池仲安第一个对不住你了!”

这时,其他几个经过比武当了寨主的人,没料到卢尚德有如此高超的本事,也都纷纷过来恭喜,向卢尚德自报家门,愿和卢尚德结为兄弟。

打擂事毕,池仲容与池仲宁、池仲安三兄弟为卢尚德举行了欢庆宴。卢尚德举盏谢道:“大帅,二将军、三将军,我明日即到热水寨,不知三位还有何事需我来做?”

池仲容笑道:“尚德兄弟,热水寨乃总寨之外最大的山寨,唯有尚德兄弟前往,我才放心!”

正在这时,有探马报,龙川县和惠州府的官军又在山下叫阵。卢尚德心中暗喜,遂说道:“大帅,三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待卢尚德轻身一跃奔出了大厅,翻身上马,便驰马下山。

池仲容向池仲宁、池仲安说道:“你们俩快去看看,官军来了多少人马!”

此处不说池仲宁、池仲安随即驰马下山,且说龙川知县见卢尚德带领几百随从冲下山来,向惠州知府陈祥说道:“知府大人,按照约定,卢尚德来矣!”

陈祥点头道:“好,按巡抚王大人计划办!”

卢尚德手拿一杆长枪,大喝道:“今大帅命我取你等首级,来呀,先接我三十枪!”

陈祥示意一将出马,与卢尚德先战十余合,那将便跑,卢尚德挺枪跃马紧追不舍。待到了密林处,卢尚德趋前,那将马上施礼说道:“尚德兄,三浰的兵力部署掌握没有?”

卢尚德马上回礼道:“掌握了,我通过池仲宁掌握了三十八寨的基本情况。好,接着,这是池仲容所有的兵力分布和以后的安排!”

那将接了放入怀内,拨马便走,卢尚德驰马紧追不舍,二马复至阵前又战,那将拨马便逃。

此时,站在阵前的陈祥把手一挥,“撤!”(www.daowen.com)

站在阵前观看的池仲宁和池仲安二人,见卢尚德运枪娴熟,且官军中的将领根本不是卢尚德的对手,只能大溃而去。

池仲宁大喜道:“仲安,我前几天就说过,咱大哥应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给尚德兄弟一个封号,这样才能使他死心塌地和咱们一起守住这三十八座山寨!”

池仲安点头道:“过去我误会了尚德兄弟。好,这件事我向大哥说吧!”

见官军退去,卢尚德拨转马头驰至池仲宁、池仲安面前。大声说道:“二将军、三将军,官军不可怕,我还没过足瘾,他们就退了!”

卢尚德与池仲宁、池仲安及数百随从回到山寨,池仲容听了池仲安的话,点头道:“好!帐下记室听令:晓谕各寨,今本帅封卢尚德为四将军!同时还兼任热水寨寨主!”

记室点头道:“是,大帅!”

卢尚德施礼谢道:“大帅,尚德谢了!”

王阳明手中有当今圣上的两道敕谕。他召集赣、闽、粤、湘四省兵备,守将及四行省按察使司、布政使司及宣慰司要员,当面传达了敕谕:今起,凡剿灭盗匪之军事行动,皆听命于王阳明统一指挥,但有行动迟缓,不听调动或违令者,王阳明有先斩后奏之权。同时,把当今圣上钦赐的尚方宝剑拿出来,由冀元亨高举之让众人观看。从此,四省剿灭军令统一,赏罚严明,士气大振,百姓愉悦。

传达了敕谕,接下来王阳明率先改革了兵制。正德十二年五月,王阳明向四省颁发了《兵符节制》。

王阳明自到达赣州,任四省巡抚时起,在横水一带的盗匪首领谢志珊和在左溪、桶冈一带的盗匪首领蓝天凤、陈曰能,就已得到了这个消息,尤其当王阳明率军一举歼灭了詹师富之后,这几个大庾一带的盗匪首领,大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们不但派出暗探到赣州刺探王阳明的行动,同时还与在龙川三浰之地的池仲容、黄金巢联系,商议如何迎战王阳明。

当王阳明手持两道敕谕,晓谕四省兵备和守将时,谢志珊和蓝天凤等更加恐慌不安。

谢志珊这天带了几十个随从,驰马来拜见左溪的蓝天凤。

二人相互施罢礼,谢志珊急切说道:“天凤兄,大事不好,我刚刚得到探马密报,王阳明很可能要出兵来大庾,咱们可是唇齿相依,命运相连啊!”

蓝天凤把手一挥,淡淡一笑说道:“志珊兄,你看你,他大军未至,你自己先慌了!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怕什么?”

谢志珊心中慌乱之情未减,又说道:“天凤兄,怎能不慌呢,人家王阳明率领的是他统一指挥的四省的官兵,人家不像咱们草头王,昨天还下田犁地,今儿就拿起刀枪与人家对阵。我听说,王阳明早年就熟读兵法,这不,谁能想到呢,当年叱咤风云的詹师富,转眼之间,让王阳明风卷残云,连自身命都难保!人家是自修的行伍,会操练,会阵法,习战法,而且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他训练出来的兵马,比朝廷昔日的狼兵还厉害,咱能不害怕吗?”

早年,这个谢志珊初霸横水之时,和蓝天凤为争地盘、抢山头,两人各自率领属下,真个是狗咬狗一嘴毛、狼逐狼都带伤。有一次,两人为争夺一个大户人家的漂亮小姐,大动干戈,双方各自死伤近百人,最后还是以智力取胜的蓝天凤抱得美人归。还有一次,谢志珊得知横水之地的一块山脉中,曾埋葬了宋代的一个豪门望族的太尉,遂派人昼夜挖坟不止。因为蓝天凤属下在横水有卧底,把这件事飞鸽传告了蓝天凤,蓝天凤立马命属下去攻打谢志珊的横水总寨。继而在谢志珊回军救总寨时,蓝天凤则仗着人多势众,抢占了坟地。异常暴怒的谢志珊想到了蓝天凤家的祖坟,于是,派人驰马去挖蓝天凤家祖坟,蓝天凤遂兵分两路追赶。到了后来,蓝天凤的师爷出了个主意,双方才息战。谢志珊祖坟没挖成,而那座藏有无数金银财宝的宋代坟墓被挖开后,两人平分其赃物,才各自休兵。后来两人划定了山界,从此才各自鸡犬相闻,开始进入数年井水不犯河水的安息时期。

今大厦将倾,惺惺岂不惜惺惺。

蓝天凤笑道:“志珊兄,你看,你我都胡子一大把的人了,咱们经过的、见过的、听过的已经够多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只论你我各自的罪恶,王阳明即使杀咱们十次,咱也没什么可说的。王阳明人生地不熟,就算他有向导,他也是两眼一抹黑,他要攻,咱要守,他能轻而易举攻上山头吗?我横水、左溪、桶冈之地,山头林立,到处都是险关隘口,他要灭咱们,绝非易事!况且,只要你我兄弟联合,形成掎角之势,谁胜谁败实难定论!”

谢志珊一听点头喜道:“天凤兄,我知道打仗不能靠蛮力,要靠智慧,听天凤兄这么一说,我浑身上下轻松多了!”

蓝天凤笑道:“你记着,前年过年你我兄弟相见时,我不是说过吗,打仗嘛,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想好了,你的横水是王阳明要过的第一关,咱兄弟彼此联合,先给他来个下马威,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第一战先畏惧咱们。只要振奋了咱们的士气,别说王阳明有四省兵马,就是有再多省的兵马,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隘道,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能奈你我若何?”

谢志珊大喜道:“看来,还是天凤兄技高一筹!”

蓝天凤把手一挥道:“得,咱们兄弟之间不相互拍马屁,我本来想到横水见你,商议迎战王阳明的行动计划,今儿你正好来了,咱俩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咱们的具体行动吧!”

俩人正在观看侍从刚刚打开的横水、左溪、桶冈一带的地形图,有快马入内禀道:“启禀大帅,惠州知府陈祥和龙川知县率近千人攻打三浰,被池大帅击退!”

谢志珊待快马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原想王阳明率大军攻我横水时,请池大帅率轻骑驰援横水,这样就可以造成前后夹击之势,先挫挫王阳明的锐气!”

谢志珊方才的话,是蓝天凤没有想到的。看来谢志珊私下一定和池仲容联系过,是我低估了谢志珊。正在他思想之际,谢志珊叹道:“天凤兄,我没想到王阳明比咱技高一筹。”

蓝天凤故作惊讶地说道:“是吗,志珊兄?”

谢志珊说道:“我没想到,这王阳明进入赣州之后,朝廷不发一兵一卒,他颁发了《十家牌法》,从此,四省筹集兵马成为易事。训练起来比兵备、守将的兵马还听话,还不怕死。继而他又统一了四省军务,指挥权全由他一人说了算。他四面开花,步步为营,詹师富没了,龙川三王没了,池大帅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收缩了地盘。而咱横水、左溪、桶冈呢……唉,上天怎就生了一个王阳明,闹得咱四省不安!”

蓝天凤此时非常清楚,他和谢志珊已经拴在了同一辆战车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最后两人议定了计划,并且开始了行动。

正德十二年七月,王阳明率军进驻大庾之横水、左溪附近,全面布置进攻横水、左溪事宜,随即发出了调动四省兵务的命令,大庾处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战前紧张状态。

这天,田庄和金岸初到大庾,俩人想到城内大街上买两只板鸭,回府孝敬老师和师母。他俩带着正宪,正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恰逢县衙的两个差役过来,田庄见两个人边走边小声说着什么,他悄悄跟了上去。

其中黑脸人低声说道,“赏金是让咱俩平分吧?”

那个长得精瘦、两眼鬼灵般精透的人,却说道:“这银两是师爷亲自交办的,等事情完毕后咱再分。”

黑脸瞪着一双大眼说道:“师爷给了咱多少赏银?”

精瘦人讥道:“你这人儿,就是傻奸儿!师爷给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你好好跑腿办事儿,事成之后,少不了给你赏银!”

黑脸人说道:“这大街上卖板鸭的人多的是,咱买谁家的?”

精瘦人说:“咱再往前走走,师爷就让买蓝家的板鸭!”

黑脸人不解道:“知县大人也让咱来买蓝家的吗?”

精瘦人讥道:“我说啥来着,你这人儿就是木头!啥也不明白,两眼就知道盯着赏银!”说到这儿,精瘦人一拉他的袍袖,说道:“师爷托咱办这事儿,咱天天在知县大人身边行走,咱按师爷所吩咐的,就是买了蓝家的板鸭,你也不能给任何人说,咱买的是蓝家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脸摇头道:“哼,师爷和你单线见面,有事吩咐你,我就是个跑腿儿提篮儿的,我哪知道你们的烂心眼儿?”

精瘦人讥道:“你呀,记住祸从口出,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倘这回谢大帅真的败了、死了,要真追查起来,只能查到我,我不开口,永远就没你的事儿!你以为咱领了师爷的银子就好吗?我告诉你,咱是真的把脑袋别在了腰带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死!”

田庄边走边看,向身后的金岸示意一下,二人拉开了距离,从外表看,他们不是同行人,但目标却是县衙的这两个差役。

精瘦人掏出银两,在挂着醒目“蓝”字招牌下,买了那老汉两只板鸭,黑脸接过板鸭时,伸着鼻子闻了闻,涎水欲滴说道:“这板鸭真香!真香啊!”

精瘦人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路上你可不能偷吃啊,这是知县大人请朝廷巡抚王大人吃的!”

黑脸人明知故问道:“是吗?唉,这年头儿,当官儿,当大官儿的就是好,连知县大人都巴结巡抚大人,咱们真成了跑腿儿的,光能闻闻不能吃。唉,谁让咱是县衙里的小小差役呢!”

待田庄和金岸带着正宪回到了住处,田庄来见冀元亨。低声说道:“大师兄,今儿上午我和金岸、正宪到县城转,县衙有两个差役按知县大人吩咐,专门到一个挂着‘蓝’字的卖板鸭的老汉那儿买的板鸭,他们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冀元亨想了想,说道:“好,我记下了!”

到了这天中午时分,大庾知县请巡抚王阳明及随身弟子吃饭,冀元亨与罗钦顺、田庄三人作陪。按王阳明之意,不在大庾城内大街上,就在他所住的县衙内。夫人姽婳非常喜欢玲儿刚生下的女儿,才三四岁,到吃饭时,姽婳带着这个小姑娘一同入席。待分宾主落座之后,这小女儿伸手就要吃案几的鸭肉,姽婳笑道:“好,来,我给你夹一块吃!”

因知县举杯,向王阳明敬酒,冀元亨与罗钦顺、田庄三人也举杯祝老师喝酒。刚刚吃下鸭肉的小姑娘开始口流白沫,姽婳惊道:“这小宝宝刚才吃啥了,不就吃了块鸭肉吗?”

王阳明怔道:“不好,这孩儿中毒了!”

冀元亨站起来,向侍从说道:“快,传随军郎中!”

知县见状惊诧道:“什么,这板鸭有毒!”

田庄说道:“老师,除了这板鸭是有人从城内大街上所买之外,其他皆县衙内所做,看来,或许只有这只板鸭有毒!”

说话间,随军郎中抱起小女孩,诊了一下说:“巡抚大人,还好,这小女孩只吃了一小块儿鸭肉,我给她吃副药,洗洗肠胃,没有什么大碍!”

知县此时双膝跪地道:“巡抚大人,下官对天对地绝无害大人之心,请大人明察!”

这时,冀元亨说道:“恩师,板鸭之事有点巧合。今儿上午田庄和金岸带着正宪到大庾城大街上,田庄发现是县衙两个差役买了一个‘蓝’姓老汉的板鸭,这毒当出在这两个差役手上!”

王阳明怒道:“赵知县,速把上午买板鸭的差役传来问话!”

冀元亨向金岸说道:“金岸,你帮师母给恩师重新做饭,恩师,你歇息,这个案子由弟子和田庄审察吧!”

王阳明点头道:“好吧,元亨,记住,一追到底!”

那两个县衙的差役被带上来之后,田庄和元亨已做好了审案的各项准备,原来这两个差役平时负责知县与县丞等生活起居之事,他们是知县等最为信任的人。

田庄拍案怒道:“你二人谁先说板鸭之事?”

两个差役见大堂之上端坐着的冀元亨与田庄,知县与县丞等皆坐一侧。另外,那个卖板鸭的“蓝”姓老汉,则跪伏在地上。众衙役持棍棒列两侧,一副威武、肃静、庄重之气顿现。

那黑脸人向精瘦者说道:“小魁子,赏金还没给我,这事儿从开始都是你联系的,没我的事儿,我就是个跑腿儿的!”

田庄向精瘦人说道:“我知道你是主谋,我想听你先说!”

精瘦人抬头道:“大人!小的是受谢大帅,不,是谢志珊的师爷之命,在板鸭上下了毒,十两赏银都在小的住的屋里,一文未动。”

田庄点头道:“好!那师爷如何向你说的?”

精瘦人说道:“师爷说,朝廷巡抚王大人率军到了大庾,你们知县大人肯定要请这巡抚王大人吃饭,在咱们大庾最好的名吃当属大庾板鸭了,好,你就在板鸭上做文章!”

田庄问道:“你们为何非到蓝姓的老汉那儿买板鸭?”

精瘦人说道:“师爷知道,在大庾城,板鸭做得最好的当属蓝家!”

冀元亨问道:“谢志珊的师爷,他在哪儿向你说的这些话?”

精瘦人说道:“小的才到县衙当差,师爷让我做他的眼线,给他传递县衙的情报!”

知县大怒道:“小魁子,本县一直待你不薄!说,你都向谢志珊的师爷传递了什么情报?”

精瘦人说道:“大人,小的有罪!小的罪该万死!”

冀元亨低声向知县说道:“赵知县,从今儿起,为保证我恩师和大军行动机密,对你们县衙的人,要进行仔细甄别审查,决不放过一个奸细!”

知县点头道:“是,大人!”

审完两个买板鸭的奸细之后,田庄向冀元亨说道:“大师兄,通过今日审案,我想这个下山的师爷,决不会只单单策划这一场下毒之事,今晚当加强警戒,以防师爷派人对老师下手!”

冀元亨会意一笑,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想到了,今晚起咱这样做!”

王阳明率大军驻扎在大庾之后,王阳明和夫人姽婳以及他的众弟子,都相继住进了县衙后院,除原先的县衙衙役昼夜巡逻值守外,田庄和金岸又带了七八个精干的随从参与值守。初到大庾城时,王阳明考虑到大军已来,当地百姓肯定恐慌不安,于是他和知县到人口最稠密的十字大街口,安抚百姓,结果有人当场放暗箭,多亏弟子田庄、金岸眼疾手快,含有剧毒的箭才没射在王阳明身上,围观百姓大乱,射箭人借机逃走了。知县无奈,只得从此再也不和王阳明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

冀元亨事后告诉王阳明,根子就在横水的谢志珊身上,一朝不拔掉这个盗匪,大庾就无一日安宁。

这夜子时,有两个持剑的黑衣人,趁巡逻的间隙,溜到了王阳明住处,只见灯光下,王阳明正伏案夜读,俩人刚趋近窗口,就撞响了脚下的绊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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